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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使弗蘭肯功成名就

名望使弗蘭肯功成名就

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紐約的建築設計師們彼此明爭暗鬥,但都只為奪取建築行業的第二把交椅。沒有人立志去奪第一把交椅。當時,穩坐第一把交椅的人正是亨利·凱麥隆。那時的亨利·凱麥隆可是個香餑餑,很難「搶到手」。等待著接受他服務的主顧們要提前排上兩年的隊才能排上他的日程,每一座出自他設計院的建築都由他本人設計。他選擇他希望修建的東西去設計。他做設計項目時,主顧們是保持緘默的。他對所有的人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順從」。他從不准許有任何例外。他經歷的那些大紅大紫的歲月,就像一枚火箭彈,沒有人能猜測出它的方向。人們說他是個瘋子,但是他給予的東西,無論是否理解,人們總是接受,因為那是由「亨利·凱麥隆」設計的。
弗林克銀行大樓往東再過三個街區就是黛娜大廈。它比弗林克銀行大樓矮几層,也沒有什麼名氣。它結構嚴謹,線條簡潔,展示並強調read•99csw•com著內部鋼筋骨架的和諧,猶如一個展示它完美骨骼的軀體一樣。它並未採用任何其他裝飾。除了那銳利的邊角以及各個平面的立體感之外,它沒有表現其他東西。一行行長長的玻璃窗如同一條條的冰河自樓頂流向人行道。
名望使弗蘭肯功成名就
紳士並沒有點頭哈腰,沒有畢恭畢敬地行禮,也沒有為那位女士把扇,他只是為她拉開了門,但是他給吉丁一種感覺,彷彿他哪一樣都做了似的。
穿過接待室往回走時,他看到一位著裝考究、氣度高雅而頭髮花白的紳士,護送著一位女子走到門口。紳士沒有戴禮帽,很顯然是這個設計院的人;那位女士圍著一件水貂皮的披肩,很顯然是一位顧客。
紐約人很少注目黛娜大廈。偶爾,難得有一位鄉村遊客意外地在月光下來到這裏,在它面前駐足,不禁嘖嘖稱奇——眼前的幻象可是來自夢境?但這種遊客很少。黛娜大廈九-九-藏-書的租戶們說,即使拿地球上任何一幢建築與黛娜大廈調換,他們都不願意。他們欣賞大廳與辦公室的光線和這裏的空氣,以及大樓布局中漂亮的邏輯。但是,這裏的租戶人數不是很多,沒有哪個知名人士希望他的公司坐落在一幢看著像個「福利庫」一樣的大樓里。
起初,他設計的建築只有微弱的差異,還不足以嚇著什麼人。他進行了一些令人觸目驚心的實驗,只不過是偶爾為之,可這是發生在人們預料之中的事,所以人家並不與他理論。隨著一座座嶄新的建築拔地而起,他身上也有一種東西在生長壯大,奮力抗爭,逐漸成形,不斷上升,最終兇猛地爆發出來。這種爆發隨著摩天大樓的誕生來臨了。建築物開始像筆直發射出去的鋼鐵箭矢一般的拔地而起,沒有負重,也沒有高度上的限制,而不再像以往那樣依靠笨重的石造建築來層層堆積,層層上升。此時,亨利·凱麥隆就是最早理解這種新奇迹並https://read.99csw.com將這一理念訴諸于形式的人之一。他是最早認同這一事實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一幢高樓必須看起來高才好。正當別的建築師們詛咒著不知道怎樣才能使一幢二十層的高樓看起來像一棟古老的磚結構的宅子一般矮時;正當他們使用一切可用的辦法隱瞞大樓的高度,把它拉回到傳統的高度,為它的鋼筋遮羞,使它顯得巧妙,讓它看著古色古香,能給人以安全感時——亨利·凱麥隆設計出線條筆直、外觀陡峻的摩天大樓。它們誇耀著渾身的鋼筋鐵骨,並以其峻拔的高度招搖於世。正當建築師們為圓柱的中楣繪製帶狀圖案,為門頂和壁爐勾畫人字形裝飾之時,亨利·凱麥隆抱定決心——不能照搬古希臘藝術;亨利·凱麥隆作出了決斷——建築物不能彼此抄襲。
第二部分
當時他三十九歲。他身材矮胖,體格結實,不修邊幅,蓬頭垢面。他忠實于工作,廢寢忘食,很少喝酒。後來,他用不堪入耳的read.99csw.com污言穢語野蠻地謾罵客戶,嘲笑仇恨又偏偏故意激起仇恨,表現得像個封建地主和碼頭搬運工。他生活在一種緊張得膨脹了的激|情里,處處惹怒和刺痛別人。那是一團令他個人和別人都忍無可忍的烈焰。那是發生在1892年的事。
黛娜大廈是亨利·凱麥隆設計的。
弗林克國家銀行大樓矗立在曼哈頓南部,隨著太陽的東升西落,它所投下的長長陰影也隨之移動,像一座巨鍾上的指針,掠過骯髒的低級公共住宅區,從水族館一直延伸到曼哈頓橋。當太陽落山時,那把如同海冢的卡里亞王陵式雕塑上的火炬便代之而起,突然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將它周圍方圓數英里之內建築物的玻璃窗照得通紅,也照在附近那些高度足以反射它的紅色光焰的建築物的頂樓上。弗林克國家銀行大樓以其精選的實例展示出整個的古希臘羅馬藝術史,長期以來它一直被認為是紐約最出色的建築,因為沒有別的哪一座建築能具有哪怕一件它能引以為豪的古九-九-藏-書希臘羅馬式的構件。它採用了如此眾多的圓柱,山頭或人字形牆飾,中楣上的帶狀裝飾,古希臘式的三腳祭壇,斗劍者和角鬥士,希臘古瓮,愛奧尼亞式和古希臘科林斯式、帶有葉形飾鍾狀的柱頂裝飾,這使它看起來不像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建造的,倒像是剛從做肉餡餅的麵糊管中擠出來的。然而,它卻是白色的。這一點除了支付巨額材料費的房主之外,誰也無從知曉。它現在處於狼狽不堪的色調中,像是長滿了疙瘩或者麻風病人的鱗狀皮膚一樣,既非棕色又非綠色,而是這兩種顏色所能調出來的最噁心的顏色,是那種好像患了植物慢性腐爛病的顏色,那種精美石頭本來適合於潔凈空氣和開闊的鄉村,現在卻被煙霧、煤煙和各種酸性物質侵蝕,顯示出那種不堪入目的顏色。但是弗林克國家銀行大樓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它獲得了如此大的成功,以至於它成了弗蘭肯曾經設計的最後一座建築。它的名望使弗蘭肯功成名就,從此不用再費心去搞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