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蒂，親愛的，」 他輕輕地說，「出什麼事了？」

他把一隻矮凳推到壁爐前，扶她坐下。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和一件黑色的舊襯衫，那是女學生氣十足的家居服，來訪前她都沒有換下來。她弓身坐著，她的兩隻膝蓋緊緊地靠在一起。此時她的嗓音已經低些，也自然了些，語氣中流露出剛才所沒有的痛苦，她說：

「我不知道。沒有一點不對的地方。我整天都在做研究筆記，而且根本什麼也沒發生。沒有電話，也沒有來訪者。然後，就在今晚，突然之間，我就有了那樣的直覺。你知道，那就像是一個夢魘，一種讓你無法描述的恐懼，那與任何正常的感覺都不一樣。就是那種彷彿置身於read.99csw.com致命的危險當中，就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向我逼近，就像我永遠也無法逃脫似的，因為它不會讓我逃脫，而且為時已晚。」

「你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你有這麼好的一個地方……這麼暖和，這麼寬敞……你隨時想開窗戶都行嗎？」

「是的，我說的當然不是那個意思。」他笑出聲來，在她旁邊的地板上坐下來，順手用一隻胳膊摟著她，「但是你振作起點精神來。是什麼事？你知道如果你想要這麼做的話，我今晚就想娶你。只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注視著她，而他看見她眼中流露出一種恐慌的神色。她翕動著嘴唇，試圖露出一點微笑。

凱瑟琳急於九-九-藏-書說話，語無倫次，只聽見她不停地說：

吉丁太太打量著姑娘那彷彿走在搖晃的輪船甲板上似的步子。她看看她的兒子，她心裏清楚出了點事情，需要謹慎處理。

一種讓你無法描述的恐懼

「凱蒂！當然！你好！快進來。媽媽，是凱蒂。」

「凱蒂！」他說，有些透不過氣來。

「您不介意嗎？您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凱瑟琳拚命地問。

「你怎麼了，凱蒂？」吉丁問她，他終於發現有點不對頭。

「唔，不必客氣，孩子。」吉丁太太說。

一看見她，吉丁只感覺到一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的歡樂，別的什麼都沒有意識到。那種快樂告訴他，什麼也沒有改變，他又有一種確定的安read.99csw.com全感了，她的出現消除了他的一切疑慮。他忘了去想天有多麼晚了，忘了去想這是她初次出現在他的公寓，而且是不請自來。

「晚上好，凱瑟琳。」 她溫和地說。

「不。完全沒有關係。吉丁太太可以聽的。或許讓她聽到會更好些。」她轉向他的母親，非常單純地說，「你明白的，吉丁太太，彼得和我訂婚了。」她轉向他又說，聲音有些變調，「彼得，我現在想結婚，明天，越快越好。」

「我並不知道此事。我很高興，我親愛的孩子。」

是凱瑟琳。她站在門外，手裡攥著一個不成樣子的袖珍手冊。她的樣子既果決又躊躇。她退縮了一下，說：「晚上好！彼得。我可以進來嗎？我九九藏書得和你談談。」

「哎呀，孩子，這種事情只能由你和我兒子來決定。」

她沒有說話。

「晚上好，吉丁太太。」她說，語氣聽上去既快活又空洞，「希望我沒有打擾您。可能太晚了，不是嗎？」

「凱蒂！」他有點透不過氣，重新恢復了他的嗓音，「出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儘快地結婚？」

「沒發生任何事。我現在沒事了。我要告訴你。你會認為我瘋了。我當時只是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直覺，覺得我這一輩子不可能嫁給你了，而且覺得某種可怕的事正發生在我身上，我必須要逃脫。」

「我把帽子脫下來……吉丁太太，我把它放在哪兒好呢？放在這桌子上嗎？那樣行嗎？……不，也許我還是放在這個鏡台上的九九藏書好。不過從外面進來，它有點濕了，這帽子，它也許會把清漆弄壞的。這個鏡台很漂亮，我希望不要把清漆弄壞了……」

「噢！噢，那聽起來好像……好像我真的出了那種女孩子理應……」她生氣地紅了臉，「噢，上帝！不！不是那樣的！你知道這不可能！噢，彼得，你無法……想象……我……」

「什麼事也沒有。並不是真正發生了什麼事。就是我必須要跟你談。就現在。就在今晚。」

吉丁太太的一隻手慢慢地落到了膝蓋上。她注視著凱瑟琳，眼睛里毫無表情。她說話了，語氣平靜，以一種吉丁從來未曾期望有過的體面：

「把大衣脫下來。到這兒來，靠著火暖暖身子。」

他看著吉丁太太：「如果你寧願……」

第五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