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嗓子發不出聲音了，而且他再也不能用它了。可是他的視覺功能還是正常的，他可以毫不費力地躺在那裡，默默地注視著洛克。半小時后，他去世了。

然後，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等他再睜開眼睛時，他微笑說：

洛克在這座房子里待了三天。他們並沒有再提起他待在這兒的事——也沒有提過他在這兒得待多久。他的到來被當作是一件無須贅言的事實。凱麥隆小姐明白，她心裏清楚，她必須保持緘默。她以一種溫順的聽天由命的精神和勇氣默默地走來走去。

你會贏得這次大獎的

「我知道你會贏得這次大獎的。」

他一旦要求洛克與他一道吃飯。凱麥隆小姐便會將一個托盤放在凱麥隆膝頭，而把洛克的飯菜放在他床邊的一隻小茶几上。九_九_藏_書對於這種他從未擁有過的和從未尋求過的東西，凱麥隆似乎樂在其中：他在履行這種一日常規中體會到一種溫馨，一種如同家一樣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他停住了，沒有再說話，他閉著眼睛。然後洛克聽見他突然小聲說：

「我知道……目前你在設計室所經受的一切……」洛克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此事。「不，不要否認……而且什麼也不要說……我知道……可是……沒關係的……不要擔心……你還記得我試圖開除你的那一天嗎？……忘掉我當時對你說過的話……那還不是整個事情的始末……這是……不用害怕……是值得的……」

亨利·凱麥隆病情惡化，醫生警告他妹妹說，沒有康復的希望了。她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她感覺到了九_九_藏_書一絲新的希望，因為她看見凱麥隆靜靜地躺在床上，面色安詳——而且幾乎是高興的，要在原來，她覺得這個詞是不可能與她的兄長有任何聯繫的。

「蓋爾·華納德……」

吉丁曾經對她說：「凱蒂，我們等那個影業公司的大獎賽的結果出來吧。那不會太久的。他們在五月份就會宣布結果。如果我獲獎了——我就一輩子都有了保障。然後我們就結婚。而那才是我要認識你舅舅的時候——到時候他會想見我。所以我必須贏。」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凱麥隆向後靠在枕墊上，像平常一樣地說著話，可是那些話語來得很慢，他的頭不動了。洛克傾聽著，並集中注意力盡量不表現出他清楚那些斷斷續續的話語之間的沉默意味著什麼。那些話語聽起來很rｅａd•9９cｓｗ•coｍ自然，而他們所耗掉的氣力將如他所願的把他的最後遺言留下來：

洛克向他靠得更近些，慌得不知所措。

可是，有一天晚上，當他說「給洛克打電話，請他到這兒來」時，可把她嚇壞了。自他退休這三年來，他從未召喚洛克到這裏來過，他一直是等著洛克來訪的。

吉丁常與凱瑟琳見面。他並沒有宣布他們訂婚的事，可是他的媽媽知道，而且現在，那件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寶貴的秘密了。有時候，凱瑟琳想，他已經降低了他們約會時那種神聖感了。她不用再去承受那種等待他的孤獨和寂寞了，可她對於他必然會回來的那種把握性卻再也沒有了。

凱麥隆說到了建築材料的未來：「密切關注那些輕金屬工業，霍華德……過不了……幾年……你就會https://read.99csw.com看到他們會做出驚人的舉動……密切關注塑料，將會有一個全新的時代……來自塑料……你將找到新世界和新工具，新的途徑，新的形式……你將必須向……那些該死的傻瓜……展示……人類的智慧為他們創造出了怎樣的財富……有什麼樣的前景……上周我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一種新的合成彈性地磚……而且我已經想出一個辦法在別的什麼也……不能取代的地方使用……比如，一座小型的房子……大約五千美元左右……」

洛克一小時之內就到了。他坐在凱麥隆的床邊，而凱麥隆也像往常一樣地和他交談著。他沒有提及這次特意的邀請，也沒有作任何解釋。那晚，天氣很暖和，凱麥隆卧室的窗戶沒有關，向黑漆漆的花園敞開著。突然，在話語的停頓之間，凱麥隆意識九九藏書到了窗外樹木和深夜的靜寂，他叫來妹妹，對她說：「為霍華德準備好起居室里的沙發，他今晚就住這兒了。」洛克注視著他，一下子明白了，他頷首表示同意。他只能通過與凱麥隆一樣嚴肅無聲的一瞥來表明他聽到了後者剛剛所作的宣布。

第六部分

「我再也……不恨誰了……唯獨蓋爾·華納德……不，我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他……可是他代表著……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不正常的地方……庸俗下流和專橫跋扈的行為……的勝利……霍華德……你要搏擊的正是蓋爾·華納德。」

凱麥隆不想讓洛克連續守在他的房間里。他就會說：「霍華德，出去吧，到花園裡散散步。很美。青草都發芽了。」他便躺在床上，欣慰地看著洛克的身影映襯在淡淡的藍天下，看著那身影在光禿禿的樹木之間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