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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第五卷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第五卷

但他們卻從這些破布中製造新聞!
而哀求在我這裏找到安居所和熱烈的心,阿諛地向我說:看啊,查拉斯圖拉,只是朋友才是這樣訪問朋友啊!"
我必須不踩高蹺走路;使我周圍的嫉妒者和殘害者不會注意到我的長腿嗎?
到處我看見一些低矮的門:與我等高的人還可以過去,但是——他必得俯著!
他們只聽見我的嚴冬暴風雨的咆嘯:他們不知道我也如同南方的熱風一樣,也渡過了溫暖的大海。
這裏一切偉大的感情都凋敗了:這裏只有骷髏的哀鳴!
當我說:"萬物之上,或萬物之本身里,並無永恆的意志",我是把這個自由與這個天的晴明像蔚藍的鍾似地放在萬物之上。
給我猜透我親見的謎吧,給我解說這孤獨者之幻象吧!
真的,我離去的時候到了;旅行者的影子,最長的居住與最沉默的時刻——一切都向我說:"現在簡直是時候了!"風在鑰匙孔里吹著,向我說:"來吧!"門狡獪地自開,向我說:"去吧!"
在那裡我嘲笑我的嚴肅的賓客!但也喜歡他;因為他肅清了我屋子裡的蒼蠅,並平息了一切小聲的喧嚷。
——如同冬時的天空一樣,悶閉了自己的太陽,悶閉了自己的不屈不撓的太陽的意志:真的,我已將這種技藝和這種嚴冬的惡劇學習得很熟練了——
我從不敢把你喚到面上來:藏孕著你,我已夠受了!我還不夠強,沒有獅子的最後的勇敢與放肆。
當這些侏儒們偶然粗暴地說話的時候,我只聽到他們的呼聲,——因為每一陣風使他們音啞。
日出之前
我恨那些飛過的雲,那些爬行的賊似的野貓:它們奪去我倆的共有物,——一個無限的肯定與亞們。
但月亮圍繞著一切世俗的東西迴旋:王子也圍繞著一切最世俗的東西迴旋——那即是小販的黃金。
所以我在工作剛半時,我向我的孩子們走去而回到他們一起:為著這些孩子,查拉斯圖拉必得完成自己。
這是我剛才學到的新沉默:他們的喧鬧在我的思想上展開一件外衣。
但是,我被我的對於孩子們的愛所絆住、熱望,愛的熱望,設了這陷阱給我,使我成為孩子們的俘虜,使我因他們而失去自己。
當晚間圍爐的時候,他們都說著我。——他們都說著我;
讓他們為我的凍瘡而對我同情和悲嘆:我們將看著他會凍死於知識的冰窖!——他們如是悲嘆。
小有德者啊,你們取得的時候,如同偷竊;但是,便是對於騙竊者,榮譽也有說話的份兒:只有不能搶掠的地方,才行偷竊。
吐唾于這惡棍之城池,這厚臉皮,這筆之奸雄與舌之奸雄,這太熱衷的野心家的城池:——
——一個發怒的擂鼓者,因為他們從我偷去了你的肯定與亞們!我頭頂上的天,無滓的光之深谷呵!——因為它們從你偷去了我的肯定與亞們。
——於是我憐憫起它來。正當那時候,一輪滿月死寂地在屋上出來,它停著不動,這灼紅的球——寧靜地停在平屋頂上,像在別人的財產上一樣:——
這些房間:人類可以進出嗎?我覺得它們似乎是為絲制的玩偶,或貪吃的而被吃的貓做的。"
他們奇怪我不曾準備訓誨他們和刺|激他們的智慧:好像他們中間的狡獪者還不夠多,可是那些狡獪者的聲音如石筆似地響著!
我要它多節地,彎曲地,剛里有柔地傍海立著,一個不可克服的生命的活燈塔。
我成了一個祝福者與一個肯定者:而我曾因此奮鬥過,我曾是一個奮鬥者,使我有一個終於有自由的手去祝福。
我從它學習了我的長久的澄清的沉默了嗎?或者它從我學習了嗎?或者我們各自發明?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於是他眺望著這偉大城池而太息,並且沉默得很久。最後他如是說:
我只向你們才願說出我親見的謎,——最孤獨者之幻象——
同時我以熾熱的足在橄欖山上這裏那裡的行走:在橄欖山上太陽照耀著的一隅,我唱歌,我嘲弄著慈悲。——
啊,為什麼我不曾猜到你靈魂里的全部羞澀呢!日出以前,你已經向我走來,向這裏最孤獨者走來了。
因為各種還在天地間旅行著的幸福,找尋一個光明的靈魂,作它的安居所:幸福使光更寧靜些。
軍隊之神不是金塊之神;王子計劃著——但小販子處理著!
一切善事的來源有千端——一切惡劇,為快樂而存在:他們何能僅僅做一次!
以言詞和骰子的喋喋,我巧勝了這嚴厲的期待者:我的意志和目的當避開這些嚴肅的監視人。
這些安命之教授!卑鄙癬疥與病疾所在的地方,他們便虱似地爬行著;我的厭惡阻止我壓碎他們。
向上去:——雖然嚴重的精神半侏儒半鼴鼠似地癱坐在我身上,使我也四肢無力;同時他把鉛滴傾入我耳里,鉛滴的思想傾入我腦里。
那是我最愛的惡劇和技藝,我的沉默學會了不以沉默而泄露了自己。
啊,什麼時候我才能回到我的不必折腰的故鄉,——不必向侏儒們折腰的故鄉呢?"-…查拉斯圖拉嘆息了,望著遼遠的地方。——
我說話的時候,他們咳嗽著;他們相信咳嗽是對於烈風的反抗;——而他們全猜不到我的幸福的呼吸!
真的,海與生命以惡意的美望著我!
到了我的橄欖山上太陽照耀著的一隅。
這裡是一切高潔思想的地獄:這裏一切偉大思想被活活煎熬,被碎斷蒸煮。
哦,查拉斯圖拉,這裏便是偉大城池:這裏你失去了一切而一無所得。
它們化著裝,在屍衣里睡足了。
唉,我的思想啊,出自深谷的思想啊!什麼時候我才會有能耐,聽到你的挖掘而不戰慄呢?
在這樣的寒顫和太息之中,我逃離了他們的悶熱的屋子。
啊,查拉斯圖拉,你被判定被你自己的石塊所擊斃:你把石塊拋擲得很遠——但是它會墜落在你自己的頭上!"
你不聽見嗎,這裏,精神如何地成為一種言語的遊戲?精神嘔吐著可憎厭的言語的污水!他們也從這言語的污水製造新聞。
吐唾這巨城而轉九*九*藏*書回去吧!
腳與眼睛不應說誑,也不應互相拆穿謊話。但是侏儒們的誑語是很多的。
這也是一個永恆。
你們這些勇敢的尋求者,探險者啊,你們這些在可怖的海上與狡獪的帆同航的人啊——
你嗅到精神的庖房和肉鋪的臭味了嗎?這裏不是蒸騰著一切被屠殺的精神的熱氣嗎?
他們認為道德可以一切謙虛而馴服:這樣,他們使狼變成狗,人變為最好的家畜。
沒有人能窺見我的深處和我的窮竟的意志——因此我為我自己希求著長久的清澄的沉默。
他們中間許多人前進時,卻用硬頸向後瞧望:我願意碰撞他們。
因為我喜歡鬧響,雷聲與風暴之詛咒,而不喜歡慎重的多疑的貓的安息:而在人群里,我也最恨那些悄步者,不徹底者和躊躇不定的飛過的雲。
意外的幸福
看看這剎那吧!"我繼續說。"從這剎那之柱門起,一個長無盡頭的路向後去:我們後面有一個永恆。
多量和善的地方,我就看見同量的軟弱。多量正義與憐憫的地方,我也看見同量的軟弱。
神被他的美所遮掩:同樣地,你也藏著你的星球。你不發言!這樣,你向我宣示你的智慧。
只是為愛,我的污衊和警告的鳥才展翅飛騰;但不是從泥沼中飛騰!
就在這一天,他給講說關於侏儒的道德。
不錯,他們也用他們的方式學著走路前進:這是我所謂跛行。——這樣,他們成為一切忙碌的人的障礙。
而也決定了它自己嗎?
如這妒忌者溫柔地而又堅決地推開他的愛寵一樣,——
咬去它的頭吧!咬吧!"——我的恐怖,恨惡,厭棄與憐憫如是喊,我的一切善惡異口同聲地從我口裡喊出來。——
這裡是一切貪慾和罪惡之家;但這裏也有道德;有許多有用的,實用的道德。
因為在道德上,他們也要謙虛,——因為他們要安逸。但是只有謙卑的道德,才與安逸調和。
從著我第一次找到我的朋友們,是在一個下午,第二次也是在一個下午:——一切光最寧靜的時刻。
這個在月光下蠕行的蜘蛛,這月光,柱門下低說著永恆的萬物之我與你,——不應當都已存在過了嗎?
任何人不傾聽著我,我何必多說呢?這個時候對於我還太早了!
一張貧乏的床榻比一張豐軟的床榻更使我溫暖,因我嫉妒著我的貧乏。在嚴冬我的窮乏對我最忠心。
你們這些醉於謎和愛好黃昏的人啊,你們這些讓靈魂被笛聲誘到叛逆的灣港去的人啊:——
"我們還沒有時間給查拉斯圖拉,"——他們如是反對著;但是一個"沒有時間"給查拉斯圖拉的時代,又值得什麼呢?
但是我的愛之太陽在我頭上燃燒著,查拉斯圖拉在自己的汁里煎熬著,——那時候影子與疑惑曾在我上面飛過。
真的,我不信任你們的惡意的美!我如情人一樣,不信任一個太柔媚的微笑。
我的孩子們在同一種風的吹拂下,彼此挨擠地在他們初期的春天裡綠著;這是我的園中與我的最肥的地上的樹木。真的,這種樹密種的地方,便是幸福之島!
真的,當我說:"萬物之上有機緣之天,天真之天,偶然之天,放肆之天":這不是一個瀆褻而是一個祝福。
"不知祝福須學詛咒!"——這清晰的教訓從光明的天降給我,這星球便在黑夜裡也在我的天上發光。
萬物不是如此地紐結著,為使這剎那挽著未來的一切嗎?
你為什麼踏著這裏的塵土?愛惜你的步履吧!寧唾于城門而轉回去!
這裡在軍隊之神的面前,也有很多虎信,很多正教,實行諂媚。
最近,一個婦人抓住她的孩子,不讓他走近我:"讓孩子們避開吧",她喊道;"這種眼睛可以灼焦孩子們的靈魂。"
直到那時候,我繼續在不定的海上漫遊著;機緣,蜜口的機緣阿諛著我;我前後地望著,——我仍不見盡頭。
一兩個蚊子的嗡吟,他不以為苦;他使一切道路岑寂,所以在那裡,夜裡的月光也感到恐怖。
離開
我服役,你服役,我們服役"——一切有用的道德對王子如是祈禱:最後這功績勳章就會簪在尪弱的胸脯!
真的,許多機緣岸然的走近我:但是我的意志用更岸然的態度向它們說話,——立刻他們在我前面跪下:——
因為你們不願用怯懦的手握住一根線而摸索著;因為你們如果能夠猜想,決不會去歸納。——
我是無神的查拉斯圖拉,我在鐵鍋里煮著一切機緣。待到機緣被煮得恰到好處,我才歡迎它做我的養料。
幸福的時刻,離開我吧!你出乎意外地帶了一個幸福到來!我卻正準備接受最深的痛苦:——你的到來,多不是時候啊!
你可以有更多理由報復!你懶怠的傻子喲,你的報復便是你的全部的嗔怒;我看透了你了!
我看出許多伶俐的人:遮矇著他的臉面,使他的水溷濁,使人不會看到那底里。
"從上頭落下來勳章和光榮的唾沫;所以沒有勳章的人都仰望著上頭。
為什麼在泥塘邊住得這久,直到你自己成為一隻青蛙和一隻蟾蜍?
所以,一切以信號向我說:"現在是時候了!"但是,在我的深谷動蕩以前,在我的思想咬我以前,我不曾聽到。
但是這就是怯懦,雖然這也被稱為"道德"。
這裏血液在血管中流動:腐敗,微溫,而涼薄。吐唾于這巨城,這裡是一切廢物流匯的大陋窟!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我曾在一個面孔上看見過這樣極度的厭惡與灰白的恐怖嗎?他也許曾睡熟了?於是這蛇爬入他的喉內——而緊咬著。
在他們的愚蠢中,他們最由衷地希望一件事:別人不侵害他們。所以他們對別人體貼而善於應付。
我四周的勇敢的尋求者,探險者啊!你們這些在可怖的海上與狡獪的帆同航的人啊!謎之愛好者啊!
躍到你的高度上,——那是我的深度!藏在你的純潔,——那是我的九九藏書天真!
查拉斯圖拉登陸以後,他不徑往他的山與他的洞府去,他仍到處漫遊著,詢問著這件事那件事;他自嘲道:"看吧,這是一條多曲的返于源泉的河!"因為他想知道:在他遠去的時期內,人間又發生了什麼!人變大了呢,或是變小了。一次,他看見一排新屋;他詫異地說道:
也許一個蠢孩子從玩具盒裡拿出來的吧?我希望別一個孩子又把它們收入玩具盒裡去呢!
我的過去突破了它的墳塋,許多活埋的痛苦醒了:——
他們嘗試向我讚頌自己的小道德,而引誘我;他們想用小幸福的滴答來說服我的腳。
我以一種惡事開始了我的一天;我以冷浴嘲弄著嚴冬:以此我的嚴厲的客人怨懟了。
我用手去拖這蛇,我拖著:——枉然!我的手不能把它拖出牧者之喉。於是一個喊叫從我口裡爆發出來:"咬吧!咬吧!
我是一個爬行者嗎?在我的生涯中我永沒有爬行在權力的面前;假如我躺下,我是為愛而躺下。因此,甚至於在我的冬時的床榻,我也是歡喜的。
他不再是一個牧者,也不是一個人,——他變形了,而且頂著圓光。他笑著!大地上任何人不曾如他一樣地笑過!
這裏一切殘缺,畸形,貪慾,無信,爛熟,黃病,膿潰而有毒:——
我現在已經希望嚴霜與寒冬到來:"啊,讓嚴霜與寒冬再使我發抖使我牙戰吧!"我嘆息了:——那時候冰霧由我身上上升。
"站住吧,侏儒!"我說。"我!或是你!但是,我是我倆中的強者:你不知道我最深的思想,你不能藏孕它!"——
"你,嚴重的精神啊!"我憤怒地說了,"別輕率地回答我吧!否則我把你這跛者拋在你正坐著的地方,——別忘記我背你到高處!
但在我看來,最智慧的沉默者是光明、勇敢、透澈的人們:他們的底里是這麼深沉,即使最澄清的水也不能把它顯露——你鬚髮皓白的冬時的天空,你圓睜著眼睛的沉默者喲!
我也這樣地推開幸福的時刻。
他們是狡獪的,他們的道德有精巧的手指,但是他們沒有拳:他們的手指不知道彎曲成為一個拳。
"我們把椅子放在中間,"——他們的滿意的微笑告訴我:——"隔瀕死的角斗者與歡喜的豬豚距離相等。"
"侏儒們啊,你們永會變小些!你們這些安逸者,會粉屑似地剝落盡的!你們還會死滅:——
勇敢,攻擊時的勇敢,是最好的殺戮者:它也殺戮死亡;
我在這個人民里走過,而張開著我的眼睛:他們不能原諒我的不妒忌他們的道德。
當水手們知道查拉斯圖拉在船上以後,——因為同時幸福之島上另一個人也趁這船過海去,——他們都起了一個很大的期待心與好奇心。但是查拉斯圖拉兩天不曾發言,他被悲哀所凍住,所噤住;他既不反應別人的目光,也不答覆問題。直到第二天的夜晚,雖然他還沉默著,他的耳朵卻已重開:因為在這自遠處來,往更遠處去的船上,是有許多奇特的冒險的事可聽的。查拉斯圖拉是一切愛長途旅行者愛與危險同住者的朋友。看吧!當他正聽著的時候,他的舌頭終於松縛了,他心裏的冰終於解凍了。於是他開始如是說:
我最近憂鬱地嚴重地咬著嘴唇在灰色的黃昏里走著。許多太陽都為我西匿了。
我曾聽到一個狗這樣叫吠過嗎?我的思想向後跑了。是的!當我還是一個孩子,在我最遠的童年的時候:
——有一天它們會用火焰的舌預言著:那偉大的日午來了,近了!
但更伶俐的不信仰者和擊破核桃殼者,正臨到他:正要從他捕捉了嚴密隱藏的魚。
我用漸低的聲音如是說:因為我怕我自己的思想與思想后的思想。忽然我聽到一個狗在我倆旁叫吠了。
"直的一切必說誑,"侏儒輕蔑地低語道。"一切真理是彎曲的;時間自己也是一個環。"
但是一個人躺在那裡!看啊!那毛豎的狗跳躍著,呻|吟著。——它看見我走近,——它又叫吠起來:——我曾聽到一個狗這樣叫吠著呼救嗎?
不久,我會看見他們如乾草與草場似地站著,真的,對於自己也生了厭倦。——他們毋寧需要火而不需要水!
我在這裏,像一個在陌生的飼場里的雄雞,雌雞們也啄我;但是我並不因此對他們懷恨。
即使冷得齒戰,也比崇拜偶像強!——和我同類的人如是意欲。尤其是我怨恨一切煙霧蒸騰的火神。
我蔑視了你的污衊;假使你是警告我——為什麼你不警告你自己呢?
他們中間有些人"意志"著,大部分是"被意志"的。有些人是誠實者;大部分是壞的演戲者。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我們不應當再來跑完前面這條路,——這鬼魅光臨的長路嗎?我們不應當永恆地再來嗎?"——
當我在這方面克服了我自己以後;我還得在一個較偉大的事里克服自己;而勝利將是我的完成之印!——
侏儒的道德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他整夜地等候著他的惡運:但是,他枉然地等著。夜仍然是明靜的,而幸福卻越走越近。但是,天快破曉的時候,查拉斯圖拉心裏笑起來,他諷刺地說:"幸福追逐著我。這是因為我不追逐婦人的緣故。而幸福是一個婦人。"
"我服務,你服務,我們服務。"——統治者的偽善也如是歌唱。——如果最高的主人僅是最高的僕役,多不幸啊!
接著,那減輕我身上的負擔的事發生了:因為這侏儒從我肩上跳下,這疏忽者!他坐在我面前一塊石上。在我倆站住的地方,恰有一個柱門。
他們相互間的圓滑,公平與慎重,有如光滑的圓粒,公平與慎重。
他們可憐我的災禍和偶然:但我的道路是這讓偶然隨意來吧!它如同幼孩一樣的純真!
——先成九_九_藏_書為用大熱愛與大輕蔑愛自己的人吧!"異端的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不是有一腐敗的、涼薄的血,奔流在你的脈管里,所以你才學會咯咯鳴叫和咒罵嗎?
嚴冬,一個惡客,同我坐在家裡;我的手因他的友好地握手而變得蒼白。
假使我自己沒有在他們的面前太息,並與冰冷談話,並隱忍地讓我自己被包圍在他們的慈悲里!
我所愛的,我在冬天比在夏天更愛他;我嘲笑了我的敵人,當現在的寒冬住在我的屋子裡,我嘲笑得更熱烈了。
於是侏儒沉默起來;而很久不發言。這沉默重壓著我;真的,雖然我和他有兩個人,但比我一個人還孤獨些!
誰是那蛇懸口外的牧者呢?那忍受最黑暗最痛苦之物的是誰呢?
你們省略之物,正幫助著織成人類的未來的網;你們的無為也是一個蜘蛛網與一個生活于未來的血上的蜘蛛。
啊,查拉斯圖拉,你智慧之石,被拋的石,星球之破壞者啊!你把自己向空拋擲得很高,——但是一切被拋的石塊,必得落下。
但是這就是平庸:雖然這也被稱為節制。——
我倆曾同學到一切:同學到怎樣超出自己,升華自己和無雲的微笑:——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哺前的幸福呵!大海中的碇泊處啊!不安定中的和平啊!我如何地不相信你們呀!
啊,我頭頂上的天啊!無滓的高爽的天啊!我覺得你是純潔的,因為你無所謂理智之蛛,也無所謂理智之網:——
但是我的祝福是:高出於每一物件,像它自己的天,圓屋頂,蔚藍的鍾與永恆的信心一樣:而如是祝福者也是被祝福的!
他們如何能忍受我的幸福,假使我不將災禍。嚴冬的困苦,熊皮小帽,和雪天的外衣,包裹在它的周圍!
因此,這又使狗害怕了:因為它也相信偷兒與鬼魅之存在。我又聽到它叫吠,我又對它起了憐憫之心。
向上去:——反抗著拖它向下,向深谷的精神,這嚴重的精神,我的魔鬼和致命的仇敵。
他們互相追逐而不知何往!他們互相煽惑而不知所謂!他們敲擊著他們的金色銅,他們叮噹著他們的黃金。
唉,我的好奇的目光也曾發現他們的偽善;我猜透了他們的蒼蠅的幸福和向陽玻璃窗上的營營。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我什麼都犧牲了,只為著要取得那唯一之物:我的思想的活花園與我的最高希望的晨曦!
勇敢也殺戮深谷旁的昏眩:在什麼地方,人就不是在深谷旁呢?他不是只要望一望,——便發見深谷嗎?
因為這是一個幻象,一個預象:——我在這比喻里看見的是什麼呢?誰是那遲早要來的人呢?
這時我焦急地期待,直到最後澄清的天空現出來,這鬚髮皓白的冬時的天空,這沉默的冬時的天空,它甚至於常常悶閉了冬天的太陽!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我必須不隱藏我自己,如吞沒金子的人,怕他們搜出我的靈魂來嗎?
月亮有它自己的朝堂,朝堂有自己的月光之犧牲;所以乞食的人民,懷著乞食的道德,祈禱著一切從朝堂裏面降下來的。
我不單是厭惡這傻子,我也憎恨這偉大城池。無論何處都無所可善,也無所可惡。
"這些屋是什麼意義呢?真的,任何偉大的靈魂決不會建築它們作自己的象徵!
有一次,創造者曾找尋同伴與他的希望之孩子;後來他才知道:如果他不先自己創造他們,他不能找到他們。
我以溫熱的足,和溫熱的思想,跑到大風平息的地方——
我倆厭惡那些依違兩可者和好事者,那些飛過的雲:它們是不徹底者,不知道從心底祝福,也不知道詛咒。
什麼東西比那些飛過的雲與使你混濁的一切更可恨些呢?我甚至恨我自己的恨惡,因為它也混濁了你!
這便是我的靈魂的聰明的惡劇和慈善,它並不隱匿了自己的嚴冬和雪風;它甚至於也不隱匿了自己的凍瘡。
這是給與的。——這也是一個安命的學說。但是我向你們這些安逸者說:這是拿來的,它將從你們那裡漸漸地多拿來些!
我的腳嘶啞地踏著沙沙作嘲弄聲的石子走著,壓碎使它溜滑的石子:這樣,它勉強自己向上去。
為什麼你不到森林里去?為什麼你不耕種土地?大海中不是充滿了蔥綠的島嶼嗎?
查拉斯圖拉心裏藏著這種謎與痛苦,飄過了大海。但是當他別離了幸福之島與朋友們,四天以後,他已經克服了他的整個痛苦:——他勝利的足跟堅定地重新站在他的命運上。於是查拉斯圖拉向他的快樂的心說:
我現在又孤獨了,我願意如此,獨自與清明的天與自由的海在一起;而下午又重新圍繞著我。
我最後決鬥的時刻還沒到來,——也許現在正來著呢?
萬物中之能跑者不應當已經跑完了那條路嗎?萬物中之能到達者不應當已經到達了完成了而過去了嗎?
謙虛地選擇一個小幸福,——這是他們所謂"安命"!同時他們已謙虛地斜瞟著另一個小幸福了。
查拉斯圖拉這樣汗浸地遊歷了許多民族和不同的城池,又繞道回到了他的高山和洞府。但是看哪,在行路的時候他不覺走到了偉大城池的大門了。這裏一個滿嘴白沫的傻子,張著兩手,向他奔來,擋住了他的去路。這也就是人民所謂"查拉斯圖拉之猿"的那個傻子:因他曾經從查拉斯圖拉學到了某種言語的轉折和音調,也無意識地搬用了查拉斯圖拉的智慧的寶藏。這傻子對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夜晚已經近了:太陽西匿了。去吧,——我的幸福!——
傻子喲,在臨別的時候我對你說這教言:自己不能再愛的地方自己應當——離開!
幻象與謎
在那大風暴奔流向海的地方,在那山之長鼻飲海的地方,每個都得輪到它的日間值班與夜間值班,使它被認明被試驗。
"偶然地",——這是世界上最古昔的貴族稱號;我把它還給一切事物;從目的之奴籍里解放出來。
有一種孤寂是病弱者的逃避所;另有一種孤寂則是遠避疾疫的安全室。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在這種格言里,戰樂是很多的。讓九_九_藏_書有耳的人聽吧。——
我尊敬這惡客,但是我喜歡讓他獨坐。我喜歡跑開,當然跑得緊,我離開了他——
所有那些我周圍的可憐的斜眼的無賴漢,讓他們聽著我為冬天的寒顫和太息吧!
唉,了解我的話吧!做你們所想做的事,——但是先成為一個能夠意志的人吧。
他們畏冷卻從蒸餾水中尋求溫暖!他們畏熱卻從凍結的精神尋覓清涼;他們都從輿論受病和受傷了。
任何人不傾聽著我,我何必多說呢?所以我要向風喊叫:
他們中間有不自覺的,非情願的演戲者,——誠實者是稀少的,尤其是誠實的演戲者。
在這個人民里,我是我自己的前驅與黑巷裡的雞唱。
"侏儒!看這柱門吧!"我又說:"它有兩個面貌。兩條路在此會合:但是誰還不曾走到它們的盡頭。
但是卻不曾有人思索著我!
即使這樣的火柱也必在偉大日午之前來到。它有一定時刻和一定命數。——
他是一個嚴厲的客人,——但我尊敬他,不向他祈禱如虛弱者之對於大肚子的火神。
但是,我是一個祝福者一個肯定者,如果你,無滓的天,光之深谷啊,在我旁邊!——我把我的肯定與祝福,送到一切深谷里去。
啊,我的生命之下午啊!有一次,我的幸福也降到谷里去,找尋一個安居所:於是它找到那些坦白的仁慈的靈魂。
因為萬物都在永恆之泉受過洗禮,超出善惡以外;善惡自己也不過是逃遁的影子,雨天的痛苦與飛過的雲。
他們追著我吠咬,因為我向他們說:小道德,對於侏儒們是必要的,——因為我始終不了解侏儒們之存在是必要的。
而這也是我自人群中學來的:稱譽者裝作報答的模樣,實在呢,他還想再多取得些!
我倆不交談,因為我倆知道得太多了:——我倆沉默地互看著,用微笑交換我倆的知識。
悲哉,這偉大城池!但願我看見了那燒滅它的火柱吧!
你的重量足夠使我害怕:但是有一天,我要有獅力獅吼喚你到面上來!
我對他們很有禮貌,如對於小小的煩惱一樣;我覺得對於小物件豎起尖刺,那是刺蝟的智慧。
查拉斯圖拉站著沉思一會。最後,他悲哀地說了:"一切都變小了!
你的傻話傷了我,即使你說著真實!假使查拉斯圖拉的言語一百倍真實,你還是永遠錯誤地應用了我的言語!
而這是我在他們中間發現的最壞的偽善:命令者也假裝著服務者的道德。
那向後退的長路:延伸著一個永恆。這向前進的長路——
你滿嘴白沫的傻子喲,他們稱你為我的猿猴!但我稱你為我的不平鳴的豬。由於你的不平鳴,甚至於破壞了我對於傻子的讚美。
它必得被認明被試驗,使人知道它是屬於我的族類與後代:——使人知道它是一個長時間的意志之主人,說話時也是沉默的,給與時如不得已而取得一樣:——
我在這個人民里走過,擲落許多語言:但是他們不知道取得,也不知道保持它們。
我寧願藏在桶里,只看見一塊小天,寧願逃在深谷里,簡直沒有天,不願看見你這光明之天,為飛過的雲所混濁!
唉,為什麼你們不拋棄了你們的半意志呢!為什麼你們不立意懶惰如你們立意行動呢!
第五卷
你便是我的靈魂和快樂之天上的標本。
許多道德有著辦事員的手指和耐于文坐和期待的肥臀,以裝飾女郎的乳|房和腰肢為光榮。
但是你羞紅了。難道我說了什麼不可出口的事嗎?難道我想祝福,卻反瀆褻了嗎?
現在侏儒哪裡去了呢?柱門呢?蜘蛛呢?和一切的低語呢?我曾做夢嗎?我醒了不曾?我忽然發現我獨自站在粗野的岩石間,在最荒涼的月光下。
啊,我頭頂上的天,無滓的深邃的天啊!光之深谷啊!當我望著你時,我因神聖的希望而戰慄著。
我是無神的查拉斯圖拉,我的同類何在呢?我的同類是那些給自己一個意志,而不知道所謂安命的人。
因為勇敢,攻擊時的勇敢,是最好的殺戮者;一切攻擊中,必有戰樂。
他們互相喊道:"這憂愁的雲向我們要什麼呢?當心別讓它給我們帶來一種傳染病吧!"
勇敢是最好的殺戮者:它也殺戮憐憫。憐憫是最深的深谷:一個人看到的痛苦的深度,同於看到生命的深度。
如果一切都已存在過了:侏儒,你對這剎那作何解釋呢?——這柱門不也應當已存在過了嗎?
"啊,查拉斯圖拉,"他一字一咬地譏刺地說"你智慧之石啊!你把自己向空高擲,——但是一切被拋的石塊,必得落下!
你美麗地向我走來,藏在你自己的美里,你用無字的語言向我說話,用你的智慧顯示著自己:
啊,被祝福的雷火之時刻啊!啊,日午前的神秘啊!——
或是因為有我們兩個人而你害羞吧?——你吩咐我離去,莫再多言,因為白晝到來了嗎?
但是我身上有一件東西,名叫勇敢:它一直是失望之殺戮者。這勇敢終於吩咐我站住,說道:"侏儒!你或是我!"——
哦!查拉斯圖拉喲,在你的心中一切都是燦爛,剛強,而美麗!吐唾于這小販子之城而轉回去吧!
熱望——對於我而言,便是失去了自己。孩子們,我佔有著你們!這個佔有中,應有一切安全而無熱望。
你們太敷衍了太退讓了:這本是你們生長的土地!但是一棵樹想長高,它必得抱著硬石,長出強韌的根!
我常常想用閃電之金線系住它們,使我能像雷一樣,在它們罐似的腹上擂鼓:——
假使我不可憐這些嫉妒者和惡意者的慈悲!
我也喜歡以一支蠟燭照耀他,所以最後他讓青天從暗灰色的曙光中顯現出來。
不錯,一點點理智,一粒智慧的種子,從這星球播散到那星球,——這酵是被混在萬物里的:為著瘋狂,智慧被混在萬物里!
——那時候,我曾聽到一個狗這樣叫吠過。並且我看見它毛豎頸伸地戰慄著,在那最死寂的午夜,在那狗也會相信有鬼的午夜:
我倆向來是好朋友:我倆共有著我倆的悲哀,恐懼與深度。太陽也共屬於我倆的九-九-藏-書
——使它將來成為我的同伴,成為查拉斯圖拉的共同創造者共同慶祝豐收者:——一個把我的意志,——萬物之更圓滿的完成,——寫在我的表上的人。
當我說:"萬事中一件事是永不可能的,——合乎理智",我是把這個放肆與這個瘋狂放在這個"永恆的意志"之位置上!
你不是我的火放出來的光嗎?你不是我的知識之姊妹靈魂嗎?
但是他們的時候到了!我的時候也到了!一刻一刻地,他們變得更小些,更窮些,更不育些,——可憐的盆草與瘠地啊!
——自遠處用明亮的眼睛無雲地向下微笑,而禁錮,目的與錯誤在他們下面雨似地冒汽著。
問問我的腳,是否喜歡他們的稱譽與阿諛的音樂吧!真的,它不願按照那滴答的拍子跳舞,也不願站著不動。
今天,你沉默地在怒海上為我而來:你的愛與羞澀向我的激怒了的靈魂說話。
真的,更熱烈地,甚至於當我爬到床上——:甚至於這時我的隱秘的幸福也嘲笑而嬉戲;甚至於我欺詐夢也嘲笑。
有一天我使它們成為飛奔的火,成為火焰作舌的預知者:——
由於你們許多小道德小省略與小安命!
這兩條路互相背馳,直接衝突:——而這柱門卻是它們的會合點。柱門的名字被刻在上面:剎那。
愛你們的鄰人如愛自己吧,——但是先成為自愛的人吧。
好吧!這是我給他們的耳朵的說教:"我是無神的查拉斯圖拉,我問,誰比我更無神些,使我喜悅他的教訓呢?
這些靈魂,煙熏的,窒息的,委憊的,發霉的,陰鬱的,他們的嫉妒如何能忍受了我的幸福!
即令他們都稱譽我:我能安睡在他們的稱譽上嗎?他們的稱譽對於我是一條棘帶:便是我解去了它,它還是刺我。
他們很少男性的特點:所以婦人們使自己男性化;只有男性十足的人,才能拯救婦人里的女性。
但是,有一天我會移植它們,而分別地栽種著:使每個都學到孤獨,高傲與謹慎。
一點點智慧,誠然是可能的;但是在萬物里,我找到被祝福的信心:以致它們寧願在——機緣之腳上跳舞。
幸福的時刻,離開我吧!你毋寧在我的孩子們那裡找尋安居所吧!快些!把我的幸福在哺前祝福他們吧!
當我聽到你挖掘時,我的心跳到口裡來!啞寂如深谷的你啊,你的啞寂要窒息我!
我對於那個笑聲的渴望吞食著我:啊,我怎能忍受著生活下去呢?我又怎能忍受著現在就死呢?——
因為一個人從心的深處鍾愛的,只是自己的孩子與工作;偉大的自愛所在的地方,便有孕育的徵兆:這是我發現的。
我登著,登著,夢著,想著,——但是一切都重壓著我。我像一個病者:剛因為他的惡劣的痛苦而疲乏入睡,卻又被一個惡劣的幻夢驚醒來。——
所以,萬物中之能跑者:它們應當再遵循前面這條路!——
我僅願意指示他們以我的絕峰上的冰雪和嚴冬,——不願指示他們以我的太陽之帶圍繞著的山嶽!
你不見那些靈魂懸挂著如乾癟而污髒的破布嗎?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因為你是一個神聖的機緣的跳舞場,因為你是一個神聖的骰子與賭博者的神桌!——
啊,兄弟們,我聽到一個不似人笑的笑聲,——現在一個乾渴,一個不可滿足的渴望,吞食著我。
他們奇怪我的到來,不是為著責罵荒淫與惡;真的,我的到來也不是為著教人謹防小偷!
吐唾于這縮壓的靈魂與弱的胸脯之城池,這尖突的眼睛與膠粘的手掌的城池——
世界是深邃的:——遠過於白晝所能想像地深邃。許多事情是不應在白晝前說出的。白晝到了:我們分別了吧!啊,我頭頂上的天啊!羞澀而熱烈的天啊!,啊,你,我的日出以前的幸福啊!白晝到了:我們分別吧!
但是人是最勇敢的獸:所以他克服了其他一切的獸。他在戰樂奏著的時候,克服了一切痛苦;但是人類之痛苦是最深邃的痛苦。
尤其在早晨我做著惡事:在早晨,吊桶在井裡響動,馬匹在灰巷裡噴著熱氣。——
當我獨自漫步著的時候:在夜裡,在迷惑的路上,我的靈魂需要什麼棄飢呢?我登山時,如果不是找尋你,我在峰頂上找尋誰呢?我的一切旅行與登山,只是策拙者之必要與下策:——我整個的意志想獨自飛翔——向你飛翔!
我在這個人民里走過,而張開著我的眼睛:他們已經變小了,還將變小些:——他們的變小,由於他們的幸福與道德的學說。
一種善事和惡劇便是這種長久的沉默,並如冬時的天空一樣,從光輝的臉上以圓睜的眼睛窺望。
當我說:"詛咒在你們身上的一切怯懦的魔鬼吧!它們喜歡呻|吟,交叉著手而崇拜。"於是他們喊道:"查拉斯圖拉是無神的。"
在橄欖山上
最先使你不平鳴的是什麼呢?因為沒有人十分諂媚你:——所以你生在污水旁邊,你可以有更多的不平鳴的理由,——
我的路固執地在剝蝕的泥土中上升著,一條惡意的寂寞的無草無木的小徑:一條山徑,它在我挑戰的腳步下銳叫著。
——但是,牧者果然照我的呼喊所忠告的咬了;他用全力咬了!他把蛇頭吐出很遠:——而自己跳起來。——
真的,我那時候看見的一切,我從不曾看見過。我看見一個年青的牧者,喘著氣,面部痙攣著,歪扯地扭動著身體,一條粗黑的蛇懸在他的口外。
因為它說:"這曾是生命嗎?好吧!再開始一次吧!"
而他們的安命之教授喊得更響些;——但是我卻正喜歡向他們的耳朵叫道:"是的,我是無神的查拉斯圖拉!"
但是如果有人遵循任何一條路,——永遠前進著:侏儒,你相信這兩條路永會衝突嗎?"
查拉斯圖拉如是說,於是離開了這傻子和偉大城池。
但在這裏,查拉斯圖拉說:你的言語,你的同類,我久已厭惡!
為著它與它的同類,我必得完成自己:所以我現在逃避幸福而自獻於一切惡運;——使我得最後一次地被認明,被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