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sa)，和教室里的『白板』（tabula

「你沒給他壓力嗎？」

我第一次提到生小孩，是在一家餐廳里，當時隔壁桌剛好坐了一對帶著嬰兒的夫妻，那個孩子大概只有七八個月大。我很喜歡這種景象，那對父母從大尿布袋中拿出一個又一個玩具逗弄嬰兒，從裝滿食物的塑膠袋中拿出圓圈餅乾給嬰孩吃，又以果汁讓他止渴。嬰兒不時發出一連串聽不出意義的音節，讓整個餐廳都充滿這個快樂的聲音。

「沒有。我了解約翰，他才不在乎人家給他壓力，所以我只好放輕鬆。我有時會故意談論我們認識的人所生的孩子，也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開一些玩笑。有一次，我們還玩起遊戲，想象什麼名字最不適合我們自己的孩子，結果獲勝的是『泰碧拉』（Tabula)這個女孩名。你聽出來了嗎？這個名字再加上我的姓，就變成『泰碧拉？拉莎』（Tabula

就這樣，我接受了露西的決定，同意不生孩子，同意過著沒有孩子的二人生活。儘管我還是有點懷疑未來，不知這個空間該如何填補―――夫妻之間不是應該有個屬於孩子的空間嗎？不是應該有個孩子走在兩人之間，一左一右握著我們的手嗎？不過，我還是釋然了，決定就讓我們彼此佔滿未來的日子。我們會緊緊依偎前行，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雖不是那熟悉的字母H―――兩個大人中間夾個小孩牽手漫步的形象，但我們仍會堅強地走下去。我們會過得舒舒服服，沒有孩子的嬉鬧尖叫聲，沒有孩子造成的破ｒeａd.９9ｃｓw•ｃom壞，也不必調解他們搶奪玩具的爭執。我們完全不會受干擾，就這麼日復一日過著平靜安逸的生活。我們可以就這麼走下去，兩人的愛情將如藍天恆久如新。為了她，我可以這麼做，而且不見得會有多糟。當然，未來可能會有不好受的時候，但既然是兩人一起，我又何必在乎呢？我對她的愛早已開枝散葉，足以承接遮擋任何風霜雨雪。我們會過得很好的，只要兩人一起。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我爸爸也講過一些類似這樣的笑話，不過那時我太小了，記不得為什麼他說應該生兩個兒子，並同樣取名為威廉。天啊，我真希望能想起來，這樣你就會知道我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總之，這個名字最妙的地方是用小錢支付贖金①。」

Iverson)。」

「你的用詞很奇怪，」我說，「你不是說『我不確定我想要個孩子』，或是『我不確定我喜歡生孩子』，而是說『我不確定我應該有個孩子』。這有什麼特別含意嗎？」

「真是太好了。」我說。

她想了一下。「是啊，非常想，」她說，「是我丈夫堅持不想要，不過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她用手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又補充說：「很顯然。」

「我學校有位同事說過，他媽媽曾在他小時候把可樂裝進奶瓶給他喝。」

「喜歡啊，只是不確定我應該也要有一個。」

後來，嬰孩的媽媽從盤子里舀了一匙「庫斯庫斯」小麥飯，塞到嬰兒嘴裏。「你看你看！」當嬰孩把小麥飯九*九*藏*書吞下時，她開心地對丈夫說，「這是他第一次吃庫斯庫斯！」

「別鬧了，我是認真的。」我說，「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覺得自己不應該有孩子？」

「這個嘛……基本上我並沒有說服他。他是個相當謹慎的人，喜歡自己花時間思考才作出決定。他花了七年的時間才決定娶我，而那時候我們兩個都已經同居五年了。」

「人們常說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可我不這麼認為。」她把臉扭開。「也許，這個問題我們在結婚之前就該攤開來談。」她說，彷彿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早點講清楚，說不定就會改變一些事情。」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又細又弱，像個小女孩似的。

「哇！」我說。

她凝視我的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是不確定……對孩子來說，有我這樣的母親對他是否公平。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討論這件事。」

「不是，」我說，「我是指嬰兒、懷孕這件事。」

「或是『寶貝時光』的小雕像，如果他第一次吃『賀斯提斯』小蛋糕的話。」

「老實說，」她笑著說，「我知道他最後一定會決定生孩子，我只擔心，搞不好那時我已經八十歲了。」

我們聊到這裏，又有兩個學生走進教室，於是話題便轉到別的地方去了。那天晚上，我回家后便決定試試安琪莉嘉的方法。

我又笑了出來，但這次好像笑得太假了。

ransom)一模一樣。但話說回來，這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名字。」

我看著她，感到相當驚訝。「你在開玩笑嗎？天啊，露西九*九*藏*書，我覺得你一定會是全天下最棒的母親。你又有愛心，又仁慈―――」

「沒有嗎？」我握住她的手。「露西，我不想給你壓力，但你難道沒有任何改變心意的可能嗎？」

「對了，」當時我問，「你一直很想生孩子嗎？」

她舉起手制止我的話。「別說了，」她說，「我說過了，我不想再談這件事，好嗎？」

「他的第一瓶山露汽水。」

「但是……露西，我不敢相信你會有這種想法。」

我笑了。「也可以是第一次吃玉米餅……咦，這不就成為諾曼？諾克威爾①的畫作了？」

「後來，」她繼續說，「有一天，當我們在看某個表演的時候，他突然轉過來對我說：『我們生一個孩子吧。』」

那天晚上我們沒再談這件事，但事情並沒有結束。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我發覺自己經常想到這個問題。那時我班上有一位名叫安琪莉嘉？拉莎的女生剛好懷了孕，有一天我和她碰巧都提早到教室，在和她隨意交談幾句后，我決定問她一些問題，想藉此幫助我整理一下心中的疑慮。

她轉身想走，又突然停下腳步。「不過，你應該知道我絕對不會喂那種東西給嬰兒，對嗎？」她說。

「當然想過，」她說，「但大多數的答案是『不』。」她認真盯著我，似乎想看我的反應。

「哇，再也沒有比嬰兒染上咖啡因癮更誇張的事了。」

「聽完這個笑話后，」我說，「我不由得也跟著思考，有哪些名字不能配我的姓『艾弗森』，不過好像沒那麼容易。目前我想到最糟糕的就只有『伊ｒｅaｄ•99ｃsw.ｃｏm凡？艾弗森』（Ivan

「不會，絕對不會的，」我急忙說，「沒有任何事能改變我娶你的決心。」這句話讓她又露出了微笑。「我不否認我是有點失望，也不否認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但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你怎麼說服他的？」

她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她說，「等我回來我們就換個話題，談點別的事。」

「是啊，而且他話一出口就迫不及待了，後來他看的嬰兒書籍比我還多。」

「又來了，」露西做了個鬼臉說，「這就是跟語言學家在一起的壞處。」

我先把「泰碧拉」這個名字的笑話講給露西聽，她聽完便笑著說：「哈，你們這些語言學家，永遠都是這麼敏感。」

「這個名字還沒有『史汀奇？艾弗森』（Stinky

「為何不？」我問，「你不喜歡孩子嗎？」

「看吧，」我笑著說，「這不就是母愛的本能嗎？」

「什麼？」她問，「嬰兒染上咖啡因癮？」

我笑了起來。

我很想有個小孩，有一個兼具我和她外貌特徵的孩子。我幻想著露西懷孕的樣子，幻想著她大腹便便、有個生命在她腹中漸漸孕育成長的景象。我想象我們推著娃娃車走在樹蔭濃濃的街道上，小小的四輪車中躺著我們的兒子或女兒，甚至同時有一男一女―――畢竟在我的家族中並不是沒人生過雙胞胎。我要推著娃娃車，邊散步邊對孩子描述周遭的生活景象。「看，」我會這麼說，「樹葉變顏色了。看，辛格小姐開著紅色車子過去了。」我的孩子read.99csw.com躺在娃娃車裡，看著天空，而我能想見初生在他頭上的柔軟鬈髮。我多麼渴望能這樣啊。我要在天氣變暖的時候，在草地上鋪一張毯子，讓我的孩子躺在上面，好讓他隨手一握就能抓起滿滿一把綠草和蠕動的小蟲。我要趁他把抓到的東西放進嘴裏前，從他肥肥短短的指頭間搶下那些小蟲。我要把他高高拋上空中，聽他開心的笑聲。我要在他鬧情緒不肯睡覺的時候，抱著他在房間里旋舞。

「他的第一個洋蔥圈。」

我吃了幾口沙拉，過一會兒才開口。「那麼，」我說，「你想過這件事嗎？」

事情進展得似乎相當順利，我心想。「那麼你的姓『藍森』(Ransome)呢？」我說，「有什麼名字不能取在『藍森』前面？我想到了，『金斯』（Kings)這個名字不能取。你一定不樂意見到孩子的名字被取為『金斯？藍森』吧？聽起來跟『高額贖金』（king?蒺s

raza)同音。」

Iverson)難聽，」露西說，「不過這和姓氏無關，我覺得如果給孩子取名為『惡臭』（stinky)的話，肯定讓他這輩子都不好受。」

在我們婚後的第一個冬天，露西和我曾吵了一架。

露西聽見后立刻對我露出笑容。「第一次吃庫斯庫斯，」她壓低聲音對我說，「如果是我的小孩的話，這句話可能就會變成：『哇，你看你看，他第一次吃大麥克漢堡！』」

露西看著我，臉上突然出現嚴肅的表情。「親愛的，我知道你說這些事的用意，」她說，「老實告訴你，這樣做是完全沒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