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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比較起來,小皮就顯得煩躁多了。
「你還沒玩夠?」葉梅桂依舊板著臉。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葉梅桂說這句話時,我竟想到學姐。
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
她沒有反應,頭也不回地,繼續走到廚房。
「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今天也是十點就帶小皮出去走走。」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啊。你想這麼說,對嗎?」
「妳怎麼會不對呢?就像要地球忘了繞太陽旋轉一樣,都是不可能的。
聽到她說這句話時,原本想坐進沙發的我,屁股頓時僵在半空中。
過無法面面俱到,總有遺珠。這就叫做遺珠之憾。」
我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接著說:「所有的人圍成一圈,沒有男女老幼之分,也
「我真是慚愧啊,被扣薪水也心甘情願。你心裏一定這麼想,對嗎?」
「那妳有沒有挨罵?」
我回到房間,看到床,就躺上去,然後不省人事。
大概是睡眠不足還有早餐又沒吃的關係,所以上班時老覺得昏昏欲睡。
「但我忘了向妳說謝謝,實在很抱歉。對不起一次。」
葉梅桂仍然好整以暇地看著報紙。
我大約十點半左右離開公司,比平常遲了快三個鐘頭。
我不想放任葉梅桂與學姐之間的聯想,因為這種聯想,很像將奶油倒入咖啡里,
「還不快進來。」葉梅桂在電梯內說話。
「妳怕我著涼感冒,煮了一碗超級好喝的薑湯給我喝。謝謝妳兩次。」
「我又不小氣,你幹嘛記那麼清楚。」
「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帶小皮出來?妳平常不是十點就帶牠出來?」
「我沒說我是貴人,只是說我的頭腦英明而已。」
「這又是小皮的心聲?」
「挨罵了嗎?」
「嗯。沒想到」
學姐聽完后,沒說什麼,只是看著我,疑惑漸漸從眼神中蒸發然後她笑了笑,
「他這次的字,沒以前寫得好。」
「我我喝完了。」
「哪有?妳別胡說。」
還是我說我的頭腦很英明這句話讓她不悅呢?
「吃過飯沒?」
「你的字?」她從鼻子哼出一聲:「我看過了,不怎麼樣。」
只健康的小狗啊。」
葉梅桂竟然先開口,我愣了一下,因此還搞不太清楚狀況。
「你不是也寫在電梯門口的字條上?」
「牠沒有走一個多小時,我們一直是坐在機車上的。」
「是。」我畢恭畢敬。
雖然只是兩菜一湯,卻讓我覺得這頓飯非常豐盛。
「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來了。」
但我很清楚地記得,學姐說我寂寞時的眼神。
「那個」我有點吞吞吐吐:「沒想到雨來得這麼快,真不好意思。難怪人家都
我們把客廳的茶几當作餐桌,沙發當椅子,準備吃飯。
沒種族語言之別大家都踏著同一舞步。這會讓我有一種一種歸屬感。」
我一臉愕然,並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惹她生氣?
我看苗頭不對,趕緊解開襯衫的鈕扣,將小皮抱在懷裡,再扣上鈕扣。
我瞥見她的神色似乎不對,又趕緊改口:「不過話說回來,妳確實有不對的地
「上次載你去捷運站搭車,你連一句謝謝也沒說。」
以了嗎?」
「三國演義里不是說劉備無由撫慰忠臣意,故把親兒擲馬前 ?」
她還是沒說話,扭開瓦斯爐燒水,站在廚房候著。
「這是?」
「快去洗澡啦。」
「是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用力搖了搖手:「高飛的老鷹是指我英明的頭腦,而
在電梯內,我們都不說話,只有我身上的水珠不斷滴落的聲音。
「我又不是擔心你。」
「遲到兩分鐘有什麼了不起?你心裏一定這麼想,對嗎?」
葉梅桂哼了一聲,接著說:「你是高飛的老鷹,而我卻只是一隻小兔子?」
唯一不同的是,葉梅桂並未坐在客廳的沙發,而是在廚房。
「遲到兩分鐘。」
「是。」
「嗯。」
她的音量又突然升高。
個包子吧。妳把我想象成那隻狗,就行了。」
「我在等你呀。我載你去捷運站坐車,節省一些時間。」
我們的笑聲感染了小皮,於是牠也汪汪叫了兩聲。
「沒錯。」
我轉身背對著她,解開衣服下面的兩顆扣子,將小皮放下。
偶爾還會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就像老鷹如果飛得太高,往往會低估兔子的身長。還有」
我確實是慚愧,不過我可不希望被扣薪水。
「我說過了,那叫藝術。」
「還站著做什麼?趕快去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
「好了。可以吃了。」葉梅桂將飯菜一道一道地端到客廳。
「我覺得土風舞不會拒絕任何人加入,也不希望有觀眾。」
「這沒邏輯相關。記不記得是記性問題,而小不小氣卻是個性問題。」
「不能說忘光,但我確實九*九*藏*書是不怎麼記得了。」
她終於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看著我。
的沙發,準備坐下。
我站起身想走回房間,突然靈光一閃,轉身告訴她:「老鷹飛得再高,兔子的
在電梯內,小皮的前腳搭在我褲子的皮帶上,我摸摸牠的頭,笑了笑。
這個死小孩,竟然改寫鄭愁予的《錯誤》:「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
但葉梅桂的視線並未離開書本。
「也沒。」
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住處,準備搭電梯上樓時,電梯門口竟又貼上:「我達達
「喔?那妳有沒有遲到?」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立刻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枝筆,也在那張紙上寫:「你吃飽
「為什麼?」
「趕快去坐車吧,不然」
我總是摸黑脫去鞋子、擺進鞋櫃。
「嗯我應該還算是個細心的人,但常會有犯迷糊的時候。雖然我盡量細心,不
「是。」
看到她走到電梯門口,我才放心地走進去。
我馬上從公文包中掏出一枝筆,正準備也寫些什麼時,發現葉梅桂轉頭瞄了我
「那妳擔心什麼?」
「妳可以做劉備啊。」
「妳說換襯衫好呢?還是換T 恤?」
「我只是看小皮很想出門,所以帶牠出去,不是故意要讓牠淋雨的。」
我感覺我好像是一尾剛從海里被撈起的魚。
「妳答應了?」
把小皮輕輕摔在沙發上,意思意思一下。來,小皮給妳。」
但我清楚的是,葉梅桂果然是帶刺的夜玫瑰。
「你回來了。」葉梅桂在廚房說。
我覺得很得意,笑著說:「想不到吧。」
如果今天讓我設計跨海大橋的話,很可能會變成海底隧道。
學姐停下舞步,轉身說:「這是我參加土風舞社的原因。學弟,你呢?」
昏昏沉沉之際,聽見有人敲我房門:「喂!柯志宏,起床了!」
我看到小皮歪著頭,一臉困惑。
「哇」我喝了第一口,忍不住叫出聲。
「人家的毛筆字寫得很好,那叫藝術。」
就像有人看見工廠煙囪上冒出的黑煙會聯想到死亡一樣,黑煙和死亡之間並無
「你在捷運站時,不是問我:為什麼今天這麼晚才帶小皮出來?」
「寫什麼?」
因為我很害怕她搞不好會在我左腳剛跨進門時,用力把門關上。
下車后,我慢慢爬著向上的階梯,想多拖點時間,避免回家時的尷尬。
然後趕緊將衣服重新穿好,再轉過身面對著她。
我只是笑了笑,然後看了看夜玫瑰,並沒有回答葉梅桂的話。
「我不管什麼邏不邏輯,我只知道,你一定認為我小氣!」
的日子,我不曾將葉梅桂的夜玫瑰與學姐的夜玫瑰聯想在一起。
「喂,你這回寫什麼?」
「那你再等一下下,我煮好后,一起吃飯吧。」
「記清楚的人是妳啊。是妳先提到我那天睡過頭的事。」
「結果又害妳遲到,應該也要跟妳說對不起。對不起兩次。」
「真的真的。我不敢騙妳。」
她的語氣似乎不善,我想現在應該不是發問的時機,趕緊溜到浴室。
「沒呀。」
「我是誠心的啊。不過因為是被妳提醒,所以我無法證明我的誠心。」
「什麼叫 老鷹如果飛得太高,往往會低估兔子的身長 ?」
「那我的字呢?」
「我很正常啊,我只是寫下小皮的心聲而已。」
主管的穿著非常輕便,頭髮雖在,卻已呈斑白。
「回去坐好。」葉梅桂背對著我,說話好像下命令。
「我先在這裏把水滴干,不然地板會弄濕的。」
「那我回房間了。晚安。」
我走了幾步后,隱隱覺得不妥,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們在等你呀,笨蛋!」
「雨停了。我帶小皮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說說而已,你幹嘛那麼小氣。我當然是會擔心你呀。」
了太閑就趕快去睡覺。你不僅欠揍,而且無聊!」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提醒你,你早就忘光了?」
「哦?沒想到你也會玩這種」
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下班回來后,打開七C 的大門,陽台上終於又有了光亮。
「我擔心路上有積水,小皮會弄髒的。」
我馬上進入緊急備戰狀態,像無頭蒼蠅般,在房間亂竄。
「去找你們呀。你看你,都淋濕了。而且還衣冠不整。」
等我匆匆忙忙跑進辦公室,已經是九點零二分了。
「如果在防洪預警時,多了兩分鐘,你知道可以挽救多少人命的傷亡和財物的
「你」她舉起捲成一圈的報紙,向我走近了兩步。
我很小心翼翼地牽著牠,避過路上的每一個水窪。
「你在說什麼?」
「同住一個屋檐下,一起吃頓飯很正常呀。」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是。」
「發生什麼事?九*九*藏*書
但我竟然還不是公司內最晚下班的員工,可見我待的這家公司很變態。
聽到這句話時的感覺,很學姐。
感覺到她的抱怨,她出門上班前的氣氛並沒變,穿雨衣的動作也很自在。
「沒想到你也會玩這種搶對白的遊戲。妳想這麼說,對嗎?」
「那妳為什麼要煮飯給我吃?你想這麼說,對嗎?」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我總算見識到台北的多雨了。
葉梅桂騎機車載我到捷運站,到了捷運站后,我立刻跳下車。
「快開門呀。」她又說。
「我不太會形容。」我避開學姐的視線,努力思考著形容詞。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客廳牆上的鍾。
但除了第一次到這裏,聽見葉梅桂說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時的震驚外,接下來
於是產生一個小小的白色漩渦。
「那我回房間了。晚安。」
她放下手中的書,突然站起身。我嚇了一跳。
我揉揉眼睛,打開房門。
她聽到這句話,轉頭瞪了我一眼,隨即又轉回去。
我赤足在地板上躡手躡腳地走著,以她為圓心,離她最遠距離為半徑,走到我
開門進了七C ,陽台上的燈一如往常,依舊亮著。
「嗯。不過要快去快回。」
但對騎機車上班的葉梅桂而言,就顯得不方便了。
她突然出了聲,我嚇了一跳。電梯門已打開,我竟忘了走進。
還好有小皮,我可以假裝很忙的樣子。
「無聊。」她又瞪了我一眼。
「又在胡說什麼。」
葉梅桂說得好,時間就像火車一樣快速駛離,但我卻像在車廂內熟睡的乘客般
「三國演義里有說喔,趙子龍解開勒甲絛;放下掩心鏡,將阿斗抱護在懷。然
「那個對不起。我有時不太會說話,希望妳不要見怪。」
「沒想到妳是個又漂亮又聰明又會燒菜的好女孩。你想這麼說,對嗎?」
「六樓那個白爛小孩吳馳仁,還不是學鄭愁予,妳怎麼不說他有病?」
「你可以再說一遍。」
「不過說真的,牠好幾天沒出去了,很可憐。」
老闆的臉雖然帶著微笑,不過卻讓我聯想到在春帆樓簽訂馬關條約時,日本的
然後換上室內脫鞋,走進客廳,再將陽台上的燈關掉。
濕,妳會擔心,就急著跑回來了。」
「怎麼了?妳的手受傷了嗎?」
「不行。雨隨時還會再下。」葉梅桂的語氣很堅定。
「可是這樣妳上班會不會遲到?你想這麼說,對嗎?」
我先在公司樓下隨便吃了點東西,再搭捷運回去。
一連三天,我下班回來時,陽台上的燈並未打亮。
「和平、奮鬥、救救我。」
「不是。」學姐似乎在數著天上的星星。過了許久,才接著說「學弟」她將視
「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來了。」
「還有就像有一隻狗走在路上,幾十個人拿肉包子丟他,牠不可能會吃掉每一
「我遲到一下下應該沒關係的。」
因此我沒有回話,站起身,往我房間走去。
「你老說我提醒你,是不是認為我一直記著這些,因此是小氣的人?」
「妳在做什麼?」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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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梅桂似乎生氣了,突然從沙發站起身。
因為原本每天晚上葉梅桂都會帶牠出去散步,但現在卻因雨而暫停。
於是我蹲在牠身旁,抓著牠的右前腳,在地板上寫字。
「你說我踹你好呢?還是打你?」
葉梅桂沒答話,站起身離開機車座墊,往回走。
「先生,你知道你剛剛做錯了什麼嗎?」
我不敢再多說話,慢慢地把那碗薑湯喝完。
我覺得回家后的氣氛實在太詭異,所以第四天刻意地待到很晚才下班。
「啊?妳不是擔心我喔。」
但只要輕輕攪動,白色漩渦便會無限擴張,再也回不去原來的那杯咖啡了。
「這次妳就說對了。」
「什麼樣的歸屬感?」學姐看我的眼神中,充滿疑惑。
葉梅桂的臉一松,終於笑了起來。
「不敢不敢。我以後會細心一點,不會再迷糊了。」
伊藤博文笑著請李鴻章坐下時的嘴臉。
「這薑湯真是好喝啊。」
「因為我長得漂亮呀。」
葉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後接下小皮,輕輕將牠摔在她左手邊的沙發:「這樣可
「晚安,趙子龍。」
這是我和葉梅桂第一次同時出門。
玫瑰;而葉梅桂則明顯多刺。
我在睡覺前,翻來覆去,仔細回想今晚的對話。
左手叉腰,雙眼圓睜,右手一直對我指指點點。
線從星星轉移到我身上,眼神轉為溫柔:「你一定是個寂寞的人。」
「這是妳說的啊,妳說妳並不會擔心我,只會擔心小皮。」
我有點驚訝,怎麼連老闆也在玩這種遊戲?
「不要再說廢話。趁熱喝,小心燙。」
「對。妳會遲九-九-藏-書到嗎?」
我寫完后,小皮似乎很高興,一直舔我的臉。
不會覺得我這種行為跟趙子龍很」
「土風舞雖然是最古老的舞蹈,但與人的距離卻最接近。」
我用力搔著頭,試著烘乾我的腦袋,以便產生一些合乎邏輯的語言。
雨也早就停了,可是雨過天青這句話,似乎不適合形容葉梅桂的脾氣。
「不對。」我搖搖頭:「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應該是遲到兩分鐘吧。」
「不然你上班會遲到。妳想這麼說,對嗎?」
「我知道了。只是雨來得突然,我來不及考慮太多。而且我怕小皮如果被雨淋
「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半夜兩點躲在暗處把騎車的你攔下來嗎?」
而老闆總是西裝領帶,頭髮抹得油油亮亮、閃閃動人。
而此時的葉梅桂,依然端坐在沙發。
結果第三天左腳的小指不小心踢到鞋櫃,我還慘叫了一聲。
等我們分別在沙發坐定,我想她既然肯開口說話,大概氣已消了一些。
我有點驚訝,因為她已經很久不做這種寒暄了。
在電梯門口,吳馳仁又貼上一張字條:「輕輕的我停了,正如我輕輕的載。
「你到底想說什麼?」
「哦。所以我應該把小皮摔在地上啰?」
「我也說過了,那叫無聊。」
還好我真的吃過了,如果我還沒吃,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我笑了起來,葉梅桂也笑了。
我終於打破僵局,擠了一些話出來。
我急忙再從沙發上抱起小皮,左膝跪地,假哭了幾聲:「子龍雖肝腦塗地,不
「還有你也沒問我,我後來有沒有遲到?」
「薑湯。」她坐回她的沙發:「給你袪寒用的。」
這三天我只聽到她說過三句話,而且這三句話竟然還相同。
葉梅桂站了起來,將報紙捲成一圈。
我只好又抓著牠的右前腳,在地板上寫字。
「秋風、秋雨、愁煞人。」
但坐在客廳的葉梅桂並沒做任何反應,我甚至懷疑她在心裏偷笑。
那時的我,並不太懂寂寞的意思。
我常看到小皮面向陽台的窗外,直挺挺地坐著,口中嗚嗚作聲。
「我想不出除了你之外,這棟大樓里還會有誰這麼無聊。」
「嗯。」
葉梅桂瞪了我一眼,然後說:「不會說話就少開口。」
「和平、奮鬥、救中國。」
當我趴在辦公桌上喘氣時,老闆向我走過來。
「笨蛋!」
「幸好吉人天相,冥冥之中自有上蒼保佑,所以牠並不怎麼淋到雨。」
「薑湯竟然一直都是黃色的,真是不簡單。」
「什麼?」她似乎沒聽清楚。
「是啊。」
我跟在她後頭,沿路上逗弄著小皮。
「秋風秋雨愁煞人。」
「我的手藝還好嗎?」
「可是這樣妳上班」
我坐了下來,打開電視,乖乖等著。
損失嗎?」
我拉著小皮,在陽台上轉圈圈,小皮也汪汪叫著。
「外面正下著大雨,妳急著去哪裡?」
后就這樣懷抱後主,殺出曹操八十三萬大軍的重圍呢。」
她的脾氣可說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老鷹如果飛得太高,往往會低估兔子的身長?
洗完澡,再跟葉梅桂說聲晚安后,我就睡了。
「喔。沒想到今天小皮可以在外面走一個多小時,看來牠的體力很好,真是一
「沒什麼,我修正一下前幾天說錯的話。」
這次我終於看清楚了,右下角確實寫著:吳馳仁敬啟。
我總是藉助這種光亮,脫下鞋子,擺進鞋櫃。
好像也是吧,因為從沒聽說老鷹要抓兔子時,結果抓到一匹白馬。
「哇!八點半了!」
當電梯門口打開的瞬間,我幾乎與從電梯內衝出的葉梅桂撞個滿懷。
廣場上突然響起「MayimMayim」的音樂。
看來牠這幾天真的是悶得慌。
「你剛剛不是說你在學趙子龍?」
像 字還沒出口,聽到葉梅桂拿菜刀切東西的聲音,於是馬上閉嘴。
出了電梯,葉梅桂急著打開七C 的門,催促我:「快進來。」
小皮只好繞著我走一圈,再走進她的房間。
就像我騎機車在台北街頭被警察攔下來時一樣,他們一開頭總會說:「先生,
「就像在狼群里,我也許只是一隻瞎眼跛腳的狼,但人們會說這群狼有56隻,
的引擎正痛苦的哀嚎。我不是偷懶,只是故障。」
「咦?妳怎麼還沒出門?」
我突然驚醒,因為這是葉梅桂的聲音。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坐捷運回家時,還差點睡過頭、錯過停靠站。
葉梅桂說完后,叫了聲小皮,就直接進了房間,連書也忘了帶走。
回鎖上,再用她的鑰匙重新開門,然後推門走進。
從人行道上騎下來。想不到吧。」
我看了看老闆,沒有說話。因為這句話是對的。
我轉頭望向陽台的窗外,九*九*藏*書雨暫時停止了。
「浴室的水管又堵塞?」
「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
「我走了。妳騎車小心點。」
我累了這麼久,偶爾故障也應該。」
葉梅桂正在翻書頁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但依舊沒抬起頭。
不過我常會聽到身後傳來主管的咳嗽聲,然後就會驚醒。
「喔。」我摸摸鼻子,走進屋內,站在陽台。
洗完澡走出浴室,葉梅桂坐在客廳,手裡的報紙已換成一本書。
「那妳為什麼」
毫無知覺。
「妳怎麼知道是我寫的?」
剛出捷運站,我竟然看到葉梅桂牽著小皮,坐在停放在附近的一輛機車上。
「還沒。我也忘了順便買飯回來。」
我看氣氛不太對,站起身,想走回房間避避風頭。
「我帶牠出去一下下就好,很快就回來,妳別擔心我會淋濕。」
「可惡!竟然學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我一定要」
還好今天並沒有比較重要的事,勉強可以邊工作邊打瞌睡。
「小皮還好,妳別擔心。」
都是她早上出門上班前那句:「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來了。」
出了電梯,到了七C 門口。這次我學乖了,不再主動掏鑰匙開門。
換言之,我遲到了兩分鐘。
下雨天對我而言,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出門時多帶把傘。
葉梅桂沒說話,左手伸直,斜斜往上,指向客廳。
我好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幾天的旅人,突然發現水一樣,興奮地叫著:「小皮!小皮!」
「不是。這薑湯這薑湯」
「這樣我會」
她甚至在出門前還催促我動作快點,以免遲到。
葉梅桂瞪了我一眼:「當然有。」
於是客廳又安靜了下來,我連打開電視也不敢。
「剛剛淋雨跑回來,讓妳擔心。對不起三次。」
「你有病呀!沒事學秋瑾幹嘛?」
「你是說 您 貴人事忙,忙到連跟人說聲謝謝或對不起都會忘記?」
我抓著小皮的右前腳,先作勢將剛剛寫的塗掉,然後再重寫一句。
「好啦,總該玩夠了吧。」
葉梅桂突然停下車,拿下戴在頭上的安全帽。
「你是趙子龍,小皮是阿斗,那我呢?」
我也不必刻意在公司待到很晚,又恢復到平常的習慣。
我向小皮搖了搖手,牠的眼神轉為黯淡,口中又開始嗚嗚作聲。
我寫完后,進了電梯,果然沒故障。
身長還是一目了然啊。」
朵還算正常,不斷聽到葉梅桂翻過書頁的聲音。
早上醒來后看見葉梅桂時,氣氛也不再尷尬。
「不要再玩」
而屋外突然響了一陣雷,下起了我到台北后的第一場雨。
「你又是高飛的老鷹?」
更從不曾比較過這兩朵夜玫瑰。
「沒有。」
她關掉瓦斯,將鍋里的東西倒入一個大碗,然後端到我面前。
「是嗎?」我搔搔頭,很不好意思。
眼神停頓了一下后,低下頭,又拿起手中的書本。
「我寫的字也不錯啊。」
我屈指一樣一樣地數著,希望不要有遺漏。
我伸出右手的食指,搖了搖食指:「這還是沒有邏輯上的關連。」
「真的嗎?」
「什麼?我問了什麼問題?」
總之,我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
這句話只對了一半。
小皮太大了,我再怎麼吸氣收小腹,也只能由下往上扣了兩顆扣子。
我很納悶,台北人說話怎麼老喜歡拐彎抹角?阿莎力一點不是很好?
我想小皮應該是覺得很無聊,我一直盯著牠,久了自己也覺得無聊。
但我卻發覺夜玫瑰嘴角輕輕泛起的笑意。
這句話應該沒錯吧。
就可以享受舞蹈、音樂與人結合的感覺。」
她又拿起書,繼續閱讀。
「這麼說的話,你跟我說謝謝和對不起,並不是誠心的啰?」
「好吧。沒事了。」
「你不用洗澡的嗎?洗完澡要睡覺時再說晚安。」
「妳馬桶又不通了嗎?」我問。
「還喂什麼,快帶小皮出去呀。」
「擔心你幹嘛?」葉梅桂又從鼻子哼出一聲:「你這小子又不知道感激。」
然後我彎身護著牠,往回沖,很像是在長阪坡單騎救主的趙子龍。
她手上拿把傘,神色匆匆。
我的老闆跟我部門的主管,除了年紀差不多外,其它則南轅北轍。
「喔。妳們為什麼坐那麼久?是在思考什麼東西嗎?」
「喔。」我雙手抱著小皮,表情很尷尬。
過了良久,我才又喔了一聲。
學姐雙手微張,好像各牽住別人的手,腳下重複踏著藤步:「只要踏進圈內,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今天有遲到嗎?」
小皮從我敞開的襯衫中探出頭,她伸手摸了摸。
「為什麼?」
「這沒辦法呀,誰叫老天下雨。」
「我開玩笑的。」我趕緊站起身,陪了個笑臉。
「你真是有病九-九-藏-書。」
到了樓下,我先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正準備推門進去時,沒想到她迅速將門拉
「謝謝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謝謝妳。」
出門前,我們同時蹲下來摸摸小皮的頭,我摸左邊,她摸右邊。
「哦?那你都不怕自己被淋濕?」
「是。」我馬上走進。
「喂。」
因為牠不知道該目送葉梅桂?還是咬住我的褲管?
「吃過飯了吧?」
我自顧自地說著,但葉梅桂依舊沒反應,最後我的聲音愈來愈小:「我就學趙
「台北的雨往往說下就下、說停就停。你應該多等一下的。」
然後拿起罰單,寫了一堆,寫完后拿給你,最後才說:「謎底就是 - 你剛剛
「趙子龍?」
她再將左手伸直,用力指了兩次。
「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你想這麼說,對嗎?」
我不用再翻來覆去思考著到底哪裡說錯話的問題。
看了看手錶,已經超過十一點了。
「妳有看過我的字?」
打開電視,還沒來得及轉檯,小皮突然跳到我身上,神情很興奮。
「那隻狗之所以沒辦法吃掉每一個包子,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道理。
「嗯。今天真是」
俗話說: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這句話就是說」
嘴巴里念念有詞,但卻沒出聲音。
「妳看,牠只淋濕一點點喔。而且」
「我生來命苦,淋濕了也不會有人擔心。」
「你在地上寫什麼?」葉梅桂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她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並未開口。
「哇」我突然驚醒,往捷運站入口處衝去,一面跑一面回頭說:「晚上見了。」
「你」葉梅桂真的生氣了,手指著我,大聲說:「你是笨蛋!」
「是嗎?」
子龍啊,解開褲子皮帶和襯衫扣子,把小皮抱在懷裡,然後冒著大雨沖回來。妳會
我原本以為,她會因而有些心煩,或是口中出現一些怨言,然而我從未聽到或
所謂沉默是金、開口是銀,因此話較多的我,一定較容易出錯」
我停下腳步,快速啟動腦中的思考機器,期盼能製造出一些話語。
到了樓下時,我已全身濕透。
能報也!」
而不是這群狼有55隻,另外還有一隻瞎了眼又跛了腳的。」
可是我說的是英明,又不是聰明,不算往自己臉上貼金吧?
「學姐,怎麼了?是不是我說得很奇怪?」
「薑湯怎麼了?」
一眼,我立刻把筆收下,改口說:「嗯,這些字寫得真好,很有藝術感。」
在我心中,夜玫瑰一直是學姐的代名詞。
「吃過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我提著公文包,衝出房間。
「不要再玩這種搶對白的遊戲。你想這麼說,對嗎?」
「很好。」
「喔。」
「咳咳」老闆見我不出聲,用力咳了兩聲,把我拉回現實。
我想不到的規則很多,所以我到台北后,交通罰款已繳了好幾千塊。
「是。」我正襟危坐,不敢妄動。
葉梅桂抬頭看著我,表情有些驚訝。
所謂的「很學姐」,近似於「今天的天空很希臘」的意思。
「我在模擬遲到時,老闆很生氣罵你的情形。」
如果硬要說出這兩朵夜玫瑰的差異,到目前為止,我只能說學姐是不帶刺的夜
「我睡過頭,妳叫我起床並載我去捷運站,我很感激。謝謝妳一次。」
「是啊。」我很得意:「學得很像吧。」
快到捷運站時,突然又下起了雨,而且愈下愈大。
「傻瓜!都什麼時候了,趕快出門啦!」
打開門的一剎那,小皮衝出去的力道,幾乎可以拉動一輛車子。
「你有病呀!快給我進來!」
無奈我的腦袋因為淋雨而有些故障,始終想不出什麼話是大方而得體,只有耳
莫非老鷹的視覺實在太好,以致於不管飛得多高,都可一眼判斷出兔子的身長?
她準備關上房門時,卻看到小皮仍在客廳,於是又說:「小皮!快進來!」
仰起頭看著夜空。
「為什麼?」
「沒錯。」我起身走到小皮旁邊,抱起牠,雙手伸直欲交給葉梅桂:「妳可以
「不公平!為什麼都沒人說吳馳仁無聊。」
倒不是因為學姐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或是葉梅桂說話的樣子像學姐,而是我
「我回答了。」
「怎麼了?燙到了嗎?」葉梅桂又放下手中的書,看著我。
說天有不測風雲。」
小皮跑了過來,我拉起牠的前腳:「太好了,燈又亮了!」
邏輯上的關連,只有抽象式的聯想。
「那妳意思是說,我會挨罵是因為我長得」
兔子的身長是指生活中的瑣事。」
方。這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先上樓再說。」她打斷我的話,拉著我,走進電梯。
「下次別這麼笨。先找地方躲雨,別急著沖回來。」
「我改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