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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散步(1)

第十一章 散步(1)

「到時候你回德國嗎?」
他想象中見到了安娜·謝爾蓋耶夫娜十分性感的模樣。她的襯裙高高地捋了上去,裸|露出乳|房。他躺在她兩腿中間:兩條白皙的長腿夾住了他。她的臉轉向一邊,閉著眼睛,呼吸急促。雖然同她交媾的男人是他自己,但這一切彷彿是從床邊的角度看到的。在想象的場景中佔主導地位的是她的大腿:他兩手挽著她的腿,使勁往自己的脅腹上壓。
「來吧,把你盤子里的東西吃掉,」她敦促女兒。
他心頭怦然一跳,彷彿她的指尖直接碰到了他的心臟。這個動作是賣弄風情呢,還是直接發自她內心?現在把她摟在懷裡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他覺得他的目光確確實實地在吞沒她那俊俏的、仍舊帶著笑意的嘴唇。她在那種目光下沒有絲毫畏縮。她不是少婦。也不是孩子。他們兩人的目光越過巴維爾的屍體,發出了挑戰。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不在這裏就好read•99csw•com啦!那念頭隨即消失在角落裡。
他們為了誰才維持這種敬而遠之的門面呢?當然不是為了他們自己。只能是為了兩個孩子的觀瞻———目前的這個孩子和已經不在的孩子。
她把暗色的披巾在下巴底下圍緊一些。「不知道。馬特廖莎等我會著急的。」儘管如此,他們仍去散步了。風已停息,空氣乾冷。街上人們熙熙攘攘,但誰也沒有理會他們。他們很可能是一對普通夫婦。
「我在這裏等調查結束。我甚至不需要等到裁決出來。我要的只是文件。其餘的都無關緊要。」
他的饑渴的核心是一個慾望,第一夜並不完全明確,現在似乎集中在她的氣味上面。她和他似乎是野獸,他從她周圍的空氣中嗅到了什麼,受到了吸引:秋天的氣息,特別是胡桃的氣息。他開始理解動物以及小孩的受到氣息和氛圍吸引或排斥的生活習性。他彷彿看見自己像雄獅似https://read.99csw.com的趴在她身上,用嘴拱她後頸的頭髮,把鼻子伸到她的腋窩裡,用面孔蹭她的胯部。
她本來提著一個籃子,他接了過去。他喜歡她走路的模樣,步子跨得很大,雙手抱在胸前。
她沒有回應。
他們上次親熱后的一個星期里,安娜·謝爾蓋耶夫娜和他之間形成了一道尷尬拘禮的屏障。她對他的態度十分不自然,以致他覺得那一直在旁邊觀察傾聽的孩子肯定得出了結論,認為她希望他離開這個家。
房門沒有安鎖。在那種時候,孩子溜達著進了房間並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很有可能瞥見他正處於這種淫慾的狀態———淫慾這個詞叫他厭惡,卻是非常貼切的。再說,不少孩子有夢遊的毛病:她可能半夜裡起來,仍在睡夢中摸進了他的房間。另外,這種私密的氣味會不會母女相傳呢?愛上母親后,會不會也渴念女兒呢?迷亂的念頭,迷亂的慾望!必須同他一起埋https://read.99csw.com葬,除了一個人以外,誰都不讓知道。那個人是巴維爾。因為現在巴維爾在他身體裏面,巴維爾從不入睡。他只能祈求曾經會使孩子感到厭惡的弱點現在給他帶來微笑,愉快而寬容的微笑。
「是的。」
他們已經到了堤岸上。過街時,他扶著她的胳膊。他們並肩靠著岸邊的欄杆。
「由於巴維爾在這個城市的遭遇,」他說,「我不知道應該恨它呢,還是覺得同它的關係更密不可分。因為它現在成了巴維爾的家。他再也不會離開了,再也不能隨自己高興去外面旅行了。」
然而他渴望再次把她摟在懷裡。他不信她對他會無動於衷。他覺得他像是一條轉著圈子追逐自己尾巴的狗,圈子越轉越小。他和她一起在贖罪的黑暗中時,彷彿有一種徵兆,覺得他的四肢鬆弛,靈魂得到了釋放,而目前的靈魂是在肩膀、髖部和膝蓋幾個部位同他的軀體聯結在一起的。
「我不餓,我嗓子痛,」https://read.99csw.com馬特廖娜帶著哭音說。她把盤子里的食物翻弄了一會兒,然後推開盤子。
他們在街頭小販那裡買了一些準備晚飯吃的魚肉小餡餅。馬特廖娜開的門,可是一看到同她母親一起的是誰時,她扭頭就走。飯桌上,她心情煩躁,纏著媽媽聽她講學校里一個同學同她爭吵的冗長雜亂的事情。當他插嘴,替那個姑娘稍作辯解時,她哼哼鼻子,不屑同他搭話。
或許涅恰耶夫也會這樣,一旦渡過了通向死亡的黑河后,就不再殘忍兇狠,而學會重新微笑。
「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他說。
他站起來。「晚安,馬特廖莎。希望你明天感覺好一點。」孩子懶得回答。他走了,讓她一個人去折騰。
於是,第二天傍晚,他去雅科夫列夫的店鋪對面等安娜·謝爾蓋耶夫娜。她出來時,他穿過街道迎上前去,體會到了她見到他的驚喜。「我們去散散步好嗎?」
他知道她有所察覺,正努力要把她母親從他這邊拉回去。為什九九藏書麼不呢?這是她的權利。不過只要她不在這兒就好了!這次他沒有抑制他的念頭。假如孩子不在場,他決不浪費時間多說一句話。他會熄滅燭火,在黑暗中互相再次找到對方。他們會把那張大床佔為己用,那張寡婦床———她說那張床上多久沒有男人睡過來著———有四年了嗎?
「胡說八道,費奧多爾·米海伊洛維奇,」她斜眼看他,笑笑說。「巴維爾與你同在。你就是他的家。他在你心中,無論你去哪裡,他都與你同行。」她用戴手套的手輕碰他的胸口。
他妻子的問題微妙地橫在他們兩人之間。他提到離開時,感覺像是一個棋手故意把一枚卒子讓對方吃,無論吃掉與否,這一著棋都會引起複雜的變化。男女之間的事情是不是都這樣,一方在算計,另一方遭到算計?算計是不是歡樂的一個要素:作為另一方陰謀算計的對象,被引進一個角落,受到溫柔的壓力,直到屈服?她在他身邊行走時,是不是也以她的方式在算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