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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歸來 三十二

第六部 歸來

三十二

蛋子對老范說:「我守信用,把她平平安安帶到你面前。」
文博說:「我帶這兩封信去見海傑茲。他還記得我。」
房門打開,春梅躲在角落裡發抖。電筒一照,照見她縮在床鋪附近。來人退出,蛋子進來了。他扭開桌上的檯燈。燈光照見春梅半露的身子,黑黑的大眼睛充滿驚慌。
「你對香華再嫁有什麼看法?我不再信那些老規矩了,你呢?」
那天下午,村民報告說,有十二個漢兵由東山脊過來了。回僧阿扎爾三四點就到驛宅去見老杜,求他撤兵。阿扎爾爭了半天,沒有結果。老杜不肯妥協。士兵駐紮在漁人村。
「穿上外衣,不用怕。」蛋子說,「老杜呢?」
阿扎爾乘船回家,已經傍晚了。他經過河岸,停下來看看那一堆水泥桶。
「這是最好的——不依靠別人。」
阿扎爾上前數水泥桶。
「你看法如何,春梅?」文博問她,「你和柔安都是繼承人。你可以替自己說話呀。」
「是的。」
「三岔驛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對不對?」文博說,「從現在起,我們每年夏天都應來一趟。」
幾顆星星在暗谷的天空上閃爍。頭上的清風吹過松林。有兩個人上山看阿扎爾回來沒有,如今正是走下坡的小路。
「老杜逃了,」其中一個說,「他們正往小丘追去。」
海傑茲大叫:「還好!好得叫人擔心。」
柔安告訴李飛,他說:「你叔叔會陷入蜂巢里。」
屋後有一個斜坡,長滿灌木、竹子和高樹。杜范林逃出驛宅,連忙向斜坡奔去,想爬上山脊。後來他聽見下面的槍聲,知道那條退路已經受阻,就開始爬上後面的矮丘。有人追來,他知道自己被包圍了。他唯一的生命就是爬巉岩,由另一面下山,但是他歲數大了,追兵愈來愈近、愈來愈多。他跑下斜坡。前面是一片沼澤。沒有別的出路。他聽見後面有人追來。摸黑往前跑。腳下的泥土陷下去,他雙腳濕淋淋的。他想爬上來,但是愈陷愈深,泥土到達他膝部——最後淹到他的肩膀。大家聽到他可憐、發狂的求救聲。微光下他們看到杜范林的頭顱慢慢沉到泥沼中,兩手高舉,猛揮著不停,最後終於消失了。
春梅露出懷疑的神色:「那個朋友是誰?」
範文博在海傑茲的門廊上俯視水閘。閘長六七十尺,以水泥柱撐著,中央呈直線,但是兩端向內彎。湖水由中間的一個大洞和兩邊的幾處小裂口徐徐流出來。岸上堆了幾桶水泥,和幾個木製的彈藥箱。範文博聽說這兩樣東西都是最近三天運來的。有兩個士兵看守。村民已經知道杜家要建一個永久的水泥閘,代替原來的一簍簍石堆。湖畔有六個士兵輪值,等工程一開始,還會再派兵來。
「我們怎麼辦?」他看看海傑茲,又看看蛋子,「政府不會放過這件事。」
春梅低頭摸祖賜的頭髮說:「看情形而定。」
「我們再等半個鐘頭,看阿扎爾回不回來。」拉門說,「如果不回來,只好去救他了。最要緊的是阻斷士兵read•99csw•com的退路。我們到山頂的松林去。最好偷偷爬上山脊,在暗處攻擊他們。我們有三十匹馬。一部分人到另一山頭,切斷他們向東的退路,另外一些人打驛宅和漁村,搜救阿扎爾。我們要給他一個教訓。以後再沒有漢兵敢來三岔驛了。」
杜范林睡在驛宅的前廂。他聽到第一槍響,連忙起身,窺視下面的山谷。由窗口可以看見奔忙的人影。過了一會兒,一個士兵用力敲門,說下面有人。他立刻披上長袍。
阿扎爾站起來,雙手摸摸鬍子,對這位漢族少女說:「我獻上全村的友誼。你不必怕我們。」
回人爬到屋牆附近,猛然跳出去。一場混戰,兩個哨兵都被殺了,臨死還射出一顆子彈,在空中咻咻響。
「你是誰?」蛋子問她。
第二天她很早起床,屋裡已充滿男人的喧鬧聲,有些人在花園裡,大家都討論前一夜的事故。阿帕克和拉門商量炸水泥樁的事。
大家決定等到半夜。八十個人整裝待發,武器也分好了。還要足足等兩個鐘頭。有些人把馬系好,坐在草地上升起火來。還有人回家磨刀磨劍。他們派人到斜脊站崗,注意另一面的燈光。漁村的燈火熄了,不過杜宅的窗口還很亮,可見屋主還沒有上床睡覺。
吃過早飯,阿扎爾和蛋子來了。阿扎爾建議大家去埋屍體。
「我不知道會有什麼糾紛。一切全看對方。我打仗打煩了,不想在我的村子里再惹起戰端。我想柔安的叔叔帶兵來,簡直瘋了,只會激怒大家。水泥閘有什麼用呢?五十磅的炸藥就能炸一個大洞,我們有的是炸藥。阿都爾阿帕克和拉門都坐立不安了。有些人想等水閘完成,再用炸藥去破壞。他們總不能一年到頭都派兵把守哇。也有人主張現在就出面阻止建閘。村民都很不高興。等工事開始,任何小事都會害村民和士兵幹起來。」
範文博差一點由座位上跳起來:「她去啦?」
柔安聽春梅的勸告,到正院去請安。春梅已經勸過叔叔,並且對柔安說,她身為小輩,理應先有表示。不出他們所料,氣氛很冷淡,儀式簡短而拘謹,柔安看到叔叔和嬸嬸,不由得覺得恐怖。杜范林似乎元氣大減。下眼凹陷成深溝,多肉的面龐而今皮膚也鬆了。彩雲嬸嬸的灰發已轉成白色。
春梅滿眼激動和困惑。杜范林暴死,她第一次隨男人騎馬,範文博意外地出現在回村,現在又看到陌生的回舍內部,海傑茲和奴莎姨都在,後者身穿回衫、燈籠褲和翻起的靴子,這一切使春梅產生奇怪而混亂的印象。
「我想他會帶兵去。」李飛說。
「這位春梅她是你們的朋友。她和柔安的意見相同,也反對造水閘。她是來替你們說話的。你能不能答應救她,並且對你們族人說說看?」
七月到了,三岔驛呈現山區勝地的美景。李飛劃了一條船,柔安抱著六個月大的娃娃坐在裏面。春梅也在湖上,帶著孩子,和範文博同船。
春梅穿著睡衣跳下床。房裡九_九_藏_書沒燈。杜范林不等春梅,徑自跑到屋后,蛋子剛好帶電筒衝進來。他開燈,叫大家搜索驛宅。
春梅是個聰明人,當然猜得出他的意思,她忍不住滿面羞紅。
文博划入湖心。他停下船槳,讓船在水上漂著,眼睛注視著半裡外李飛和柔安的小船。
「我不知道,他正和我說話,聽到外面的槍聲,就跑出去了。」
「阿扎爾該去找她談談,不該找老杜。這個女人比我們都有腦筋。」
阿扎爾抵抗,但是敵不過他們。手被反綁在後面,推進小船里。他們上船的時候,有幾個村民看見了。
「我只留一天,看看情況。我會在海傑茲家。」
「嗯。」
蛋子帶春梅走下斜坡。到了下面的村子,他牽一匹馬給她騎。
外面發出一連串的槍響,衛兵四處亂竄。
「阿扎爾有沒有看到一個少婦?」
今後她要獨力掌管杜家的產業。杜范林死了。杜太太生病,對家裡的事情不感興趣。柔安嫁人,香華已經回上海再嫁了。她沒想到一年之間,變化這麼大。她想起自己的孩子祖恩和祖賜,年齡還小,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她不明白,有些人遠不如她能幹,卻好像無須計劃就能過得很好——香華就是一個例子——而她的憂患總是一天天增加。柔安曾經有一番苦鬥,勇敢地撐下來。如今雨過天晴,正和年輕的丈夫過著幸福的日子。她忍不住羡慕她們。
「老杜說些什麼?」
「你叔叔要去解決水閘的大事,」她說,「他執意要去。」
「大家都聚攏了,」他說,「再過半個鐘頭就到方場集合。與其日後再阻止他們,不如現在行動。」
「你還是跟我們來吧!」其中一個說。
「情況並沒有糟到那個地步,其實還有了轉機。」範文博說,「杜范林死了,三岔驛產業現在掌握在兩個女人手中,她們都是你們的朋友。我是指杜大爺的女兒柔安,和蛋子昨天晚上救來的春梅。我相信她們倆都不想留住水閘。至少柔安的父親主張拆掉。所以一切糾紛的成因已經不存在了。
她看到範文博,心跳不已。雖然聽人說了,還是很難相信他會真的出現在這兒。
「李飛這次可不去。」柔安說,「原諒我自私。但是我關心春梅。我們能不能送個口信去?」
在沉寂的星夜裡,阿帕克帶一批騎兵走向回村和漢地交界的山口。一上山脊,地面就向南岸緩緩傾斜。大家穿過密密的灌木,無聲無息往下走。下面的漁村燈火全滅了。通向平地的三百碼距離倒不難走。
巡邏隊離第一棟村舍二十尺的時候,聲音驚動了哨兵,他們立刻站起來,四處搜索。
「你知道這表示什麼?」範文博聲音沙啞。他轉向李飛:「我們至少得去一個人。天知道戰禍一起,她會遭遇到什麼結果。李飛,你了解那些軍人。我們得想想辦法。」
「我不會騎馬。」她抗議說。他輕輕把她扶上馬背,自己跳到她身後,阿扎爾騎另外一匹馬,跟在他們後面。
巡邏隊先走。兩個漢人哨兵蹲坐九九藏書在碼頭上。「沒有辦法啦!」巡邏隊長說。
「你們要把我怎麼樣?」春梅滿眼怒火說。
「是的。我得陪他去,看能不能作一番安排。總有辦法協商吧!」
一個禮拜過去了,李飛請範文博來便餐,飯後他談到三岔驛可能會發生的問題。
大家回頭,在崖邊碰到蛋子,把所見的情形告訴他。他回到驛宅,對春梅說:「老杜死了。淹死在沼澤里。」
文博走向火邊的人群,要蛋子救春梅。
「站住!」士兵大喊。另一個士兵上前阻擋他的去路。
蛋子看看柔安和李飛的信件。
「她也是我的朋友。她派一個友人來,叫我保護你。我馬上帶你去見他。」
海傑茲說:「士兵只會把局面弄糟。前幾天阿扎爾和老杜商量,求他作一番安排。照目前的水位,山谷還有水可用,勉強能灌田。我承認我們族人曾經撬壞一兩個石堆,把裂口擴大。不過只要水位不降,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阿扎爾白跑一趟。老杜說大湖是他的財產,他的鹹魚生意全靠大湖,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來到海傑茲的住宅,範文博早已等得焦急萬分,正和海傑茲翁媳說話呢。他看到蛋子走進花園,眼睛不覺一亮。房門開了,由屋裡透出來的燈光,他看到春梅坐在蛋子前面。他衝出去迎接他們。蛋子滑下馬鞍,伸手給春梅抓,另一隻手扶她的腰部,拉她下來。
「他姓范。就在我們村裡。」他由口袋裡掏出柔安和李飛的信件。春梅認出柔安的筆跡,知道老范是專誠來救她的。
「你們正在度蜜月,我若要李飛去,未免太不公平。你們倆都認識回人。如果你們寫一張條子,我負責送到他們手中。我打算親自去。」
「第三我想你們族人太多慮了。縣政府受了私人的請託,派幾個士兵來,你們就嚇得半死。你們不知和縣長打交道。你們忘啦,本省主席馬步芳是漢人回教徒。阿扎爾該跑一趟,把事情說給馬步芳聽,要他主持公道。他是回教徒。他下一道命令,什麼事都解決啦。別為這些小縣官擔憂。」
腳步聲已踏上小徑。驛宅只有四個衛兵,其他的人都在漁村裡。已入夢鄉的衛兵剛剛爬出床鋪,陽台上槍聲就起了。
一到平地,拉門所帶的主隊就要包圍村莊,尋找阿扎爾。阿帕克領導的騎士盡量靠近外圍區,槍火一起,立刻奔上東山脊。蛋子所帶的第三路人馬則包圍三岔驛杜宅。
「嗯,她已經去了一星期左右。她要阻止我叔叔魯莽行事。」
「因為香華只穿了三個月。規矩已經變啦,你知道。」
「你是來和解的?」
士兵揪住他的肩膀。阿扎爾把他甩開,徑自向前走。
回僧被捕的消息像野火燒遍了全村。海傑茲從躺椅上站起來。高大的身軀氣得發抖,神情很嚇人。「如果阿扎爾再過一個鐘頭不回來,就要不惜一戰了。」
「真可惜,我到杜家十一年,今年才看到這個地方。」
海傑茲走到方場,文博也跟了去。一大堆男女在夜色中咒罵、狂喊。拉門九九藏書來了,蛋子和另外五個人跟在後面,都騎著馬,寬刀在腰上閃爍。另外還有七十多個人手拿鋤頭、短刀和長矛。
蛋子說:「我們已經做了,只好擔當一切後果。政府派兵來,我們可以在湖邊打一仗。我們還構不成一支完整的軍隊,只好在山裡對付他們。北面都是回人的領域,西面的高山和溪谷很適宜埋伏。」
「沒啥動靜。幾間漁舍和三岔驛宅燈光都很亮。」
大約十天後,春梅來電話,說她要去三岔驛。
「第二點,縣長派兵來,是受了杜范林的壓力。我相信他不願意再派兵來惹麻煩。我們回去后,春梅和柔安可以擬一份正式的請願書,以三岔驛繼承人的身份告訴縣長,事情已經和平解決,叫他不要再派兵到本區。這種事件應該立即停止,再鬧下去會演成回變,連甘肅南部也會發生一場漢回小戰爭,像新疆的回亂一樣,這一點是不難明白的。如果柔安和春梅肯簽下這樣一份請願書,縣長高興都來不及呢。
範文博要找蛋子。蛋子回鄉后,已經娶米麗姆為妻,和索拉巴母子住在一起。
文博一直低頭默想,現在說話了:「我若能表示意見,我可要出幾點主張。」他從容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大家都面向他。
蛋子轉向一個部下說:「看守這個女人,別讓人傷害她。」他用安詳、穩定的聲音對春梅說:「不用逃。這個士兵是留在這兒保護你的。」
「我名叫蛋子。柔安和你很好,對不對?」
「我帶來一封柔安給蛋子的親筆信。這裏的局面還好嗎?」
十一點火藥爆炸,濺起一股浪花,把水泥柱和石堆衝垮了,砂石滾下河床。大水衝過破閘,岸上的男女和小孩都發出高興的歡呼。
老僧伸出手,春梅站起來握住。「你不愧為杜恆大夫的繼承人。」阿扎爾說,「杜大夫生前,就是他和我的前輩握手,才挽救了三岔驛的命運。」在場的人都瞪大眼睛,這樣簡簡單單握一下手,就保證村民不必受到戰火的威脅。
蛋子率隊走上杜宅的砂石小徑。還沒到目的地,突然聽見一聲聲尖叫,在靜夜裡非常清楚,接著是漁村砰砰的槍彈聲。
如水和香華動身的前一個禮拜,柔安和李飛到香華的庭院去看她。杜范林很生氣,兒子的孀婦竟完全不顧老規矩,祖仁死了才六個月,她就要改嫁了。杜家的財產留不住兒媳婦,他覺得更屈辱。香華已明白表示,她不要丈夫的遺產。
「有。聽說是他的兒媳婦。」
範文博眼色凝重。「你叔叔要去修復水閘?」他問柔安說。
阿扎爾把第二個士兵推開,他們揪住他的肩膀,抓得他四處搖晃。
那晚,範文博來拿信,然後搭車去寶雞。兩天後他到達三岔驛,馬上去見海傑茲。他沒有找春梅,因為他不想與杜范林碰面。
「為什麼你穿孝服呢?」他問道。
「我寫一張字條給蛋子,叫他保護春梅就成啦!」柔安說,「飛,你寫信給拉門,說春梅是站在他們那一邊,要勸我叔叔的。我們得說清楚,她是我https://read•99csw.com們的朋友。」
「你一個人去?」李飛問他。
文博告訴他李飛歸來和婚禮的情形,蛋子很感興趣。
「你要陪他去?」
「我保證親自負責她的安全。你要留在這兒?」
「你在這邊幹什麼?」一個士兵前來挑釁。「我是路過。」老僧回答說。
蛋子伸伸舌頭,眼睛在火光中亮晶晶的:「那就看他的運氣了。我猜他會抵抗,我可不喜歡和命運作對。」
奴莎姨帶她進房。她睡不著,對自己生命中突來的變化感到十分不解。
「范先生的話我贊成,」春梅說,「我希望我們能使本區和平共存。至於水閘,你們何不現在就派人去炸呢?」
奴莎姨端出馬奶、葡萄乾和甜餅來待客。已經一點半了。文博對春梅說:「今天晚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你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要參觀村子,然後我就帶你回家。」
「三個月還沒到哩!」她說。
春梅斜眼看他:「你怎麼問這種話?這是規矩嘛!」
杜范林衝出房間,大叫春梅:「回人來啰!打起來了。我們還是由花園逃走吧!」
「我名叫春梅。」
外面的阿帕克等人正把炸藥捆在水泥樁上。全村都出來看熱鬧,和柔安她爸爸領大家拆水閘的那一天一樣。男男女女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火藥爆炸。
「不,我只是替柔安帶信來,萬一有糾紛,千萬別傷害春梅。」
文博說完,海傑茲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由頷部落下來。阿扎爾皺著眉頭,但是他一面撫須,一面點頭讚許。奴莎姨深棕色的眼睛投出一道佩服的眼神。蛋子心上的石頭落地。春梅筆直坐在躺椅的角落裡,用心聽。她忍不住贊同文博的看法,他的話使大家驚喜交進。
「我們奉命不準任何人靠近這兒。」
黑黑的人影在山谷中流動。奴莎姨和孩子們都嚇得發抖。不久阿都爾阿帕克來到花園中,肩上扛著步槍。
村裡還有一場戰鬥。熟睡的士兵不聲不響就被幹掉了。四個人逃出去,剛到東山脊底部,就被阿帕克的手下射死。不幸有一兩個漁人在暗夜中喪生。回僧阿扎爾關在一間村舍內,安然無恙。
其他各小隊知道事不宜遲,連忙由暗處往外沖。夜裡到處是馬蹄聲和腳步聲。
「你們要怎麼樣對付杜范林?」
文博把香煙壓熄。
「我和那些返鄉的三岔驛回兵一起穿過沙漠,對他們相當了解。我想拉門、阿魁和阿都爾阿帕克看到水閘復建,一定不會甘休的。」
他走到屋后,碰見一群人。
「別擔心。我帶的那伙人負責攻杜宅。我已經叫手下找她,帶她來這裏。」
柔安說:「春梅沒有說他要不要帶兵去。她說她要盡量想辦法,看能不能和平解決。所以她才陪他去。」
第二天春梅和文博離開了三岔驛。他們回到西安,把一切情形告訴柔安和李飛,杜范林死無葬身之地,文博幫著柔安和春梅寫一份請願書給縣長。他所提一切都照辦了,他們收到阿扎爾熱烈的謝函。
「柔安父女是我們的朋友。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能救她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