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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潘玉龍抬腕看表,馬上勸阻:「今天太晚了,來不及了。要去明天再去吧。」
梁律師話音剛落,杜耀傑便從寫字檯下拎出一隻黑色皮箱,放上了檯面,他將皮箱的箱蓋啪地一聲打開,然後把它轉了過來。從梁律師一動不動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在箱子里看到了什麼。
湯豆豆茫然的目光停在牆上的那幅巨大的彩色照片上,在那幅照片里,杜盛元靠在一架鋼琴之側,憂鬱的眼神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金志愛打開1948的房門走了出來,潘玉龍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便服恭候在外,他們彼此注目,相視無言,然後沿著走廊朝電梯口並肩走去。
黃萬鈞和梁律師帶著湯豆豆穿過醫院的走廊,朝一間病房走去。他們遠遠地看到病房外站了不少盛元集團的工作人員。當他們快要走到門口時,病房的大門忽然打開,杜耀傑神情憔悴、雙目赤紅,帶著杜家的親屬、秘書和醫生等十餘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梁律師頓了片刻,展開遺囑,他的聲音盡量不帶感情|色彩,以保持語調的平穩。梁律師念道:「……關於我的財產,包括我在盛元集團擁有的權利,特做如下分配:一、我的表九*九*藏*書兄和表嫂,是我一生中與我相處最久,也是我現在唯一的族親,他們生活簡樸,不求奢華,我從我個人存款中拿出200萬元給他們養老。二、雖然我在我的妻子去世以後,已經對她的家人做出了安排,她的父母也已經過世,但她的弟弟多年來和我感情親密,所以,我向我的妻弟贈予100萬元,聊補生活之缺。三、李阿姨從我12歲時就來我家,一直照顧我長大成人,一直照顧我走完一生。我由衷地感謝她。在我的遺產中,贈送100萬元給李阿姨,供她安度晚年。四、我的非婚生女兒雖然因我的偶然錯誤而出生,但也應當享有一定權利,好在她已經長大成人,可以自立,我在我的遺產中分給她50萬元,資助她學業有成。除上述分配之外,我的全部財產和在盛元集團及相關企業和機構中的職務,均由我的兒子杜耀傑繼承。杜盛元,2005年×月×日。」
站在餐廳的台階上,金志愛用中文說道:「我們去廟山吧。」
黃萬鈞和梁律師帶著湯豆豆走出機場大樓,鑽進了前來迎接他們的兩輛轎車。轎車啟動,朝市區開去。
這間房的房門上read.99csw.com,寫著1932幾個數字。
客務總監還沒說完,金志愛就把他打斷:「他為什麼不再當我的貼身管家了?」
一架大型客機緩緩降落在渝城機場寬闊的跑道上。
駐店經理和客務總監面面相覷。駐店經理不解地詢問:「金小姐的意思是……仍然用潘先生做您的貼身管家?」
金志愛對潘玉龍的勸阻置若罔聞,她徑直走到街邊抬手攔車。一輛計程車馬上停靠過來,金志愛拉開車門,回頭髮令:「快一點!」說完,自己率先鑽進了車子。
一個男人的背影向服務台走去,他拖著一隻皮箱,看上去象是剛剛抵店的一位客人。果然,這個男人開始辦理入住手續。
杜公館寬大豪華的客廳內燈火通明。
金志愛的目光從那六位男女的臉上緩緩掃過,她用英語問道:「潘先生,去哪裡了?」
梁律師終於拿出了那份遺囑,他用一向特有的鎮定和持重,開口說道:「根據杜盛元先生立囑時的要求,遺囑必須在所有受益人全部在場時,才能出示宣讀。這份遺囑的受益人,除李阿姨外,都是盛元先生的血親和姻親。人都到齊了,現在我宣讀杜盛元先生的遺囑。」
read.99csw.com杜耀傑說:「這是五百萬元現金。」說完,他「啪」地一聲又把箱蓋關上,一紙白色文件隨即放在了黑色的箱蓋之上, 「這是一個條件優厚的常年法律顧問的合同。這個合同規定,每年我們付給你30萬元的個人酬金,有案子的時候,費用另計。」
兩人來到齋堂品嘗素齋。潘玉龍望著金志愛餐前默禱的樣子,不由好奇地問了一聲:「你真的信佛?」
駐店經理看一眼客務總監,不知該如何解釋:「呃……他的經驗和技能,難以保證良好的服務,難以……」
杜耀傑冰冷的聲音從座椅的陰影里傳遞過來:「梁律師,我的父親已經過世,現在,我應當可以看到他的遺囑了吧?」
杜盛元的遺體被抬上擔架車,推出了病房,由李阿姨陪著,送往太平間去了。湯豆豆木然目送父親遠去,臉上並無太多悲傷。黃萬鈞和梁律師站在她的身後,同樣默默無言。
兩人跪在佛像之前雙手合十,一齊默禱。潘玉龍稍跪少時,微微轉頭,發現金志愛緊閉的雙眼,竟然清淚雙垂。潘玉龍驚異萬分,但未加探問。
在酒店SPA俱樂部的一個單間里,金志愛躺在一張專用的躺椅上,臉九九藏書上塗著一層白色的面膜,只露兩隻眼睛。駐店經理和客務總監站在她的身旁,通報著關於貼身管家的事情。
金志愛打斷駐店經理:「不!他的服務很好,我很滿意。」她停了一下,又改口正色說道:「但是你們必須要求他做出保證,保證服從我的命令!」
駐店經理的英文表達,接近一種外交辭令:「如果由於我們服務的不夠周到而給您帶來了不快和麻煩,我們表示由衷的歉意。現在,我們在本店優秀的工作人員當中,列出了幾位更加勝任貼身管家工作的人選,請您看一看,您可以從中選擇一位,或者兩位。」
李阿姨顫顫巍巍地在湯豆豆身後問了句:「你是鄭蘭的女兒?」
杜盛元公館古樸典雅的書房內,門窗緊閉,幾縷陽光從窗紗外面滲透進來,給昏暗的書架鍍上了一層灰色的反光。杜耀傑坐在寬大的寫字檯前,梁律師沉著地坐在他的對面。
金志愛沒有回答,她的目光始終看著那些尚未剃度但身著素袍的俗家弟子,看著她們自覺自愿地在此提水掃地,勞作修行。
客務總監回答:「潘先生已經調任到其他地方去了,不再擔任您的貼身管家,我們……」
病房的大門敞開著,門裡門九九藏書外,醫護人員急急匆匆地進進出出,場面凌亂。湯豆豆被黃萬鈞領著,走進了病房。她看見杜盛元躺在病床上,杜盛元年邁的保姆李阿姨在一邊擦著眼淚,幾個醫護人員正在按部就班地處理一些事宜。
金志愛說:「是。不可以嗎?」
梁律師的語調則象以往一樣從容不迫:「杜總,對您的要求,我只能表示非常抱歉。因為根據立囑人的意願,這份遺囑必須在所有受益人都在場的情況下,才能公示宣讀。這份遺囑的受益人當然有您,也有您的表叔、表嬸和您的舅舅,還有多年來一直照顧你父親生活起居的李阿姨,還有你父親的非婚生女兒湯豆豆。只有在他們全部在場的情況下,遺囑的內容才能公布。」
湯豆豆回身沖李阿姨點頭微笑。
男人拖著皮箱的背影走出電梯,向走廊的深處走去,他在一間客房門口稍停了瞬間,隨後又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他的目光快速地掃過幾間客房的房號,然後停在了1948的門上,片刻之後,他退了回來,打開自己的房間,走了進去,房門隨即砰地一聲,緊緊關上。
這時,1932房的房門輕輕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男子從門縫裡探出頭來,向他們的背影投去鬼祟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