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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至死不渝(5) -2

艾米:至死不渝(5) -2

「他們給你處分幹什麼?又不是在調查你。」
她被他問到點子上,有點不知所措,倉猝回答說:「也不是什麼尊重不尊重,而是--」她還真不知道除了「尊重」,她還能用個什麼詞,只好讓這個「而是」吊在半天雲里晃蕩。
這個「關鍵人物」的說法令她感到肩頭擔子沉重,而這個「系在你身上」的說法卻使她有種滑稽的感覺,好像她褲腰帶上正拴著姚小萍的成功與失敗一樣,因為這個「系」令她想起姚小萍形容她丈夫時說的一句話:「總想把我系在他褲腰帶上」。
姚小萍豎起一根手指,做個制止她講話的手勢,臉上現出一種現蒸熱賣的神情,彷彿是顧客眾多,她爐里的燒餅不得不邊烤邊賣一樣:「你等等,讓我想想 --- 我覺得這事 --- 又是卓越在裏面搞鬼 --- 不然的話 --- 他怎麼不把你留在系裡?」
她知道他在挽回,而他為了挽回,不惜在一句話里連續「蹩腳」兩次,讓她忍俊不禁,笑著說:「是不是你這個蹩腳詩人的詩?」
她被姚小萍笑糊塗了:「哪句話?」
石燕真不知道姚小萍把她當什麼人了,沒好氣地說:「你別自作聰明了,我根本沒跟卓越鬧矛盾 --- 」
「你跟姚小萍。」既然黃海這麼不堪造就,石燕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把姚小萍潑的大糞全都抖了出來。
「跟他鬧什麼矛盾?見都沒見過他 --- 」
他說完這句很俗套的話,就掛了電話,她聽見電話里傳出斷線的聲音,萬分後悔自己沒搶在他前面把電話掛掉。
「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這麼想,卓越比你狡猾十倍,當然比我就差遠了。我那次當他面把這事挑明了,他就知道如果真的把你留在系裡了,他就被我說中了,他的陰謀就暴露了,所以他不會這樣做 -- 」
她說得很不理直氣壯,最後一個「鄙」字,最少比前面那個「卑」字低了好多個分貝,幾乎吞肚子里去了。但黃海肯定是聽見了,有點生氣地說:「我卑鄙?我還真不知道誰卑鄙呢 ! 」
姚小萍說:「這回被卓越那小子玩了,被他搞了個一箭三雕。他媽的,真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虧就虧在做人太君子了 --- 」
她決定去找卓越,以前因為他在幫她的忙,她不好去找他,怕他覺得她是在利用他。但現在不同了,已經證明他的忙沒幫成了,她去找他就沒有一點利害關係在裏面,純屬關心他,就當是去感謝一下他這段為她幫忙吧。她以一種並非商量的口吻說:「我覺得我應該去跟他談談,你覺得呢?」
姚小萍安慰說:「你說他卑鄙是過分了一點,誰聽了都會生氣,但是你也別把這當個壞事,也許這對他對你都有好處。你不把話說絕一點,他就老是心存指望,而你又不可能真的愛上他,那何必呢?這樣腳踏兩隻船,不光對黃海不公平,對你自己也沒好處 --- 」
「怎麼扯不不上關係呢?這證明我跟嚴謹的事,的確是他捅到系裡去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我搞走 --- 」
石燕只覺得雞皮疙瘩一冒,姚小萍還在抱怨自己太君子了?怕是「梁上君子」吧?她大人不計小人過地笑了一下,說:「幸好我沒去找卓越,不然的話,白白給他增添壓力。很可能他早就知道這忙沒幫成了,不然怎麼他這段時間沒音信呢?」
石燕已經能覺出姚小萍在試圖收回說過的話了,她也不再追究,也許真的跟姚小萍說的那樣,雖然不該說黃海卑鄙,但既然已經說了,也就不用後悔了,覆水難收,後悔也沒用,只能從好的方面去想,也許這真的對黃海有好處,可以讓他徹底對她絕望,去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幾分鐘,就聽黃海輕聲說:「石燕兒,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因為你現在已經 -- 被他迷住了,姚小萍的話你聽不進去,我的話你是越聽越反感。你是不是跟你父母談一談?看他們怎麼想?他們都是有生活經驗的人,一定比 --- 我們看人更准 -- 」
石燕點點頭,但心裏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
石燕沒想到姚小萍居然還教訓起她別腳踏兩隻船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這世界上誰來教訓她兩句「不要腳踏兩隻船」,她都能接受,唯獨這個姚小萍,自己正在腳踏兩隻船,她沒教訓姚小萍就已經算客氣的了,姚小萍居然還來教訓她 ! 她很不客氣地說:「我沒腳踏兩隻船,因為他們兩個誰都不是我的男朋友,你那才叫腳踏兩隻船,有了丈夫,還纏著人家嚴謹不放 --- 」
「我怎麼跟我父母說話,那是我的事,但我父母絕對不會跟你們一樣,把什麼人都往壞處想 --- 」
「不知道,反正我不靠他。嚴謹的爸爸在幫我跟師院附中那邊聯繫,我後天就到那邊去試講--」
她見他非常吃力地講這件事,知道他這次完全是被姚小萍拉到泥坑裡去了,不然的話,他這種清高正直的知識份子,可能連談這種事都覺得是恥辱,更不用說做這種事了。她安慰說:「你不用說了,我從來沒相信過她的話--」
石燕是很怕跟人面對卻都不說話的,總覺得那樣不正常,很尷尬,於是主動搭訕說:「卓老師--那幾篇稿子寫完了?」
黃海似乎看出她在撒謊:「我不相信你父母會 --- 看不出卓越是個卑鄙的人 --- 可能你沒跟他們 --- 說得太詳細 --- 」
「但系裡沒留我,而是留了李樹,你怎麼還不相信卓越跟這事沒關係呢?」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感覺好多了,不再為說了黃海「卑鄙」內疚了,也不再為黃海逃跑遺憾了,反而有種自救救人的高尚感和自豪感。
這一句辯解也跟姚小萍的一模一樣,真叫她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懷疑黃海跟姚小萍早就通過氣了。她恨鐵不成鋼地說:「我今天是有意不提卓越的名字,也有意不把姚小萍說的話告訴你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個 --- 什麼人 --- 沒想到你 -- 還是這麼 --- 」
姚小萍「撲哧」https://read.99csw.com一笑:「連你也學會了?看來我倒掛的次數是多了點。但可惜你只學會了一個『倒掛起』,沒學到我的思維方法。這個沒辦法的,天生的,有人天生就能洞察人性,有人天生就是給人騙的。你那個黃海,不也說卓越『絕非善類』嗎?說明我這樣看待卓越,還不是獨家之言 --- 」
石燕覺得共產黨這幾項攻心術好像也沒什麼厲害的,了不起就是影響前途,但她已經做好回「洞洞拐」的準備了,他們還能把她怎麼樣?難道還給她一個處分?想到「處分」二字,她又有點擔心,如果她受了處分,她父母一定難過死了,沒考上好大學也就算了,還整一個處分在頭上,如果是 A 大 B 大的處分,那還有個說頭,至少說明她是考上了 A 大 B 大的,如果整個 C 省師院的處分,叫他們怎麼抬得起頭來?
但石燕揪住那句話不放:「你覺得他是真的喜歡我的?那他怎麼這幾天都不給我打電話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 」黃海似乎自己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把話說圓。
她這樣想的根據是系裡壓根就沒找她調查過,怎麼說她也算個知情人吧?雖然不能算事件的前台人物,但中台總算得上吧?系裡連她都沒找去談話,怎麼算得上「全面調查」呢?只能是「前面調查」。
她想,你別把我父母扯出來,不管我父母對卓越怎麼看,他們都不會同意你做他們的女婿。她其實還沒跟父母談過卓越的事,因為她跟卓越還沒什麼事,但她撒謊說:「我父母沒像你們這樣 --- 把人往壞處想 -- 」
「噢?那就好。那還有誰?黃海?你跟黃海鬧矛盾了?」
她沒說下去,因為自己也不知道該用個什麼詞,但黃海很頂真地問:「沒想到我怎麼啦?」
但她還是很想去找他的,不是去問他留系的事,而是單純跟他說說話,因為她心裏的那棵幼苗快渴死了,迫切需要他來澆點水。她很想聽他表達感情,她覺得那個場面很動人,因為卓越不是那種輕易表達感情的人,表達一點就敵得過別人的十點,而且他總是表達一句,又掩蓋一句,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讓她覺得很可愛。
「那你準備放棄留系了?」
雖然系裡說要對姚小萍的問題展開「全面」的調查,但石燕懷疑係里說的是展開「前面」的調查,而不是「全面」的調查,因為系主任是H市人,口音里根本沒有「 QU 」這個音,說話的時候是「錢」「權」不分的,「錢」就是「錢」,「權」也是「錢」。
這好像越說越糟糕了一樣,先前還只是說卓越為了把她留在系裡,就破壞姚小萍的事,現在好像還搞得更狡猾更無情了,成了卓越為洗刷自己,甚至不惜犧牲她的前途了。但她不知道怎樣才能駁倒姚小萍,只覺得心裏不舒服,好像姚小萍正在用腳踩她心裏那棵嫩苗苗一樣。
她知道他這不算答非所問,因為他說過要等稿子寫完了才能去辦她留校的事,現在既然已經辦了她留校的事,那就說明稿子寫完了,也就算回答了她的問題。但他補讀的內容卻讓她有點生氣,因為她那樣問,根本沒有追問留校的事的意思,而他這樣答,就顯得他認為她表面問稿子,實際是在問留校,那不是說明她這人很假嗎?
石燕本來是想問問姚小萍留校的事的,但是她有點捨不得打破眼下這氣氛,不想用世俗的問題來破壞這場理想主義的談話,把一個好不容易顯露出一下廬山真面目的卓越又趕回他那高深莫測的外殼裡去。
「但是我也沒有黑證據啊 ! 」
「沒有啊,你查清了?是不是卓越今天告訴你了?他說是誰?」
「你還不知道你怎麼啦?你的卓越不是在幫你辦留系的事的嗎?怎麼被李樹那小子從斜刺里竄出來搶跑了?」
那天的理想主義談話基本就結束在那裡,後來他們還聊了一些,但是都很雞毛蒜皮,給她的感覺就是兩人的話都是從嘴裏出來的,頂多是從腦子裡出來的,而不是從心裏出來的。她不知道怎麼才能回到剛才用心交談的狀況下去,她試了幾次,但卓越都沒跟上來,她也就不好再試了,再試就變成她一個人在傾吐衷腸了。
「你說我卑鄙?」
「我『總是』了嗎?我把你往壞處想了嗎?你說我對卓越的分析,哪條不正確?你能找到一條,我就把我的姚字 --- 」
姚小萍很吃驚:「還沒見過?那你留校的事到底怎麼樣了?都快畢業了,你還沒把留校的事落實下來?這是你自己的事,你怎麼能這麼不上心?」
後來姚小萍又問了幾次留校的事,石燕還是不好意思主動去找卓越。但是有一天,姚小萍很緊急地找到她,說:「完了完了 ! 怎麼搞的?我聽說李樹那小子留系了--」
但是卓越自己轉到姚小萍的事上去了,他指指卧室:「你可能聽信了她的話,以為是我--在破壞她留校的事,但是--」
姚小萍交代說:「這種事就是要底氣足,首先就要從心裏認為的確是沒這事,如果你底氣不足,那人家一看就看出來了,再七詐八詐的,你就露餡了。說實話,我別人都不擔心,就是擔心你,因為你最經不起別人唬哄嚇詐,這回如果我毀了,肯定就是毀在你手裡了--」
終於有一天,姚小萍來向她報告系裡「前面調查」的結果:「石,我的問題搞清楚了,我跟嚴謹什麼事都沒有,都是那個告狀的人瞎說的,毫無證據。系裡全面調查過了,我是清白的。」
他老實承認:「嗯,說了又怕你笑,就推到蹩腳詩人身上去了--」
姚小萍似乎覺察到了什麼,關心地問:「怎麼啦?我看你這幾天失魂落魄的,是不是跟卓越鬧矛盾了?」
她不知道誰俘獲了誰的心,她也不想把她跟卓越「心與心的對話」講給姚小萍聽,怕姚會不客氣地嘲弄他們倆。她把話題往姚小萍身上引:「那卓越有沒有幫你辦留校的事?」
石燕剛開始還沒悟出這事跟自己的關係,連忙安慰說:「別為這事難過了read.99csw•com,你不是已經決定去附中了嗎?」
但她沒聽到「撲通」一聲,看來黃海沒有被她兩把劍刺倒下,還站在那裡。她聽見他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聲調說:「石燕兒,我已經無能為力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無論怎樣,我都會 --- 祝福你 --- 幸福 --- 」
雖然她為了呵護心裏的愛情嫩芽,憋著沒告訴那兩隻 --- 瓢蟲或者蚜蟲,但卓越好像也沒給她心裏的嫩芽澆澆水的意思,自那次見面之後,兩人之間就沒了聯繫。卓越沒來聯繫她,她肯定是不會主動去聯繫卓越的,而姚小萍也不搞什麼兩兩約會了,很多次連石燕也不叫上了,就那麼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溜了出去,不知道是白色恐怖解除了,還是跟嚴謹的關係進入了一個不歡迎外人的階段。
「你--」她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如果她說她沒叫他幫她辦留校的事,他肯定要說,「你沒叫我做的事我就不能做了?」
姚小萍似乎還不是哪種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人,只算個「後天下之憂而憂」。姚小萍忙完了自己的事,開始關心石燕的事了:「我去附中的事已經搞好了,你呢?你留系的事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去跟卓越說說?」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裡不想跟黃海鬧翻,石燕在電話里告訴他李樹留系的事時,既沒提卓越,也沒提姚小萍。不提卓越,是怕刺|激了黃海,搞得他又來潑卓越大糞;不提姚小萍,是怕提醒了黃海,搞得他也來跟風。
「系裡通知你了?」
「比如說,前途啊,覺悟啊,良心啊,正直啊,反正共產黨的攻心戰術是很有一套的--」
黃海好像被她催慌了,趕快說:「石燕兒,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一句話:愛情就像高考,考了個壞學校,並不說明你水平不夠,有時只是運氣不好 --- 但自己多少 --- 還是有一點責任的 --- 」
她完全能想象得出姚小萍在系裡被審問的時候是個什麼態度,是個什麼表情,一定是真誠的,無辜的,美國人用的那種測謊器都可能拿姚小萍沒辦法,因為姚小萍從內心深處就相信自己什麼都沒做過,那麼足的底氣,不把測謊器吹翻就算不錯的了。
「我?我怎麼啦?」
「姚小萍也這麼看?那說明 --- 還是有道理的 -- 」
「我是腳踏兩隻船,你說了我也不會生氣,但是你不能說我纏著嚴謹,因為不是我纏他,而是我愛他,他也愛我。我是有個丈夫,但我從來就不愛我的丈夫,他也不愛我,或者說他誰也不愛,他不懂愛,只知道利用他父親的權勢追逐年輕漂亮的女老師。他娶我,是因為我比那個學校所有的女老師都漂亮,他娶了我,在那一方就很有面子,如果現在學校來一個更漂亮的,他肯定就要去追那一個了。但黃海跟我丈夫不同,他是真的喜歡你的 --- 」
哪知黃海這個扶不上牆的稀泥巴,一聽李樹留系的消息,又對卓越潑起大糞來,而且大糞的濃度臭度都跟姚小萍的一模一樣:「我覺得這事是卓越在裏面搗鬼,他本來是要把姚小萍趕走,好讓你留系的,但是姚小萍那次當面揭穿了他的詭計,他只好改變計策 -- 」
「為什麼就一定是裝的呢?不能是真的?」
姚小萍說到這裏,似乎就後悔了,趕快糾正說:「我還是那句話,除非你對黃海的臉是一點也不在乎了,不然的話,你跟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 」
石燕正有滿肚子的冤枉沒處訴說,現在終於有了個可以倒苦水的地方,便連本帶利地把那次跟黃海的電話糾紛向姚小萍彙報了。
「你自己心裏明白 ! 」
「為什麼你們總要把所有的人都往壞處看?」
她心裏湧起一股柔情,知道對他那種很要面子的人來說,如果說了幫忙結果又沒幫成,心裏一定是很難受的,難怪他這段時間不來找她,他怎麼好找她?難道跑來道歉說自己沒本事,這忙沒幫成?她有點想對他說:別難受了,這又不是你寫學術文章,不發表還可以說是水平有限,這不明明是關係網的事嗎?沒關係網難道是個醜事?咱們這些完全沒關係網的,不也活得挺好的嗎?
那天她們是自己走回寢室的,因為姚小萍說現在讓人看見她跟嚴謹在一起不好,所以沒讓他們送。走在路上,石燕問:「你是不是查清是誰告的密了?」
說起大糞,她又想起常識課上學來的一句話: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但這並不說明她剛才的比喻不對,如果愛情之苗已經長得挺茁壯了,那可以讓大糞來噹噹家。但現在這光景,愛芽才露尖尖頭,如果被劈頭蓋腦地淋瓢大糞,那還不摧毀在萌芽狀態了?
「看來真是鬧矛盾了,把氣都撒我頭上來了。」姚小萍也不生氣,諄諄教誨說,「鬧矛盾歸鬧矛盾,但不要因為鬧矛盾就把自己留校的事耽誤了。現在先別跟他那麼較真,但也別讓他占你便宜,把他控制在一定的距離內,讓他勤勤懇懇地幫你把留校的事搞好。等一切都搞好了,你想怎麼發他脾氣就怎麼發他脾氣 --- 」
「不是我放棄留系,而是留系拋棄了我--」
她冷冷地說:「我剛才說了你卑鄙,還在後悔,現在看來也沒什麼要後悔的,因為你 -- 的確卑 -- 鄙 --! 」
姚小萍大包大攬地說:「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又不是黨員,難道他們還能開除你黨籍?再說又不是你搞三角戀,就算最終把我的事全查清了,你也不用怕,一口咬定『就是不知道』就行了--」
「你不是說系裡也說那個打小報告的人並沒什麼證據嗎?」
這一次,她的「卑鄙」二字說得一樣高亢,連她自己都覺得象兩把利劍,直插黃海的心臟。
「現在還有心思談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想怎麼把這事應付過去--」
「見什麼機?行什麼事?別被他見機行事把你哄上床去了 --- 」
姚小萍呵呵大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說這句話?」
她又說一遍:「你沒什麼說的,我就掛電話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九九藏書 -- 」
「我什麼都對你說了,你怎麼沒黑證據?反正不管怎麼說,我跟嚴謹的事只有你跟卓越知道,但卓越知道的也你沒這麼細。只要你挺得住,系裡就拿我沒辦法。」
不過姚小萍還是把她當成一個關鍵人物,定足了攻守同盟的,一有機會就囑咐她:「石,現在你就是決定我前途的關鍵人物了,我的成功與失敗,都系在你身上--」
她很煩,但不知道在煩什麼,好像見誰煩誰。她有點不客氣地說:「既然你知道是我自己的事,你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
姚小萍嘆口氣:「這就是為什麼卓越這樣的三流騙子還能大行其道的原因,就是世界上像你這麼傻的人太多,而像我這麼目光銳利的人太少 --- 」
「我跟你開什麼玩笑?我也是在說正經話,像你這樣心裏裝著感激、臉上掛著欣賞地跑去找他,肯定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那他還不借勢一歪,把自己裝扮得更正直更可憐一點,讓你上他的當?這個卓越啊,我可以說早就把他的屎腸子看穿了。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把話說了放這裏:等你告訴他李樹留系的事的時候,如果他不裝出一個大夢初醒的天真樣的話,我把我的姚字倒掛起 --- 」
黃海又沉默了,她這次不給他三分鐘了,當即說:「你沒什麼說的了?那我掛電話了 -- 」
那次是在卓越的住處見面,四個人寒喧了幾句,姚小萍就跟嚴謹到卓越的卧室去商量應付調查的事,只剩下石燕跟卓越呆在客廳里。石燕感覺很不自在,但卓越好像沒什麼,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彷彿一隻忠誠的老狗,安靜地陪伴著自己的主人。
石燕固執地說:「我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應該像你這樣 --- 總是把人往壞處想 --- 我覺得這種看人的方法 --- 不好 --- 」
但她有點懷疑黃海會有新的戀情,連她這麼了解他的人,都沒辦法克服他那張臉,那還有哪個女孩能克服?如果不克服那張臉,婚姻又怎麼能幸福?做他的愛人,在外面要聽人家的風言風語,回到家還要看那張臉,說不定還要聽那張臉上的那張嘴的抱怨,那種日子,恐怕再多的愛情也被磨損了。
「談 -- 我也不知道談什麼,到時見機行事就是了 -- 」
石燕慌忙制止:「算了,算了,要說我自己去說吧--」
「我怎麼會知道?我這不還在調查嗎?你們剛才在客廳講什麼?我看你臉上全都是墮入情網的那種傻唧唧的表情--是不是卓越把你的心俘獲了?」
她結結巴巴地解釋說:「你怎麼--這樣--理解我的話?我只是--問問你稿子--寫完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問留校的事--」
這話說得石燕很鬱悶,怎麼姚小萍剛好覺得她是個軟蛋兼傻瓜呢?難道嚴謹經得起別人的唬哄嚇詐?說卓越經得起,她還有點相信,因為卓越本身就是那種「要得江湖深,給他個不吭聲」的人,但嚴謹不是也有點竹筒倒豆子的傻氣嗎?她拉出嚴謹來做陪綁:「怎麼能這麼說呢?難道嚴謹就那麼經得起詐?」
黃海顯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半天才說:「我拿誰做墊腳石了?」
「但是如果他們覺得我沒說老實話,會不會--」
石燕嘴裏說去找卓越,實際上卻拿不下這個面子,也開不了這個口。她覺得他上次已經說了幫她找過那幾個人了,那就說明他在辦這個事,而且辦得有成效。如果她還跑去找他,不成了催租逼債了嗎?至少也是不相信人家的能力。
石燕見姚小萍又繞回到她自己的事上去了,也就不那麼難受了,說來說去,姚小萍只不過是在為自己打算。姚小萍自己在留系的問題上犯了判斷錯誤,以為是卓越在裏面搞鬼,於是自動撤離,結果讓李樹佔了便宜,所以心裏就不痛快了。不痛快可以理解,但不找准目標就亂說一氣,又怪在卓越頭上,就顯得不那麼實事求是了。
但她沒想過黃海會從她生活里徹底消失掉,她一直以為他會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地愛她的。她回想那天打電話的過程,覺得她那天的氣勢也太足了點。以前黃海潑卓越大糞的時候,她雖然不高興,有時也頂兩句,但從來沒說過黃海卑鄙,也沒發那麼大脾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是因為李樹留系已經洗刷了卓越,說明不是卓越在中間搗鬼了,但黃海還在那裡糞潑卓越,就太過分了,所以她才生那麼大氣。
「我沒有說你卑鄙,我說的是卓越,他自以為一切做得天衣無縫,但他其實跟姚小萍說的那樣,只是一個三流騙子,以為別人都沒學過心理學,都是傻獃獃地坐那裡等他騙的 --- 」
有一次,可能是巧合,男女雙方主帥兼副將剛好像是個兩兩搭配,姚小萍照常帶了石燕前往,而嚴謹那邊帶的是卓越。姚小萍倒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但石燕就花了好多心思來揣摩姚卓現階段的外交關係和政策,到底是姚小萍跟卓越已經化乾戈為玉帛了,還是嚴謹這個傻小子不知就裡,把姚小萍的死敵帶來了。
她有點尷尬:「你不是腳踏兩隻船嗎?」
「倒掛起 --- 」
「你不是共產黨?」
她看他好像在講狠,以為她不敢說出來似的,就直截了當地說:「沒想到你這麼 --- 卑 --- 鄙 -- 」
這次石燕聰明了一回,沒把她跟卓越之間「心的交談」告訴姚小萍,也沒告訴黃海,她知道這兩人跟卓越就像瓢蟲跟蚜蟲一樣,是天敵。這個比喻是她從小學的常識課上學來的,現在已經忘了瓢蟲跟蚜蟲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只記住了它們兩家是天敵。如果黃海和姚小萍這兩隻大 --- 瓢蟲或者蚜蟲 --- 知道她心裏有了一個愛情的小嫩芽的話,他們肯定要狠狠醜化卓越一通,把他的動機往壞的方向分析,那無異於往她心裏的嫩芽上潑幾瓢大糞。
於是她儘可能地輕描淡寫,只說了一下李樹留系的事,而且再三表明自己老早就不想留系了,已經做好了回「洞洞拐」的準備,她父母已經幫她搞落實了,只要工作滿兩年學九-九-藏-書校就放她去考研究生。
她有點泄氣:「我沒查清,我是在問你,我看嚴謹帶了卓越來,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不是他告密的呢--」
她擔心地問:「你說他們會不會給我一個處分?」
「我們?你說誰?」
黃海的話里有了幾分慌張:「你跟你父母談過你 --- 跟卓越的事了?」
姚小萍沒點頭,也沒搖頭,只問:「談什麼?」
她知道「卑鄙」兩個字刺痛了黃海,她也知道黃海還夠不上「卑鄙」的程度,頂多算個嫉妒,但她不想主動打電話向他認錯,心想如果他趕著打一個電話過來,我就對他說個「對不起,我不該說你卑鄙」,但他沒趕著打電話過來,而且再也不打電話了,這說明他真的生氣了,這讓她很難過。
她感覺黃海這麼不喜歡卓越,主要是因為吃醋,一提卓越他就跳,但並沒有什麼理論依據,更沒有事實依據。姚小萍就不同了,雖然每次都是歪曲事實,但至少還有點事實給她歪曲。如果黃海的醋罈子里再加上姚小萍歪曲過的事實,那就有好戲看了。
既然說到這個地步了,石燕覺得也沒什麼嫩苗苗好愛護了,決定把這事告訴黃海,看他那邊有什麼大糞好潑。打電話之前,她就在心裏說:如果黃海這次居然沒說卓越壞話,那我就原諒他以前說的那些壞話;如果他這次就像我估計的那樣,又是開口閉口糞潑卓越,那說明他這個人實在是太偏見了,以後記得少跟他來往。
「既然他不打電話來,那說明他對你的喜歡還是沒強過他對自己的喜歡,畢竟自尊心佔了上風 --- 」
「知道就好--」
「卓越在幫我辦留系的事?我以為--可是--」
這讓石燕把姚小萍佩服了個底朝天,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一輩子也用不著這些技術,她早就拜倒在姚門下,申請做姚小萍的關門弟子了。
黃海的丈二和尚一定是長成了丈八和尚,別說摸不著頭腦,連腳都摸不著了,他在丈八和尚腳下的土包上摸了一陣,才憋出一句囫圇話:「你 --- 怎麼生這麼大氣?」
他很低聲但很快地說:「其實我也知道這樣越俎代庖不好,但是我覺得你現在--受很多因素的影響,不能客觀衡量留校的長效價值,想事情、做決定都帶有很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所以--」
姚小萍的臉上滿是沉冤昭雪之後的欣喜,就彷彿她自己以前也搞不清自己跟嚴謹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一樣,承蒙系裡這一調查,姚小萍才恍然大悟自己跟嚴謹沒事。石燕見姚小萍滿臉都是對系裡這次調查真誠的謝意,不知怎麼就想起校門外一家做錦旗的店子,感覺姚小萍如果不是吝嗇幾個錢的話,肯定會去定做一面大錦旗送給系裡,上書:「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
「只要是姚小萍說的就有道理?」
石燕沒話說了。她不知道姚小萍怎麼可以這麼泰然自若,如果是她的話,想到自己心愛的人會背叛自己,恐怕會鬱悶之極。試想,連自己最愛的人都在關鍵時刻背叛自己,那人生還有什麼好活的?但是她覺得姚小萍看問題跟她不一樣,姚小萍好像把這些事都是當作技術問題來處理的,想的都是嚴謹如果揭發了,怎樣對付;如果沒揭發,又該怎樣對付,而不是感情上受不受傷害。
但姚小萍那段時間似乎根本沒心思過問石燕的事了,還就那次回來的路上問過一下她跟卓越的事,後來就沒再提,只在那裡報告自己的新聞,今天系裡調查了誰,明天系裡會調查誰,調查結果怎麼樣等等, 彙報得很旁觀,很冷靜,聽上去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又象是專案小組的頭,對調查進程了如指掌。
姚小萍可能壓根就沒看見她心裏有棵嫩苗苗,或者看見了也只當是雜草的,還在接著踩:「這個卓越比我想象的還要壞,至少壞十倍。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退出競爭的,應該死守在系裡,讓他暴露出來 --- 」
她想,你連我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我看你心理學也是白學了。她氣哼哼地說:「你以為我聽不懂你話里的話?你別把自己看得太聰明了,以為自己考上了 A 大就了不起 --- 」
石燕覺得姚小萍是越說越噁心了,便把臉拉長了一寸來許,說:「我在跟你說正經話,你老是開玩笑 --- 」
「李樹可能有賊心,有賊膽,但他沒賊證據,因為他不知道我跟嚴謹的事 -- 」
這句話令她一震,不知是被這說法的詩意震動了,還是被這話里潛藏的深意震動了,或者詩意就是深意?她正想斗膽問一句「什麼美好的東西」,就聽他說:「忘了這是哪個蹩腳詩人哪首蹩腳詩里的話了--」
她感覺黃海的矛頭直接向她指過來,不滿地說:「你想說自己懂心理學,就說自己懂心理學,何必要拿別人做墊腳石?」
「他是當事人,系裡可能根本就不會找他調查,即便向他調查,即便他說了我們有那事,也沒什麼,因為我可以說是他追求我不成,就倒打一耙的--」
石燕提醒過兩次,後來也就懶得提醒了,一是因為好像沒出什麼事,二是因為她說的話姚小萍也聽不進去。
姚小萍每次報告完了,總會加一句:「石,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一定要挺住,我的前途就系在你身上了--」
「但他至少知道是嚴謹 --- 」姚小萍振振有詞地說,「我敢肯定地說,這事整個就是卓越在裏面操縱。他為了你留系,就想方設法把我搞走 -- 」
結果系裡最終也沒來找石燕調查,她白白在心裏把謊言寫了若干遍,白白在腦海里把「受審」的情景綵排了若干遍。如果把那勁頭用在正道上,恐怕即使沒得個全國創作獎,也該考進北京電影學院了。
「還沒有,但是傻瓜也猜得到嘛,他們即便沒查出我有任何問題,也會覺得留我是個麻煩。我先爭取留在 D 市吧,以後跟你一樣,爭取考出去讀研究生。你那個 A 大的男朋友呢?先別吹掉他,好讓他在那邊幫我們搞複習資料。」
「那你記得去說噢,不然的話,如果你沒留成,我九_九_藏_書會覺得是我連累了你的--」
她驚呆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扯到高考上去了,但是她聽得出來,他是在說她高考不順還是得怪她自己,是她自己不細心才會做漏題的。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以為他是唯一一個能在高考上理解她的人,不是同情她,而是理解她。想不到他跟別的人也沒什麼兩樣,還是覺得她罪有應得。那他這些年顯得那麼理解她,就只能是裝的了。
她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坦率,發現他坦率的時候其實是很可愛的,但是她想起他那次也「坦率」地說過「肯定是因為喜歡你羅」,而被他以「你們女孩子」挽了回去,又覺得不能上他的當,如果她拿他剛才的話當真,他很可能又會冒出一句不坦率的話,把她打入「你們女孩子」裏面去,顯得是她在自作多情。
他沒說完,而且說得很理論,象什麼「客觀衡量」,「長效價值」,「理想主義」等詞,她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在口語里用到,寫作文用不用得上都成問題,但她覺得她理解了他的意思,而且被打動了,於是輕聲說:「我知道--」
她本來是想拉下臉來告訴他應該尊重她的意願的,但是她聽他緊跟著說:「如果你沒問的話題我就不能說,那我們就會錯過很多--美好的東西了--」
她不敢把謊撒得太具體,只好不吭聲。
後來黃海就沒再打電話來了,也不寫信了。她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她事前設想過多種結果,有黃海生氣摔了電話跑掉的,也有她自己生氣摔了電話跑掉的,甚至有兩人前嫌盡釋,達成共同認識的,但就是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想到過的最壞的結果就是黃海繼續糞潑卓越,而她則不再跟他保持這種經常的電話聯繫了,反證她馬上就回「洞洞拐」去了,也不會再跟卓越有什麼瓜葛,黃海也就沒什麼要潑糞的了。
石燕真是服了姚小萍的牽強附會,哼了一聲,說:「這跟卓越有什麼關係?只能說明李樹 --- 在暗中搞了鬼 --- 你怎麼不懷疑是李樹向系裡彙報你跟嚴謹的事的?」
但是這次他沒繞回去,而是低聲說:「是不是覺得我在你留校的問題上沒有尊重你的意願?」
「我當然是決定去附中了,我說的是你 ! 」
「就是說我腳踏兩隻船啊?」
她看見卓越感激地望著她,似乎在感謝她救了他的駕,又似乎是在感謝她的理解,她心裏有點瞧不起自己,怎麼現在也變得這麼假了?明明是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時間至少百分之五十地相信了姚小萍的話,但現在說起來,真的象是從來沒相信過一樣。看來人要對自己撒謊也挺容易的,只要象姚小萍說的那樣,把底氣充足了就行。但是她怎麼記得有人說過「人最難的就是對自己撒謊」呢?看來那人很缺乏底氣。
姚小萍說:「只要你不供出我來,他們就拿我沒辦法,因為嚴謹肯定不會承認;卓越是有黑心,有黑膽,但是沒有黑證據--」
黃海叫道:「別掛 --- 」但他又沒說出什麼來。
但石燕覺得姚小萍這樣搞有點欲蓋彌彰,知道的人越多,潛在的證人就越多,被系裡調查出來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姚小萍說沒關係,說系裡那幫人是頭腦簡單的人,只知道私情是私下裡發生的情,不知道大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也能發生。
「你放心,」石燕想到「挺住」二字,擔心地問,「你說他們會怎麼--審問我?現在是新社會,難道他們還敢對我--」
她說這話完全徹底地是為搭訕而搭訕,只是想打破沉默,哪知卓越又補讀出她根本沒有的下半句,說:「我已經跟那幾個人聯繫過了,他們會在你留校的事情上幫忙的--」
石燕很有一點被人拋棄的感覺,你別看先前姚小萍老把她拽上的時候,她內心怨言還挺多的,但到了姚小萍真的不來麻煩她的時候,她又覺得很落寞,只想跟誰侃侃心裏那片嫩芽,就像剛學種莊稼的小青年急於請有經驗的老農幫忙參謀一樣,想知道心中的嫩芽有沒有希望長成一棵茁壯的莊稼。
她沒想到黃海這麼辜負她的期望,生氣地說:「你怎麼跟姚小萍的口氣一模一樣?你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見嗎?」
「比如說?」
姚小萍突然站那裡不動了,話也不說了,路也不走了,泥塑木雕地站在那裡,痴痴地望著附近什麼地方。石燕順著姚小萍的視線望過去,什麼也沒看見,就一堆垃圾。她不解地問:「怎麼啦?垃圾堆里有金子?」
黃海不說話了,石燕也不說話,在心裏說,我給你三分鐘,如果你還不說話,就莫怪我掛電話了。
石燕本能地想替自己申辯,但想不出該怎麼申辯,可能真的怪她,如果她早點去找卓越,也許系裡就不會留李樹了。但她也不想作自我檢討,支吾說:「但是 --- 說不定系裡早就 --- 」
「正因為我是共產黨,我才知道共產黨攻心術厲害--」
「可是個什麼?我叫你去找卓越,你不去,這下好了,我沒留成,你也沒留成,便宜了李樹那小子了 --- 」
石燕想起一句成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有點抵觸地說:「怎麼這又跟卓越扯上關係了呢?」
黃海聽完了,似乎不敢再公開同意姚小萍,但仍然替自己辯護說:「我沒有把所有的人都往壞處看,我只是在說卓越 -- 」
「動刑肯定是不會的,但是世界上還有比刑罰更厲害的東西--」
她忍不住問:「如果嚴謹把你出賣了,你--怎麼辦?你還--愛他嗎?」
他高深莫測地一笑:「你沒問的話題我就不能說了?」
姚小萍那段時間忙得很,連帶著把石燕也搞得很忙,因為姚小萍不想單獨去會嚴謹,怕被系裡人看見,但她又需要跟嚴謹接頭,所以不是差石燕去跑腿,就是拉著石燕一起去。嚴謹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姚小萍的影響,或者就是姚小萍的安排,每次也帶個「拖油瓶」,有時還帶好幾個,大家鬧哄哄地聚在某個人寢室里打牌,而姚小萍跟嚴謹就抽空子到某個房間去商量應付調查的事,搞得石燕一見哪個寢室有人打牌就懷疑那屋子裡有人正在被系裡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