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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至死不渝(13)

艾米:至死不渝(13)

她開玩笑說:「誰叫你騎那麼好的摩托的?你不騎,小田也不會嫉妒你了 --- 」
她張惶失措地說:「我聽你那次說 --- 會讓她活得生不如死 --- 」
星期五那天,她出門前就設計好了一個借口,把一份文件留在了家裡,呆會中途回家就顯得比較有理由。她還把鑰匙上無關緊要的東西全下下來了,這樣開門的時候就不會弄得嘩啦嘩啦響。
「我在外面讀書,孩子不跟著他還跟著誰?」
「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充足嗎?」
「那你叫我怎麼辦?你不肯跟我做,你不許我看黃色雜誌,把我的雜誌燒了,你要我怎麼辦?憋死?還是把我逼到那些女學生那裡去?」
但是她太干過那活了,太知道姜阿姨是在做什麼了,雖然她從來沒以這個姿勢為卓越干過那活,但她每次想到別人為卓越干那活的時候,就是這麼個畫面:卓越或坐或站,而那個幹活的人或蹲或跪,頭埋得深深的,正在起勁地吸吮,而卓越半閉著眼睛,十分享受的樣子,一隻手還摸著人家頭頂,彷彿是一位首長在獎勵勤務員活幹得好。
她囁囁地說:「但是她說是你 --- 追求她的,是她 --- 想要跟你分手,因為你 --- 」
「肯定不止了 --- 」
姚小萍警告說:「如果這個姓溫的真的是又上台來了,你可得小心 --- 」
如果石燕從來沒幹過那活,她或許不會知道姜阿姨是在幹什麼,也許是在幫卓越釘褲子扣呢?也許是在幫他縫拉鏈呢?也許 ---
她生怕他又要想什麼毒辣的辦法去整頓胡麗英,忙為胡求情說:「你別再整她了,她也挺可憐的 --- 」
「那就女朋友吧,反正一樣整。」
她又點點頭,但心裏想:你把姓溫的搞下台,可能對你是沒什麼直接的好處,但是他阻礙你媽媽陞官的道路,所以你就把他除掉了。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生出來會不會難纏?她覺得這還是個教育問題,她就不信世界上有教不好的孩子,關鍵是一開始就要把基礎打好,不然的話,就像一棵長歪了的樹,幼嫩的時候沒長直,等到長成大樹了,再想把它弄直就難了。
他指著胡麗英的信,像輔導小學生閱讀一樣,逐段逐段給她講解:「你看這句,她說是我不答應分手,我是那樣的人嗎?我的自尊心是很強的,根本不會等到別人來說分手的,你說是不是這樣?」
她見他這麼為她和孩子著急,很感動,也為了洗刷自己,更因為她知道自己心裏存不住話,就把今天收到胡麗英來信的事告訴了他。
卓越一直在旁邊作檢討,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無非是「時代」啊,「憋死」啊什麼的,還做了很多空前絕後的保證,大意是說他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如果她不相信的話,他馬上叫他媽媽把姜阿姨趕回鄉下去。
他這麼一說,她就安心多了,的確是這樣,卓越不過是個講師,姓溫的能把他整成什麼樣?難道還能把他的講師給撤了?師院又不歸 D 市管,姓溫的要報復也只能拿卓越的媽媽開刀,想個辦法把他媽媽擠下去,那怕什麼?她婆婆本來就準備退休了帶孫子的。
她點頭稱是,做心悅誠服狀,但心裏想:不是爭權奪利,那是不是嫉妒報復呢?姓溫的搶了你女朋友,於是你就報複姓溫的。
她老老實實地點點頭,他放開了她的嘴,說:「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但是請你不要危害我的孩子,我相信我的孩子不會像我這樣,我是被 --- 社會害的 --- 」
那天的談話,基本都是圍繞孩子在進行。晚上,等到姚嚴二人走了之後,石燕一個人躺在床上,想七想八,從姚小萍的兒子想到自己的孩子,又從姚小萍的丈夫想到自己的丈夫,如果說姚小萍的兒子是從小沒教育好的話,那姚小萍的丈夫呢?說不定也是從小就沒人管教吧?
「那你可得小心了 --- 」
「我總不能說因為怕人嫉妒就連好摩托也不騎了吧?」
他又指著一條說:「還有這裏,她說我叫她去勾引姓溫的,好把姓溫的搞下台,但是我為什麼要把姓溫的搞下台呢?我們師院根本不歸市裡管,我把姓溫的搞下台,對我有什麼好處?」
「可是別人沒我這個問題呀 --- 要怪只能怪 --- 我那時太小 --- 不知道這事會釀成這樣的 --- 苦果 --- 她洗我的衣褲我的床單的時候 --- 總是看見 --- 一團團 --- 的 -- 遺精 --- 她說那對身體 --- 不好 --- 所以她就幫我 --- 用嘴出火 --- 久而久之我 --- 習慣了那個方法 ---- 別的 --- 方法就 --- 不夠刺|激了 --- 」
她爽快地說:「我不會,誰要嫉妒就讓誰去嫉妒。」
「我父母都在鄉下,而且早就老得不能動了,怎麼對付得了那個飛天神黃的小子?我跟你說,這事都是遺傳,他有那樣的爹,放哪裡養都是一回事。這小子長大了肯定跟他爹一樣是個流氓,他爹是有他爺爺罩著,不然的話,早給逮去坐牢了 --- 」
姜阿姨說:「好,我不走,我不走。石老師,別生氣,我扶你上床去吧,當心把孩子 --- 氣壞了 --- 」
石燕有點內疚,因為她一回來,就得把嚴謹趕走,但她也沒辦法,她只有這麼一個地方可去。
姜阿姨應聲去關門,石燕知道自己末日來臨了,這兩個狗男女,肯定要整死她了,免得他們的醜事暴露出去。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誰臨死不知道反抗一下?蜜蜂臨死還知道蜇人呢。她大聲尖叫,用腳踢卓越,想踢他的要害,但被他用一條胳膊緊緊箍住,抱得離了地,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問:「那次在火車上你是不是跟列車長 --- 這樣做了?」
「這不是亂|倫,她只用嘴幫我,我從來沒 --- 進入過她 --- 那個地方 --- 」
姚小萍說:「沒事,沒事,卓老師儘管坐,這裏沒什麼椅子,就坐床吧,要不就坐小凳子 --- 」
又過了幾天,卓越又告訴她一個好消息,說很快就有一個破格提副教授的機會,要三十五歲以下的,碩士學位以上的,最少出過三本書的,或發表過論文十篇以上的。
她看不出小胡的事跟結婚沒結婚有什麼關係,也不想跟小田探討這事,就裝做精心精意整理表格的樣子,一聲不吭。
但她覺得好像有個什麼無形的大手在推著她挖陷阱一樣,她停不下來,朝思暮想地就是如何查出事情真相,不然就好像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
她聽了又興奮又緊張,心情很矛盾,有時想把陷阱挖深點,偽裝搞巧妙點,一下子把卓越這隻騷狐狸抓住;有時又想把自己的計劃透露出去,讓卓越聞到點風聲,不來踩她的陷阱,因為抓住卓越的「現行」,對她也沒好處,肯定會落得胡麗英那樣的下場,兩個人的婚姻就更不用說,肯定是泡了湯了。
他大概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沒再拴她,只把門鎖上了。她估計他是想先下手為強,過去給姚小萍打個預防針,把謊撒在前面,免得她到時泄露了他的秘密。她等他去玩鬼把戲,她現在只求能逃離這裏就行。
「就放你 --- 自己父母那邊 --- 」
她前段時間沒想這麼遠,只暗自慶幸不用勞累自己的嘴了。她記得姚小萍說過,姚懷身大肚的時候,也是不跟丈夫做|愛的,那說明女人懷孕期間不跟丈夫做|愛是個很常見的事,所以她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也許丈夫看見妻子懷身大肚的,就提不起興趣來了。
卓越丟下她,到客廳去看信。她關上洗澡間的門,越想越怕,怕他一生氣,就撞進來揍她一頓,把孩子給揍掉了,又怕他在熱水器上做手腳,讓她被炸死在裏面,還怕他跑去找那個姓胡的算賬,不管怎麼說,姓胡的也算是為她好,在用自己的教訓提醒她。她把信給他看,搞得他去報復胡,就等於是恩將仇報了。
她好奇地問:「姓溫的不是犯了 --- 作風錯誤嗎?怎麼 --- 又上台來了?」
姜阿姨也湊上來作檢討:「石老師,你別怪越兒,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養成了他這個習慣。他知事早 --- 我看他憋得難受 --- 就幫他 --- 」
象嚴謹這樣的人,說他買了五塊一串的項九_九_藏_書鏈叫人開三塊的發票,還說得過去,但他這個電視迷,只要一看電視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居然能在看電視的情況下脫口說出「十串才頂這一串」,如果不是珍珠項鏈就是三塊一串,他是絕對不會說得這麼天真無邪的。嚴謹即便不算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至少數學是不怎麼地的,如果他花了五十塊錢買了十串項鏈,他哪裡能不打嗝地說出「十串才頂一串」?五十不明明比三十多二十嗎?恐怕連她都不可能把算數做這麼快,只有撒謊撒到姚小萍那個等級的人才做得到。
「我沒說你整過她,我是說以後別整她 --- 」
她冷笑:「還要怎麼亂|倫?這還不算亂|倫嗎?」
姚小萍剛說的時候,石燕還有點緊張,但一聽說白膠底黑布鞋和廚房的香味,就知道是誰了,連忙解釋說:「你搞錯了,那是我婆婆請的保姆,她這段時間經常過來幫忙做飯,怕我累著了 --- 」
小田又說:「你可能還不知道,人家溫主任現在又上台來了,這回該你們家卓越倒霉了,誰叫他那時整別人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我這是好心為你,別掉進他這個泥坑裡去了 --- 」
記得那天卓越聽說胡麗英寫了信來,原本是很緊張的,但他看完了信,就不那麼緊張了。如果他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他就不會害怕胡麗英寫信來,他不是有很充足的理由駁倒胡麗英信里寫的那些嗎?那他剛開始在怕什麼呢?很可能就是怕胡麗英把他跟姜阿姨的事說出來了,等他看了信,發現胡麗英並沒把這張王牌打出來的時候,他就鎮定自若了。
她又想起那次在火車上,卓越失蹤了一段時間,回來就好像把「問題」解決了,睡得象死豬一樣。那次很可能是讓那個列車長幫忙「解決」的,列車長雖然比姜阿姨要年輕一點,但也年輕不到哪裡去。也許對卓越來說,這事根本與女色不相關,只是幫他解決問題。
「但是小田為什麼要這樣做?就因為你的摩托車牌子比她丈夫的好?」
他見她出來,微笑著說:「終於捨得出來了?洗了這麼久,沒洗掉一層皮吧?」
她怕餓著了孩子,乖乖地起床來吃飯,但她渾身無力,連碗都端不動,他就喂她吃。吃完了,他把碗筷什麼的收到廚房去,扔在那裡,又回到卧室來,跟她一起躺在床上。兩人或者一聲不吭,或者他重複他那一套檢討和保證,而她只無聲地啜泣。
她掙脫開:「謝謝你幫我把東西運過去了,你就別過去了吧,我自己騎車走,反正我得把車騎過去 --- 」
後來卓越大概是檢討得餓了,但不敢勞動她去做飯,只好到外面去買吃的。臨走的時候,他用她的長絲|襪把她的手腳都拴住了,說怕她做出什麼傻事來。過了一會,他回來了,拉了一把椅子到床前,把從餐館買來的飯菜擺在上面,才解開拴她的絲|襪,叫她起來吃飯。
「人家犯什麼作風錯誤?人家是被陷害的,小胡已經把事實真相全說出來了,現在事情查清楚了,根本就沒什麼作風問題,全都是你們家卓越陷害的 --- 」
「當然不是。以前 D 市的文化教育是一個部門,後來分開的時候,姓溫的就搶了文化那一片,把教育扔給我媽了,後來他升得更高,而我媽一直就呆在教委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地方 --- 」
她有點煩姚小萍這種事後諸葛亮的口氣,但她不好揭姚小萍的底,姚什麼時候說過叫她別找當官人家的了?而且她根本沒「找」個當官人家,只不過是個巧合,她覺得自己也沒跟著卓越家吃香的,喝辣的,何況她根本不懂「喝辣的」算個什麼享受,除非這個說法是姜阿姨發明的。
「只在他小時候有過 --- 後來他上大學去了 --- 就沒有了 --- 這次 --- 你現在懷身大肚的 --- 也不能解他的急 --- 我就 --- 我就 --- 幫他一下 --- 」
想到死,她不禁悲從中來,我死了,我的孩子也活不成了,我的父母肯定要難受死了,我還這麼年輕,就為這事死了,說不定都沒人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死的。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而一旦哭開了,胸腔反而不那麼梗了,但呼吸仍然是淺表式的,吸進的空氣總不夠她身體的需要,像她每次游蛙泳的時候一樣,時間游長一點,就覺得肺部受到水的壓力,呼吸不暢,只有翻過身,改成仰泳,讓胸部露出水面才能順暢地呼吸。
「 沒有我同意,你休想離婚 ! 」
「根本不是徐娘半老,而是徐娘全老 --- 」
這個好像有點道理,卓越應該不至於這麼傻。
他接著說:「姓溫的掌管 D 市文化這麼多年,在 D 市報界有一大幫子朋友熟人,他叫人發篇文章還不容易?反過來說,我剛到 D 市不久,又呆在師院,與報界根本沒關係。我父親去世之後,除了他幾個生前好友,別的人根本不買我們的賬,我叫人家寫,人家就寫了?我叫人家發,人家就發了?」
卓越眉飛色舞地說:「哈哈,這些條件完全是為我制定的,整個師院,除了我,還有誰符合這些條件?我們系裡幾個老傢伙氣得眼睛都綠了,他們混了一輩子,還沒混上副教授,而我剛來,就青雲直上 ! 等我提了副教授,我們就可以分兩室一廳了 ! 燕兒,你可真有遠見啊,找了我這麼好的丈夫 ! 」
他跪了一陣,見她沒反應,訕訕地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都做到這一步了,你還是不能原諒我,我也沒辦法了 --- 」他爬起來,把她收拾的兩大包東西背在肩上,說,「我先把這些送過去,你呆家裡乖乖的,別亂來,你答應我了,我就不拴你 --- 」
「嫉妒和貪婪可以說是所有罪惡的根源,是推動人們犯罪的動力,有時你完全想不到誰會成為你的敵人,因為你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別人嫉妒,你也不知道他們的嫉妒有多深 --- 」
她拖延時間:「你也去洗一下吧,你剛才身上都淋濕了的 --- 」
不過這樣一想,又有點不對頭,既然對卓越來說,這不是個女色問題,想必也就不用脫衣解帶吧?姜阿姨這麼老了,難道那裡還有楞楞?肯定是靠嘴巴的吸力。
她聽得直皺眉頭:「你不該讓孩子跟著你丈夫的,他把你兒子都帶壞了 ---- 」
她不知道他在說哪個社會,難道他的「社會」跟她的不一樣嗎?大家都是同時代人,她看不出他那個「社會」怎麼就會把他害成這樣。
第二天,石燕正在辦公室整理表格,小田走過來,單刀直入地問:「昨天那封信你看了?」
她還是看不出姓溫的為什麼要整她,就算想整她,他又能把她怎麼樣?官場黑也只黑在官場,她一不當官,二不做虧心事,相信姓溫的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但她很擔心卓越,連忙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你知道不知道姓溫的又上台來了?」
她沒好氣地說:「我亂來什麼?你以為我會為你這種人尋短見?我沒那麼傻。」
她把鑰匙伸進了鎖孔,擰動鑰匙前的那一秒鐘,她還在想,今天肯定沒事,因為現在還早,卓越肯定還沒睡醒。但當她轉動門把手,把門推開一道縫的時候,她楞住了:她的眼光象電影攝影師的鏡頭一樣,從客廳穿過,再從開著的卧室門進去,正對在卓越身上,他坐在床邊,兩手撐在身體兩邊,她的鏡頭下搖,姜阿姨進入畫面,正跪在床前,頭深深地埋在卓越兩腿間。
她嚇得頭皮發麻,他太精了 ! 想跟他玩,是玩不過他的,他把你的心思猜得清清楚楚,而你對他的想法是一無所知。以後還是離遠點吧,可別什麼時候就玩死在他手裡了。她覺得現在否認自己的想法很危險,他會看出她在撒謊,於是她採取以進為退的辦法,囁囁地問:「那姓溫的 --- 他是不是你媽媽陞官路上的絆腳石呢?」
到了星期天晚上,她覺得腦子清醒多了,因為明天要上班了,總不能說就這樣在床上躺一輩子吧?她星期五已經曠了大半天工了,難道今後就這麼曠下去?她知道卓越星期一也有課,難道他從此以後不上班了,就在家裡看管著她?
「我不知道她們認識不認識,但那次風波很有名的,知道的人很多,小田要找到胡麗英很容易 read.99csw•com--- 」
她想,原來如此,看來這個小胡也是個趨炎附勢的人,誰上台就巴結誰,連這個小田也一樣,姓溫的上台了,這兩人就趕快來踩卓越。她最瞧不起這種小人了,所以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就懶得理小田了。
那次許國璋說,人們總是熱衷於發現真理,但有時候真理並不是那麼受歡迎的,比如你們有很多人到這裏來,都是慕名而來,想看看我的真相,但是當你們真的看見我的時候,可能更多的是失望。然後他講了幾個西方的典故,一個是 《聖經》 上的,好像是說上帝警告了誰,叫她別回頭望,但她回了頭,於是被變成了一根鹽柱子。還有一個好像是希臘羅馬神話里的,也是有那麼一個人,叫她別回頭望,她回了頭,於是被羈留在冥府里了。
石燕聽說兩室一廳,高興得合不攏嘴,也不去計較卓越的這個「找」字了。但她高興了一陣,迷信思想又上來了,不是福不雙至的嗎?怎麼會一下來了兩個福?她覺得這兩件事中肯定有一件要出問題,但是卓越的確符合那些破格提副教授的條件,似乎不可能提不成,而他們的結婚證卻有點像假的,這搞得她憂心忡忡起來,難道是生育指標的事會出問題?
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了那事,還是怕她說他撒謊,他沒再抵賴。
但姜阿姨這件事給她敲了警鐘,很可能卓越這段時間並不是沒有那包膿,而是找到了發泄的地方。姚小萍不也是一口一個流氓地罵自己的丈夫嗎?說不定就是因為姚的丈夫在姚懷孕期間做了什麼醜惡的事。
她又想叫「不許走 ! 」,但覺得沒什麼意義了,興許姜阿姨走了更好,卓越就少一個幫手了。而且卓越的手一直放在她嘴邊,她覺得如果她再叫一聲,他真的會要她的命。
「沒說什麼你會跑得不回家?」他澡也不洗了,把她往外拉,「出來,出來,把她的信給我看 ---- 」
從她自身的經歷來看,如果是嘴巴的幹活,男女雙方都不用脫衣解帶,卓越只要把褲子拉鏈拉開就行,而女方什麼都不必拉開,就把兩片嘴唇拉開就行。如果是那樣的話,卓越何必把姚小萍堵在門口不讓進去呢?既然連卓越都有時間把褲子拉鏈拉好了,姜阿姨就更有時間把自己整理到能見人的地步了。以卓越的聰明才智,難道不知道姚小萍這樣的人是越堵越糟糕的嗎?你越堵,姚就越懷疑,沒事都可以給你懷疑出事來,還不如大大方方地讓姚進去,姚也發現不了什麼,那就反而安全了。
失去了一個目標,石燕只好攻擊那個夠得著的目標,她的手還在揚起落下,用鑰匙打姜阿姨,但她的眼睛卻直楞楞地盯著卓越,看他狼狽地把他那玩意塞進褲子里去,看他狼狽地拉上拉鏈。她頭腦一片空白,但眼睛卻看見了每一個細節,連他那玩意在被塞進褲子里去時的軟縮狀態都沒錯過。
他又交待說:「不許你傷害我的孩子,不然的話 --- 」
「你有我呀,」他也開玩笑說,「你總不能為了避免被嫉妒就不跟我了吧?」
她沒反對,但他又說:「我也沒地方去,不如我們還是住這裏,你不高興跟我住一起,我可以在客廳住 --- 」
好一會,卓越才醒過神來,跳到一邊去整理褲子,而姜阿姨已經撲到石燕腳邊,匍匐在地上,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同一句話:「石老師,你聽我說,石老師,你聽我說 --- 」
他不屑地一笑:「我怕他?我倒要看看,究竟誰斗得過誰。」
「我把他趕走了 --- 」
現在她又有點相信遺傳了,卓越小時候不也沒人管嗎,他也沒變成小剛那樣難纏的孩子嘛。她記得姜阿姨說過,卓越小時候爹媽都到幹校勞動去了,他沒人管,只好到父母的那些熟人和朋友家去吃「百家飯」,那說明卓越小時候曾經有段時間是既沒人管生活又沒人管教育,姜阿姨來了之後,卓越才不用到別人家去混飯吃了。可能那段時間,卓越跟姜阿姨兩人相依為命,所以他對姜阿姨一直是感恩戴德,許願以後發達了要把姜阿姨接去享福。
「問題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不鬥也沒用了。放心吧,他最多是重新爬上台,但他要整我,也沒那麼容易。我一個教書的,他能怎麼整我?難道還不讓我教書了?如果不讓我教書了,那正好,我求之不得,誰願意干這個教書匠的活啊?」
那個周末基本都是這樣度過的,她不記得吃了幾次飯,被捆過幾回,又被放開幾回,反正次數對她來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就因為一個摩托車牌子,她就要毀壞我們的婚姻?」
這句話好像提醒了她一樣,她開始捶自己的肚子:「氣壞了好,氣壞了好,我不要這個孩子了,我不要這個孩子,這麼不要臉的爹,還能生出什麼要臉的孩子來嗎 --- 都是遺傳 --- 都是遺傳 --- 」
石燕知道姚小萍兩口子都不想要那個孩子,她對這點不太贊同,但不好多說,只勸解說:「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你丈夫實在不願意要孩子,你就 --- 」
「快了,就是孩子的事還沒談妥 --- 」
她懶得跟他爭辯了,說:「你說是什麼就什麼吧,反正我思想上是不會把我們當夫妻的 --- 」
第二天,石燕跑到學校圖書館去查閱以前的 D 市晚報,但圖書館說他們以前不收藏晚報,只收藏日報,是最近才開始收藏晚報的,所以以前的查不到。她想把胡麗英那封信找出來,看看有沒有胡麗英的地址或電話,如果有,她想親自跟胡麗英談談,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姚小萍打斷她的話:「你是沒見過我那兒子,如果你見過,你肯定不會勸我要孩子了。完全跟他爹一模一樣,這麼小的年紀,就愛看人家小女孩拉尿,摸別人的胸,踢別人的屁股,老師家長告上門來好多回了,他爹總是不當一回事,還叫他兒子告訴他是怎麼樣摸怎麼樣踢的,哪個女孩的屁股踢著最舒服 --- 」
她一看他楞眉毛,就嚇得要命,覺得他的眼神露著凶光,好像能現場把她吃了似的。她硬著頭皮說:「我不賴帳,但我可以跟你離婚 --- 」
「濕了的地方都幹了,」他拍拍身邊的沙發,「到這裏來,我跟你說話 --- 」
她想立即就打個電話到 E 市鄭教授家,把卓越叫來好好拷問一下,但她知道那是很愚蠢的做法。如果他沒什麼事,這樣做就等於告訴他她不信任他,那他肯定要暴跳如雷,不定怎麼懲罰她。就算他有什麼事,他也不會在電話里承認。
她像夢遊一般地一層層往上爬,聽見身後煤氣壇磕磕碰碰的聲音,還有那兩口子互相埋怨的聲音,女的說「從來沒見過換個煤氣還要把女的也拖上」,男的說「誰叫你捨不得出幾個錢請人換的」。她把這兩人的對話聽得非常非常清楚,但對自己正在乾著的事卻一點沒感覺。
卓越對姜阿姨說:「去把門關上 ! 」
他還為她想了多種懲罰措施,有的算得上匪夷所思,比如叫她砍掉他那玩意等等,但中心思想都是一個:他是愛她的,無論她怎麼懲罰他都行,就是不要離開他,不要因為這事影響他們的生活。
「怎麼會不知道呢? D 市總共就只這麼大,而且我媽大小是個官,市裡的風吹草動還瞞得過我?」
她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先溜到卧室去穿衣服,又磨蹭了一陣才來到客廳,發現他並沒有大發脾氣的樣子,而是坐在那裡看電視。
「看了。」
她覺得這事真是頭疼,連她這個外人都覺得頭疼,那姚小萍肯定就更頭疼了。她頭疼地說:「那如果你兒子真的給逮去坐牢了,你不心疼?」
她動不了,也沒力氣動了,便閉上眼睛,心裏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們整死了我,你們也沒有好下場。」
「那倒也是。」
過了幾天,卓越告訴她一個好消息,說生育指標基本搞到手了,只要把結婚證上的日期換成一年前就行了,因為師院的規定,夫妻兩個人年齡加起來超過五十歲的,結婚一年之後就可以要孩子。她高興死了,趕快催他把結婚證拿去改時間。
他抱著她,懇求說:「燕兒,燕兒,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是愛你的,我不會背叛你的,我教的學生里就有女生愛我,如果我要背叛你,我有很多機會,但我看都不九*九*藏*書看她們一眼的。你就當這是姜阿姨在幫你 --- 做家務不行嗎?」
即便捉住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嚴謹像個應聲蟲一樣,毫不猶豫作證說:「那個小剛啊,我算是服了他了,恨不得叫他『古代爺爺』,那小子誰都不怕,什麼都不怕,我承認我膽子小,見了他先躲避三丈 --- 」
姚小萍很快就下好了面,三個人同桌開吃。卓越問:「嚴謹呢?剛才還看見他的 --- 」
但是姚小萍今天說的話,又令她很不放心。如果沒什麼事,卓越為什麼要等那麼長時間才來開門呢?而且神色又有點慌張,又而且還把姚小萍堵在門外,難道卓越跟姜阿姨有 --- 什麼?
她心裏好笑,難道你指望一封信就把我們拆散了?剛好相反,我們的關係更好了。她反問:「你知道那封信的內容?」
她不同意,執意要搬出去,而且掙扎著起床去收拾東西。他不幫忙,但他也沒阻攔,只跟在她身後,不知道是怕她體力不支暈倒時好救助她,還是在監督她,不讓她跟外界聯繫。
她又冷笑:「我看你還不如去寫本亂|倫的書算了,可能賺的錢更多,這麼新奇的理論 ---- 保證很多人喜歡 ---- 」
她又保證說:「你放心,這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傷害它的 --- ,你也儘快把生育指標的事弄好,不然的話 --- 」
她差點跳起來,幸好她渾身無力,不然肯定跳得比天花板還高,那就該樓上的人吃虧了,她瞪著他說:「你在說什麼?難道你瘋了嗎?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指望我跟你舉行婚禮?」
「小田認識 --- 胡麗英?」
他好像又猜出了她的想法,說:「胡麗英說是我指使報紙揭她的醜事的,但是你想想,在這件事情上,誰最恨她?當然是那個姓溫的,如果不是她,姓溫的怎麼會被搞下台?如果說胡麗英真是在幫我的忙,我為什麼要在報紙上醜化她?我不怕把她得罪了,她會到處去揭發我嗎?」
她大略看了一下那篇文章,的確更象出自姓溫的之手,特別是文章里說這件事是一個政治陰謀,是為了把卓越媽媽的政敵搞下台,她覺得無論如何不可能是卓越叫人寫的,除非他真是瘋了。
但他聽懂了她的意思,反對說:「你現在不能搬出去,你南一舍那邊太小了,又沒有煤氣,什麼都做不成,你吃什麼?要搬就我搬出去吧 --- 」
石燕本來想回敬一句:「什麼叫先斬後奏?難道我連看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嗎?」但她現在已經是怕字當頭了,哪敢說這種話?連哼都沒敢哼一聲,就默默地躲到洗澡間去洗澡。
「你是沒說,但你心裏不就是這麼想的嗎?你認為我叫姓胡的去勾引他,就是為了除掉我媽陞官路上的絆腳石 --- 」
「我怎麼啦?我又不想當官,他上不上台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不留他一起吃面?」
她有點自私地想,乾脆叫他別去爭取這次破格提職稱了吧,那樣就可以保障生育指標平安無事。但她不好意思這樣跟他說,因為他肯定要笑她迷信思想。
那會不會是姜阿姨和某個年輕女孩星期五的時候都在這裏?如果是,那女孩是誰呢?難道是姜阿姨的親戚?
好像是專門為了照顧她的迷信思想一樣,黃海橫地里插|進來給她帶來第三件好事:幫她搞到出國複習資料了。她特別看重這件好事,因為有了這一件,她最近的福氣就不是「雙至」而是「三至」了,「三」是個單數,應該可以打破「福不雙至」的怪圈了吧?
她被打啞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反正我不會跟你舉行婚禮。」
「她 --- 沒說什麼 --- 」
她想,卓越也算是個「自成人」了,因為姜阿姨一個鄉下大嫂,又沒什麼文化,頂多也就是管管卓越的生活,教育的事,還不都靠卓越自己?即便他父母從幹校回來了,可能也沒功夫管自己的孩子。
兩個人一下就扯到姚小萍那畜牲丈夫身上去了,石燕問:「你跟你丈夫離婚的事搞好了沒有?」
「那她說什麼了?」
「那就說明我會整她?她自己幹了虧心事,如果她還有一點良心,她不該活得生不如死嗎?如果她想我愛她,而我不愛她,她不是會活得生不如死嗎?」
她上一樓上了一半的時候,往樓道下面望了一下,看見了卓越的摩托車,她知道他肯定在家,心情一下緊張起來。她又上了幾步,突然不想再往上走了,想起了那次去E 大看許國璋真人的時候聽來的幾句話,她那次離得遠,又不熟悉許國璋口音,聽得不那麼清楚,但有幾個典故卻給她印象很深,因為好像是專對她說的。
「你們女人的邏輯真是有問題,憑什麼你就相信我整過她了?」
「怎麼沒關係呢?凡是跟你卓越有關的事,都跟你有關,因為你是他的妻子,整你就是整他 --- 」
姚小萍正在那裡憤怒聲討家裡那一大一小兩個壞蛋,嚴謹買了啤酒回來了,石燕生怕嚴謹聽到姚小萍在談兒子會不高興,趕快給姚遞眼色,想叫姚別再談這個話題了,但姚小萍不在乎,還拉嚴謹作證:「嚴,我說了石還不相信,你說說看,我那兒子是不是太難纏了?」
他挪到姚小萍床上去坐下,石燕又趕他:「別坐姚的床,你身上臟死了 --- 」
到了辦公室,她完全沒心思上班,坐立不安,一直在看鍾看表,盤算著什麼時候闖回去比較好。快十點的時候,她首次開葷,往婆婆家打了個電話。跟她估計的那樣,沒人接,看來姜阿姨已經出發了。但是她不知道姜阿姨現在是在路上還是已經到了。看來「捉姦」這種事還真不容易,時機太難掌握了,去早了,人家還沒脫衣解帶;去晚了,人家已經完了事,戰場都打掃完了。
她對這種官場上的興衰成敗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她從來不想當官,她也不犯法,他們誰上台誰下台關她什麼事?但當她跟姚小萍講起這事的時候,姚小萍大驚小怪地說:「我說了吧,叫你別找當官人家的,你不相信,惹出事來了吧?我當時就說了,找個當官人家麻煩多得很,他順當的時候,你跟著吃香的,喝辣的,等到他倒霉的時候,你也跑不了 --- 」
石燕搞不清究竟是這兩人不想要那個孩子便把話說得這麼誇張,還是天底下真有這麼難纏的孩子。嚴謹不喜歡小剛,她還可以理解,但姚小萍也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就叫她很不理解了,很可能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為了討好嚴謹,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想要了。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會倒下,或者會肚子痛,流產,但其實什麼也沒發生,她站在那裡,安如泰山,心跳沒有加速,血液沒有衝上臉面,連手裡的鑰匙都沒掉地上,完全像是在拍攝一部電影,注意力全都在角度和光線上。
他似乎要發作,但終於忍住了,指著她,抖抖地說:「你 ---- 你這是要逼死我呀?」
可惜那封信被卓越拿去,再也沒還給她。
「算不算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 」
「肯定是那個小田告訴她的 --- 」
她惡狠狠地說:「你這個賤女人,你這是幫他?你這是害他 ! 」
「算不算不是你說了算的 ---"
他摟著她說:「我不怕別人誣衊我,我也不怕別人誤解我,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也誤解我 --- 。我知道那個姓胡的女人遲早會到你面前來挑撥我們的關係的,但我不知道會是哪一天,用哪一種方法,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她在撒謊,所以我的神經一直都是緊張的,生怕你哪天信了她的話,會離開我。你今天一跑,我就知道可能是她在裏面搗鬼 --- 」
「因為我什麼? 因為我生理上有問題?」
她想起自己,這麼發了瘋似地調查事實真相,為了什麼?如果今天沒抓住卓越跟姜阿姨做那事,事情也不算結束,因為他們今天不做,不等於以前沒做,也不等於今後不會做,那她得一次又一次地來「捉姦」,一直到捉住為止。
她驚呆了,沒想到他真能做得出來,她楞在那裡,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老保姆?多老?有些男人最喜歡徐娘半老的女人了 --- 」
「有沒有五十?」
「不是小保姆,是老保姆 -- 」
她想不出星期五那天到底是誰藏在屋子裡,但她覺得一定有人藏在屋子九_九_藏_書裡,而且一定是在跟卓越做那事,因為這段時間,她沒跟卓越做過愛,也沒發現他有新的黃色雜誌,而他竟然也沒表現出有包膿放不出來時的那種焦急。
「天下有這樣做家務的保姆嗎?」
但是她記得嚴謹曾說過這樣一句話:「送人的那些?那怎麼能跟這比?十串才頂這一串。」
她沒辦法,只好走過去伴虎。
姚小萍正在歡天喜地試用煤氣灶,見他們兩個上來,連聲招呼說:「坐一會,坐一會,我下面你們吃 --- 」
她想乾脆把這事放一邊,畢竟只是姚小萍的一面之詞,但她放不下,覺得姚小萍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而且姚說的話,很多都得到了證實。三塊錢的珍珠項鏈,雖然卓越解釋過去了,還有嚴謹作證,但她現在想來,很可能是姚小萍怕這事鬧大,給嚴謹做了工作,所以嚴謹改了口,說項鏈是五塊錢一串。
卓越馬上贊成:「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剛好肚子餓了 --- 」他象到了丈母娘家一樣,非常賓至如歸,一屁股坐在石燕床上,等姚小萍下面他吃。
「那你又是憑什麼認為我以後會整她呢?」
石燕把姜阿姨的情況講了一下,姚小萍笑了起來:「噢,是這樣,那就是我在疑神疑鬼了。我還以為卓越在你懷孕期間花花心思,做出什麼 --- 不好的事呢。我這真是以小丈夫之心度大丈夫之腹了,以為你們家卓越跟我那個畜牲丈夫一樣 --- 」
黃海不知道石燕現在的確切地址,就寄到了姚小萍那裡,再「煩請」姚小萍轉給石燕。姚小萍倒是不厭其煩,在學校接到包裹單,就趁沒課的時間到郵局領取了黃海寄來的一大包書,順路送到石燕家去。那是個星期五,姚小萍聽石燕說過,卓越星期五沒課,都在家的,所以沒有事先打招呼,就直接送過去了。
她決定不靠群眾力量了,搞回個人英雄主義,親自調查一下,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姜阿姨不是每個星期都會來的嗎?那就將計就計,誘敵深入,看看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但她不知道卓越跟姜阿姨是不是每個星期都會來這一手,如果不是每個星期都做,那她就有可能抓不住他們。如果卓越因為那次姚小萍闖上門來而提高了警惕,那她也可能抓不住他們。
「生育指標沒問題的,我已經給人家說好了。我們儘快把婚禮辦了吧, 不然的話 --- 」
他衝上來抱住她,嘴裏含混地懇求說:「燕兒,燕兒,你別走吧,你原諒我吧,我這麼愛面子的人,已經這麼低三下四地求你了,你還要怎麼樣?你還要怎麼樣?」
卓越說:「姜阿姨,你回去吧,這裡有我。路上小心。」
她起身到各個房間去搜查了一下,其實也不知道該搜尋什麼,她沒偷過情,不知道偷情的人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她就那麼盲目地找著,覺得一旦自己看見「蛛絲馬跡」了,就知道是在找什麼了。她連他寫字桌的抽屜都拉出來查看過了,確實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當然這說明不了什麼,因為如果是按卓越喜歡的那種方式,根本不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做完了,一口吐到廁所里去就行了,水一衝,比什麼都乾淨。
那個周末卓越照例去了 E 市,石燕照例請姚小萍他們過來用煤氣灶,姚小萍照例是買了大堆的菜,歡天喜地到石燕家來做飯吃。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也不想這樣,我怎麼會 --- 到處干這個事呢?請你相信我 --- 」
她的手越打越沒勁,等卓越上來奪她手裡的鑰匙的時候,她就乖乖地住了手,泥塑木雕地站在那裡。卓越對姜阿姨說:「姜阿姨,你先回去吧 --- 」
她不再回他的話,因為她腦子太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哭不出聲來,只覺得心裏悶得慌,好像要把胸膛剖開才能呼吸 一樣。
她死也不肯跟他去,好像他在拉她上殺場一樣,她掰他的手,邊掰邊說:「信在我那個小包里,你自己去看吧,別拉我,我要洗澡,我衣服都淋濕了,我要洗澡 --- 」
「你就非得干這事不可嗎?不幹就要憋死嗎?別人那些老婆懷孕的男人怎麼辦?人家都跟保姆干這事了嗎?」
他有一會站那裡沒動,嚇得她連聲問:「怎麼啦?你怎麼啦?我沒相信她的話呀 --- 」
等她收好了兩個大包之後,他交待說:「我同意你搬出去,是給你一點時間想想,不是允許你長期住外面的,也不許你把這事說出去,不然的話 --- 」
姜阿姨走了之後,卓越在床邊坐下,小聲說:「你別怪她,是我不好,我很小就 --- 知了事 --- 那時對女人 --- 的一切都很好奇 --- 我在家裡 --- 偷看她洗澡 --- 偷看她 --- 上廁所 --- 被她發現 --- 但她沒告訴我父母 --- 也沒告到我學校去 --- 我膽子 --- 更大了 --- 叫她 --- 把她的東西給我看 --- 她很疼我 --- 被我纏不過了 --- 就 --- 給我看 --- 也讓我 --- 摸 --- 但是我從來沒跟她 --- 做過 --- 那種事。請你相信我 --- 我們把界線分得很清的 --- 我是把她當媽媽看待的 --- 她也是 -- 把我當 --- 兒子看待的 --- 我們從來沒做過 --- 亂|倫的事 --- 」
石燕回到家,看見黃海寄來的書,還擔心了一陣,生怕卓越又要亂吃醋,說她跟黃海拉拉扯扯,搞了書不直接寄到門上來,還欲蓋彌彰地找個人轉交。她想好了一通解釋,但卓越什麼都沒說,看來卓越並不是個瞎吃醋的人,上次他為她跟黃海打電話的事生氣,主要還是因為她冤枉了他,說他佔了姚小萍十塊錢小便宜。只要她不摸他的倒毛,他還是個講道理的人。
他藉機摟住她:「燕兒,你還是心疼我的,你還是愛我的。別走吧,就這樣在一起過不好嗎?跑到那個破地方去 --- 」
小田好像語塞了一下,最後承認說:「我跟小胡是朋友,她真不幸,我挺同情她的,也很關心你,趁你們還沒結婚,先提醒你一下,不然的話,等你象小胡那樣跟他結了婚,後悔就來不及了 --- 」
她跟卓越說了幾句話,意思是她想搬回南一捨去,但她不會把這事告訴任何人,所以請他放她一條生路。她腦子很亂,說得顛顛倒倒的,聲音因為哭多了,又因為老沒說話,變得非常奇怪,連她自己聽著都不象是她自己在說話。
石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那幾天的,只記得她好多次都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憋死,只得張開嘴,大口呼吸,但每次吸進的空氣好像都只能達到喉嚨附近,就不肯往肺部去了,整個胸腔像有塊石頭梗在那裡一樣,她驚恐地想:這一定是心肌梗塞,我要死了 !
等她從「關心他人比關心自己為重」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到了家門前,搬煤氣的兩口子早在前一層樓就到家了,但她完全沒注意他們是什麼時候到家的,如果注意了,她還來得及下樓去,但她似乎想都沒想下樓的問題,象被鬼推著一樣,一直上到了自家門前。
她在門前站了一會,想象把門打開後會看到什麼景色,在她印象中,「捉姦」總是跟「赤條條」「肉蟲」「被子」之類的詞分不開的,地上是一定有些狼藉的,床上是一定有些污物的,她覺得有點噁心,不知道如果待會捉住兩個「赤條條的肉蟲」該怎麼發落。
難道星期五來的並不是姜阿姨?那又是誰呢?她挖空心思想了好一陣,實在想不出值得懷疑的對象,而且姚小萍說了,門裡面有雙帶搭扣的白膠底黑布鞋,在她認識的人當中,似乎還只看見姜阿姨穿過。那種鞋,女人沒有四十歲,是絕對不會穿的,老土得很,又沒跟,誰穿呀?她現在因為懷孕要穿比較舒適的鞋,都不會想到去穿那種鞋。
她看見卓越上身向後仰,嘴裏「噢噢」地叫著,好像很享受似的。她覺得一陣噁心,差點吐出來,但在那樣的時刻,她還能想到「可別吐在地上了」,而且把吐忍住了,令她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肯定還是相信了的,不然你不會跑得不回家。這個姓胡的賤女人,真是不知死活,想毀壞我的幸福,沒門 ! 」
現在她連胡麗英的事也得重新審查了,可https://read.99csw.com以說胡麗英講的那些事完全有可能,卓越為了他媽媽的前程,就讓胡麗英去陷害姓溫的,陷害完了,又嫌胡麗英臟,拋棄了胡,還利用新聞界搞臭胡。至於那篇文章,可能只是擁溫派的文章,而不是胡麗英所說的醜化胡的那篇。
「那你要我怎麼求?跪在地上求?只要你發個話,我都做得到,我這就給你跪下 --- 」他說著就跪在她面前,抱著她的兩腿,頭埋在她腿縫裡。
她在心裏嘀咕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爸爸留下的關係還是很起作用的,我不就是被你弄進師院的嗎?再說你媽媽好歹也是個官,說不定報社哪個人的小孩想上重點中學,得請你媽媽幫忙呢?作為回報,登篇文章算什麼?
過了一會,他回來了,把煤氣灶拆了,說給她帶過去做飯用,反正他不會做飯,留著也沒用。他下樓的時候,她聽見煤氣壇在樓梯上磕磕碰碰的聲音,想起樓下那兩口子搬煤氣互相抱怨的情景,想像他到了南一舍那邊一個人搬煤氣上樓的情景,回想起這幾個月的生活,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我有充分的思想準備,準備在人們的嫉妒中度過這一生,你也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 」
她見他惡狠狠的樣子,知道不該把這句話說出來,趕快彌補說:「她沒這樣說 --- 」
她坦白說:「對不起,我剛開始是有點相信了,但是你現在這樣一解釋,我就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 --- 」
他返回來的時候,身上搞得臟乎乎的,手上也掛流血了。她不好意思冷眼旁觀,上去幫他把手洗乾淨包紮了一下。
卓越搶上前來,一手一個抓住她的兩手手腕,攥得緊緊的,眼睛通紅,像要吃人一樣:「你今天敢再打我的孩子一下,我就要你的命 ! 」
她保證說:「我不會說出去的,說出去對我有什麼好處?難道能給我臉上增光嗎?」
至於胡麗英為什麼沒把姜阿姨這張王牌打出來,她不知道,也許是想先試探一下,也許是怕卓越瘋狂報復,也許胡麗英其實不知道卓越跟姜阿姨的事,但卓越以為胡知道。不管怎麼說,這個胡麗英都是個關鍵人物。
她也豁出去了:「你要我的命吧 ! 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 我反正也不想活了,嫁了你這種流氓,我還活什麼活?」
「到底是你要逼死我,還是我要逼死你?你把我害到這步田地,你還說我逼死你?」
電影里的那兩個人全神貫注于自己的演出,絲毫不受她這個攝影師的影響。現在劇情漸進高潮,男主角坐直了,一隻蒿著女主角的頭髮,使勁地提上按下,她突然想起自己頭髮被蒿的情景,一下進入了角色,從觀眾變成了演員,尖叫一聲,就衝進卧室,用手裡的鑰匙亂打他們兩個。
等到把嚴謹打發到小賣部買啤酒去了之後,姚小萍機密地對石燕說:「我知道這事不該告訴你,不過我怕你到時候又怪我知情不報,還是先告訴你了吧。」
卓越安慰說:「你覺得累就別做了吧,反正姜阿姨星期五會過來幫忙做飯的 --- 」
她勸解說:「別跟這些人鬥了吧,鬥來鬥去,即便斗贏了也沒什麼意思,如果斗輸了,那就該你倒霉 --- 」
「不心疼就不會操這些心了 --- 真後悔那時候沒把他給做掉 --- 」
她發現卓越的事真的像是一串爛肉,平時散落在各處,你聞不見臭味,有時還覺得是挺好的一些肉,掉在地上可惜了。但如果有一根細竹籤,把它們一塊一塊串起來,馬上就聞到刺鼻的臭味。
「我沒什麼值得別人嫉妒的 --- 」
那個星期,她從星期一起就在挖陷阱,說這個星期很忙,人也很累,想去吃食堂。
「好,這才是我的好燕兒 --- 」
後來她實在坐不住了,心想,就當這回是演習的吧,反正姜阿姨不會只來這一次,今天沒抓住,就等下次吧。她開始施行她的偵破方案,她對辦公室的人說,她把一份文件掉家裡了,要回去拿份文件,然後她就出了辦公樓,騎車回家。
她突然覺得心裏有點不安,這段時間,姜阿姨經常過來幫忙,她並沒在意,心裏還挺感激的,因為姜阿姨幫忙做了很多家務,省了她不少事,而且姜阿姨這麼大年紀了,完全做得起卓越的媽媽,她再怎麼富於幻想,也不會把卓越跟這麼個老媽媽桃色地連在一起。
「也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總覺得有點奇怪。前天我給你送書來的時候,敲了好一陣門,卓越才來開門,神色好像有點慌張,堵在門口不讓我進去,我看見你們家門邊放著一雙女人的鞋子,那種帶搭扣的白膠底黑布鞋,我是說放在門裡面地上,不是外面,放外面我就不會起疑心了。我還聞到廚房裡象有人在做飯一樣,飄著一股香味,但我知道卓越是不做飯的,你說是不是有點奇怪?」
「她怎麼會知道我們的事?還知道我的通訊地址?我在這個地址才幹了幾天?」
他們差點又搞成互扔手雷的陣勢,還好,卓越率先換了武器:「沒結婚還想要什麼生育指標?」
卓越把她連拖帶抱地弄到床上放下,其間一直捂著她的嘴,等他把她放在床上了,他還捂著她的嘴,警告說:「我現在放開你的嘴,但不許你尖叫,也不許你亂喊,如果你不聽,我就捂死你。聽見沒有?」
「你領結婚證時沒我在場,不算 ! 」
她喝令道:「還有誰?你給我一個一個交待出來。」
他似乎想抵賴,她說:「你已經做下這些了,少那一次算什麼?你不承認,只能證明你是個愛撒謊的人,罪加一等 --- 」
她大叫一聲:「不許走 ! 」
那兩個人顯然是被嚇糊塗了,只知道用手去護自己的臉,但那正好提醒了她,臉是重點保護單位,也是最佳攻擊點,她拿著鑰匙,很公平地打男主角一下,又打女主角一下,心裏很驚異自己在這種時刻還能保持男女平等。
他好像聽見了她心裏的嘀咕一樣,說:「教委主任是別人最不愛當的官,又累又沒油水可撈。這個姓溫的,一向就是哪裡有油水就往哪裡跑的人,你給他幾個錢他都不會想當教委主任 ---- 」
她冷冷地問:「那你們這事 --- 是有歷史的羅?」
「你求我什麼了?你一直都是在講狠,威脅我,恐嚇我,你這就是求?我沒見過這樣求人的人 --- 」
「那怎麼我今天還看見是他送你來上班?」
石燕趕他:「別坐這裏,我要收拾床。」
石燕想下樓走掉,但發現樓下那對夫妻正提著一個煤氣壇上樓來,兩個人再加一壇煤氣,正好把樓道堵死了。如果她叫那兩人停下讓她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不知為什麼,她沒往樓下走,而是接著往樓上走去,腦子裡全都是初遇卓越的那一次,恍惚之中,好像走在她身後的就是卓越那伙人,抬著席夢思,把她和姚小萍一步一步「逼」上樓去。
卓越跟了上來,脫她的衣服,邊脫邊說:「你知道不知道我會為你著急?你知道不知道我會為你擔心?你怎麼這麼不體諒人呢?你懷著孩子,突然就不見了 --- 」
他沒反對,但他跟了下來,騎著摩托跟在她旁邊,一直跟到南一舍,又跟到樓上。
「只剩這點面了,他那個大肚漢,不夠他吃 --- 」
石燕憑感覺就知道這事跟卓越有關,但她以為又是官場的那些事,便不以為然地說:「什麼事?」
肯定是她的表情泄露了她心裏的不信任,他起身進屋去找了一份剪報出來,指著一篇文章說:「你看看這篇文章,裏面都是往我臉上抹黑的,如果是我叫人寫的這篇文章,我會這麼丟我自己的人嗎?這篇文章一出,我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去堵截,光請人從報攤上買報紙就花了不少錢。這怎麼會是我請人寫的?我瘋了嗎?」
「噢?那你婆婆待你很不錯嘛。不過你可別大意,女人懷孕期間,丈夫最容易跟小保姆們搞上了 --- 」
「舉行不舉行我們都是夫妻。」
她點頭,但心裏想:就是因為你不願等到別人來說分手,而胡麗英說了分手,就犯了你的大忌,所以你就特別痛恨她。
她放膽咕嚕了一句:「我又沒說他想當教委主任 --- 」
「那你想怎麼樣?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了,你還想賴帳?」他兩道眉毛楞的 ! 幸好只是兩道眉毛,如果是兩把劍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誰知道我是卓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