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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曳-2

搖曳-2

真不愧是護士長,回答得滴水不漏。
然而,如果一部分人知道了的話,在那個小醫院里,毫無疑問流言馬上就會傳開。說了這話后,護士長模稜兩可地嘟囔了一句:"啊,也許吧……"
還是一樣,妻子沒做任何回答。因為來接省吾的汽車到了,他就直接出門去打高爾夫球了。
如果丈夫的情人就在醫院里的話,作為護士長,她肯定會發現的。不,也許她已經發現了。
然而,作為院長的丈夫,他直接把人弄進醫院,比較反常。
一般情況下,醫院招收職員時,都是在與醫療相關的雜誌上刊登廣告,也有個別的是通過介紹進來的。
第二天早上七點,省吾走進客廳,妻子已經起床,在廚房忙著。因為說了今天早上要去打高爾夫。"早上七點半出發。"所以即使是星期天妻子也就早早地起床了。這一點真讓人放心,但跟她打招呼說"早上好"時,她卻無任何反應。
"她,經常進出院長室。當然也許是因為醫療保險賬務跟院長碰頭,但是其他職員,幾乎沒有一個人單獨進去過……"
9月21日(星期四)23:00
不,正因為是妻子,也許她已經跟本人見過面了。
下眼帘鬆弛,還有細小皺紋,黑眼圈兒隱隱可見。即使再精心化妝,也不可否認已經到了青春漸漸流逝掉了的年齡了。我為"抗衰老"等漂亮的宣傳詞語而激動過,購買高級化妝品,每周兩次去美容院做護理,結果只能是一個短暫的安慰。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她不願與我同床共枕,日記本里倒是寫著希望得到丈夫的摟抱,真的去抱她的時候,卻逃跑了。
我雖說著"謝謝",可耳垂上的耳環還是從腦子裡抹不掉。
"有貼的葯吧?貼了會好一些。"
前幾天,腰碰到櫥柜上了,一直好不了。
下午兩點,為了與和田護士長見面,我去了新宿西口的賓館。
一般人都認為,丈夫是醫生的話,他對家人一定會加倍地關照,這實際上是天大的誤會。實際情況就是這樣,他對家人非常冷淡。
這次她雖然沒有這類的牢騷,但卻感覺到了她對自己和詩織的憤怒。
但我並不在意。感到尷尬的人應該是每天要跟她們接觸並一起工作的丈夫。
她的純真、爽朗,顯得非常可愛。
我上次來診室坐在丈夫的面前,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妻子沒有搭話,只是在默默地記著家庭收支賬,從後面看上去,她那雪白的脖子顯得更白。
今天一定要去醫院。
還在為昨晚的事情彆扭嗎?
裙子是穩重的深色,裙擺在走動時,像搖擺的美人魚,更強調了成熟|女性的味道。
這樣,護士長簡直不就是個密探嗎?就像妻子日記里寫的那樣,她是妻子自己安插|進來的密探,而且她對妻子還忠心耿耿。
"這次一定要徹底地找找。"雖然沒有必要但還是躡手躡腳地進了妻子的房間。首先,還是先把手伸到床墊下,謹慎地慢慢地上下左右來回摸,手指碰到了東西,趕緊拿出來看,正是"紫陽花日記"。
省吾嘆了口氣,翻了一頁。
終於,妻子要和詩織見面了,就像"嚴流島決鬥"①的場面那樣,省吾簡直快要窒息了。
萬幸還是不幸?那時省吾坐在院長辦公室,沒有看到兩個人的決鬥場面,但日記里寫得很明確。
總之,應該最大限度地展現自己的美麗,精心化妝后,把頭髮高高盤起。上衣是剛剛做好的淡紫色真絲襯衫,下身是黑灰色的緊身裙。特別在胸前,漂亮的乳|溝與鎖骨巧妙地結合,盡量露出V字線條的高雅,在它的中間,佩戴著嵌有四個花瓣的鑽石項鏈,更顯得光彩奪目。
這樣的事情,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的。
這個負責挂號的女人好像已經準備好了,立馬把手裡的病歷交給了護士長。
難道是護士長已經預料到了?她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或許……雖然心裏感覺到了,但現在,還不能肯定,就當沒有這檔子事兒,再觀察觀察吧。"
這樣看來,丈夫是一開始就居心不良地追求她了呢?還是在那以前他們就有關係?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決定午後一點多出門。到醫院開始門診的兩點,我已經到達醫院所在的大樓前。把汽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后,坐電梯到了七樓,一出電梯,就看到護士長已經站在那裡。
我按照護士長的手勢,從挂號窗口前邊穿過時,這個女人再次把頭深深地低了下來。
這樣看來,妻子發現自己跟詩織的事,就只是早晚的問題了。不,可能已經都知曉了吧?省吾想到這,手禁不住有點發抖,又接著看起了日記。
當然,丈夫不喜歡妻子對自己的工作指手畫腳,之所以敢讓護士長向丈夫提出希望到他那裡去工作,是因為碰巧以前的護士長想辭職,因而和田也就很順理成章地當上了護士長。
的確,那天夜裡,妻子斷然拒絕我,原來她懷疑到這兒了。
彷彿護士長在說話時,意識到了自己所說的這些事的重要性,她似乎有些不放心。
然後,護士長用手招呼著我:"請吧。請進。"
然而,我並不服輸。在任何人的眼裡,我是院長夫人,那個女人不過是我丈夫手下打工的一個職員而已。
重要的問題是妻子,她會那麼激烈地反抗,省吾都驚呆了,急忙鬆手。那以後怎麼樣了?
省吾好心好意想擁抱妻子,跟她親熱親熱的,誰知她卻不九_九_藏_書領情。一見倒在地上的妻子,臉上露出的不是驚訝,而是滿臉憎恨。
9月22日(星期五)24:30
就這樣穿過候診室,我跟在手拿病歷卡的護士長後面,不緊不慢地走在走廊上。
我乾脆地回答後站了起來,沒有理會丈夫就出了診室。
"大家?"
在料理家務方面,妻子是一把好手。但是,當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就變得十分固執,不聽話。
一般說來,縱然有這麼回事,男女之間,如果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的話,男人一般都會盡量保持鎮靜,盡量不讓人看出來;而女人則不同,無論她怎麼做,都容易從她的表情或言談舉止中流露出來。能從點點滴滴的跡象里看出破綻的,還是女人。
這是關於丈夫情人的彙報。
處理醫療保險賬務最繁忙的日子是每個月初的三、四、五日。那時,丈夫總是說"太忙了",常常是深更半夜才回家,難道是在跟那個女人見面嗎?
"只不過是在柜子上撞了一下,不會有什麼的。"
細長的臉型,頭髮從中央左右分開,長度大概到肩,發梢垂落在白白的胸前,還微微卷著彎兒。也許原本就白凈,妝化得並不很濃,一雙明亮的眼睛映出了她的年輕。
即使這樣,我還是對丈夫行了個禮站了起來。
三天前的情景,省吾還清楚地記得。
一瞬間,妻子叫了起來:"幹什麼……"並且甩動肩膀,竭力擺脫省吾的雙手。
"不必在意。"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省吾與詩織分手后,回到賓館的停車場,開車回到家時已經十二點了。
他們坐在能欣賞到窗外夜景的餐桌旁,吃完飯已經九點了。由於有點疲倦,就沒有開停放在賓館的汽車,而是漫步到附近的詩織家去休息了一會兒。
對待患者及醫生們,他總是面帶微笑,和藹可親,被稱為"菩薩"。然而,有時似乎是為了發泄壓抑的情感,他會對職員或藥品供應商們隨心所欲地發脾氣。
或許丈夫是不好意思?即使這樣,也太不在意,太冷淡了。
她外表上看上去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但很明顯,那是在向我挑戰。
總之,妻子的自尊心太強了,過於偏執。
"真沒想到。"省吾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
這個豪華奢侈的空間,對我來說,它映照出的是極其超常、與家庭生活截然不同的空間。穿過這迷人的空間,在能看見大堂的茶室里,護士長已經在等我了,我輕輕地揮了揮手。
結婚到了十五六年,當初那種熱情會消失殆盡。這些詩織也應該聽別人講過吧,肯定是知道的。
於是,我得說些安慰的話。
其實"香田"這個名字已經衝到我喉嚨口了,但是我還是把它咽了下去。一旦名字公開了的話,肯定會像大壩決堤一樣,後面的話就擋不住了。還是先跟她聊聊對現在的年輕女性的印象。
當時,家父在私立大學的法律系任教授,護士長的兒子是那兒的學生。為了兒子的就業問題,護士長曾經拜託過家父。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兒子如願以償,進了一家大公司。從那以後,好像她為了感恩,時不時地給我送歌舞伎票或是寶冢歌劇票。因為有這麼層關係,三年前,她從公立醫院退職后,勸她到丈夫醫院工作的人,還是我。
這些事情,妻子很細心,交給她絕對沒問題。
"知道了。"
我想問的並不是這個結果,而是為什麼說沒關係的理由。如果看片子哪兒都沒問題的話,是肌肉或者神經痛嗎?那麼,該怎麼做呢?希望能解釋得具體一點兒。
聽了這番話,護士長可能稍微放心了一些。"那,我知道了。"說完她掛上了電話。
再次站到鏡子前,鏡子里映出了苗條的身材,不由得有些自得,我是不會中年發胖的!增加了自信后,又選了只合縫嚴密的黑色小手提包,同時配上黑色的翻毛一腳蹬皮鞋。上下雅緻。這種高質量的打扮,不僅僅是雍容高貴,而且還增添了很有教養的印象。
我選擇和田護士長的理由,是覺得她了解丈夫的性格,在丈夫與職員或藥商之間,她可以起到橋樑作用,妥善地處理這些關係。
當然,我當時多少也覺察了一些,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觀察得那麼仔細。與其說是來醫院看病,還不如說是來找詩織的。
事到如今,毫無疑問她就是丈夫的情人。
結果沒有什麼大問題。那時不像現在,我還是非常信任丈夫的。雖然他有時回家也很晚,也能感覺到他可能在什麼地方拈花惹草,我覺得他不過是玩玩而已。
很明顯是想進房間的意思,而妻子卻用乾脆的口吻回答道:
從那天以後,省吾心神不定,也一直沒有機會再次偷著進妻子的房間。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機會終於來了。星期天妻子要參加女兒小提琴班的聚會,她出門了。
大概,她知道了我是院長夫人。我也輕輕回敬了一下。護士長對那個女人說:"把夫人的病歷卡拿出來。"
我說:"沒關係,直說吧。"她終於開口了。
現在,他倒好,竟然肆無忌憚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包|二|奶……
連她們都能感覺到我們夫妻之間的冷冰冰的空氣。
我真想說:"是啊,因為我丈夫的緣故。"但還是忍住了,只是點了點頭。她又說:"可您是越來越漂亮啦。"
他看到我在廚房收拾碗筷,就湊過來問道:&qu九九藏書ot;腰怎麼樣,不疼啦?"為了不讓他產生邪念,我板著臉戴上了眼鏡。
那麼,這疼痛是怎麼回事呢?我把手放到了腰上。他說:"再開點兒新葯,貼上就會好的。"
在我的追問下,護士長含糊地說:"我覺得好像只有一部分人知道。"
我拿眼睛瞪著他,他好像感覺到了,終於抬起頭來,禮節性地"嗯……",點了點頭。
當然,妻子一定會吃驚,也許會抵抗,不管這些,只要抱住她,就先接吻。
"那好,明天查一查吧。"
"但是……"
他難得地早早回來了,即使這樣也是晚上九點了,在家吃的飯。飯後去浴室洗澡,突然,他用大浴巾裹著身子出來了,我嚇了一跳,趕緊說:
丈夫在開辦現在的醫院之前,曾在一家公立醫院工作,而和田護士長是那家醫院整形外科的護士長。
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得到了院長的寵愛。難道她想這樣告訴大家嗎?
看到寫著"挂號處"字樣的地方,確實有個女性面朝這裏坐著負責挂號。
護士長事先說了這句話后,說對方叫"香田詩織",二十六歲。
這種事還要反抗,真不知妻子的反抗為何如此強烈。
首先,進到自己的房間,鏡子里映出的是,生過兩個孩子、面容憔悴的四十歲女人。
也許護士長察覺到了我心中的不快,她改變了話題,奉承道:"您今天的服裝非常高雅,非常適合您。"
看到妻子已經跟護士長秘密接觸了,省吾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接著往下看。
我當然不會做對忠實自己的護士長為難的事。
"關於跟這個女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嗎?"
從護士長的言談話語中可以推測到,丈夫的情人就在醫院內。
當然,這個女人就叫"香田"。兩天前,我曾不動聲色地,用公用電話打到了醫院。
本來,只要有人事調動,丈夫就會說"這次,哪個護士辭職了","某某某會進來"等,而叫香田的女孩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又重新考慮了一番,日記本是妻子的真情吐露和對自己的強烈批判。坦率地說,他對日記所記載的內容非常吃驚,有時甚至"混蛋"這樣的詞都想脫口而出,但同時也有很多自己需要反省的地方。
我絕不可能逆來順受地聽憑丈夫擁抱,女人也有女人的志氣!
下午五點長壽園的工作完了之後,事務長邀請省吾說:"一起去吃飯吧?"他有禮貌地推辭了。然後就去了新宿的廣場賓館,他已與詩織約好在這裏見面,兩人打算一起在四十四層的法國餐廳共進晚餐。
在那裡稍作休息后他就告辭了。詩織把他送到樓門口,微笑地揮著手說:"明天的高爾夫,加油啊!"
"該不是注意到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傍晚,按照約定,護士長打來了電話。
去年九月進的醫院,雖然已經一年了,實話說,我一點都不知道。
"難道……"
也許這樣她本人就滿足了。院長夫人的話,不敢無視,但照著做又會帶來很多麻煩。
還有,以前就認識的經驗豐富的上冢護士,她在化驗室給我采血后,擔心地說:"您比以前瘦了一點兒。"
那次,由於感冒加重咳嗽不止,丈夫給我做了胸部X光透視以及血液檢查等。
如果讓護士長這個長舌婦知道了,那整個醫院也許就都知道了。然而,到目前為止,省吾並沒有感覺到那樣的氣氛。
病歷上寫著我的名字,但年齡和地址都空著。
"對,醫院的職員嘛。"
沒想到妻子會如此嫉惡如仇,而且明確地寫在了日記里。"不想讓丈夫再碰了。"
省吾對妻子解釋道:"長壽園的事務局長邀請我到歌舞伎町去了一下。"說完打開冰箱,喝了一杯水。
"正如夫人所說的,那個人是負責醫療保險業務以及挂號的。"答覆的完全不出所料。
她就是用色相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嗎?我想到這裏朝她望去,她馬上站起身來,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那麼……"稍微停頓了一下,我又問道:
"詳細地址知道嗎?"
"我找香田。"對方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很爽快地回答:"我就是香田。"
這就是丈夫對妻子說的話嗎?其實,我們兩個人的對話,讓旁邊護士們的臉上流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並不能肯定就是醫院內部的人,最近,好像有人在勾引我丈夫……"
從這個意義上講,說得誇張點兒,把和田護士長視為我安插在醫院的密探也不過分。
我覺得有一種他畢竟不願把爭執擴大化的感覺。
如果勉強允許他擁抱的話,也許我的身體會屈服。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麼重大的事就會像小兩口子拌嘴吵架一樣輕輕地隨風飄走了。
說出"哪兒都沒有問題"不是暗示著"趕快回家去"之意嗎?
當然,省吾是要擁抱她,不管她如何反抗,死死地抱住不放。妻子拚命反抗九*九*藏*書,縮小身子從省吾的雙臂中滑了下來,一用勁咣當一聲撞到碗櫥上跌倒在地。
護士長支吾著說:"這種事情不太好意思說。"
"這個,還不知道,現在還沒查到那一步……"
"幹什麼呀?"
高高的天井,閃爍著豪華的吊燈,大堂里蕩漾著小提琴和鋼琴的二重奏樂曲。休息室的背面鑲嵌著一面玻璃,映照出對面的瀑布,令人感到清新,涼爽。
之前,大約半年前,因為裝飾花之事,去了一趟醫院。跟好幾個職員都禮節性地打過招呼,並不知道誰是誰。總之,光這樣想是沒有用的。取悅丈夫歡心的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必須儘快去醫院見一見這個人。
我什麼都沒有說就把電話掛斷了。沒錯,她就是丈夫的情人。
"可怕"這句話的迴音,讓你感到時時刻刻有一個復讎的女性在偷偷地靠近你,讓你毛骨悚然。
根據日記上的記載,她與護士長見面是八天前的事,第五天後,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由,來過醫院。
當然如果問到這些,就會知道吵架的理由,所以他才決定馬上讓我去放射科。
我進去后,丈夫只是"哦"了一聲,頭也沒有抬,看著桌子上的書。
聽省吾這麼一問,詩織歪著頭回答說:"說不定。"
把孩子和丈夫都送出門后,我開始準備去醫院。
如果能到這一步,妻子本身也是希望被擁抱的,那麼就不會抵抗了吧。
省吾竟然有點兒不知所措,再次把日記本抱在臉上親了親。"呀,你沒跑開啊!"
"那個姑娘住在哪兒?"我問道。
就是因為這些,直到現在我還是找機會跟她一起看戲,探討育兒問題,或者直接詢問醫院的情況。
與丈夫的乏味相比,放射科的技|師藤谷就顯得很體貼。他同情地對我說:"很難受吧?"他從腰椎和骨盆的正面、側面等各個角度拍了照片。
在場的護士長當然還有護士們,她們看出了我們之間的不和。
但是,現在面對日記本,他又能怎樣呢?
省吾有點不耐煩了。"喂……"叫了聲。這時從裏面傳出了妻子的聲音。
日記本到底到哪兒去了呢?
從表面上看,妻子的態度是溫和的,但從裏面卻滲透出了冰冷的氣息。昨天晚上的事妻子還在生氣嗎?但如果說非要生氣的話,被冰冷地拒絕了的自己才更應該生氣呢。
跟預想的一樣,孩子們都已經睡了,只有妻子在廚房記家庭開銷的豆腐賬。
要想和她親熱的話,也只有在此時了。省吾下了下決心,從後面走上去,突然張開雙手抱住妻子的雙肩。
我匆匆地做完家務后就鑽進了卧室,並鎖上了門。他沒有說話只是敲門。
丈夫雖然不理睬,但我還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說:"下午我過去。""好吧。"他勉強同意了。
作為醫生,丈夫是一個認真、有事業心、有度量的人。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或許是由於在富裕家庭長大的結果,他還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也不太採納別人意見的人。
自己洗完澡,穿上睡衣,一邊慢慢喝著酒,一邊聽著運動會的趣事。當氣氛比較和諧時,就湊到妻子的跟前。
這裏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因為想到有關醫院的事情,丈夫幾乎從不跟我談,而作為醫院院長的妻子,我想通過護士長多少可以了解一些相關的人與事。
省吾環顧四周,確認家裡沒有人後,就進了妻子的卧室。當然房間里非常安靜,床上跟往常一樣鋪著米色的床罩。他抓住床罩的中間輕輕往上拉,手在床墊的下面摸索,上下,甚至最裡邊,但就是沒有摸到日記本。
四十五歲的男人和四十歲的女人相比,僅僅從肉體本身來看,或許男人的煩惱要少一些。
至少要顯示出我是"成熟的女人",而且是"院長夫人",即使她使出渾身解數也追不上我,動搖不了我。
能看到的,僅僅是她很有禮貌地對院長夫人表示的敬意。
9月20日(星期三)24:00
說到底,這樣的結果從一開始就知道。縱然是知道,為了平靜自己對失去的青春的焦慮以及對青春的留戀,也許這些方法都是不可避免的。
她說:"就我所知道的情況,我向您彙報。"
但是,她剛才撞在腰部了,沒問題吧。
不用說,男人對年齡的增加也感到不安,但對外觀或容貌,並沒有如此的煩惱。恰恰相反,有時,現在說壯年時,意味著比年輕時還更有自信。
但是,我當時絕對不想接受丈夫。無疑是因為丈夫在外面尋花問柳,跟別的女人有染。回到家后,他會以"你也很寂寞吧"的想法來擁抱我。做女人要有志氣,我絕不能原諒。
妻子來到醫院,沒有什麼好事。上次也是一樣。諸如挂號處的花不好看呀,年輕護士的裙子太短了呀,等等。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自欺欺人,在這一瞬間,還是祈盼現在的自己能是在今後的人生中,最年輕最輝煌的。
"女兒可能要來,趕快穿上衣服吧。"他好像有點醉意,不高興地說:"沒關係的。"他從冰箱里取出啤酒後"砰"地關上了冰箱。
"哎呀,錯誤呀……"省吾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
但是,護士長只是漠不關心地向前九*九*藏*書走著,在清楚地看到掛有"診室"的牌子的房間前停了下來,房門洞開著。護士長朝我看了看,就面對開著的門說:
日記本總是放在同樣的地方,也許只是上周放到別的地方去了。不管怎麼說,妻子好像並沒有發現被人偷看過。省吾終於放下心來,打開了久違的日記本。
"那麼工作態度怎麼樣?"我問道。
丈夫想擁抱我,但自己卻拚命地逃脫,我為此而受了傷。但他對我態度卻是"那是你自找的,和我無關"。
"就是那個挂號處的姑娘。您已經知道了吧。"她說。
不管怎麼說,今後這一生,不想讓丈夫再碰了。這樣的事情,丈夫應該明白。
想著想著太陽穴就鑽心地痛了起來。
中午剛過,護士長打來了電話。也許在醫院內打電話不方便,電話里能聽到遠處街道的嘈雜聲,好像是用公用電話打的。
沒辦法,省吾從信箱里取出報紙看了起來,妻子給他泡好了茶,端到了餐桌上。之後,他看到妻子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腰,就問道:"疼嗎?"妻子輕微地點了點頭。
我告訴丈夫,他卻說:"家裡有膏藥,貼上吧。"
省吾覺得不可思議,乾脆把被子也移開了,還是找不到日記本。沒辦法,床上不找了,就又看了看妻子的桌子,甚至還把旁邊的整理櫃也翻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怎麼回事?雖然不甘心,但再繼續找下去的話,會引起妻子的疑心,只好暫時離開了妻子的房間。
腰部的疼痛已經緩解了很多,但彎腰時還是痛,還伴有輕微的麻木感。這些癥狀,希望能再好好檢查一下。
我要去醫院,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是去跟丈夫和那個女人見面。
"總之……"省吾嘆了一口氣。
既然那樣,那種人為什麼還要去抱她。我自己明天要去打高爾夫球,六點就得起床。儘管這樣,我今夜還想與妻子做|愛,她卻對我拒之千里,真是豈有此理。
她看到這些看定會知道我和妻子沒有床笫之歡。
意外的拚命抵抗,讓丈夫感到意外,雖然過後他又來敲門,但我絕不允許他進我的房間。剛剛跟別的女人鬼混完,怎麼又想起來撫摸已經厭煩了的妻子的身體。我不需要這種自欺欺人的虛情假意。
9月16日(星期六)22:30
"你在自己房內休息吧。"
妻子倒在地上,省吾也不過去攙扶她一把,撒手不管,徑直穿過客廳,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書房,使勁把門關上。
"夫人,您來了。"
她沒什麼大毛病,即使是身體不舒服來醫院,與其說是看病,還不如說是為了探查詩織。
剎那間,我詼諧地回了句:"是啊,心理作用。"然而,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然而,第二天,妻子真的到醫院來了。說是腰痛及腿痙攣,其實她來的目的是為了見詩織。
果然,或許是因為有一種沒人能看到自己的日記的安全感,妻子把自己對年齡的極度不安如實地記錄了下來。
吃飯時,省吾與詩織聊了醫院以及秋天旅遊等話題。言談中,詩織無意中談到:"最近護士長對我特別和藹。"省吾對這句話多少有點在意。他問道:"怎麼回事?"她說,為醫療保險的事我加班時,她特意買來了乳酪蛋糕,還說:"這麼晚了,辛苦啦。"
傍晚,護士長按約定,打來了電話。
"那麼,夫人,我帶您去診室。"
早點兒說就好了。好在打完高爾夫后,在食堂稍微吃點兒東西,現在還不太餓。看到他們好像沒有馬上要回來的跡象,省吾想乾脆翻翻好久都沒有看了的妻子的日記吧。
在飄蕩著音樂的休息室里,我們一邊慢慢地品著咖啡,一邊閑聊,話題漸漸進入正題。
最後護士長又加了一句,"現在的女孩子,表面上,你安排她的工作她都能做完,但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一點都不知道,挺可怕的。"
我多麼愚蠢呀。
閉上眼睛,眼皮的深處泛著光,無法入睡。輾轉反側,又感到腰部陣陣鈍痛。而且疲憊的雙手殘留著輕微的麻木感,這種感覺,總讓我有某種不祥的預感。
我是看病去的,穿得太艷了不好吧。衣著好像不在意卻很有品位,要從衣裝上流露出平常就很高雅。
我不禁說了句:"不過……"
二十一日的日記還這樣寫道:
"我說的這些,希望不要告訴別人。"
省吾進了房間后,嘴裏還在發出嘖嘖聲表示不滿,然後坐到書房的椅子上,再給詩織發了"祝你晚安"的簡訊,和一個紅心符號。
護士長說:"以前她好像在世田谷的國立醫院工作。因為她會做醫療保險方面的工作,院長把她弄過來的。"
現在終於弄清楚了,正如我所料,那個人是醫院的職員,而且還說是負責醫療保險的,也就是說,是與醫院的收入有關的重要的工作。除此以外,還負責挂號。這就意味著是一個看起來很可愛、感覺不錯的女人。
"您這邊請。"
"這個……"護士長重複了兩遍后壓低聲音說:
怎麼就如此討厭呀,省吾苦笑著想。
儘管如此,也許是睡眠不足的原因,雙眼無神。在凝視著鏡子里的自己時,自虐性的被害妄想症在不斷地膨脹。
在這之前,難九*九*藏*書道不應該先看看疼痛的部位或後背嗎?甚至應該問問,為什麼會腰痛?聽一聽原因,等等。
"院長,您夫人來了。"
今後會怎樣呢?現在,省吾心裏一片空白。
日記越讀越可怕,但省吾還是想讀。
到底是個多大的姑娘?長得什麼樣兒?
然而,她耳垂上弔著的耳環,無疑是丈夫去沖繩時在恩納村玻璃工廠買的禮物。雖不能確定,但與當時買的東西非常相像。
而且自己曾告訴過詩織好幾次,現在與妻子在肉體上已經沒有關係了。
大概已經休息了吧,省吾還是有點不放心,走到妻子寢室門口,先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敲了幾下門。先敲了幾下,沒有迴音,就又敲了兩下,仍是鴉雀無聲。
"謝謝啦。今天就這樣吧。我明天等你的電話。這些事情都比較難辦,真難為你啦。"
"護士長,這個……"為了把還沒有離開的我趕走,他把我的病歷遞給了護士長,裝著很忙的樣子指示旁邊的護士叫下一個患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純屬偶然。我不認為詩織會有那樣的惡意,詩織不是那樣的女人。
胸部透視和血液化驗大約用了一個小時,再次回到診室后,丈夫看了X光片,說:"哪兒都沒有問題。"
跟我預料的一樣。我按照從乾洗店取回的衣服上的標籤,給那家店試著打了電話,確實是代代木,毫無疑問。
不管怎麼說挺可怕的,假裝睡著了,任憑他怎麼敲,就是不理他。
"別的呢?"我強壓住內心的憤怒追問道。
我說到這兒,護士長又重複道:"這個……"
雖知道是奉承,聽到讚美話后還是有點精神煥發。
那天,詩織戴的是我在沖繩為她買的耳環。
總之,與詩織相比,妻子是太乖僻了!
這種草率,隨隨便便的話語算是什麼呀?姑且拋開夫妻兩個人,就是護士長或兩個護士在旁邊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不是太沒有同情心了嗎?
當然,這些我都沒有告訴和田護士長,只是泛泛地跟她談論著醫院的工作人員。
診室里丈夫與我面對面,他有點兒難為情似的把目光移開,對護士長說;"帶她去放射科拍個片子。"
即使這樣,我還是問了句:"沒關係吧。"丈夫馬上回答:"沒什麼大毛病。心理作用。"
看到這兒,護士們也都鞠了一躬。而這時他的手卻已經去拿下一個患者的病歷了。
"香田",妻子連詩織的姓也確認過了,如今自己風流事的敗露只是早晚的問題了。
像不經意地去撫摸背那樣,直接把手伸向胸前,抱住妻子,好像在問"怎麼樣"。
"嗯,每個月處理醫療保險賬務時,經常是她一個人留下來加班。為此,她有意拖延處理這些事,好像她跟院長兩個人還曾經一起開車去過保險事務所。
省吾一邊擔心,一邊把自己的房間仔細地巡視了一遍。床邊上放著打高爾夫用的包,往裡一看,包里放著一套運動衫褲和換洗的內衣褲。
"是住址嗎?"護士長又問了一遍,說,"就在代代木,醫院附近。她說過。"
省吾想到,三天前,妻子出現在醫院時,擺出一副若無其事樣子的她由護士長帶進診室,原來她的目的是為了調查詩織的。
護士長什麼也沒說,但她似乎明白我已經知道了挂號處的那個女人就是"她"。
我只說了"謝謝",就把電話掛斷了。
妻子跟護士長的關係原來這麼密切。有時夫妻倆也談起護士長,但坦率地說,省吾根本就不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這麼近。
難道是妻子發現我偷看了她的日記,而藏到別的地方去了?如果是這樣,那就再也看不到日記了。一想到這,他就更急於找到它了,甚至出聲地叫了起來:"喂,日記本,快出來!"
當然如果開門見山地直接向護士長打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作為院長夫人,還是繞著圈子問好。
9月18日(星期一)23:30
僅憑事務職員的身份進出院長室,是絕對不允許的。能自由進出院長室的女性只能是護士長以及秘書身份的澀谷。一個來醫院才一年,二十六歲的女性能很隨便地進出院長室,她真是厚顏無恥。
也許是因為想著這些問題去高爾夫球場的,因此這場球賽輸得很慘,下午六點多就回到了家中。然而,家裡一個人也沒有。桌子上留了個便條:"我去接夏美。"
然而那天,坦白地說自己跟詩織根本沒有怎麼樣。吃完飯後,僅僅是在她的房間里休息了一會兒。
果然,護士長向妻子彙報了自己與詩織的事。從她的態度上一點兒都沒有看出來,太大意了。省吾一邊拍著自己的頭,一邊翻開了新的一頁。
因為不放心,省吾再次來到客廳看的時候,妻子已經不在廚房了。
不管怎麼說,沒有日記本,就無法知道妻子的真實想法。
即使這樣,省悟想,感到姿色已衰的妻子,突然改變態度,以"我是院長夫人"自居,僅此就挺可怕的。
我事先與護士長通過電話,告訴她我今天要去醫院這件事,所以她已經在等我了。
但是,即使她有意在醫院戴上那個耳環,自封為院長太太,也並不是周圍所有的人都能容忍。
即使這樣,在我要來的這天,她還戴著我丈夫送給她的耳環,真是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