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做偉人還是做小丑:百年一嘆袁世凱 第七節

做偉人還是做小丑:百年一嘆袁世凱

第七節

從袁世凱當上臨時大總統以後,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擴大權力,但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在他的治理下,中國面貌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經濟和教育上,成就斐然。
袁世凱一生共有一妻九妾,偏愛小腳女人,但他的生活並不糜爛;相反,他終身保持著軍人的嚴謹和刻板。他的女兒袁靜雪在《我的父親袁世凱》一文里寫道,袁世凱坐下來"總是兩腿叉開,兩隻手經常放在膝蓋上……從來沒有看到他架'二郎腿'的時候。"
他糾正清政府的壟斷專利政策,取消創辦企業動輒給予若干年專營權的規定,專利只給真正的發明創新,從而促進了自由競爭;他簡化開辦廠礦的手續,降低和取消有關稅收;他鼓勵製造業和加工工業,政府出資建立保息制度,投資第一年開始,即可獲得國家給予的四到六厘股息,第六年才開始按保息金的二十四分之一,分年攤還。
他首先建立了現代的商會,各種行業組織紛紛組建。他一掃辛亥后各地幣制混亂的弊端,鑄造銀元統一流通,這就是著名的"袁大頭"。
他還推行軍民分治,一再下令軍警不得干預政治。這即使在今天看來,也是正確的。
在政治和行政制度建設上,袁世凱也並非完全乏善可陳。他也有意建立現代國家機關,1913年1月https://read•99csw•com9日頒布《文官考試法》,規定文官高等考試,以國法學、刑法、民法、國際公法、行政法、經濟學和財政學七種為主科、必考科;商法、政治學、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通商約章等五種為附科,應試者自擇其一。這種文官選拔方式,相當科學合理。
儘管他才略非凡,但更多地用在了陰謀韜略和低層次的個人功利。從背叛維新派到在北京任臨時大總統,再到一步步加強極權、踐踏民國國體,都是如此。
1909年京張鐵路通車之時,袁世凱已經被貶回家鄉河南,在洹上村隱居。做為清廷的眼中釘,除了嫡繫心腹秘密往來,一般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詹天佑卻派專人,帶著感謝袁世凱的信和一套京張鐵路的照片,送到袁家。袁世凱感慨萬千,寫下回信:"京張全路告蕆,皆賴執事總司建造,力果心精,故得剋期竣事。……嘉貺全部攝影,八達嶺工程既極艱巨,其餘橋樑山洞靡不一律精堅。目想神遊,至深傾服。"二人惺惺相惜,溢於言表。
在袁世凱當政后,中國迅速建立起國民教育系統,小學為四年義務教育;畢業升入高小或實業學校;高小三年,畢業后升入中學或師範學校或實業學校;中學四年,畢業后升入九-九-藏-書大學或專門學校或高等師範學校。大學本科三年或四年,預科三年。
對袁世凱來說,人生最大的成就、最頂點的功業、最輝煌的榮耀是什麼?不是當時有人和今天我們告訴他的那些,而是做皇帝!
皇帝,是一個眩目的地位符號,幾千年積淀下來的深厚皇權意識,在袁世凱心裏是怎麼也抹不去的;儘管他親手直接埋葬了中國最後一個皇朝,儘管他任共和中國的總統已兩年。
這些學校里,初級學校八萬六千三百一十八所,中級學校八百三十二所,高級學校一百二十二所。
另一個接觸他的外國人則說:"他目光炯炯,敏銳的眼神顯示了他身體的健康和心情的安定……他簡直就是健康和精壯的化身。"
無疑,袁世凱是一個極有本事的人,玩陰謀耍詭計上的高明並不是他才略的全部。
然而,袁世凱不是"新人"。儘管他視野開闊,他的知識結構不出封建文化範圍,思想根子還在小農意識。從家庭生活也可看出:他讓他的女兒們學外語、體操和地理,但要求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併為她們包辦婚姻。
談到這一段時間中國民族工商業的蓬勃發展,固然有當時列強忙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放鬆了對中國經濟侵略的原因,但根據中學政治課本,這隻是"外因",外因要通九_九_藏_書過"內因"才能起作用,袁世凱功不可沒。
這個無法以幾句話來定評、對民國歷史產生了多重影響的複雜人物,在生活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和他接觸的人是怎樣描述他的?
皇帝在他和許多中國人的心裏,是如此誘人,而他袁世凱,離做名正言順的皇帝只有一步之遙。
袁世凱固然有滿腹詭詐,但他同樣有雄才大略。他是清末立憲的推動者,廢除科舉的主張者,鼓勵實業的踐行者,現代學校的興辦者;另外,他還是中國首支現代軍隊北洋軍之父。
傑出的鐵道專家詹天佑,畢業於耶魯大學,是那個時代稀有的工程人才,可他歸國后竟被派去福州船政局船政學堂學習駕駛,中法戰爭期間的馬尾海戰中還上陣作戰!直到1888年,才專業對口,加入天津鐵路總公司。遇到袁世凱后,才終於有機會大顯身手。
這樣一個具備大政治家素質的人物,幾番經營已手握整個國家的命運,趕上的又是一個中國有史以來最大劇變的時期。如果他把握世界潮流和歷史趨向,引導中國刷新千年痼疾,走上現代共和憲政之路,那麼他的歷史地位,就是真正的千古一人,說是"中國的華盛頓"都可算謙虛。
袁世凱在民國這樣一路走來,我們眼裡的袁世凱的形象就是私慾膨脹,嗜權如命,心狠九-九-藏-書手辣,詭詐善變。然而,我們說他是梟雄而不是純粹的奸雄,以一個"壞蛋"而把袁世凱臉譜化,那就是對歷史的簡單化。
考察一個歷史人物,如果能不僅僅盯著他在各種大事中的思想行為,而能從生活細節予以觀照,會有更多的收穫。至少,能讓一個逝去近百年的人形象更加鮮活起來。
美國駐華公使芮恩施說:"他身材矮胖,但臉部表情豐富,舉止敏捷。粗脖子,圓腦袋,看來精力非常充沛。他的兩隻眼睛長得優雅而明亮,敏銳而靈活,經常帶有機警的神情。他銳利地盯著來訪的客人,但不顯露敵意,而老是那樣充滿著強烈的興趣,他的兩隻眼睛顯示他多麼敏捷地領悟談話的趨向。"
教育制度規範起來,再加袁世凱政府的大力扶持,到1912年底,袁世凱當政不過大半年時間,中國就有學校八萬七千多所,比1909年的五萬九千多所增長百分之四十七點四;共有學生二百九十三萬多人,比1909年增長百分之七十九?!
也許有人不知道,做為中國工程界驕傲的京張鐵路,就是袁世凱肩負壓力,毅然使用中國資金和中國工程師詹天佑築成。
在他的經濟政策下,中國的麵粉公司、棉紗公司、煤礦公司、造酒公司、火柴公司、銀行、報館象雨後春筍一樣湧現。
黃炎培說:"他https://read•99csw•com記性絕好,從不忘記任何人或者事。因此,當一個地方官員受他接見,談及地方事物和私事時,袁常以其廣博的學識和記憶力使來訪者大吃一驚。他的部屬因此而害怕他。"
現在他已經完成了集權,把民國總統的許可權擴大到了皇帝一樣,可沒有登基,沒有皇帝名號,沒有臣民的三叩九拜山呼萬歲,沒有"行為萬世師、言為萬世法"的極度尊榮,他權力再大,還是感到深深的遺憾。
閻錫山回憶他第一次見到袁世凱:"他一見面就把我想要說的話全說了,然後問我還有什麼要講,使人再無可言。"
他善於翻雲覆雨的政治爭鬥,又知人善任,廣攬人才。他的北洋系,和國民黨、共產黨並列,是民國三大政治人才集團之一。
在中國歷史最關鍵處的這個最關鍵人物,在封建意識和皇權思想的強大支配下,終究做出了最為錯謬的選擇,把處於歷史關鍵時期的中國拖上了倒退之路;他袁世凱個人也走向了徹底身敗名裂、永不為後世原諒的深淵。
袁靜雪回憶,袁世凱的飲食起居十分有規律,每天早晨6時準時起床,6時半吃早點,早點總是一大海碗雞絲湯麵;11時半準時吃午飯,所吃的菜持久不變,而且每個菜擺的位置都始終如一,比如清蒸鴨子總是放在桌子中央,韭黃炒肉絲總是放在東邊,紅燒肉擺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