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肯定追到手。」
那天晚上，海倫和阿文躺在床上聊了很久，阿文問了她很多有關老闆的事。她當然是誇獎老闆啦，寧拆一座橋，不拆一台轎。
一個「小情人」，把海倫聽得悲喜交集，說喜，是因為BENNY沒再在大家面前保密，她總算從地下狀態轉為地上狀態了。說悲，是因為大家都帶上一個「小」，說明每個人心裏都清楚，他跟她在年齡上不相配。她愣了一陣，說：「老闆說是就是吧。」
阿文在學打包，就跟海倫邊干邊聊天，阿文的普通話說得還可以，雖然帶有很重的廣東口音，但還算比較好懂。
他們換好了鞋，他帶她一間卧室一間卧室地看，說：「這裡有一間——這裏還有一間——」。
這一解釋，她更以為是「雞」了，因為廣東話的「基」，其實跟「GAY」很相近，但一說成國語的「基」，就不象了。她說：「我不知道這些事。」
可惜的是DAVID用情不專，幾乎總是同時有幾個女朋友，而阿文什麼也不知道，還在痴心地等DAVID跟美國女朋友吹掉之後跟她結婚。這次如果不是老闆跑過去，阿文可能又跟DAVID和好了。
「我也是這麼想，就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來之前，我舅媽——就是DAVID的媽媽——叫我不要跟他來，說他大我這麼多，一看就是一個很會哄人的——說不定他說有女朋友是哄我的——，你想，如果他不是基佬，他追我的時候怎麼會告訴我他有個八年的女朋友？」
晚上下班的時候，BENNY跟海倫的車走，告訴她說已經搬到老闆剛買的新房子去了。她很高興，也有點興奮，不知道待會老闆會怎麼安排住處。她把車開到老闆的新居樓下，門口有一條可以停四輛車的水泥路，因為車庫改成卧室了，所以車都停在外面。
阿文似乎很失望：「那阿毅就肯定是那個被搞的了，那他還跑這麼遠把我車這裏來幹什麼？肯定是他爹媽逼著他結婚，他在路上就對我說過，說他三十多了，他老媽說早就該娶個老婆生仔了。阿姨，你明天車我去長途車站吧，我要回紐約去。」
老闆的房
九九藏書間里放著兩個單人床墊，但因為上面鋪的是她跟BENNY上次去買的大床罩，兩個單人床墊就做成了一個雙人床。大概老闆嫌那種墨綠色的床罩不好看，給阿文住不合適，所以把他們買的床罩拿到這邊來了。阿文說老闆前天開車去紐約找她了，老闆去她那裡的時候，剛好她不在家。她本來是不想到這裏來的，但是看到老闆坐在她門口等了她很久，她挺感動的，就跟他來了。
「那你為什麼帶我到這裏來？外面不是有個門直接上樓的嗎？」
「『當鹽』是阿米勾他們羅。」
阿文是假結婚到美國來的，來了好幾年了，已經把錢還清了，離婚也辦好了。她學打包學得很快，看樣子是個心靈手巧的人，而且也比較健談，很好相處。
「老闆開車帶他們去拿行李了。上樓去吧，怎麼會要你住這裏——」
阿文見她承認了，又問：「那他——我是說BENNY，他是——哪種基佬？你們——有沒有——？」
他們上了樓，她把自己的東西放在BENNY跟老闆房間之間的走廊上，等老闆回來再安排。
她聽得目瞪口呆的，原來同性戀還有這些講究？如果BENNY跟老闆是一對「基佬」，那他們誰是搞，誰是被搞？她覺得自己越想越下流了，不好意思再多想。
海倫沒聽懂這個「基」，因為聽上去象廣東話的「雞」，她以為是說在A城這邊打餐館的男仔都叫雞，就說：「我不知道，我想他們不會叫雞|吧——」
阿文問了一陣，似乎還比較滿意，就說：「我在紐約的時候就聽說過他了，我們是老鄉，一個村的，不過他出來的時候我還很小。我一直都把他當叔叔看的，他那天一去，我才知道他這麼年輕——」
過了一會，老闆把阿米勾他們都車來了，小張和「火得海」住在樓下，老闆的姐夫還沒走，在樓上住了一間，BENNY住了一間，這兩天阿文來了，老闆就跟BENNY住在一間屋子裡。現在她也來了，就看老闆怎麼安排了。
她的腳也不算小，但比起他們幾個男人的腳當然要小些了，以前也是進門就脫鞋，幾個read.99csw.com人的鞋擺在一起，他看了總是要笑半天，因為她的鞋擺在那一堆大鞋之間，象是兩個小女孩擠在一堆大男人當中一樣。
雖然阿文說的象是「同性臉」，海倫也聽懂了，她一驚：「真的？紐約那邊的人說的？他們怎麼知道？」
「我不會問他們的，這種事怎麼好問？」
阿文笑起來：「你別替他打掩護了，他自己告訴我的，他開車帶我過來的時候，把什麼都告訴我了——是不是叫包包？」
海倫有點替老闆發愁，這個女孩恐怕看不上老闆，因為DAVID比老闆身材好多了，女孩找對象，最怕每況愈下，想方設法也要超過上一個。
上次他們是從大門進的，一進大門就是樓梯，直接上二樓。但今天BENNY帶著她從一樓側面的門進去，她有點奇怪，因為她知道BENNY和老闆是住樓上的，樓下是給打工的人住的。她原以為自己能跟BENNY住在一起的，但他卻把她帶這裏來了。難道她這個打工的只能住在樓下？然後象以前那樣到白天才能跟BENNY偷情？
阿文猶豫了半天，說：「我問你一件事，本來是不該問你的，但是阿毅追得很緊，叫我馬上答覆他，所以我想弄弄清楚，別的我都不怕，我就怕他以前是個被搞的基佬，現在也沒改掉，只想找個老婆遮人耳目，我不要這種人的。BENNY是你男朋友？」
但他又說：「不過今天可能不行，因為阿文來了，那個傻呼呼的還在裝正經——」
BENNY瞪著個眼睛問：「你想住這裏？不怕他們把你吃了？」
她也覺得老闆這樣做難以理解，既然是存心追阿文的，怎麼一開始就把包包的事抖落出來呢？但現在阿文懷疑老闆是基佬，抖落出來怕就真的是好事情了，於是她說：「是真的，他真的有過一個八年的女朋友，我跟他到紐約玩的時候，他還把他們『打仗』的床指給我看了的。」
阿文也跟她談DAVID的事，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痛不欲生，聽口氣在老闆到紐約去找阿文之前，DAVID也去找過阿文。阿文說：「我本來是不想跟他來的，但是阿毅開這https://read.99csw.com麼遠的車去接我，搞得我也不好意思不來了。先來看看，如果我做不來餐館工，我就還是回去做衣廠。」
阿文說：「阿毅說的，我問他為什麼不泡阿姨，他說阿姨有個小情人，就是BENNY。BENNY真的是你的小情人哪？」
「這裏一點不好玩，」阿文抱怨說，「什麼都沒有，我又不會開車，根本沒地方玩。還是紐約那邊好玩一點，又有地鐵可以坐，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去——」
海倫心想這下完了，老闆的黃粱美夢算是要破產了，既然阿文不喜歡這個地方，就很難在這裏呆下去了。她也想不出A城有什麼阿文能去的娛樂場所，既然阿文不會開車，那在這個公交不發達的城市就沒希望有娛樂活動了，只能呆在家裡看電視，可能連電視都沒得看，因為都是英語的，只能看錄像。
她想阿文真是不簡單，年紀輕輕就假結婚出來，也不知道那個假丈夫會不會藉機欺負她。來到美國后，又沒親沒友，語言又不通，借住在DAVID家，大概就是在那種寂寞無助的情況下跟DAVID好上了。
老闆看見她的包放在走廊里，就提起來，拿到他住的那間，說：「阿姨，你今天跟阿文住吧，我跟BENNY住。」說完，對她使個眼色，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想問一下，老闆已經跑到BENNY房間去了。
正在說話，阿文從洗手間出來了，老闆趕快換上一副正人君子的面貌：「不打攪你們了，冰箱有煮的糖水，你們自己拿了喝。」
阿文說：「其實他們搞不搞『基』，我也不在乎，有的男仔只不過是沒女仔的時候才搞基，有了女仔，自然就不搞了。不過我不想找一個被人搞的基佬，那樣的人對女的沒興趣的，搞別人的那個，我聽說還可以跟女的做的——」
他點點頭，看她換上拖鞋，說：「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這麼小的鞋，只有你一個人穿得進——」
「他人挺好的，又開了兩家餐館——」
第二個星期海倫去打工的時候，看見店裡來了一個年輕的華人女孩，老闆介紹說那就是WENDY，中文名字叫吳美文，他們都叫她「阿文」九_九_藏_書。不過他們的「文」讀得象「門」，所以海倫聽起來就象是叫「吳沒門」，簡稱「阿門」。
她的心情很沮喪，但是也沒辦法，這是老闆的房子，她只是個打工的，而且只在周末才來，難道她還有資格要求住什麼地方？她跟著BENNY進了門，BENNY在門邊脫鞋，她沒帶室內穿的鞋，但BENNY在脫，她也只好脫，反正屋子裡的地很乾凈，就是沒鋪地毯，踩上去冷點。
「誰把我吃了？」
BENNY拿給她一雙紅色的，絨絨的拖鞋，上面有老虎頭，兩粒黑扣子做成老虎的眼睛。她一看，好漂亮，象小女孩穿的那種，她問：「我的？你買的？」
阿文是那種你問她，她就講的人，但她不是那種也要問你同樣問題的人，所以多半是海倫問，阿文講，海倫很快就把阿文的故事聽得差不多。
她見阿文連名字都知道，心想可能的確是老闆告訴她的，就不再隱瞞，說：「是聽說有過一個女朋友，不過這沒什麼，正好說明他對女的有興趣。」
「反正我很懷疑他，如果他不是『基』，他怎麼會把『打仗』的地方指給你看？肯定是想叫你相信他不是『基』——」
「我們的鞋都很骯髒的嘛，『當鹽』從這裏進，你這個傻呼呼的，連這樣的事你也想得出來？我怎麼捨得讓你住這裏——」
「紐約那邊的人告訴我的，說阿毅和BENNY兩個人是搞基的，就是說他們兩個是那個——什麼——你們國語里說的——『同性戀』——」
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洗了澡了，破天荒第一回穿了件T恤，他以前是從來不|穿的，一年四季在屋子裡都是光膀子，這回穿了衣服，象個玩猴把戲的，看著特別滑稽。老闆指指洗手間，對海倫說：「下個星期保證把她搞上床——」
樓下有一個洗手間，三間卧室的人合用。她問：「我可不可以自己選一間？」
她知道阿文問的是什麼，也知道這對阿文很重要，就老實說：「有——」
「誰說的？」
她正在想怎麼開解阿文一下，就聽阿文說：「我以前聽說那些從紐約下來你們這裏打工的男仔很多都搞『基』，我還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因九九藏書為這裏什麼女孩都沒有嘛，每天都是幾個男仔你望我，我望你，望幾年了，那還不搞『基』？」
她好奇地問：「那樓上我住——哪裡？」
她以為是在讓她選一間，就四處打量，衡量哪間最好。有三個小卧室，沒鋪地毯，只鋪了那種塑料地磚一樣的東西。每間屋子裡有一個床墊，鋪著墨綠色的床罩，放著墨綠色的被子，好像還沒人住，因為裏面除了床墊，沒看見別的東西。
「不是叫雞，是『搞基』，你們國語的『JI』——」
她放了東西，就去洗澡，新洗澡間，水也很充足，洗得很舒服。洗完后，她就躺床上看書，阿文也去洗澡。
海倫連長途車站在哪裡都不知道，再說她怎麼能把老闆千里迢迢車回來的媳婦送回紐約去？那她不成了罪人了嗎？她想起老闆在旅館時的表現，覺得老闆不可能是對女人不感興趣的人，但她無法說出來，只極力勸說：「不會的，他不是還——結過婚的嗎？」她不敢提包包，怕阿文吃醋。
她怕壞了老闆的好事，矢口否認：「哪裡有？我沒聽說過。」
阿文可能有一米六四的樣子，女人單看的時候顯高，所以海倫覺得阿文比老闆還高。但等他們站到一起了，又覺得是差不多高的。阿文臉盤比較大，但皮膚很好，身材也很好，不象海倫想象當中的廣東女孩。阿文留著披肩直發，看上去很年輕，臉相說不上漂亮，但整體看來還是很不錯的。
「這種事傳得很快的耶。我也是聽說，你不要去問他們噢——免得他們覺得我一來就亂講話。」
「好。」她很開心，總算熬出頭了，可以大大方方住一起了。
「阿米勾他們在這裏住？怎麼沒見他們的東西？」
他只笑，不回答，拉著她的手往樓上走，走到沒開燈的樓梯口，他摟住她，然後悄聲說：「你跟我住好不好？」
「我也結過婚的，那都是假結婚嘛，主要還是看他對女的有沒有興趣——」阿文問，「聽說阿毅以前有個女朋友，談了七、八年，後來吹了——」
她想如果老闆把阿文「搞上床」了，她就可以跟BENNY在一起了，於是給老闆增加一點動力：「我不相信，一個星期就能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