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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還沒結束 第三節

第四章 還沒結束

第三節

鄒飛又想起了魏巍。魏巍剛剛離開的那段日子,鄒飛每天都會陷入對他的想念,覺得生活的性質變了,但他離開還不到兩年,鄒飛已經適應了沒有他的生活,時間之短,適應之快,出乎鄒飛自己的想象。看來時間真的是最好的修補裂痕和治愈心靈痛苦的良藥,能抹平一切,生活的洪流果真會把一切阻礙沖走。
「那就讓她過來,試試她的酒量。」表弟說。
在林萌面前,羅西再折騰,也是孫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鄒飛也想就此回去,但表弟一個勁兒地管鄒飛叫哥,說「哥你留下再喝會兒」,鄒飛看表弟也挺實在,不忍讓他失望,就留下了。
老謝臨走前,所有課程已拿到學分,只差畢業設計了,但是他已經沒有一點兒力氣了,畢業設計只交上去一個題目,學校開會討論他的事情,該不該給他發畢業證。
鄒飛掛了電話,先吃了口東西,然後去找羅西。
鄒飛和表弟又回到酒吧,台下只剩一桌客人,歌手還在台上為他們唱著歌,追光照在他身上,他閉著眼睛,臉部表情隨歌曲情緒而發生著變化,每曲唱完,都能得到那桌人的掌聲。此刻,能看出歌手是滿足和欣慰的。這個世界只要還有一個人欣賞自己,或者跟自己心靈相通,就覺得世界是美好的。但是,誰知道台下那桌哥們兒是真喜歡他的歌呢,還是喝多了起鬨呢?
現在的羅西已經不見昔日身形纖長身手矯健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發福的體型,下巴都雙了。他現在是加拿大籍人士了,每次回北京,吃著鹵煮火燒,聽到鄉音,都有一種失落,他現在仍搞不懂林萌為什麼要把倆人的國籍變成加拿大。
每到周末,佟玥就一個人坐火車去歐洲其他國家旅行,她去了埃菲爾鐵塔,去了威尼斯水城,去了柏林牆的舊址,她照那裡、畫那裡、行走在那裡,想走就走,想停就停,體會到一個人的樂趣。歐洲各國的遊歷讓佟玥的生活並不寂寞。
在老謝的遺物里,有一個電爐子,插頭已經破舊,裹了一層黑色膠布,火鍋上刻滿了老謝前後四屆同學的名字。
佟玥想了想說:「我不知道。」
「您咋不用上班呢?」
「現在你是因為想得太多了,所以還單身,從明天起,我就給你安排相親,碰見合適的,能過了我這一關,就趕緊把婚結了!」
說完這話,鄒飛想起了魏巍,魏巍是他的朋友,他沒有一點兒否定魏巍的意思,只是替魏巍惋惜,同時也尊重魏巍的選擇。如果生活真的操蛋,鄒飛也願意用積極的方式去對抗,而不是自我毀滅。
用了十天,鄒飛把青海相關人文和旅遊的地方都給拍了,自己也玩了一圈,然後回到北京,連夜整理好照片發給雜誌社。一切搞定,已經是5月2號的早晨了。
「我們那時候談戀愛是真心好,就沒想那麼多。」
表弟說現在的世界是個顛倒了的世界,人們做事兒沒有原則,不注重內在永恆的東西,只圖表面的歡娛,並樂此不疲,對生活質量的追求遠大於對生命質量的追求,人越來越失去做人的意義,還不如別活著。
佟玥選擇留在了英國,一是可以免去回國還要重新找工作的煩惱,二是她媽媽這一年退休了,佟玥不在國內的這三年,她媽媽結識了一個醫學老教授,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老教授和英國的一家醫學院正在進行一項生命技術的研發,打算定居英國,要帶著佟玥媽媽一起前往。如此一來,佟玥留下已成必然之選,她先回國和媽媽賣了家裡的舊房子,買了一套新的作為日後母女倆回國的落腳之處,然後舉家奔赴英國。對於媽媽的感情,佟玥並不干涉,她認為那是媽媽的選擇,就像當她自己選擇了什麼的時候,也不希望媽read.99csw.com媽干涉一樣。
我依然看到那些少年
「反正2012快到了,到時候就傻子了!」表弟發狠道。雖然《2012》只是一個電影,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隨著這個時間越來越近,越來越被人說起,也說明了人類對當前生活的信心缺乏,心存憂慮和恐懼,意識到眼前的這種現代化生活在給人類帶來方便的同時,留下的巨大隱患,早晚要爆發。
「我說過,一切事情都是因緣和合而生,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也是如此。」馮艾艾說。
曾幾何時,羅西每天都要向林萌展示他的肌肉,現在他則經常揉著自己發福的肚子問林萌:「當初你要是預見到我現在的肚子這麼大,你還跟我嗎?」
但佟玥始終覺得,她和鄒飛並沒有徹底結束,他倆不同於一般的分手,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對方了,或出現第三者而分開的。他們恰恰是因為惦記著對方才暫時分開,當時這是佟玥能讓自己心不亂的唯一選擇,這種惦記是關係依然存在的基礎,也是佟玥在英國上學期間沒再找男朋友的原因。
回到北京,母女倆同住一個屋檐下,佟玥在一家建築公司找到工作,媽媽無須操勞別的事情,每天看著女兒形單影隻,心又閑不住了,想讓佟玥趕緊找個對象。
「都算吧。」
羅西的表弟也在一旁陪著喝,他去年上到大三退了學,學的是哲學,說老師總愛給學生灌輸個人的思想,他不想讓別人給自己的腦子動手術,他們不一定了解病情,如果他腦子真有病,也得是依靠自愈才能好。退學后,他管家裡人要了一筆錢,本來想開個玩具店,後來在朋友的鼓動下,合夥在衚衕里開了這家酒吧。表弟因為同齡人還在看領導臉色辦事兒而他已經自食其力無須對人低三下四,所以心高氣盛,對社會和生活有一套屬於自己的但有失偏頗的理解。他身上有一種鄒飛熟悉但知道需要改進的味道。
「讓她不用怕,剛才聽了你說的這些,對不對先不說,至少給我提供了一種新的生活思維,以前我以為有稜角比圓滑好,做人要有個人樣兒,現在我知道無所謂好不好的了,總想著什麼樣好,本身就不好,齁累的。」
佟玥在英國的導師,被一家建築公司聘用,成立了一個由他主管的設計部門,需要一些人手,他推薦了幾個自己的學生,佟玥便是其中之一。
「我了解她,我要是不回去,她不可能先睡,沒準兒一會兒就撲過來了。」羅西說。
這時候2008年的經濟危機爆發了,大批英國人失業,佟玥所在的公司也開始裁員,佟玥正好藉機和媽媽回國了。
馮艾艾說:「那就是還喜歡,因為你剛才一直在說不喜歡,到他這你就不說了。」
「難道是我的錯?」
「不是。」
鄒飛把羅西送到酒吧門口,兩人擁抱,互道珍重,安慰世界會美好,相約有緣校慶再聚,然後分手,看著羅西搖搖晃晃地消失在夜色中的衚衕口。
海南的海水比北方的海水清澈許多,水深的地方仍能見底,沙子細軟,鄒飛脫了鞋,踩在上面,沿著海岸線走。不時有賣珊瑚和貝殼的、賣風箏的、給遊艇拉客的人過來詢問,鄒飛都拒絕了,他想一個人走會兒。
後來兩人又聊了點兒什麼鄒飛記不住了,只記得他憋了一大泡尿,手卻被別人攥著,推心置腹地聊著天,聊高興了還往下灌啤酒,喝完手攥得更緊了,即使倒酒的時候也不忘繼續攥著手。
「難就難在這第一步邁不出去。」鄒飛說。
十一點一過,羅西的手機就開始不停地響,都是林萌打來的,這次她也跟著羅西回來了,讓羅西趕緊回去睡覺。羅西在電話里說知道了,掛了電話,又讓他表弟上了半打啤酒。
「那您read.99csw.com不上班了?」
幾年前,鄒飛對世界的認識也是如此,不過現在他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所以糾正了表弟:「社會就是如此,雖然不能習慣,但也不能為此就自殺吧。」
「也不是,既然沒有我喜歡的,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選一個不喜歡的呢,無論是人,還是事兒。」佟玥說,「也許有的人認為我這樣做才是委屈自己,我只能說,人各有志。」
鄒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正好也困了,閉上眼睛,往座位里一靠,就睡著了。
三人拿起瓶吹,這時羅西的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沒接。
「你要是不撮合,我倆就沒姻緣。」鄒飛需要馮艾艾牽線搭橋。
2009年10月31日,國安奪冠了,魏巍沒有看見。
「我看是您沒放下。」佟玥說,「是您非提他的。」
「你也沒出去碰啊,再說什麼叫合適的,你是心裏還放不下鄒飛吧?」媽媽了解女兒。
鄒飛走出衚衕口,打了一輛車。一上車,司機就問:「五一的假放完了吧,今天又該上班了?」
「你都老大不小的了,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了。」媽媽憂慮起來。
「佟玥說,生活的洪流也會把一切稜角磨平,石子沖走。而你,是一半在水裡一半支棱在外面,沒有融入生活,自然稜角還在,並將一直在下去。別人所做的努力,是盡量保持稜角被生活磨得慢一些,而你的努力,是盡量讓支棱兒在外面的部分,依然不沒入水中。所以,跟你談戀愛她有點怕。」
媽媽通過自己的各種關係,給佟玥介紹了大批適齡單身男性,半年下來,佟玥對媽媽說:「這是寧缺毋濫的事兒,您別什麼人都約。」
鄒飛關了手機,要好好睡個覺,不想睡覺的時候被任何事情打擾。他一直都認為,手機的發明,不是什麼好事。一方面,找一個人變得容易了,降低了找到人的那種喜悅和收穫感,人與人的關係變得簡單,不再莊重了。另一方面,自己被別人找到也變得容易了。他對此很憤憤:憑什麼你們找我就一定得讓你們找到啊,甭管我在幹什麼——即使什麼都不幹只是干待著、想自己的事兒、上廁所、睡覺——只要手機一響,我就得放下自己的事兒,拿起手機?即使打電話的人是給他送錢的,或能給他帶來很多好處,他也不願意像個跟班似的,隨叫就得隨到。所以,他經常關機,有時候即使開機,也不帶在身上。
羅西和林萌結婚已經五年了,關係穩定,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恩愛,還是瞎湊合,反正日子過得挺好。既然能把日子過好了,應該就是真的恩愛,也或許這僅僅是個開始,五年相對漫長的一生也是短暫的,後面還有好幾十年,都是未知數。生活不是手裡的硬幣,除了正面就是反面,誰也猜不出生活的結果。
那天鄒飛想起了魏巍,朵朵肯定在現場,身邊用包佔一個空座,座上放著一個望遠鏡和一個喇叭。這時鄒飛還無法適應沒有魏巍的生活。魏巍是他心裏的朋友,魏巍活著的時候,倆人雖然不是天天在一起,但對方的存在讓他覺得不孤單,現在魏巍沒了,心裏空了一塊兒,像被鋸掉一截腿兒的桌子。
2009年深秋,在跟疾病鬥爭了十五個年頭后,老謝走了。他用十五年讀完大學,拿到畢業證的事迹上了校報,被用來激勵在校生們對學習的熱情。
「你覺得人和生活的關係,到底應該什麼樣?」表弟又問,「是融入生活而改變自己,還是按照自己而改變生活?」
到了英國,佟玥媽媽漸漸不堪忍受和老教授在一起的生活。如果就是聊聊天、吃吃飯,兩人的感覺還挺好,但一起生活了,涉及到日常家務瑣事,老教授便甩手不管了,都交給佟玥媽媽負責。當佟九*九*藏*書玥媽媽沒有辦好時,不但得不到老教授的鼓勵,還會被數落。佟玥媽媽想:我憑什麼啊!為自己的女兒,她甘當一個家庭婦女,但為一個離過兩次婚,有了兩個孩子,比自己大十歲的老男人,而且隨著在一起生活越來越久對他的好感漸漸全無,放棄自己而為他服務,她做不到。佟玥媽媽萌生了回國的想法。
今天我依然能感到
所以,佟玥畢業后也放棄了去獲得鄒飛的消息,當年鄒飛給他申請的那個郵箱,她也避而不用。好在生活里還有媽媽,還有畫畫,還有旅遊,讓佟玥沒覺得生命里缺點兒什麼。
「反正你和他的這段,對你影響不小,當初你不聽我的啊!」媽媽感嘆著說,「早知道你倆這樣,那會兒你和他還談戀愛嗎?」
「那是誰的錯?」
馮艾艾笑而不語,又端起茶喝。
「反正肯定有人錯了,什麼都別說了,喝吧。」
不知不覺,窗外的天有了亮光。夜晚,和青春一樣,以為很長,且得折騰呢,一場歡娛過後,不知不覺天就結束了。
於是,在2009年的夏天,老謝拿到了自己用了十五年換來的畢業證,躺在病床上和前來頒發畢業證的系領導合影留念。此時的老謝,頭髮已經掉光了。
和鄒飛分手后,佟玥努力讓自己把心思放在學業上,讓自己慢慢適應沒有鄒飛的日子。異國的夜晚和冬天,比國內更寒冷、漫長,身邊有中國同學在異國有了戀情,甚至有人背著國內的戀人在這邊有了情侶,也有人追求佟玥,但是佟玥在心裏沒完全把鄒飛放下前,她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一份新的感情,那隻會讓她越來越亂,便把所有追求者都拒之門外。
鄒飛還堅決不用蘋果手機,以此反抗現代社會。當別人都在說蘋果手機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方便的時候,鄒飛就是不用,事實證明,他也沒有因為不用而有什麼不方便。他不願意讓自己的生活隨社會的現代化而改變,換句話說,他想過的生活跟現代化無關。以前他也是什麼流行玩什麼,現在他只玩自己想玩的,不管它是流行的,還是過時的。
此時,鄒飛躺在沙灘上,閉上眼睛,任青春的過往,在眼前一一掠過,腦海里又浮現出魏巍沒入大海那晚,和他在海邊的談話,結合剛才馮艾艾說的那番話,鄒飛似乎覺得眼前的路漸漸明晰起來。此次和馮艾艾的見面,真的讓他感受到春暖花開。
馮艾艾說:「沒有,不過想有可以有。」
同樣沒有詩意的,還有現在的生活。除了表現出讓人只有掙錢才能把日子過好的現狀外,碰不到什麼能讓人精神喜悅或追求點兒虛的東西也是一種人生的可能。鄒飛總覺得,人活著應該有點兒跟過日子無關的喜好,別跟蒼蠅只知道衝著腥味兒去似的,一頭撲進生存目標、社會和人際關係等世俗事物中就不出來了。
那清風掠過的春天
遺體告別那天,範文強借錢買了一對核桃放在老謝的枕頭旁,握著老謝的手說:「那時候我不懂事兒,以後不會再有人砸你的核桃吃了,揉著它,等著我。」然後失聲痛哭,哭得像個回不去家的孩子。
「也不是我的錯。」
馮艾艾問:「那你怎麼看你倆以前的感情?」
他沿著海邊一直走,把喧囂留在身後,走到了沒人的地方,面朝著大海站住,身邊只剩下海浪和海鷗的聲音,他突然想聽歌了,掏出MP3,選擇隨機播放,戴上耳機。
站在九月新學期操場
表弟也喝多了,其癥狀是,說話開始握著鄒飛的手了。鄒飛知道表弟性取向正常,抓著他的手說話,純粹是為了強調所說內容的重要。
「對。」鄒飛回答道。
「也不是。」
到家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鄒飛覺得渾身難受。以前上學的時候喝多了,也難受九*九*藏*書,那時候心理也難受,但身體的難受跟心理的難受比,還顯不出來。現在喝多了,心理已經沒有了難受,光剩身體難受了。
「能這樣想,你倆重新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馮艾艾說。
「那到底是誰的錯?」
兩人談到了感情問題,佟玥說:「我不喜歡追求外在生活豐富而內心蒼白的男人;不喜歡已經不年輕了,還愛耍小聰明的男人;不喜歡對生活沒有情趣的男生;不喜歡比我大太多的男人;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人;不喜歡從背影看不出是男是女的男人。」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佟玥遇見了馮艾艾。佟玥的同事里,有信佛的,他們經常在一起交流學佛的受益,佟玥被他們所說的吸引,便跟著他們去聽了一次講座。那次講座的人,恰恰是馮艾艾。馮艾艾所講的內容,讓佟玥對世界有了一種新的理解,很受益,之前糾結了許久的問題,豁然開朗。於是講座結束后,佟玥找到馮艾艾單聊,並對她敞開了心扉。
馮艾艾問佟玥:「那你還喜歡鄒飛嗎?」
「我可不希望你像我似的,一個人過完一生。」媽媽說。
台上一個蒙古歌手正在唱歌,表弟給翻譯了歌詞:「草原上的羊都沒了,是狼的錯嗎?」
了解情況的老師說:「不會的,他不會拿著畢業證到社會上以次充好了,醫院已經下了通知書。」
「生活就是生活,跟妥不妥協沒什麼關係,不用事情還沒做呢,先想著要不要妥協了。按自己想的去做,社會不一定能把你怎麼著,不用老想著自己是不是妥協了,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挺事兒B的。」
「那佟玥怎麼說?」鄒飛聽馮艾艾說完問道。
佟玥沒說話。
鄒飛又接到一單去青海拍攝的任務,7月份要舉行環青海湖自行車公路賽,雜誌要以此為題,做一期關於青海的旅遊,需要提前組稿、組圖,讓他現在就去。鄒飛匆匆回了北京,拿上相機直飛西寧。
「那你說該怎麼辦?委曲求全?向假惡丑妥協?」
今天是五一長假的最後一天,酒吧沒什麼人,表弟就陪著羅西和鄒飛喝酒聊天。
MP3裏面裝的有老歌,鄒飛聽到一首大學時候經常聽的歌,想起當年和佟玥、羅西、老謝等人借車去海邊的事兒了,想起了青春的歲月,那些日子回憶起來永遠覺得美好,因為那些是閃光的日子,是沒有雜念的日子,是付出了真心的日子,是掏心掏肺過來的日子。
「給我,我跟嫂子說,讓她自己先睡。」表弟說。
經歷著什麼樣的故事
掠過了城市掠過村莊
大家寫給老謝的悼詞是:「你永遠活在年輕的時候。雖然你以前比我們大,但今後,你將是我們中最小的一位了。」對老謝的離開,既羡慕,又傷感。
聽到這首歌,往事湧上心頭,鄒飛想哭。
「你這麼做,不是試她的酒量,是試她的膽量,她膽兒可大。」羅西站起身說,「老娘兒們我不願意理她,不跟她一般見識,我回去了,你倆慢慢喝。」
鄒飛困了,也餓了,表弟弄了兩個三明治,吃完,兩人告辭,鄒飛想在天大亮前趕緊睡著。
「我也沒說就一個人過下去啊,我是沒碰著合適的。」佟玥說。
2010年10月,羅西被加拿大的公司派去成都出差,趕上成都謝菲聯的最後一場中甲主場比賽,也是姚夏和鄒侑根的退役比賽。作為北京球迷,雖然對非京籍球員感情不深,但姚夏和鄒侑根代表著一個時代,那是羅西看球的時代,是羅西風華正茂無所畏懼不知道累不知道苦的時代,那個時代中國足球還曾經有過詩意,在球場上能看到靈光一現和浪漫的瞬間,姚夏和鄒侑根可能是那個時代的最後幾個還在球場上拼殺的球員了,羅西買了黃牛票,進去看了,也當參加自己青春的退役儀九*九*藏*書式了。
馮艾艾說:「我試試看,你倆還能不能走到一起?」
國內唯一還牽扯著佟玥精力的,就是鄒飛那兒。這三年,佟玥適應了沒有鄒飛的生活,但是還會想起他,對於鄒飛的現狀,佟玥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既急於知道,又不敢知道。她清楚,自己還沒有完全把鄒飛放下。這種時候,人往往會放棄選擇,順勢而為,留在英國恰恰就是無須作決斷該往哪兒拐,只需一直朝前走的路。
說是暫時分開,沒想到三年竟然不知不覺過去了。如今佟玥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鄒飛,當初的親密早已變得陌生,關鍵是,她不知道鄒飛是否已經開始了他的新生活。三年前分開的時候,佟玥知道鄒飛是不會讓自己閑著的,閑下來他就找不到生命的意義,自己於他是個約束,所以就分開了。即便那時候鄒飛還不想分手,但是在他日後尋找生命意義的過程中,也許他的生活中會出現另一個陪伴他一起尋找的女孩。這種事情每天都可能發生,更何況三年過去了,這種可能會發生一千多次。
佟玥引用了她在書上看到的話:「佛說,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在英國工作的這兩年,因為新生活的性質跟過去截然不同,佟玥終於把過去的生活徹底放下,能釋然面對這一切了。這時候,她可以平靜地登錄過去的那個郵箱看看了,可是那個網站已經不復存在。佟玥覺得,這樣更好,一切隨緣。
在家睡了一天,醒來天已經黑了,開機,看見了羅西發來的簡訊。他又被公司派來北京出差,約鄒飛晚上一起吃飯。鄒飛給羅西回了電話,羅西剛才餓得不行了,聯繫不上鄒飛,就自己吃了,這時候正在表弟的酒吧,讓鄒飛也過來坐會兒。
「您剛吃完的是晚飯還是早飯?」
於是,在媽媽的張羅下,佟玥開始了相親的活動。
有老師異議:「給沒完成畢業設計的人發畢業證,會不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我這樣挺好的。」這是佟玥的心裡話。
這時鄒飛耳邊響起了許巍的《少年》:世界已過去多少年
「剛吃完飯,回家睡覺。」
2005年,佟玥完成學業,這時候那些在英國有了新戀情的同學,都面臨著分手或不知回國如何面對舊戀人的尷尬,佟玥很欣慰自己沒有陷入這種糾纏中。
白駒過隙,如今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離以前的那些日子越來越遠,再也回不去了。青春的那些事兒固然美好,但無法永遠堅守,只要曾經擁有,就無怨無悔。
掠過我們年少的胸膛
馮艾艾說:「這麼多年,你一直一個人,是在等他嗎?」
四個月後,老謝離開了大家。他的遺言是:「人生如夢,我的夢醒得早,你們繼續做吧,記住,早晚都得醒,所以,盡量讓這個夢快樂吧!」
「您這是準備去上班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馮艾艾中午要跟隨大夥一起吃飯,無法和鄒飛單吃,兩人就此告別。馮艾艾給鄒飛送出大門,鄒飛向她揮揮手,看著這個曾經追求愛情信仰卻只收穫了抑鬱,最後在佛法里獲得解脫的女子消失在門裡,然後自己去了海邊。
什麼樣的幸福,傷痛
如今的你又在哪裡
「我不上班。」
羅西說,自打那撥球員——郝海東、高峰、曹限東、彭偉國、黎兵、馬明宇、魏群等人——退役后,中國足球的詩意也隨之退役,以前除了帶給球迷哀愁,也有意外的驚喜,現在的中國足球,就剩沒勁了,即使贏了也不精彩,踢得吭哧癟肚。
「這個問題,本身就因人而異,沒有標準答案,也無須標準答案。」鄒飛說,「如果一定想知道生活的答案,那麼時間會告訴你的,只要你等得到它。」
佟玥問:「你有他的消息嗎?」
仰望著天空清澈的眼神
想著無限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