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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6節

第二章

第6節

我點點頭,暫時思索一下這個事件。我的腦中並未出現「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想法,只有「多麼可怕的事件呀」這個念頭。
「嗯,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跟我來。這位是羅伯特·葛雷普利,想起消防車上的屍體是菲伊·艾馬森的人就是他。羅伯特,這位是巴格利·丹弗斯局長,是葛利夏警局裡最可怕的人物,他有兩個屬下。這位局長人不壞,但是如果你愛喝酒,那你就得小心他了,你只是喝了一小瓶酒,就有可能被他逮捕,所有愛喝酒的人,都是他的敵人。這種警察愈來愈多的話,有一天蘇格蘭會變成頒布禁酒令的地方,然後偷偷摸摸釀假酒的人,反而會大發利市。」
「羅伯特·葛雷普利。」我們握了手。
「教授,你不認為這個偏僻的村子里竟然有消防隊是很奇怪的事嗎?老實說,隊上成員的工作,就是每天來這裏做早晚操。」
「不是。」
「有沒有指紋還不清楚。」
「你知道遇害者的名字了嗎?」
「喂、喂,你們連運屍車也沒有嗎?太寒酸了吧?」
「啊,我想起來了。我們這個小村子,最近發生不得了的命案了!」
聽完我說的這些話后,羅伯特仰頭望天,一副愣住的樣子。他不開口說話,只是一味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地開口說:「她的丈夫是律師,他們已經離婚……」
「你還不知道吧?」
「是的,菲伊·艾馬森。請問,你從這個屍體上了解到什麼事情了嗎?」
「嗨,老兄,你是消防隊的人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態度顯得開朗些。
「那具屍體是女性嗎?」
「我說過了,我不會回答這類問題。」教授說。可是我不理會他的說詞,仍舊雙手抱胸,自顧自地陳述看法。
「兇手會不會是和消防隊里的人結怨,所以用這個方法來嚇唬人?」
「我贊成你現在說的話。總之,一定要在遇害者再度出現之前,逮捕到兇手吧?」
「她的年紀大約六十歲,雖然有結婚生子,但她的孩子好像住在利物浦,而她則獨自住在位於凱斯魯路的房子里。目前她好像是獨居。」
「剛才我聽發現屍體的人說了,屍體的四周好像沒有留下任何物品。是嗎?」
「嗯,在亞文酒館見過。」羅伯特說。從外表的樣子看來,他的年紀好像比我略小。
「要我告訴你嗎?」
「嗨,巴格利!」我回頭叫局長的名字。原本背對著我,正在和屬下湯姆說話的巴格利,緩慢而又厭煩地轉向我,說:
看來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和他講笑話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你知道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這裏已經沒有什麼可檢查的了。」他九九藏書說。
「只有那麼大嗎?」
「葛利夏警局的巴格利局長正在裏面進行調查,不過,我敢打賭,他現在一定像坐在電腦前的大猩猩,根本一籌莫展。」
「這裡是小小的鄉下消防單位,不會有那種事的。」
約翰·霍金斯刑警被獨自留在柵門外,門外的地上照例貼著寫有「警戒線」字樣的黃色膠布。我是自己跑來的,巴格利當然不會用車子載我來這裏。剛才巴格利叫我們這些外行人回家去,然後就匆匆離開村公所大廳。我是和後來被警車送來的御手洗教授同時到達消防隊。
「推定的死亡時間呢?」
「就是這樣。」
「我是上車去看的,車內的空間很小,所以距離確實相當近。」羅伯特又用手來表示距離。
「你知道波妮的事嗎?」我改變話題。
我說著,走到剛才那個柵門邊。巴格利對我無可奈何,只好開始問羅伯特問題。湯姆正對著手機講話。我走到柵欄邊時,御手洗教授正好走出來。
羅伯特又是搖頭。說:「什麼也沒有,廢棄的消防車上只有屍體。」
「聽說這具屍體沒有手和腳?」
教授點頭說:「從關節處骨頭裸|露凸出,和肌肉剝離的情況看來,傷口應該不是刀刃等利器造成的。」
聽到我的問話,羅伯特驚訝地看著我,說:「是呀!屍體身上能沒有頭部嗎?」
「屍體有其他特徵嗎?現場有兇器之類的物品嗎?有沒有留下什麼可疑的東西?」
羅伯特稍微思考之後,才搖頭,對我說:「沒有。」
「是的。還有,屍體的形狀很古怪,也很恐怖。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具屍體沒有手和腳,像個人球一樣。原本應該附著在軀體上的四肢,雙腳從大腿根部就不見了,雙手也是從肩膀就不見了,所以屍體的長度才會像小孩子。總之,那樣子真的很恐怖。你沒見過那樣的屍體吧?」
「後院的那輛消防車已經沒在使用了嗎?」
「嗯,恐怕是的。」我不知道她丈夫的職業,但知道她是個離婚的女人。
「沒有。」我搖搖頭,然後接著問:「你是近距離看到那具屍體的嗎?」
「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聽到你的聲音,就讓我不舒服。你為什麼還在這裏?請你快回亞文酒館,坐在你的老位子上喝酒好嗎?」
「當然。我已經在這裏工作將近三十年,見過無數的火災,卻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屍體。那是一具不完整的屍體。」
羅伯特點頭。說:「我是因為法蘭克的大聲驚叫,而跑上停在後院的消防車的。結果就看到那個令人噁心的畫面。」他的臉色十分沉重。
「目前還無法推算出來。」
「消防車上沒有手腳的九-九-藏-書女性。」
「是吧。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把屍體放在消防車上。」他點著頭說。
「我們的人手實在不足。這次的事件,可以說是迪蒙西有史以來最重大的案子,也是開膛手傑克以來最大的案子。」
「無可奉告。」
「巴尼,你想被逮捕嗎?這回你犯的是妨礙公務罪。」巴格利吼道。
「當然不是。」
「你看過那具屍體了嗎?」
「沒有。雖然覺得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但是並不認識她。我想她應該也是村裡的人吧。」
「還有……我覺得有股氣味。那是令人很不舒服,難以忍受的血和肉的臭味。」
「消防車上的屍體不是波妮吧?」
「不知道。」
「嗨,教授,檢查結束了嗎?」我問。
羅伯特聞言輕笑一聲,說:「我覺得沒有這種可能性。我剛才說過了,這個消防隊里沒人認識她呀!」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對巴格利而言,這或許是幸運的吧?這裡是人口不多的鄉下地方,所以這個新的案子還沒被宣傳出去,消防隊四周也沒有看熱鬧的人,勉強說有的話,那也只有我一個。然而,這種情形對我而言就不是什麼令人高興的事了。因為沒有人可以在此安慰我現在的心情,我覺得害怕的時候,也只能獨自發抖。此時,我真想在酒吧里喝酒,和可以談心的朋友胡說八道一番。剛才一起在村公所大廳里的女性都回家了,亞文也回酒吧去了,只有我一人來到這裏。
「死去的女人的名字叫菲伊·艾馬森。」我說。
「那輛消防車和那邊的消防車一樣嗎?」我手指著那兩輛現役的消防車說。教授慢慢地點了頭。「消防車相當高,為什麼要把屍體放到那麼高的地方呢?」
「你已經聽說了嗎?確實如你所言。」
「啊!天呀!沒錯,就是她。是菲伊沒錯。我想起來了,以前我還去過她在弗洛登路的家,和她見過面。是我太太帶我去的。竟然是菲伊!我怎麼一直沒有注意到呢?是她沒錯,只是樣子改變太多,所以我才一直沒有發現。」
「你想知道什麼?」教授簡短地回應我的要求。他的態度好像是我問什麼,他才回答什麼,而不做額外的說明。
「孩子們看見那具屍體了嗎?」
他好像受到了重大刺|激,說完上述的話之後,又沉默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猶豫起來,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再貿然發問。就在我也煩惱著該怎麼辦的時候,背後傳來腳步聲。巴格利出來了。
「這個屍體有頭吧?」他點點頭。
「是的。屍體身上穿著裙子,而且留著長發。」
自從剛才在門外偶遇后,巴格利不時以氣恨的眼神瞪我。因為不能叫我九_九_藏_書回去,只好讓我在柵欄外等。不過,他心裏其實一點也不希望我站在這裏等吧!等一下調查工作結束,出來之後,他一定會對我說出什麼讓我不愉快的話,並且想辦法把我趕走。
「但是,消防隊還是必要的單位吧!萬一發生火災了,總不能等下雨來滅火吧?」教授說這些話的時候,湯姆的手機響了。湯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把手機貼在耳朵上。講了幾句話,他用比剛才的巴格利更大的聲音喊道:「發現屍體了?在精肉工廠?」
「巴尼,你能安靜一點嗎?葛雷普利先生,他說的對嗎?」巴格利走過來問羅伯特。
「聽你的說法,這個消防隊似乎是為了丟棄屍體而存在的。」教授說。
「那具屍體好像正在作夢,眼睛翻白,像這樣……眼睛張得開開的。那是一個成年女性的屍體,可是身體卻像小孩一樣小。大概只有這麼大。」羅伯特張開雙手,表示一下屍體的長度。如他嘴巴所形容的,那確實是小孩子身高的長度。
「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不能隨便說話。要得到局長同意,我才能說。」
「我不能憑個人的想像或一時的想法,來回答這個問題。我不能再多說了。」
「呃,巴尼,你也來了?那你就站在那兒等,絕對不可以進來。」巴格利對著我吼,然後和湯姆與御手洗教授打開柵欄,進入消防隊的庭院里。
「什麼,那具屍體有頭部嗎?」
「嗯。」
一個男人晃晃悠悠地從消防車背後走出來。他有一頭頗讓人注目的白髮,臉色相當蒼白。我好像看到救星一樣,趕緊走過去和他說話。
「菲伊……」
「兇手為什麼要把屍體放在消防車上面?」
「那麼,那不是波妮的屍體。」
「和你調查出來的結果一致嗎?」教授點了頭。
「屍體為什麼會被放在消防隊呢?你想得到任何原因嗎?」
「我是巴尼·曼克法朗。你呢?」我說著,把手伸出去。
外面雖然沒有風,但還是很冷。我抬頭看天空,異樣的烏雲低垂,籠罩了整片天空。很久沒看到這麼厚的烏雲了。雖然不能說詭異的天空是天地就要變色的預兆,但是這樣的天色至少預告了寒冬就要來臨的訊息,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我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即將發生什麼戲劇性的事件。或許在屍體旁看到這樣的天空,每一個生活在這天空下的人,都會有同樣的感覺吧!不在乎生命長短的我,都因此而覺得不安了,那些想要長命百歲的人,心裏一定更加不安吧!
站在那裡的巴格利聽到湯姆的喊叫聲后,啞然地呆立住,久久不動也不說話。
「屍體周圍有血跡嗎?」
接連發生重大的命案。不過,今天這個read.99csw.com命案帶來的震撼,似乎不如昨夜看極光時發現的命案。此刻大家都對接連發生命案的現象感到不解。然而因為命案本身有很多不合常理的情形,所以大家都直覺地判斷這是極難解決的案子。眼前我唯一清楚的,就是巴格利所率領的,包含他自己在內的三個鄉下刑警,絕對對付不了這次的事件;就算把那個瑞典來的幫手也算進去,集合他們四人之力,恐怕仍然束手無策。不知巴格利有何破案的計劃,總之,他若想破解這個案子,一定得更加努力才行。
羅伯特點了一下頭,說:「我們這裏也有那樣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羅伯特想了一下之後,又是搖頭。「我想不出任何原因。而且這個消防隊也沒人認識她。」
「她和當律師的丈夫離婚,現在好像獨居在弗洛登路的房子里。她有孩子,不過孩子在利物浦工作。不知道她的孩子現年幾歲,她本人則大約六十歲。」
迪蒙西的消防隊是磚造建築。敞開的長方形入口後面,停放著兩輛漆成紅色的大消防車。不過,這兩輛消防車都不是巴格利的目標。消防隊旁有個低矮的木柵欄,這道木柵欄后,是片相當寬闊的雜草地。有人在這塊雜草地上晾衣物,衣物的後方有輛老舊的消防車,車上的烤漆已經斑剝脫落,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生鏽。巴格利他們快步往那輛消防車走去。
「放在後院的消防車上好像發現屍體了。」我問。他緩緩地點了頭。
「死者的手腳也是被撕扯掉的嗎?」
「告訴警察遇害人的姓名,算妨礙公務嗎?」
「哼,對這種事你的消息特別靈通是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只是想拿這些事情,拿來當作酒館里的下酒菜,和一群醉鬼胡說八道吧?」
「沒有。幸好發現的人是法蘭克,否則一定會嚇壞孩子。開始的時候,法蘭克也只是看到裙子一角。如果他沒有看到那片裙角的話,或許到現在都還沒人發現那具屍體。誰想得到廢棄的消防車上,竟然會有那樣的東西呢?」
我看湯姆拿出手機一面撥打,一面說:「巴格利,真是好主意。火車行駛的軌道,是不是也該去巡邏呢?」
「菲伊·艾馬森?」
現在本是太陽高掛天空的午後時間,但此時陽光卻被厚厚的烏雲完全遮掩,大地陰沉沉的。站在消防隊前是看不到尼斯湖的,不過,此時卻可以看到從湖面飄散過來的淡淡水氣。消防隊後方的森林黑黝黝的,明明離天黑的時間還早,卻讓人覺得黑夜已經來臨。
「我從來沒聽過他們出去救火的事迹。啊,對了。我住在這個村子的期間,連一次火災也沒有發生過。這個村子的房子大都是石頭做的,怎麼燒得起來呢?況且九_九_藏_書這裏還幾乎天天下雨,人們住的屋子裡的暖爐和地板,也是石頭打造的。這裏的人已經忘記滅火的方法了。」
「好吧,等一下再說吧。湯姆,你立刻聯絡尹凡梅斯警局,請他們立刻派人來支援。人愈多愈好,並且要部署警戒範圍,也要出動警車四處巡邏。」
「唔。」
「你不會是被這個騙子誘導,才這麼說的吧?」
教授稍微沉默之後,搖頭說:「確實什麼也沒有。」
「是嗎?」
「就像在消防隊放火一樣。」我說著就笑了。但是,羅伯特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我只好趕緊收回臉上的笑容。
「那個後院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入的嗎?」我又改變話題。
「什麼遇害者?」
我一問完,就發現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先被發現的波妮,是只有頭部沒有身體的屍體,所以這個有頭部的屍體當然不會是波妮。「你知道菲伊·艾馬森這個女人嗎?」
「別這麼說嘛。有很多地方我都幫得上忙呀!」
「已經很久沒用了。不過有些小孩會跑來這裏,把那輛消防車當作船玩。」
「死者是菲伊·艾馬森。是個離婚女子,前夫是律師。現在住在弗洛登路。」
「你能告訴我什麼?」
「是的,沒錯。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因為她的樣子改變太多了。」
「死因呢?」
「要嚴密控管村子的四周,湖的那邊也一樣,千萬不能讓兇手逃逸。還有,要聯絡葛利夏醫院那邊,請他們派運屍車來。」
「沒有血跡,沒有兇器,也沒有指紋……」
「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事是第一次發生的吧?」
「會不會是以隊上的某個人為目標,而進行的恐嚇行為?」
「不,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以前在哪裡見過面吧?」我問。
「隊上的人員里,有沒有人曾經和別人結仇?」
「這個菲伊·艾馬森是個怎樣的女人?」教授不回答我,反而對我提出問題。
「是的。」他冷漠地回答我,一副不太想和人說話的樣子。我覺得他滿面熟的,因為這個村子不大,只要住在這裏的時間夠長,一定有機會看到住在這兒的每一個人。
他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左右擺動著頭,說:「確實是不得了命案,而且很恐怖。我們消防隊後院的消防車上,竟被人丟了一具屍體!真是前所未聞的事情。」
「被害者是誰?有人認識她嗎?」
「嗯,不是波妮。」
於是教授便以估價般的眼光,注視了我一會兒,其間還數度無言地輕輕點了頭。像他這種權威型的人物,這種時候通常都會有這樣的態度。「剛才我已經把受害者的姓名告訴你了。這個村子是封閉型的聚落,所以你若想查清楚這次的事件,一定少不了村人的協助。」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