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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7節

第二章

第7節

「你很吵耶!你這個門外漢!剛才就叫你出去了,你沒聽到嗎?如果覺得外面很冷,我的車子可以借你避寒!等這裏的事情結束,我會把你帶到酒瓶前的。」巴格利氣得頭頂冒煙,他的右手食指直直指著外面的方向。面對這個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案件,他已經失去冷靜的態度,變得沒有理性和只會叫囂。這樣的他,比酒精中毒的醉漢還沒用。我很想反駁他幾句,但是萬一他受不了刺|激,不小心氣死了,這對我也很不利。不管怎麼說,這裏還有兩位警察在場,我還是少說兩句為妙。在他把我送到亞文酒館前,我最好少說兩句,才是上策。
我不自覺地喃喃說,教授卻點頭說:「有此可能。接下來就要進行調查,才會有新的發現了。幸好這具屍體有胃袋,而且又被冷凍起來;如果每次都能這樣,那就太感激不盡了。和消防車上的屍體一起送到醫院后,就可以推算出死亡的時刻了。」
「巴格利,請你做一下記錄好嗎?好了,沙米爾,這具屍體是有人趁夜偷搬進來的吧?」
「晚上也一樣嗎?」
工人搖搖頭說:「剛才我一直在和同事討論這件事,大家都說什麼也沒看到。」
「菲伊·艾馬森?這是誰?」
「喂,巴尼,誰給你問話的權力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都嚇了一跳吧?」
「你說得沒錯,教授。尤其是這裏只有三個員警,要逮到兇手還真不容易。相形之下,以倫敦為連續殺人地點的兇手,就是大笨蛋了。」
「我沒有妨礙任何人,我只是在幫忙。任憑這樣發展下去的話,迪蒙西會到處是屍體的。」
「因為這裏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我們這個工廠也從來沒有遭過小偷,這是市區的工廠想像不到的事情。別說偷肉,這裏的工人連一毛錢也沒被偷過。這個村子好像根本不存在犯罪這種事,而且這裏也沒有整天遊手好閒,不好好做九*九*藏*書事的年輕人……這裏的居住環境可以說是很好的。」
「那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鐵絲網燈罩的正下方,有一塊顯著的肉塊。在成堆的白色肉塊中,它的形狀異於其他肉塊,體積相對地比較小,也沒有被縱切開來。另外,這個肉塊帶點紅黑色的切面上,還有一小撮黑色的毛。因為冰凍變硬的緣故,這個肉塊的整體像被撒了白色的粉末,很難看清各部位的顏色。
當我們都走進去,站好之後,他站在我們的前面,說:就是這邊。然後他領著我們,走過潮濕、散亂著肉片與白骨的地板,往更裏面走去。這裡有幾輛手推車。紅黑色的地板讓我們覺得自己好像走在前往地獄最底層的路上。
「不,暫時不要動它。可以把這裏的門關起來了。」教授命令著:「請醫院派車來載走。先去載消防隊的屍體,再繞道來載這裏的屍體;這樣就能一次把目前為止發現的屍體都載到醫院。」
「好像是的。」接著御手洗教授又問工人:「是什麼時候被放在這裏的?」
「那你就安分地回去你住的地方,不要在這裏妨礙我們的調查工作!」
「這些肉都是豬肉嗎?」
「這裡有鎖嗎?」御手洗教授代替巴格利發問。
「那麼就是前天晚上了。」
「哦?」教授似乎對工人的答案很不以為然。
這種畫面很快就讓我們產生不愉快的感覺。如果是平時,看再多這樣的畫面或許也不覺得怎麼樣,但是,一想到等會要看到人類的屍體,這些動物的肉塊馬上讓我們產生不愉快的聯想。如果把這些往下垂吊的肉塊,想成肥滿的女性屍體時,這個工廠無異是一個進行冷酷殺戮行為的現場。
男人首先鑽進一個金屬門與牆壁間的縫洞,然後好像使用了全身的力氣般,用力去推那扇像貨物列車門的金屬門。金屬門被推開之後,出現了比原先的縫洞大約寬四倍的出入口read.99csw.com
「沒有。」他立即肯定地回答。
「不知道……我們是剛剛才發現的。那個東西原本被埋在豬肉的下面,剛才因為要出貨,才被發現的。」
「這是大量屠殺豬只的行為。」我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於是,白色的冷空氣流竄到我們的腳旁,我們窺視著黑暗、洞穴般的空間。男人把手伸到房間的內側,操作某個地方,然後電燈泡發出黃色的光芒,讓人清楚地知道房間里有些什麼東西。那是一堆由白色的肉塊堆積而成的大山。
男人帶我們走到垂懸著透明塑膠板的入口處,他掀起塑膠,叫我們進去裏面,我們便依次進入。
我走到巴格利的警車前面,巴格利大聲吆喝我快點上車。他已經改變心意,不再叫我「滾」了,所以我就乖乖地上了車。巴格利現在率領的工作成員只有三位,兩位警官和一位教授。這塊土地上至今沒有發生過什麼驚人的命案,所以巴格利的人手雖少,也無所謂;而且,就算髮生了什麼重大事件,也可以從尹凡梅斯那邊調人來幫忙。這輛警車是五人座的,所以多我一個人坐,也不要緊。
「沙米爾·泰拉。」
「這裏雖然有鎖,但是未曾使用,所以任何人都可以進來嗎?」
「是的。」
「巴格利,問這些沒有用啦。」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忍不住插嘴阻止他。這一來,巴格利終於大發雷霆。
「沒穿衣服嗎……」巴格利說。
巴格利連續提出老掉牙的問題,這對案子的進展一點助益也沒有,實在讓人看不下去。我站在他身旁觀察了半天,沒聽到任何一句能讓我產生一丁點佩服的問話。這次的事件不同於一般,兇手也不是一般人物,實在不是巴格利這種人應付得了的。
「是的。」沙米爾回答。
「你知道波妮·貝尼這個女人嗎?」巴格利繼續問。
「照你的說法,全英國的犯罪者,都應該來迪蒙西犯案了。兇手九*九*藏*書又老是搶在我們的前面,我們只能團團轉地追逐看不見的兇手。」教授一面在潮濕的鋪石地板上走來走去,一面說:「一定得設下一些障礙,牽制兇手的行動才行。」
「光是消防車上沒有手腳的屍體,就夠令人頭痛的了,現在又跑出豬肉堆里的無頭屍體。我沒聽過比這更奇怪的事了!兇手到底是哪來的傢伙?為什麼要做這種可怕的事?我從剛才開始就頭痛欲裂了,現在腦袋裡更是轟轟轟地響個不停,又倒霉地遇到一個醉鬼在這裏胡鬧。」
「巴尼,你憑什麼擅自決定?你快給我出去!你沒有搜查權。」巴格利又大吼大叫了。
教授看了我一眼,說:「如果在回教國家,這是犯了會被槍斃的重罪嗎?」
「誰會要酒精中毒的醉漢幫忙?這種事警察自會處理。」
「這裏。」他說著,並且停下腳步。在他前面的,是一間有著不鏽鋼門,和奇怪牆壁的房間。等我們都到齊,他才把手伸向門把,打開門。
「外面很冷,不是嗎?而且還在下雪。」
「那麼,菲伊·艾馬森呢?」
「是昨晚搬進來的嗎?前天晚上搬進來的可能性呢?」
天色愈來愈陰暗,空氣里有微微的風。湯姆一停車,四個車門同時打開,車內的人都下車了。天空開始飄下細雪。這樣的雪是不會造成積雪的。
「前天嗎……」他雙手抱胸,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也有可能吧。因為昨天這裏沒有出貨,所以如果是前天晚上搬進來的,也不會被發現。」
「不只嚇一跳,而是震驚。」工人說。
「那個嗎?」巴格利問,工人便點頭,說了一句:「那是人類。」
「你們工人中,有人認識她嗎?」
「到底是誰把屍體搬到這裏來的呢?」我問這句話時,巴格利好像已經從驚嚇中醒來了一般,對我大聲吼叫:
「因為必須不斷的沖洗,才不會有血腥味。」
「有呀,不過已經有好一陣子都九*九*藏*書不上鎖了。」工人說。
「不要你多管閑事。我們的援軍立刻就到了。」剛才還一副失神的模樣,現在卻歇斯底里地罵人。這是情緒不穩定的男人應有的癥狀吧!
「菲伊是……」巴格利開始述說。
「三人小組的警察大隊嗎?」
「你的腦筋好像還沒有搞清楚呀!我是來幫忙的。」
「那你去那裡搜查呀,我會乖乖待在這裏,一點也不會妨礙你。反正我想看的東西,我都已經看過了。請你叫什麼名字?」我轉頭問那個工人。
「教授,這就是本地的優點。只要事件沒被揭發,搞得人心惶惶,這裏依舊是平靜的小村莊。」我說。
「在這邊。」有個男人開口,並且走在我們前面,快步引導我們向前走,那種想儘早擺脫異常事件,把事件交給專家的心情表露無遺。我們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快快地向前行。因為他穿著黑色的橡膠長靴,所以腳步聲和我們有點不一樣。
「我馬上去設警戒線。」巴格利說,然後轉向工人,開始他那散文般的問話。
「嗯。」
「是吧!只要想進來,誰都進得來吧!不過,以前我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一定是有人偷偷進來這裏了。」
湯姆接到御手洗教授的指示后,立刻又拿起手機,手指按著鍵盤。可是,這裏的收訊情況好像不太好。「這裏不能收訊。」湯姆一邊喃喃說著,一邊往外走去。
「唔。這個村子處處都不上鎖,好像中世紀一樣,說不定下次就會在某人家裡的寢室發現屍體了。兇手可能在任何地方棄屍。這裏和倫敦的差別太大了。」
「聽過這名字。和昨晚迪蒙西小旅館旁的事件有關。」
「那會是誰?」工人指著冷凍庫的門問,又接著說:「這具屍體沒有手,也沒有腳和頭,從傷口切面不平整的情形看來,失去的那些部位像是被人用力撕裂開的。還有,因為有乳|房,所以那應該是一具女性屍體,不過,並不是年輕女性。」
九*九*藏*書波妮·貝尼……」
「可是,發生過可怕兇殺事件的地方,就是麻煩的地方。更何況兇手就像隱形人一樣來去自知,做什麼壞事都沒人妨礙得了他。」教授雙手抱胸地說。
「要帶走這具屍體嗎?」巴格利問教授。
「那樣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吧?」教授說,工人無力地點了頭。
車子開了十分鐘左右,我們到達迪蒙西的精肉工廠。這裡有個相當大的石綿瓦工廠,我們一走進工廠,就看到三位穿著黑色橡膠圍裙的男子,他們一臉茫然地站在空地上,正在等待我們的到達。他們三個人的臉上,儘是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的觀察很正確,說得一點都沒錯。」教授像在誇獎學生一樣地說著。
「屍體在哪裡?」巴格利立刻開口大聲詢問。
「喂,還問是誰?就是巴尼你吧?你為什麼還在這裏?」
接著,他引導我們走進像是寬闊走廊的地方。左手邊的玻璃窗上雖然有白色的污痕,但是仍然可以隱約看到玻璃窗內的情形。無數大塊大塊的豬肉或牛肉被鉤子勾住,從天花板往下垂,一排一排地整齊排列著。那些肉塊的皮都已被剝下,白色的脂肪與紅色的肉完全|裸|露出來。這些全是被縱向切割的半隻動物的肉塊,都沒有頭部的肉塊。
這是警方人員不該說的話。我正想回他幾句時,教授開口了:「這裏的地板經常是濕的嗎?」
巴格利咬牙切齒,鼻子跟眉毛都皺在一起。他恨恨的說:「我希望下一個屍體就是你!」
「沙米爾,這工廠里的工人中,有沒有人看到可能是兇手的可疑人物?」
「應該是吧!白天時我們工人都在,外人混進來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的。」
巴格利此時一臉憔悴的樣子,讓人覺得他很可憐。他一言不發地獃獃站著,過了好一陣子才嘆了一口氣。我以為他要發表高論了,但他仍然什麼也沒說地呆立著,好像也和那些豬肉一樣被冰凍得僵硬了,連一個問題也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