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屯葛家，那是好惹的？你們……不帶槍就敢去端葛家？！人祖上是座山雕手下八大炮頭的塌鼻樑老葛，你去看《林海雪原》，就是小分隊包餃子的時候往外沖，被打死在威虎廳大門口的那個。別看現在沒落了，葛同心他老媽還在，老太婆現在窩囊，當年雪上騎馬，雙手打槍，那可是個茬子（東北話，不好對付的意思）。今兒這個搜查，她老太太絕沒有客客氣氣讓咱們進門的道理，劉隊膽兒大，要曹隊指揮，得把武裝部的迫擊炮帶著來。要不，我們借你們兩桿槍，省得待會兒打起來礙手礙腳的……」

聽說齊、葛二人已經跑了，北京來的警察們都是一愣：這個風是怎麼漏的？

凌晨三點三十分，京黑兩地警方聯合行動組到達茂屯，首先聽取監控人員報告。葛家是個獨立院落，外面圍著帶刺葛榛的籬笆牆，裏面有三間房子，從觀察情況看，葛同心一天沒有露面，其家人也沒有隱藏銷毀證據等行為。

警察後來很鬱悶：真雙規，也不歸公安局管啊，你造謠也有點素質好不好。

據說在我們老家冀中，鬼子掃蕩進村，進了院子先奔女茅房……

這老太太表演得的確夠豐富的，一會兒要扒衣裳，一會兒要跟警察撞頭，不過，這有什麼好看的呢？

廁坑都清到底了，還是什麼也沒有。

「教授」說：「你去，把院里那個茅坑給他刨了！」

北京的警察聽著新鮮，心說什麼叫徹底搜查啊，不明白。

那當然。僅僅有邏輯上的推斷，是代替不了證據的。後來證明，那個硬生生被二婚老婆弄到北京的金榮，正是這個犯罪團伙的核心人物。

當然，這得是比較大的村子和集鎮，小村子，就沒這麼講究了。

按說，北京警察是見過世面的，沒事兒站警戒看個親王總統都不新鮮，但北京警察也有不如外地警方的地方：天子腳下，在使用警械上，首都的規定極為嚴格。上次寫十八里店「飛毛腿」，有老警察看了大搖其頭，認為老薩的描述不全面，說我們開始抓「飛毛腿」的時候，根本不允許帶槍，一來二去把這小子給養「熟」了，讓他懂得了警方的工作規律，以後就不好抓了。

小鄭放下文案，出門去看，原來是管片兒里一個「二進宮」的。這小子昨天拿板磚把鄰居開了（打傷了），因為判定是重傷，今天要送分局。這黑大個兒不幹，站在那兒跟警察叫板。兩個警察挾著他往警車上帶，他兩條腿站在警車門前根柱子似的，愣是拉不動！

「教授」裝作無意，扶了一把廁所的籬笆牆。

洞房花燭夜，小鄭跟太太說，你那一隻手勁兒不小啊，我當時就看服了。

還有一個泄密渠道——出發前「教授」向局裡處里向領導作過彙報。

為了證實自己的設想，「教授」故意不看這邊搜查的情況，散步似地在院里兜了兩圈——每次靠近那廁所的時候，叫罵聲就會低一點……

「當……」劉隊長的大鐵鍬，忽然碰上了什麼東西。

那時候老鄭還是小鄭，正在給人辦戶籍呢，忽見門外來了一輛警車，下來三四個領導模樣的人來找他們所長。一問，才知道是二處的，來了解當地一個嫌疑人的情況。

兩條大狗本來張開大嘴，流著口涎對著北京警察猛撲過來，氣勢洶洶，等突然發現後面的是本地朝鮮族警察，頓時跟腦袋上挨了一棒子一樣，拐了一個90度的大彎轉身就跑。

他看到了深感古怪的事情——兩頭猙獰的大狗迎面撲來，牡丹江的幾位警察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教授」一皺眉——這叫什麼話！北京警察在牡丹江集體中邪？

天已經亮了，百密一疏，凌晨抓捕的計劃因為自然現象出現了極大的漏洞。《三國演義》曰：不識天文，不可以為將，不識地理，不可以為將，信然。

院子里的老太太還在吆喝，但狗已經不聽她的了。也幸好兩隻狗反應得快，儘管警察掄著大棒子在後面追，一時也追之不上。眼看警察越追越近，慌不擇路的兩九*九*藏*書隻狗一個「佳妮騰躍」，從籬笆頂上又躥了回去。

那個酷似小瀋陽的牡丹江警察歪頭看看北京同行，抱著槍開始講述原委：

我們看美國電視劇，裏面有弄一排嫌疑人來指認的鏡頭，往往會覺得蠻新鮮。實際上我們警方早就在這樣干，只不過出於不透露偵破技巧的原因，沒有搬上銀幕而已。

整個一個關門打狗的陣勢。

劉隊長問「教授」：「下一步怎麼辦？您定。」

大概兩人心裏想的是：嘿，東北的，想玩我？給你先上堂課；嘿，北京的，果然不是吃素的，兄弟領教了。

一次，忽然傳出某老總被雙規的謠言，這真是無中生有的事兒。查來查去，原來是某個員工去指認盜竊嫌疑犯的時候，發現老總赫然在列。

「教授」忽然想起來，劉隊長手下的牡丹江警察裏面，有好幾個朝鮮族的……

「教授」說你看呢？

葛家大門緊閉，三次喊話不開，警告無效，「教授」下令破門！

知道的，這是去抓詐騙犯，不知道的，還以為去鎮壓叛亂呢！

這哪兒像個警察啊。小鄭覺得好笑卻也對這小女警頗有興趣——君子好逑，警察也不例外啊。

老百姓常常順理成章地認為，供辨認的人員，除了真的罪犯，其他也都是作為嫌疑人抓進來的。其實，為了湊夠供辨認的人員，警察們經常會把其他案件的辦案人員，門口的司機，來訪的客人都「抓」來充數，他們也大體沒有意見。

所以，雖然二處負責北京市的大案要案，「教授」他們去搜捕，最多不過是帶幾支手槍，哪兒見過這樣浩浩蕩蕩的架勢，跟打狼似的？

香風一閃，那小女警飄然而過，右手閃電般一個摳襠，左手在背上一推，黑大個兒一弓腰，「嗷」地一聲就給扔到警車裡去了……

北京警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無意中目光一掃，正看到身後的牡丹江同行。

直到「教授」他們返京，金榮仍在和北京警方軟磨硬泡。最後，拖拉機詐騙案的證據確鑿，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線。事後從此人口中審出了多起惡性刑事案件。

從北京來的警察雖然人數不多，都是二處精銳，如果有嚮導，辦一個這樣的搜捕不過是牛刀小試。但出於尊重當地警方和相關的規定，雙方還是聯合行動。劉隊長尊重首都警察，請「教授」擔任行動總指揮，自己無條件服從。

笑完之後，劉隊長叼上煙，抄起一把大鐵鍬，在頭頂上打個旋，叫上幾個警察，奔那茅坑去了。

「教授」當時臉色就變了——不是四點去抓人嗎？這天都亮了，怎麼也沒人喊我們一聲兒啊？！

地下一片眼鏡碎片……

那小女警注意到小鄭看她，臉色越發紅了，竟是低著頭抬不起來似的……

劉隊長問「教授」：「下一步怎麼辦，您定。」

朝鮮族人善吃狗肉，善烹狗肉，那是有名的。在瀋陽有一位朝鮮族的兄弟老吳，帶我去吃過一回朝鮮狗肉料理，竟是整狗帶皮下鍋，和原來想象的狗肉火鍋大不相同。果然大快朵頤，只是吃完渾身燥得慌，老想撓牆。第二天老吳大笑，說特意讓人家放了根天然高麗參在裏面……

正看得有趣，攪事兒的來了。

「有，不過是一百多人的，不太清楚，你如果需要金、齊、葛三人的照片，我們有留檔的。」

看到天已經亮了，「教授」顧不得風度，一腳一個把身邊的北京警察們踹醒，心裏還在奇怪當地警方的人怎麼還不露面。

說狗能聞出來者是朝鮮族警察，那有點兒過分，但據說狗對殺狗的人的確是能聞出來，如果市場里殺狗的在村裡走，一村的狗都會夾著尾巴躲起來。

發現有狗，幾名本地警察哈哈大笑，也不用槍，一副有備而來的架勢從車廂側面抽出兩根鐵鍬把，迎著狗就上來了。

哦，這就叫徹底搜查啊！

「看來不是表停了，是這地方邪……」第一個發現時間不對的警察脫口而出。

因此，警方的攔截盤查，對於齊葛二人來說，並未構成威脅。

劉隊長九-九-藏-書乍著倆手跑過來，看來是想問問「教授」的意思。

那個被牡丹江同行嚇了一跳的北京警察眼尖，一眼看清來的竟然是兩頭遍體黑毛，站起來與肩同高的猛犬！

一個臉色煞白的婦女迎上來，問警察們來幹嘛。後來知道這是葛同心的媳婦，看著態度還配合。但是，不等雙方說話，一個痰盂兒忽然從天而降。

事後，「教授」才說：「都到這份兒上了，反正有錯誤也已經犯了，還琢磨它幹嗎？先把這老太太拿下再說吧，解決了案子，一切都好。」

為了最終證明此案的作案人員沒有錯認的可能，「教授」把安書記叫來了，說你看看，這個合影裏面有沒有你說的那個姓齊的，還有那個姓葛的？

發現嫌疑人失蹤，警方立即布置在牡丹江周圍交通要道實施盤查，爭取對齊葛二人在逃跑途中進行攔截。

隱蔽是武工隊的長項。可是時間長了，總要解決五穀輪迴的事情吧。無法出門的武工隊只好借房東院內的女廁所使用。

就這樣，在叫罵聲中劉隊長開始問話，得知葛同心從昨天就沒回家，打過一個電話來，說是出差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事後才知道，這幫牡丹江警察，也是有點兒讓葛同心家的老太太罵出火性來了，你潑？讓你認識認識比你還厲害的！

警察們撞開大門，衝進院子，不抓嫌犯，只喊「抓狗！」

開車的是個實習的小女警，看來這案子沒她什麼事兒，就坐在小鄭的屋裡等。這小女警長得嬌滴滴跟個花瓶似的，走起路來裊裊婷婷，被所里警察多看幾眼還會臉紅，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兒，讓小鄭覺得有趣。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熱了，拿了個手絹出來扇風，竟帶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事後，「教授」部下的警察說，什麼雙槍老太君，不過是當地警察忽悠我們罷了，就是一個比較潑的東北老太婆罷了，但是她逮什麼往我們腦袋上扔什麼，遠了砸近了啐，口中污言穢語花樣翻新，的確是個硬茬子。

不過，他終於發現有點兒蹊蹺：老太太隔一會兒，總要往院里有意無意地瞟一眼，時不時地又瞟葛同心媳婦一眼。

因為從那兒就可以判斷有沒有武工隊住過。

熟悉日本AV的同志可能會若有所思。

時間一長，鬼子逐漸摸到了規律——進村先找女茅房，一旦發現裏面的牆上有尿跡，就說明此處住過武工隊！據說，這還是愛琢磨的岡村寧次中將親自總結出來的呢。

「教授」形容，自己覺著也就是打了個盹，一睜眼，只見滿室陽光。

不過，「教授」搜葛同心他們家廁所，跟鬼子的經驗肯定沒有關係。

難道有內鬼？！

照他們的想法，北京警方的動作可算夠快，也足夠隱蔽。那邊金榮一抓就控制了，夫妻倆都在好吃好喝好招待，但誰也別想往外傳出一句話來。與此同時，通過各方證明，金榮夫婦到北京並無同伴——廢話，誰新婚旅行帶一燈泡啊。

那一瞬間，叫罵聲里突然帶了點兒顫音。

「我就站邊上看著，有責任算咱倆的。」「教授」抽出一根煙，划火點著了，又遞給劉隊長一棵。

小鄭正想去幫忙，忽聽背後有個嬌滴滴的聲音低語：「真XX廢物……」

結果，他看到「教授」的臉上，最初也出現了一抹驚異，不過，一閃即逝，然後，就平靜下來，一動不動地開始盯著那個撒潑的老太太。

他這時候一直在看「教授」，心想組長有經驗，總知道什麼叫「徹底搜查」吧？

雖然剛到凌晨，東北農村人起得早，不少老百姓已經在周圍看熱鬧了。

「教授」說徹底搜查？好。

警察們一齊動手，轉眼之間葛家的廁所就被分解到原料狀態。裏面的不潔之物拋了一院子。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有人大聲吼叫。

等牡丹江警察一開始練活才恍然大悟：這邊支起個凳子，頂棚「嘩嘩」都給撕了，那邊「咣咣咣」，把灶全給刨了。院子里「咔嚓咔嚓」，種的大白菜，全都給刨翻了……

九*九*藏*書就在警察們開始動手的時候，只聽院子里一陣老年婦女的吆喝聲，隨後，兩條黑影如同箭一般跳出圍牆，直奔辦案警察而來。

都這份兒上了，還要證實嗎？

他早就注意到自從開始挖茅坑，那老太太就不喊也不叫了，光在那兒喘氣。

「老劉你不自己下去？」「教授」雙手一捏，骨頭節喀吧直響，「徹底搜查都搜不出什麼來，他們家東西藏得夠深的，要真在那裡頭有什麼，沒經驗的一不留神就放過去了。你說是不是？」

拆房子似乎頗有威懾力，老太太的聲音低了幾個分貝。

劉隊長說，帶著搜查證，搜查唄。

「教授」抽抽鼻子，沒容他走近：「叫你把它給刨了。刨了，什麼意思，你不明白？」

要一開始就用槍，早把這小子撂那兒了，還容他猖狂十年？

宣武的警察在北京算是一流的，但宣武一位警察老鄭回憶起跟他二處的老婆第一次見面來，依然回味無窮。

據說，和其祖先亞洲狼最相近的犬類是生活于北極的愛斯基摩犬，黑龍江的狗雖然不屬於愛斯基摩犬，但北方的狗種由於自然條件的影響，與狼更為接近。

北京警察讓這牡丹江警察弄得汗毛凜凜，抬頭去看「教授」，卻見老爺子似笑非笑往這邊兒看，搖搖頭，嘴裏嘟囔一句：「我說老安怎麼讓你們牡丹江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老爺子抓過不少東北幫的騙子，深知長這模樣的最會滿嘴跑舌頭，個頂個的不靠譜。

真正取得進展的，是「教授」他們對於犯罪嫌疑人的證實。

只聽一聲令下，40名全副武裝的牡丹江刑警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縱身上車，頭車上赫然架著一挺輕機槍！車隊一路警笛長鳴，直奔葛家所在的村莊而去。

安書記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是那姓齊的，這個是那姓葛的。

當時八路軍武工隊活動有一個規律：大隊專住小村，小隊專住大村。這是因為，大隊住小村，一控制村頭村口，整個村子便成了八路的天下，開會、派飯、減租減息，工作在全村就開展起來了。反過來，隊伍只有幾個人，那麼就會住大村，找個堡壘戶或者高房大院的地主家，悄悄進去，派個崗哨上房壓頂，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住下了，連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

於是就開始搜查。這邊搜，那邊跳著腳地罵，熱鬧得很。

先有火車站趕屍，後有牡丹江中邪，就沖這個市局非得讓二處整黨不可。

雖然明白了是自然現象，「教授」還是匆忙找到當地刑警的帶頭大哥劉隊長，要求立即開始行動。

「教授」說好。

劉隊長接過煙，一咧嘴，倆人脈脈對視，嘿嘿一笑，惺惺相惜。

看葛同心媳婦很自然，屬於溝通和交流，可往院里她看什麼呢？幾次以後，「教授」覺得，她看的，應該就是這個茅廁。

「茅坑？？？」東北農村自家的茅房都在院兒里，大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當然，衛生上也就不會太專業。葛同心家的茅房中間一個茅坑，周圍是一圈樹枝編成的籬笆，頂上鋪一塊雨布，結構十分簡陋。時值盛夏，劉隊長抽抽鼻子，叫兩個年輕警察，「你們，去把他那個茅坑挑了……」

劉隊長問「教授」：下一步怎麼辦？您定。

「教授」一聲令下：「行動！」

別把鬼子想得太變態了，這是日軍當時嚴肅的戰術偵察。

有人圍觀，當地警察也不好過，指著鼻子讓兩個女的老實點兒，不然把你們家房子拆了。

北京市公安局局長或者二處處長是東北某詐騙拖拉機團伙的卧底……

劉隊長呼叫部下開始工作。幾名警察，遠遠看兩條狗跑到附近一個小丘頂上，凄凄慘慘地叫著，意猶未盡。警車上的警察拿輕機槍瞄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好意思下手，可能覺得和平年代拿機關槍打狗多少有點兒小題大做。

「教授」若無其事地回來，就給劉隊長派了這個難忘的差事。

金榮被安書記認出，既可以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可算倒霉至極，等於提醒大家點兒背不要怨社會。其實read.99csw.com，此人冷靜而大胆，在被認出的情況下仍然做出無辜的姿態，贏得周圍很多人同情，幾乎騙過了警方。更重要的是，在發現無法逃脫時，他巧妙地發出了自己已經被警方控制的信號，直接導致齊、葛二犯的逃跑。即使面對警方的審問，他仍然步步為營，死扛到底，一口咬定安書記認錯了人。如果齊、葛二犯不能歸案，又沒有鐵證，是很難令他服罪的。

其他幾個警察也看表，不禁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表都是兩點多。

搜查的時候注意茅房，這倒不是「教授」的首創，當年冀中鬼子掃蕩的時候，也有這毛病。

劉隊長倒沒有意見，不過「教授」一下火車人家老劉就說了自己的觀點：

「不，就是合影的最好。」聽說照片上有一百多人，「教授」樂了。

老太太看茅廁幹嗎？要上廁所？不會吧。

「哦哦哦」劉隊長彷彿恍然大悟，一個黑瞎子打立正的姿勢，掉頭又奔茅坑去了。

劉隊長說，徹底搜查！

「教授」低頭點煙，看也不看。

這樣說好像二處的女警比男人還男人，這是錯的。二處的女警有外事任務，選拔時很注意形象，多半不會出現外表比男人還像男人的人物。所謂「二處的女警一枝花」，那是有名的。

「那您呢？」劉隊長反問。

他為什麼樂呢？我國警方規定，對辨認嫌疑人，必須照片上超過十人才可定為有效，這一百多人，太合適了。

四點還要去葛同心家搜查，這一天，從審問到彙報，從北京到牡丹江，太疲憊了，警察們和衣而卧，稍微休息一會兒。

不能啊。

這件事，馮志在《敵後武工隊》裏面也曾描述過。

問題是武工隊住下后，只能隱蔽，不能隨便上街——在任何一國的鄉村地區，戰時出現新面孔都是很扎眼的。

那幾位當地警察看來還沒從打狗的興奮中轉過彎來，隨著劉隊長一聲「控制她！」掄起鐵鍬把就沖了過去。那老太婆吃了一驚，繞著樹跟警察周旋起來，其行如飛，邊轉邊罵，場面上竟不在下風。

他是觀察那老太太的表現得出的結論。

其實，看著這老太太五花八門的表演，當時二處的幾位深感遺憾，心說沒帶倆女學員來太可惜了。「教授」身邊頗有幾個三頭六臂的女警察，王見王，天曉得會出怎樣的熱鬧。

實際上，當地情況的確有些特殊：牡丹江地近中俄邊境，扼三江之險。

不過，事實證明，這葛家的確不好惹，葛同心也真有點兒世代為匪的膽色。

兩條狗幾次想跳牆逃跑，都被警察半空中一棍子打下來。最後狗們發揮了超水平，智商大爆發，咬斷一根籬笆樁子，硬生生從縫兒里擠了出去。

略一尋思，此事和黨風不正根本扯不上關係。牡丹江靠近我國東端，而且緯度高，夏天太陽出來得早，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據說要到漠河，還有極晝呢，24小時太陽都會在天上散步。

那天，老總來談「共建」，正趕上認人，警察請人家司機充一個數，這位老總好動而且好奇，說把我也算上行不行……

與此同時，「教授」開始做一項後來被認為十分重要的工作——證實犯罪團伙成員。

敢情狗也欺負外地人啊。

看著牡丹江警察在車上拿出個手榴彈來檢查引信，一個北京警察終於忍不住探問，說咱不就是去搜查一個詐騙犯嘛，怎麼這樣大的陣勢，還要動機關槍啊。

這種事兒，想想也令人頭大。

這回，可真是刨了。把砌茅坑的磚都給拆了，拆完兩邊踏腳的部位，開始拆底下的石板，拆了石板繼續往下挖……

隊伍一出發，北京警察就愣了。

有門兒！

結果一無所獲。

「教授」問牡丹江車輛段的段長：「你們段有合影嗎？」

這裏面也發生過不少笑話。

我們老家的情況與東北不同，冀中的男女廁所是分開的，男廁所是在街上的，而女廁所則是在家裡的。這是因為此地商旅頻繁，行客不斷。客商都是男的。老家人貪心，男廁所放在街上，可以把這部分農家肥留下來，不讓它https://read.99csw.com憋到外村去。而冀中民風封建性又比較強，女廁所設在院里，有少讓家裡女眷出門拋頭露面的意思。

「教授」一直在盯著葛老太太看，他的本來意圖是看看警察動哪兒老太太會緊張。但看來看去全無破綻，讓他微感失望。

戰術偵察幹嘛要奔女茅房呢？

不過，金榮在當地是外來戶，而齊、葛是本地出身，他們也有自己的長處。別忘了，牡丹江在幾十年前，是以出土匪著稱的，很多居民的祖上，都和土匪打過交道！

「教授」竟是看得饒有興味，好像一點兒不擔心「徹底搜查」捅出的婁子。

從當時的情況判斷，兩名嫌疑人仍然躲在葛同心家的可能性不大，但「教授」仍然立即部署凌晨四點對其進行突然襲擊，希望有意外收穫。凌晨抓捕是北京警察的老傳統了，因為這個時候人的睡眠最深沉，反抗能力最差。

「教授」說你看呢？

「教授」一行到達時得知，葛同心家因距離較遠，當地警方前往途中車輛拋錨，尚未進行搜查，但已有警員乘摩托車趕到，對其住宅進行監控。如果人仍然在那裡，是跑不了的。

要沒鬼，老子侯姓倒著寫！「教授」點著煙，神仙似地抽了一口。

當年毛公提倡人民戰爭，為了防止蘇修犯境，20年的邊防建設，造就百萬武裝民兵，哪個村要沒有幾支槍才是怪事。這裏民風剽悍，驍勇好鬥，又有抗聯打鬼子、黑土地鬧土匪的種種傳統，所以警方在當地辦案，從來都是鐵腕鋼槍，嚴刑峻法，非如此不足以顯示專政的震懾威力。真正要動武的時候卻是鳳毛麟角。當然這次行動牡丹江警方出動的規模特別大，也是給北京二處面子，有炫耀一下本地警容的意思。所謂「茂屯葛家」之類半屬謠言，卻被牡丹江警察編排來嚇唬北京同行。

這倆人都跑了。就算沒跑，以他在當地的經驗，已經派人監視，早抓晚抓都不是問題。

葛同心的媳婦也跟著起鬨，大喊大叫說警察打老太太啦。

出差當然是假，從種種跡象判斷，兩人已經得到警訊，出逃了。

沒想到認人的恰好是他們公司的員工，老總不認識人家，人家可是天天看老總照片的，於是……

「教授」他們到達牡丹江前，連夜部署當地警方協助抓捕。齊玉仙家較近，當地警方立即出擊卻撲了個空。據齊玉仙的妻子講，一個小時前，葛同心忽然匆匆忙忙趕到齊家，連飯也顧不上吃，拉上齊玉仙就走，說是有急事出差。

好了，此案已經沒有疑問，就等凌晨下手了。

事後證明，「教授」到達牡丹江的時候，兩人都已經仗著家傳的本事，輕鬆地避開了警方的設卡，鑽進了小興安嶺的茫茫林海。

有一個被踹醒的小警察一看表，驚呼道：「怎麼才兩點多啊，我的表停了！」

手疾眼快的警察們閃身躲開，只見一個老太太橫眉怒目地跳了出來，這就是傳說中茂屯葛家的雙槍老太君了。

話說回來，「徹底搜查」造成的後果可想而知，颱風、海嘯、地震、戰爭……

但結果還是什麼也沒發現。

無論是和車輛段核實金榮的身份，還是與當地警方聯絡，都反覆強調保密問題，大家都是老手，不至於泄密吧。

問題是跟「教授」的北京警察可有點兒含糊了，北京警察守規矩，心說這要還搜不出什麼來，可怎麼賠啊？難怪劉隊長一口一個請示，敢情是讓我們擔責任啊。

事後，發現這些想法都不靠譜，「教授」感嘆要是馬天民在組裡就好了，二處雖然精銳，和這種出身鐵路的傢伙打交道還是太少。

小女警紅了臉，低低地說：「巧勁兒罷了，哪兒是一隻手啊，就倆手指頭……」

再問問車輛段的人：「這兩個是不是？」

連連點頭。

金榮在整個作案過程中，始終未露姓名，以至於安書記只能說「他是那個『姐夫』」。而齊、葛二人用了化名卻沒有改姓，成為破案線索，明顯犯罪經驗不如金榮。

儘管如此，北京警方對警械的管理始終嚴格，畢竟這種響器在首善之地屬於不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