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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第5節

回家后,她甚麼都沒吃,卻完全沒食慾,不僅如此,胃還針扎般陣陣作痛,感覺快吐了。
然而,冬樹遲遲不見人影。時針很快通過九點,到了十點依舊沒消息,打手機也沒接。於是,她傳簡訊關切:「你在哪裡?我很擔心,看到留言回我一下。」
「香織,對不起,我太沒用了。」冬樹最近常把這句話掛在嘴上,還說:「不過我會努力,絕對要給妳幸福。我會儘快找到工作,讓妳過好日子。」
「這支手機的所有人是八島冬樹先生,對吧?駕照上寫的是這個名字。」
一時之間,電話那頭沒響應,但似乎也沒掛斷,因為背景隱約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響。「喂?」香織又喚一次。
香織高中畢業后從事看護工作,冬樹也開始在一家小工務店上班。不料,兩人滿二十歲時,工務店倒閉,冬樹不得不找新工作,卻一直沒著落。
「目前詳情不明。不好意思,方便確認一下妳的姓名嗎?手機通訊簿標記著『香織』,所以是香read•99csw•com織小姐本人嗎?」
算得上線索的,只有冬樹的幾句話。他說「犯了不該犯的錯」、「這下糟糕了」,所以是面試出狀況嗎?可是怎會與車禍扯上關係?
「好的。中原小姐,請別關機,之後我們可能會用別支電話打給妳,到時就麻煩了。」對方迅速交代完便掛斷。
「咦?」
對方告訴她京橋一家急診醫院的名字,說明冬樹重傷昏迷,正在動手術。接著,對方問她能不能立刻趕來,香織回答「馬上過去」便結束通話。
香織與冬樹都出生於褔島縣。幼時父母意外雙亡的香織被送進育幼院,冬樹則是棄兒。母親十八歲產下他,但生父行蹤不明,雙方根本沒結婚。如今母親在哪裡做甚麼,冬樹完全不曉得。
至於冬樹今天前往哪裡面試,香織並不清楚,但應該不是服務業。因為冬樹天性木訥,不擅長與別人相處,一旦面對陌生人,便會當場口吃。
香織愣在原地。究竟發生甚麼事,她毫無頭緒。
「是的,我叫中原香織。」
「八島先生出車禍,正送往醫院。」
大約五年前,兩人帶著僅有的些許存款來到東京,租了間小公寓同居,生活雖貧困,內心卻相當充實。他們每晚聊著各自九*九*藏*書的夢想,冬樹總說希望找到能活用專業技能的工作。
她環抱雙膝,縮在椅子上,埋起臉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再被任何人搭話。此刻,她只想聽到一句「冬樹獲救了」。
香織專註地祈禱,希望冬樹能獲救。她滿心疑問,警方的說法是,原打算向冬樹盤查,但冬樹不曉得為何拔腿就逃,衝上大馬路卻被卡車撞到。雖然不明白冬樹逃跑的原因,不過無所謂,要知道詳情,問冬樹就好。在這世上,只有冬樹值得信任,冬樹絕不會對她撒謊。
香織詢問冬樹的狀況,警察解釋還在手術中。聽到不確定有沒有救,她差點昏過去,警察連忙扶著她坐上等候室的椅子。
今天下午五點多,香織收到冬樹的簡訊,說是找到可能錄用他的公司,馬上要去面試。香織原本打算,冬樹若順利錄取,兩人便到附近的居酒屋慶祝──冬樹點最愛的啤酒,我就來杯烏龍茶吧。
「香織,」冬樹終於出聲,卻是痛苦的呻|吟:「怎麼辦?我犯了不該犯的錯……」
「對……」
「我是他的同居人。呃,您說車禍是怎麼回事?他的傷勢如何?」
「我是警察。」
剛過十一點不久,手機響起,是冬樹。香織立刻接起,連珠炮似地說:read.99csw.com「喂,冬樹嗎?你在哪裡?」
香織搖搖頭,不管實情如何,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現下最要緊的,是先確認冬樹的傷勢,不曉得嚴不嚴重?
香織動也不動地閉著眼,漸漸感覺到冬樹似乎就在身旁,且正要環上自己的肩。他倆就是這樣依偎著彼此,互相扶持,一路走到現在。
香織咽下口水,「請問……你是誰?這是冬樹的手機吧?」
香織滿腹疑惑,卻無法好好說話,反而遭警方的質問轟炸。雖然全是關於冬樹的事,但她腦子實在太混亂,答得支離破碎。過一會兒,一名似乎是主管級的男子出聲:「明天再問吧。」警察才放她獨處,離開等候室。
不記得是誰先提議前往東京闖蕩,但嚮往東京的兩人,對這個決定沒半點猶豫。東京的工作機會一定很多,薪水應該也比較好,何況他們不想在鄉下終老一生。
對方出乎意料的響應,教香織錯愣不已。
「抱歉,妳是哪位?和八島先生是甚麼關係?」
香織一頭霧水,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冬樹榦了甚麼事?
「喂?」對方先出聲,卻不是冬樹的嗓音。香織嚇得說不出話,對方繼續道:「喂,聽得見嗎?」
醫院前方停著好幾輛警車,香織踏進醫院,數名男子立九*九*藏*書刻迎上來。其中兩人是穿制服的警察。
為甚麼要查看他的駕照?
※※※
然而,景氣遠比想象中糟,輕鬆就職的美夢迅速破滅,冬樹只能找到兩種工作,不是以派遣員工的身分到工廠上班,就是當日薪勞工;香織則身兼多個打工,兩人勉強餬口度日。不管再努力工作掙錢,生活始終富裕不起來。
香織結束熟食店的打工后,回到家已過晚上八點。平常她習慣立刻換運動服,但今晚決定穿著外出服等冬樹進門。
他常說,還是面對機械比較輕鬆。實際上,他至今幾乎都在工廠上班。這次同樣想找類似的工作,但或許是不景氣,加上他本身有些狀況,人力派遣公司那邊一直沒適合的職缺。
大概是面試沒通過吧,之前也曾發生類似的狀況。冬樹告訴她,要去應徵池袋一家飛鏢酒吧的店員,但直到天亮都沒回來。香織不安地外出找人,發現他醉倒在公園,身旁的啤酒空罐堆成小山。一問之下,才曉得店家以「表情太陰沉」為由拒絕他。大受打擊的他自暴自棄,跑去便利商店買一堆酒狂灌。雖然這行徑很傻,香織卻頗能理解他的心情。他肯定是覺得沒臉見女友,也很氣自己這麼沒用吧。
「等等,你到底犯甚麼錯?講清楚呀!」
屋漏九-九-藏-書偏逢連夜雨,冬樹去年起在位於國立的工廠上班,半年前突然遭解聘,而且離職后,身體不適好一陣子,遲遲無法找新工作。收入的擔子全落在香織肩上,連續幾個月都付不出房租。
是自殺嗎?這個臆測掠過腦海,隨即被她排除。不過是沒錄取,不可能沮喪到想死吧?但聽電話里的語氣,他顯然情緒相當低落。
沒錯,你得努力才行。加油,早點露出精神百倍的笑容!香織十指交扣抵著前額,宛如祈禱般在內心低喃。
不過是工作沒著落,幹嘛這麼自責?盯著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香織暗想。待機畫面是兩人慶祝聖誕節的合照。
「警察?」
焦急的香織不停按下重撥鍵,不曉得撥出幾十次時,好不容易接通。
「這下糟糕了,怎麼辦才好?」
沒等到他的回答,電話就切斷。香織連忙回撥,卻只聽到待接訊號,一直沒人接。
「啊?」香織腦中一片空白。車禍?怎麼會?剛剛不是還在通話嗎?由於太過震驚,她竟一時問不出口。
約三十分鐘后,手機才又響起,顯示的是陌生號碼。香織按下通話鍵,傳來另一個警察的聲音。
香織衝出公寓,跳上計程車。又多一筆額外的支出,這個月的生活費恐怕會更拮据,但眼下不是擔心那種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