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來電號碼，意識到對方是北京的手機號。鄒雲眨了幾下眼，覺得這個號碼有些眼生，就猶豫不決地接了。

于副主任是個老同志，鄒雲在部里的時候，對於副主任一向是敬重有餘，也曾在他老閨女考大學這件事上，走教委一個老同學的關係幫過於副主任的忙，解開了于副主任心上的一個死結，不然平時不善社交活動的于副主任，得被老閨女的前途，愁悶出一場大病來。

于主任，謝謝你，謝謝你，等回北京，我去看您。鄒雲連連說。

鄒雲猛一下坐起來，心驚膽戰地望著放在枕邊的手機，感覺像是在做夢。

陳上早就習慣性地嘿嘿一笑。

鄒雲跟著笑幾聲，聽那邊把電話掛了，才把身子放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重新躺下，睜著兩眼，盯著屋頂，在記憶里重播於副主任剛剛說過的那些話。

鄒雲警覺起來九-九-藏-書，正往下深想時，桌上的電話響了，打斷了他的思路，這個事就此放下了。

鄒雲剛把臉上的笑憋回去，聽他這麼一說，又再次笑了。

正要給陳上早打電話時，陳上早把電話打來了，鄒雲心想，看來自己跟這個知道什麼時候說那個啥，什麼時候不該說那個啥的西北人，命中注定有緣，不然像打電話這件事，怎麼會巧合到這個份上！

那個啥陳書記，俄這會兒有工夫。

不好意思，鄒書記。于副主任笑道，是這樣……

鄒雲一激靈，反應過來這是部紀檢委于副主任的聲音，心裏頓時沒底了，忙不迭地說，于主任你好，起這麼早啊？

身份在那兒擺著呢，他說有事，還這麼一大早，那可就不是一般的事了，鄒雲的臉色有些緊張，于主任……

陳上早走了不久，就打來電話九九藏書，說畢慶明這會兒，正在海南談項目，前天去的，估計要一個星期能回來。

心裏有事，這覺，就少了，鄒書記。

陳上早來了，把幾件小事彙報過去，才把壓軸的事抖落出來。

嘻嘻，那個啥鄒書記，你說的那個啥，音調不準，俄的那個啥，才是山溝溝里人，說的那個啥哩，鄒書記。

當官為人民服務，光榮！演小品那是個啥，鬧笑話的事，輕飄，份量不一樣。

還在被窩裡吧？我都跑步回來了。于副主任笑道。

警鐘長鳴，前途光明。于副主任感嘆道，鄒書記，移交的事，進行得還算順利吧？部里的一些老同志，老領導，對你可都是充滿信心啊，未來這個社會，唱主角的，可就是你們這一茬人了，鄒書記。行了，不多說了，勤溝通吧。

那個啥鄒書記，你這會兒要是有工夫，我下去彙報一下工作。九*九*藏*書

于副主任打來的這個電話，準確一點說，是個預警電話，說廣東那邊的一起成品油走私大案，有可能牽扯到東能油品銷售股份公司，眼下這股風，還在上面悄悄地刮著，他這是從非正規渠道，獲得了這麼一點信息，提醒鄒雲多戒備點，別一頭扎進移交里，其他的事就不管不顧了，這是個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的年代，不然就有可能一手抓到了金塊，一手抓到了狗屎。

鄒雲從抽屜里拿出幾封信，遞給陳上早，回去好好看看，以局黨委的名義，找畢慶明談一次話。這也許是一塊硬骨頭，我想看看你，有沒有辦法啃點東西出來。你這就跟畢慶明聯繫，看看他此時在哪裡。好了，我沒別的事了，你忙去吧陳書記。

鄒雲看著他說，話在你嘴上，答案在你心裏，你還有必要問我？

上班后，鄒雲經過深思熟慮，準備read.99csw.com讓陳上早出面，打著局黨委的旗號，找一下畢慶明，拿有人寫匿名信做幌子，試探一下畢慶明。鄒雲的這個意圖裡，包含著兩層意思，一是想進一步了解東能公司的水，究竟有多深，此舉就算是惹了馮仲，前面也還有陳上早的身板擋著，自己從中還有迴旋餘地；再一個，就是想檢驗一下陳上早，看他處理複雜問題的機智能力，還有可靠程度如何。鄒雲覺得，陳上早帶有濃郁西部特色的聰明，與畢慶明那充滿商業氣息的圓滑，還是有一碰撞的。

鄒雲覺得，于副主任這個趕早電話，雖說是以提醒名義打來的，沒說出東能公司有什麼具體問題，但是他憑直覺猜測到，東能公司里存在的問題，一旦揭開了，就不會是小問題，小問題根本到不了于副主任嘴邊。

電話里的事，也是件讓人鬧心的事，底下一個待移交單位的職工，把hｔｔｐｓ://rｅaｄ•９9ｃｓw.ｃｏｍ領導的小車砸了，把辦公室主任也打了，報警後市里來抓人了。

鄒書記，我是老於呀，吵你睡覺了吧？

鄒雲心裏直撲騰。

鄒雲哈哈樂起來，你還當什麼官啊，演小品去算了。

然而清脆的鈴聲，還有手機上那一粒不停閃爍的小紅燈，重重地擊碎了他恍惚如夢的感覺。

窗外的天空，可能剛剛放亮，這個時辰手機響，對像鄒雲這樣的領導來說，往往沒什麼好事，他們最不願意在這個鐘點里接手機了。

鄒書記，我已經把龐總弄出來了，不過他腚溝溝上的稀屎，還沒擦乾淨，相當於保外就醫的性質，人家給他半身自由，啥時招呼他，他得啥時去說清楚。陳上早眼裡嘰哩軲轆，見鄒雲沒出聲，又道，他對鄒書記，感激涕零，想讓您接見他一下，問我行不，我對他說，鄒書記這陣子忙，過些天再說吧。鄒書記，那個啥，我這麼跟他講，口味臭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