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帶著凱爾過來，我不會讓他們在同一間房間的。」

「我想要說說再——再見。」

「凱爾比我更需要醫生。」

「我應該把他扔回到原地，親自把他踢到河邊。」

「沒事。」我低聲回答。

梅蘭妮嘆了一口氣，她渴望能靠近他。要不是我也如此渴望的話，就不會那麼難以忍受了。

梅蘭妮厭惡地哼了一聲。

「噢。」

這感覺很奇怪。

「傑布。」醫生抱怨著，把他的手推開。

「我不知道，」我輕聲回答，「蒸汽？」

她又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體重實在是太大了，地面下陷。」

「會的。」

傑萊德氣得臉都紅了，伊恩舉起一隻手。

「你為什麼要保護他？他想殺了你。」這是在陳述事實，不是問題。他臉上的表情慢慢地從憤怒變成了驚恐，他正在設想我們剛才在搖搖欲墜的石面做什麼——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我沒有回答，他又開口了，聲音很小：「他正把你往河裡扔」他的身體奇怪地顫抖了起來。

「我去給她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但是我又不想就這樣把她留在這裏，沒有任何保護。」伊恩說，「我不知道是否凱爾來了以後會不會恢復知覺。如果傑布槍殺了他，她會難過的，但是你和醫生應該能夠對付得了他。我不想讓醫生單打獨鬥，也不想逼傑布下手。」

「他什麼也沒做，他是人。」我低聲說道，「這是他的地方，不是我的地方。」

「你的衣服怎麼這麼濕？」他問。我們經過一個又一個拳頭大小的亮光處，我看見他蒼白的嘴角處露出一絲陰森的微笑。

「凱爾可能真的受傷了傑布應該快點。」

我又一次推開他。這次，他放開我。我動了動腿，禁不住痛苦地呻|吟起來，也許我該做些什麼壓住呻|吟聲。

「你說謊的本事實在不高，你知道的，對嗎？」

伊恩帶著槍回來了，我皺了皺眉頭，因為這讓我想起我前面是多麼希望有槍的出現，我不喜歡這樣。

醫生看看我，又看看伊恩，迷惑不解。

伊恩的手捏著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你的鼻子在流血。」他把我的臉轉向一邊，「頭髮上還有血。」

醫生撩起我的襯衫，我聽見伊恩和傑萊德都為他們所看到的倒吸了一口氣。

「我。很高興你沒有受傷，小漫。我應該說，沒有傷得更重。」

我試著推開他，但他反而抱得更緊了。我不是害怕，這和凱爾抓住的感覺不一樣，但是這讓我很難受——這讓我失去了平衡：「不行，你不能這樣做，因為沒有人破壞規矩。地面塌了，僅此而已。」

我們走進南面那問充滿陽光的洞穴里，看上去傑萊德和醫生沒有怎麼動過，他們肩並read.99csw.com肩靠著醫生臨時的辦公桌。我們走進去的時候，洞穴里靜悄悄的。他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沃爾特在睡覺。

我們目光相遇時，他的眼神善良，溫柔：「你會好的，你必須休息一會兒，我會看著你的。來，轉轉頭。」

「還好，我們必須找到醫生，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走路。我——我掉下去的時候，撞傷了腿。」

「你安全了，」傑萊德聲音低沉，他沒有看我，「別害怕。」

沒錯，我告訴她，如果他們為了我把凱爾趕了出去或者是殺了他我聳聳肩。好吧，你不覺得這一點意義也沒有嗎？他是你們的一分子啊。

他迅速俯下身，親了親我的額頭。

「凱爾，」伊恩和我同時說道，「地面」

「如果我們必須這樣做的話，可以動她嗎？」伊恩看了一眼通道，表情很焦急。

「他是你哥哥。」

「一，二，三。」他嘴裏念著。

那是你這樣想，我不想冒這個險。

伊恩把我抱進洞里，放在沃爾特旁邊的小床上，他們都睜大了眼睛，他小心地把我的右腿伸直。

我們又走進了一片黑暗。

傑萊德走過來，站在我的床和凱爾的床中間，他背對著我，眼睛盯著那個體型龐大的男人。凱爾把頭轉來轉去，呻|吟著。

「別擔心，醫生，」我氣喘吁吁地說，「我很好，沃爾特怎麼樣了？他完全清醒了嗎？」

「無論如何我必須找到醫生——或者找人幫忙。我無法將凱爾扛那麼遠，但是我能把你帶過去，噢——堅持住。」

他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們去找醫生。」

那會發生什麼事？

聽見凱爾的聲音，我緊緊地抓住床沿，驚恐襲遍了全身。我的腿很痛，我能瘸著離開嗎？也許，慢慢地「噓，好了。」有人低聲說道。不是某個人，我一直認得出這個聲音。

「我們應該把凱爾帶到醫生那裡——他掉下去的時候，真的把頭撞傷了。」

「我去叫安迪和布蘭特幫我去抬凱爾，我們會跟上來的。」

「不，」我小聲說，伊恩的手指還放在我的嘴上，「沃爾特。為了沃爾特，我要留在這裏。」

伊恩與醫生對視。「好吧。」他彎下腰，明亮的眼睛看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別害怕。」

「醒醒吧，傑布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要傷害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就要受到懲罰，會有裁決的。」

「什麼也沒做。」我撒謊了，水平很差。

我還是低著頭，呼吸。

我沒有回答，我怕我的話會被他用來對付凱爾。

又是撲通一聲，凱爾太重了，我的胳膊備受折磨。

他四肢撐地，快速向我爬了過來。在黎明的曙光中，他的眼神像著了火一https://read.99csw.com樣。

「我很好。」

「我不怕。」

「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你對人類的解釋和我對人類的解釋不一樣。對於你來說，人類帶有一些否定的意味。對於我來說，這是一種讚美——按照我的解釋，你是人，他不是人。這件事以後，他就不是人了。」

「一定是我摔下來的時候，撞在了岩石上。」

伊恩輕輕地笑了。

伊恩的一隻手還抱著凱爾——他剛才就這樣要倒了下來，好像是太累了，動不了了。現在他猛地推開了昏迷的哥哥，厭惡地向另一個方向移動。他移到我這裏，張開雙臂抱住我。他把我抱在胸前——我能夠感覺到他在呼氣，吸氣，比平時不規律。

我把臉緊緊貼在石頭上，眼睛望著洞口。天漸漸亮了，頭頂上的光也亮了起來。我屏住呼吸，胳膊酸痛得厲害。

「發生了什麼事？它去哪了？」他開始轉過身體，四處張望，「地在動」

「哇，天哪！」凱爾哼了一聲。聽見他的聲音，我迅速瞥了他一眼。我只能透過傑萊德的胳膊肘看見他明亮的眼睛，正在盯著我。

「他出來多久了，小漫？」醫生問我。他翻開凱爾的眼瞼，讓太陽光照進他的瞳孔。

「醫生」傑萊德語氣急迫，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通道里傳來的一陣嘈雜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會在這裏的。」醫生提醒伊恩。

傑布慢吞吞地走了，他去尋找更多的幫手，伊恩帶著我快步向醫院走去。

我痛苦地呻|吟著。

「凱爾的頭比這裏任何一塊石頭都硬。」

「我把他拉到這一邊，你能擠出去嗎？」

傑萊德很吃驚，臉都僵住了。他很謹慎，不讓表情泄露任何的事情。

「沒有，那一劑葯還可以讓他再睡一會兒。」醫生說。他拉起我的手，開始彎曲我的手腕、臂肘。

「怎麼會弄成這樣？」醫生生氣地詢問道。話音剛落，他就彎下腰，擦去我臉上的血跡。

「小漫！你在哪裡？」

「可能一根肋骨斷了，不確定，」醫生低聲說，「我希望我能幫你止止痛」

我看不見醫生，但是傑萊德狠狠地看了伊恩一眼。

伊恩盯著我看了很久，黑暗的通道掩蓋住了他明亮的眼睛。

傑萊德咬著牙說：「醫生不會是一個人的。」

「上面點，這裏。」我把他的手拉到我的大腿後面，就在膝蓋上方的位置。他按到痛處，我又痛得叫了出來，「我想是骨折了，或是其他的什麼，真的很痛。」

「那是在講故事，」伊恩說，絲毫不掩飾他的懷疑，「而且她顯然堅守著這個故事。」

「你好嗎？」

「猜對了。」我表示同意，屏住呼吸。醫生還在碰觸我的肋骨，我盡量控制九*九*藏*書住自己的呻|吟聲。

傑萊德又一次點點頭，依然咬緊牙關。

「小漫」

「到底發生了什麼？」

給他點時間，我懇求道，讓他習慣我們，等到他真的相信我們。

「我把那玩意兒從你手裡拿走吧。」他對我說。

「我試試吧。」

好了，告訴他吧。

我很樂意他來拿槍，看見我的表情，他又大笑了起來。

任何人都沒有我驚訝，但是，我聽見傑萊德的氣喘得很急。伊恩離開了，他幾乎是衝刺般地跑出了房間，而我驚訝地張大了嘴。

「走吧。」

我確定伊恩已經抓牢凱爾了，於是我放開手，感覺肩膀很痛，但輕鬆了。接著，我從伊恩和石塊之間鑽了出來，很小心地跳到安全的位置。我朝門口的方向爬了幾英尺的距離，準備等伊恩滑下來的時候拉他一把。

伊恩像我一樣慢慢往後爬，靠著力氣和意志拽著哥哥一路向前。一分鐘不到，我們三個都爬到了走道口，伊恩和我大口地喘著粗氣。

梅蘭妮想要觸摸他。他的手離我的手很近，就放在我的床邊。

「天啊，他可真是重啊。」傑布咕噥了一句。

「它沒有掉下去！」他抱怨了一句。

伊恩從門口跳了進來，手裡拿著步槍，槍口朝下，時刻準備著。他滿面怒容，和他哥哥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開始說話，但是伊恩把手放在我的嘴上。

「那麼，你是對的。」傑布猜想。好奇心很強，但是語氣更加冷酷，傑布留著山羊鬍子的下巴收緊了。

「下來——分散你們的重量！」

他不會打你的。

我們經過一處亮處，他的眼睛閃著藍寶石一樣的光芒，眼神很嚴肅，注視著我。

醫生點點頭：「很明智。」

我聽見醫生從牙縫裡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一聲倒回的口哨。「好了。」他說。

「小漫？」伊恩問道。

「大家會多麼怕你啊」他喃喃自語。

他們都盯著我看了很久，我太累了，也太疼了，我才不管他們想什麼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嗯」我迅速在腦子裡回想，「和我在這裏的時間一樣久，伊恩大約花了十分鐘把我帶到這裏，也許在此之前又過了五分鐘？」

「還有嗎？」醫生問。就在那一刻，醫生的手指沿著我的一邊肋骨在摸索，碰到了凱爾撞擊的地方，我直喘氣。

他又審視了一秒鐘，接著他就滑到了我後面，這樣我和石面貼得更緊了。他的手臂比我的長，即使有我夾在當中，他還是可以用手抱著他的哥哥。

傑萊德和醫生奔上前幫忙，罵罵咧咧、哼哼唧唧了幾分鐘之後，凱爾躺在了離我幾英尺之外的小床上。

「不是這裏。」伊恩小聲說。

「小漫，你今天已經救了所有你能救的人了。」伊恩說ｈｔｔps://ｒeａｄ•9９ｃｓｗ•com，聲音溫柔，悲傷。

「小心！」我對他大喊著，「地面在崩裂！我快拉不住他了！」

「讓我猜猜，」伊恩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樣，「你撞在了岩石上。」

我低下頭，只管呼吸。

「你是說，至少有二十分鐘了。」

「是的，差不多。」

長長的通道感覺比以往更長，儘管我已經努力了，但是凱爾還是奄奄一息嗎？他是否已經醒過來，在找我了呢？沃爾特怎麼樣了？他是在睡著還是走了？獵人已經放棄了搜尋了嗎，還是天亮之後她又會回來呢？

我拚命地搖頭，頭晃得很痛：「不行。」

「他醒過來之後，看緊他！」伊恩語氣強硬。

「我——地面下沉時，撞到T頭。」

「兩邊都撞到了嗎？」

「好了，」醫生同意了，「如果你想的話，我會把他綁起來。」

但凱爾語無倫次地說著話，眨了眨眼睛，哼哼起來。

他用了兩秒鐘查看現場，這和他先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凱爾想殺了我，這場景就出現在僅僅幾秒鐘以前。

醫生猶豫不決。

伊恩嘆了一口氣，轉了轉眼珠子。不經意間，他的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的額頭：「第一個河洞旁邊的地面崩裂了。凱爾摔倒了，頭撞在石頭上，撞傷了。小漫救了凱爾那條賤命，她說地面下陷時，她也摔倒了。」伊恩意味深長地看了醫生一眼，「有個東西，」他嘲諷地說，「正好擊中了她的後腦勺。」他開始列舉，「她的鼻子在流血，但沒有破，我不這樣認為。她這裏的肌肉拉傷了。」他碰了碰我痛楚的大腿，「膝蓋划傷很深，臉又破了，但是我想也許是被我弄傷的，當時我正想把凱爾拉出河洞，她本來不應該自找倒霉的。」伊恩喃喃地說出了最後的話。

然後他把槍丟在了地上，開始邁著大步走過來。

「這個事實讓我感到慚愧。」

「他失去意識了，」我急忙說，「你必須警告所有人——在有河的房間里，一部分地面坍塌了，我不知道現在情況是不是穩定了。凱爾在逃跑的時候，頭真的撞得很厲害，他需要醫生。」

我想伸直受傷的腿——是右腿——又呻|吟起來。他的手從腳踝處開始捏，又捏了捏骨頭和關節處，他仔細地轉動著我的腳踝。

伊恩有點猶豫：「在過去幾天里她過著地獄般的生活，記著。」

「你在做什麼在水邊上？還和凱爾一起？」

五個男人正朝這邊奔了過來，傑布打頭，抬著凱爾的左腿，韋斯抬著右腿跟在後面，安迪和亞倫則托著凱爾的身體，凱爾的頭無力地垂在安迪的肩上。

「人類並不是對我的否定，現在我認識你了。伊思，他是你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是我哥哥，沒錯，但是他九-九-藏-書做了不該做的事，況且，你是你是我的朋友。」

「他對你做了什麼？」

「救命啊！凱爾！地面！救命！」

伊恩點點頭，然後他看著傑萊德：「我能相信你嗎？」

沃爾特在打鼾，這聲音讓我覺得沒有那麼緊張了。

小漫，我們已經生活在這裏了，你正在毀了這一切。

伊恩沿著柱子邊拉動失去意識的哥哥，他一次次地用力拉著，每次只拉一英尺的距離。更多的地面在碎裂，但是柱基卻巋然不動，離柱子兩英尺遠的地方有一塊新的岩面。

這也是我的生活，並且我很好，我是我。

他立刻轉過身，走回有河的那個房間，我決定不再和他爭論。在·之前，我要看見沃爾特，醫生答應過會等我的。第一針止痛藥的藥效已經過了嗎？我的頭直發暈。有太多的事要擔心了，我太累了。腎上腺素消失了，我整個人覺得精疲力竭。

我們在討論的時候，傑布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沒有人注意到他站在凱爾床頭，沒有注意到——他把一瓶水澆在凱爾的頭上。

他怒吼了一聲：「哪條腿？讓我看看。」

梅蘭妮並不真是這樣想的——無論如何，我不是這樣想的。她只是生氣，我剛才冒著我們兩個人的生命危險去救一個差點殺了我們的人。

我照他說的去做，他幫我檢查傷口的時候，我疼得抽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地把槍交到了我的手裡。槍掉在我攤開的手掌上，但我不想握住槍。我堅決認為，一定要拿這把槍也是對我一種恰當的懲罰。

「別放手。」他警告說。

「我給她換個地方，我需要你在這裏看著凱爾直到』直到我們決定如何處置他。」

「至少，肌肉挫傷，」他喃喃地說道，「怎麼會這樣的？」

我聳聳肩。

「小漫？小漫！」

他把凱爾往上提了提，他比我更牢牢地穩住了凱爾。只是這個動作讓我的臉蹭在了柱子上，還是受過傷的那半邊臉——此時此刻，再怎麼受傷也無所謂了。

求你了。別這樣。我對她說，我的臉真的傷得很重！

就在我們走進大洞之前，傑布找到了我們。這裏足夠亮，我可以看清他看見我躺在伊恩的懷裡，臉上血流不止，小心翼翼地捧著槍時，所閃現出來的強烈好奇的眼神。

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凱爾壞了規矩。傑布會槍斃了他或者他們會把他趕出去。也許伊恩第一個就會打扁他，這樣很好玩啊。

傑萊德還會和醫生在一起嗎？梅兒又給我加了一個問題，他看見你是不是又會生氣了呢？他知道我嗎？

他很輕鬆地就把我抱了起來，等我弄穩了才起步。我想讓我身體最柔軟的部分——後腦勺，腿後部——不要太用力地壓在他身上。

「你丟了一隻鞋。」

傑布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