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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日子……是甚麼意思?」
和森川道別後,高間他們又去了接待中心打招呼。接待中心的總機小組正在接電話,從她說話的語氣,對方好像是報社的記者來打聽須田武志的事。今天中午之後,恐怕會有大批媒體湧入。
「字?」

3

佐藤再度說道,但這次直井沒說甚麼,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高間抓了抓鼻頭。
明代看到正樹,削瘦的臉上露出笑容。聽到正樹對她說,一起回家吧!她也流著淚點頭,但當正樹問到那個男人時,她還是不願回答。
森川和其他幾位老師也來燒香,手塚麻衣子也來了。麻衣子穿了一襲黑色洋裝,表情有點緊張。她和森川的關係已經在開陽高中內傳開了,甚至有幾名家長向校長抗議。她昨天請假,前天又早退,聽說她在職員室遭到了排擠。
勇樹反問道,高間露出尷尬的表情,不置可否地說:「嗯,只是問一下。」然後又說:「我想再問一個聽起來有點奇怪的問題。」
的確如小野所說,看起來像是「a─ki─ko─u」,卻不知道是甚麼意思。
田島剛進門,右手突然被人抓住。回頭一看,發現佐藤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揚了揚下巴,示意跟他走。田島看著他嚴肅的雙眼,一言不發地轉身跟著。
「鋸子……」
高間注視著森川的表情問,但森川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
小野得意地說。
明代就住在那個村莊。
森川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 a─ki─ko─u……嗎?」
「可能以前是棒球選手吧。」
「時間呢?」
母子兩人對高間發問的回答大致整理如下。
「聽說森川老師目前的處境很為難,他和那位女老師的關係受到檢視,雖然不是我們走漏了風聲,但耳語真的很可怕。」
「……」
※※※
「真傷腦筋,我沒有不在場證明。」
──我那時候在做甚麼?
高間整理了須田母子的談話后,向本橋報告。或許是因為沒有值得參考的線索,本橋仍然愁眉不展。
之後,高間問山下對這起殺人案有沒有甚麼線索?山下的回答不出所料地並無頭緒,但在高間準備起身時說:
在電話的問題上,他的回答和其他人一樣,昨天晚上他也和家人在家裡。高中生晚上的不在場證明,通常都大同小異。
「你說有事要問我,是甚麼事?」
「我被他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督導不周。我很想反駁說,我只是棒球隊的領隊。」
鄰居偷偷告訴正樹,那個男人在前三年時,每周回來一次,但兩年之前就沒有再回來,也沒有寄錢給明代,明代只能靠編織竹籃的家庭代工維生。做到一半的竹籃和竹編工藝的工具都散亂在她的房間內。
「暴投的那個球嗎?」
※※※
「昨天晚上沒有。」
「應該知道。志摩子太太流著淚說,即使是親兄弟,可能感情也不會像他們這麼好。」
「你家裡有沒有鋸子?」
那麼,須田武志到底和誰一起練球?
高間說完,在記事本上寫下了那個球探的名字。
鋸子──高間忍不住咽了咽喉嚨。在沒有人煙的神社樹林中,用鋸子鋸下屍體手臂的兇手身影,難以想像是正常世界會發生的事。
「是喔。」二十三日就是武志被殺害的前一天。
「昨天晚上。他出門時說要去練球,然後就沒回來,我正感到擔心。」
聽到志摩子的要求,竹中想了一下,然後拿出記事本,寫下聯絡方式后,遞給志摩子。他的字很漂亮。
「怎麼樣?」高間又問了一次。
「沒有。」本橋皺起眉頭。「既沒有找到刺進腹部的兇器,也沒有發現鋸下手臂的鋸子。」
想辦法──他到底打算想甚麼辦法?高間感到納悶。
「是喔……」
「可惜老闆沒有記住客人長相。另一個是,有人曾經看到和武志一起在神社練球的人。」
「所以,你認為當時須田投的那一球是他新學到的球技,這就是所謂的魔球,對嗎?」
「媽,太驚人了,裏面有三十萬圓。」
本橋把嘴湊到高間的耳邊說:「也找不到他的右臂。」
武志的屍體被人發現的兩天後,在須田家附近的集會所舉辦了葬禮。因為經濟因素,只能舉辦簡單的葬禮,但很多人都前來弔唁。
──北岡也留下了訊息。
聽到高間口中說出意想不到的字眼,森川露出訝異的表情問:「這和命案有甚麼關係嗎?」
「目前還不知道。」本橋說,「根據目擊者的描述,從那個人的年紀來看,絕對不是北岡,而且還有一條有利的線索。」
「我怎麼知道?」
本橋用力點頭。
志摩子又看了勇樹一眼,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勇樹搖搖頭,他從來沒有聽過竹中這個名字。
然後又說:「這次真的是一個人,所以沒有證人。」
「不,我們素昧平生,怎麼可以……?」
「甚麼線索?」
「沒關係。如果都猜對了,所有的案子都很快可以破案。」
說完,森川打開活動室的門正打算走出去,有人對著他的背影叫了一聲:
「勇樹,趕快去追他,一定要問清楚。」
田島驚訝地看著直井的臉,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森川,等待他的回答。
「都怪我太無能了,比賽時也一樣,我只能相信你們,雖然這根本幫不了甚麼。」
高間又問了老闆娘,打電話的男人是否有甚麼異常?老闆娘回答,她沒有注意。
勇樹站在集會所門口,向前來燒香的人鞠躬道謝。除了武志班上的同學,勇樹的很多同學也都來了。他真心誠意地向每一個人說:「謝謝。」
最後走進會客室的是名叫田島的社團成員,他是候補投手,高間覺得他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樣。至少田島很希望能夠協助破案,同時發自內心對武志的死感到遺憾。

8

高間抽完第一支煙時,門打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
「警方認為我們之中有人是兇手嗎?」
「所以,以後再也不可能去了。」
他陷入沉思時,聽到小野叫他。小野和監識課的人一起彎腰看著屍體旁。
直井低著頭說。他的聲音很沮喪。
田島忍不住想了一下,隨即低下頭,為自己有這樣的念頭感到羞恥。他沒有理會任何人,獨自走出活動室。
其他人都很乾脆地回答:「沒有。」田島再度認真思考起來,在嘴裏重複說:「在甲子園看到了魔球……」
「臨時合約?」
「原來是這樣。」
※※※
「可以啊。」
「這件事有沒有讓你想到甚麼?」
小野欠身道歉,翻開記事本。「我也問了高中棒球界的事,最近並沒有出現魔球之類的話題。」
「不久之後,明代就死了。她自殺了。」
屍體腹部中刀,警方判斷腹部的傷應該是致命傷。地面上清楚留下了掙扎的痕迹。
「對。」竹中回答。
「不,不會太遠。」
田島恭平先解釋說:「魔球就是指很驚人的變化球。」
「你要告訴我甚麼事?」
勇樹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垂頭喪氣地跪坐著,臉上還有擦乾的淚痕。他雙手在腿上用力握緊,強忍著悲傷,高間發現他的指甲剪得很乾凈。

1

「是嗎?這也在預料之中。先不談這個,目前接獲兩條線報,一個是關於鋸子的消息。二十三日晚上,曾經有一個男人在櫻井町的一間刀具店買了摺疊式鋸子。」
不過即使沒有傳聞,一旦他們結婚,就有一方要調去其他學校,高間只是做了辦案時必須做的事。
「是這樣啊……」
離開球隊事務所后高間打電話回總部,本橋接聽了電話,問他情況怎麼樣。高間回答說,雖然不知道對破案有沒有幫助,但聽到了很有趣的內容。這是他的真心話。
隨後山下又告訴高間一件事。山下最後一次見到武志時,武志提出要做一筆交易。
「不是有點,而是相當異常。完全搞不懂兇手做這麼殘忍的事,到底有甚麼目的。有人開玩笑說,搞不好是其他學校的棒球社成員之前被須田武志痛宰,狠心下了毒手,被我痛罵了一頓。」
「看不懂。」高間偏著頭思考。「真的看不懂,也不像是人名。」
「我只是歸還所借的東西,您也可以認為是給武志的奠儀。」
「不在場證明,應該不需要很詳細吧?只要說出大致的情況就好吧?」
正樹趕到后,發現形容枯槁的明代躺在髒兮兮的被子里,鄰居的一個女人正在照顧她。聽這位鄰居說,明代這陣子身體狀況一直很差,除了水和粥以外,幾乎無法吃任何東西。寄給正樹的明信片也是那位鄰居寫的。
「好。」
志摩子看著錢手足無措。「我看還是明天聯絡他,我們不能收這麼多錢。」
「你覺得怎麼樣?」本橋問高間,「你覺得他的身世和這起命案有甚麼關聯嗎?」
「那是誰?」
離開雜貨店后,高間一邊走,一邊思考。武志昨https://read.99csw.com晚到底和誰見了面?為甚麼要約在沒有人的地方見面?
「有沒有找到甚麼?」高間問。
是直井。
「是喔……這麼說,須田之前都是獨自練球羅?」
「不,一無所獲,給你添麻煩了。」
不一會兒,來到了T字路的交叉點,雜貨店就在右側的街角。裏面有賣一些食品,旁邊是香煙店。一個五十多歲的瘦女人正坐在店裡,一臉快要睡著的樣子。店門口的架子上放了一具紅色電話。
田島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竹中徵得志摩子的同意后,為武志上了香。他在武志的骨灰前合掌祭拜了很久,勇樹看到他嘴裏念念有詞,但聽不到他在說甚麼。
「我在報上看到了這次的事,所以才知道您們住在這裏。」
「我在家裡,有證人可以證明。」
「有話儘管說吧。」高間面帶笑容地說。
「小山今年去了獵戶星隊,他的球速當然很快,但從去年開始,他也開始投掌心球。在昭和三十三年(一九五八年)和紅雀隊比賽時,第一次投了掌心球。他的球速超快,控球也很穩,又會投掌心球,今年應該會贏三十場。」
正樹急忙趕了過去。明信片上的地址是在房總半島前端的一個小漁村,由於光靠漁業無法維持生計,所以漁民們都要靠竹編工藝貼補家用。
「說到魔球,最有名的當然是小山的掌心球。」
「那我就先告辭了。」
每年秋天,在業餘棒球界活躍的球員未來的動向就受到矚目,哪一名選手進入哪一個球隊也牽動著棒球迷的神經。
高間問。志摩子放下捂著眼睛的手帕,緊緊握在手中。
「消失之後呢?」高間問。
「對。」田島回答。
「你知道須田的右手臂被人鋸斷吧?」
「謝謝,但是你不用擔心。」
田島說。
直井立刻走到佐藤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胸口。佐藤拚命甩開他的手,不斷重複著:「事實啊,我只是說出事實。」
「我只是希望家人和和樂樂地過日子……」
「他在撥電話時,手上有沒有拿著紙條?」
在勇樹的記憶中,武志從來沒有為特定的球隊加油。為棒球賭上青春的武志沒有喜歡的球隊聽起來有點奇怪,也許對武志來說,職棒球界整體就像是一家大公司,每支球隊就像是公司內的不同部門。
「他沒有釋出善意嗎?」
高間老實回答。警方調查了森川和其他社團成員家中的鋸子,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勇樹搖了搖沒有血色的臉代替回答。
但是,勇樹沒有追到,那個男人可能是開車來的。勇樹只好回家。
森川說完,走出了社團活動室。關門的餘音久久迴響。
高間用力掛上電話。
她問勇樹:「之前覺得不快樂嗎?」
「目前還不清楚。」高間小聲回答,「雖然他們都被刺中腹部,但北岡的手臂沒有被人砍掉。」
這代表武志並沒有記住對方的電話號碼,所以才會把號碼抄在紙條上。屍體上沒有找到這張紙條,也許是兇手拿走了。
「這不重要,現在我們必須要做的,就是說出事實真相。所以,我要先問你們,你們真的對北岡和須田被殺一無所知嗎?」
「喔,但是……」
「好。」
「你手上的盒子是甚麼?」
「當然知道。我也考慮過,警方可能會來找我。」
「有人對須田武志有這麼大的仇恨嗎?對了,家屬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或許是向來沉默寡言的澤本發了言,宮本顯得有點害怕。
「我們為甚麼要殺須田?警方也不是笨蛋。」
話剛落下,森川不悅地皺著眉頭,「難道你懷疑是我用鋸子鋸下須田的手臂?」
「有可能。那場比賽后我也問了北岡,他向須田發出了甚麼指示?北岡沒有明確回答。因為我不想讓他們以為是在責怪他們,就沒有繼續追問,但他們兩個人對那球的問題卻支支吾吾的。」
志摩子慌了手腳,他伸出手制止道:
聽到高間這麼說,田島鬆了一口氣地點點頭。
「聽說須田打了大約三分鐘的電話,但不知道打給誰。」
勇樹問,高間點點頭。
宮本果然很擔心。
所幸正樹所面對的並非都是壞消息。明代的兒子已經四歲了,雖然很瘦,但很活潑。正樹去的時候,他正在附近的河邊丟石子玩。

5

高間納悶地問:「為甚麼?」
高間緩緩搖著頭。他想說點甚麼,卻找不到適當的話語。
「不,我沒聽說。」山下不假思索地否定。「我曾經提醒他,現在要用自然的姿勢投出有速度的球,只要投直球或曲球就好,絕對不要試圖在投球時耍花招。」
「應該是不利於教育之類的吧,聽說其中一個人要調離這所學校。」
「是喔。」
「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武志和勇樹知道這件事嗎?」
勇樹立刻想到可能是山瀨。那個傢伙我行我素,很可能現在上門催債。不知道為甚麼,山瀨很怕武志,但現在他已經有恃無恐。
森川依次打量每一個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明。
竹中脫了鞋子進屋后,跪坐在角落的武志骨灰前。
從勇樹口中得知曾有職業球探上門這件事的第二天,高間來到該球隊事務所的會客室。電話聯絡時,原以為忙碌的對方不可能立刻安排見面,只希望預約對方的時間,沒想到對方一聽到是須田武志的事,馬上提出希望立刻見面的要求。
「對啊,媽媽也很快樂……」
在森川的協助下,高間他們順利地向棒球社三年級的學生了解了情況,但問了四個人──佐藤、宮本、直井、澤本后,並沒有獲得任何可以成為線索的資訊。雖然這四個人家裡都有電話,但須田從來沒有打電話給他們,也猜不到須田可能會打給誰。
「是嗎……?」
「要問我?還是棒球社的人?」
就算如此,高間心裏仍然為這件事感到不自在。
志摩子的眼神飄了一下,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然後,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低下頭,輕聲說了聲:「真是傻孩子。」不知道她在說勇樹還是武志。
「怎麼辦?」
「這是哥哥親生母親的遺物,」勇樹告訴高間。「我希望他在天堂的媽媽也能參加他的葬禮,所以帶來了。」
「刑警也會去其他社團成員家裡借鋸子吧?」
「他沒這麼說……但除了北岡以外還有誰?」
「你們社團這麼不團結,居然能去甲子園。」
森川又依次看著所有人的臉,這次他細細打量。所有人都緩緩搖頭。
「昨晚八點到十點左右,詳細情況要等解剖報告出爐才知道。」
說完,志摩子看著信封,再度偏著頭納悶。「話說回來,剛才那個人為甚麼……?」
「怎樣受到檢視?」
身穿灰色西裝的他一進門就鞠躬道歉,「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他的聲音洪亮,可以感受到肺活量很大。高間也起身回禮,雙方交換了名片。高間從名片上得知,眼前這個男人叫山下和義。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勇樹時,曾經對他說:「你和你哥哥長得很像。」
她說明的情況如下。
「沒有。我記得他家沒有電話,況且,他有事也不可能來找我商量。」
※※※
「對,而且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
據田島說,須田向來都是靠快速球三振對手。
直井用銳利的眼神瞪著佐藤,佐藤被他的目光嚇得退了幾步說:「事實啊,領隊不是說,我們只要說出事實,有話就要說清楚。」
「我也有同感。」
「不知道,可能至少要把時間交代清楚吧。」
雖然眼前的刑警有點失望,但勇樹也無可奈何。因為勇樹完全不了解武志的棒球人生,雖然現在對此感到懊惱,卻也為時太晚。
這代表武志在沒有知會山下的情況下,就擅自學了魔球的投法。他為甚麼這麼做?還是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想增加投球的變化?
或許是因為身體龐大的人怕熱,山下拿出手帕擦著太陽穴附近,鼻頭也滲著汗,感覺活力充沛。
「請等一下。」
※※※
志摩子再度用手帕擦著眼睛。她的雙眼通紅,想必在得知兒子死訊之前,就因為睡眠不足而充血了。
「應該知道,因為可能有急事要聯絡,不過,如果他們有事找我,通常會直接來我家,就像北岡那樣。」
「沒有,」森川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談到這個問題。我只對他說,以後就頭痛了,他回答他會想辦法。」
高間曾經在報上看到,球隊為了爭取有前途的新人,願意祭出天價的簽約金。今年最受矚目的新秀除了遭人殺害的武志以外,還有慶大的渡邊和下關商的池永,聽說包括私下的紅包在內,簽約金額不低於三千萬圓,那是高間難以想像的金額。
高間想起之前去他們家時,志摩子也不在家。
「喔,是嗎……?」https://read.99csw.com志摩子聽了,立刻請他進屋。「請進,家裡很小。」
「魔球?」
「不瞞你說,我在北岡的相簿也看到這兩個字,」高間說,「他的相簿上貼了甲子園的照片,下面寫著『看到了魔球』。這句話是甚麼意思?如果照字面解釋,就是北岡在甲子園看到了可以稱為『魔球』的球。怎麼樣,你還是沒有頭緒嗎?」
「目前毫無線索。」高間搖了搖頭。「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武志在這個神社等人。」
「我想起那天須田投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球。」
高間看似漫不經心地聽了之後,轉身準備離開,但立刻停下了腳步。
原來並非因為他們是親兄弟,而是堂兄弟的關係,所以才長得像。記得當時,勇樹聽了十分高興。
「我覺得還是收下吧,」勇樹說,「只要有這些錢,就可以還錢給那個山瀨,以後也不用再煩惱了。」
竹中解釋之後,又鞠了一躬說:「真的是飛來橫禍,請節哀順變。」志摩子和勇樹也跪坐著向他還禮。
「所以,他們算是私奔。」本橋說,「聽志摩子說,她聽到傳聞,對象那個男人的年紀不小,但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因為明代徹底隱瞞。總之,他們兩個人就這樣消失了。」
可見武志的球真的威力十足。
「你哥哥出門時有甚麼異狀嗎?」
高間問田島:
高間刑警點了兩、三次頭,緩緩邁開步伐。勇樹跟在他的身後,在內心吶喊。
山下抱著雙臂搖了搖頭,「我太受打擊了,難以置信,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森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后回答:「在北岡的葬禮上。之後有點忙,連棒球社的練習也沒辦法參加,我又不上他們班的課。」
「我之前也說過,哥哥從來不會告訴我練球的事。」
「但和須田的感覺不太相符。」
搜查總部認為,兇手不是使用現有的鋸子,而是為了犯案特地買了新鋸子,幾名偵查員已經在附近的刀具店展開調查。
目前幾乎可以確定,武志在石崎神社練球的對象,除了北岡以外,還有另一個人。棒球社的佐藤是在選拔賽之前看到武志練習,他並不知道陪同練習的是不是北岡。因為那天下雪,所以查出了具體的日期,但據北岡明的母親所言,那天晚上他並沒有出門。
「……的確。」
「不用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今晚就先告辭了。」
──沒錯,哥哥是為了打棒球才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死在樹林中。
高間深信,那絕非偶然。北岡和武志兩個人都留下了相同的死前留言。
其他人都看著他,他再度低下頭,卻用格外清晰的口吻說:「因為偵查的第一步就是從懷疑開始。」
「嗯──關於你哥哥晚上去神社練球的事,是不是有人陪他一起練習?」高間問。
勇樹看著麻衣子走過自己面前,燒香后合掌祭拜,她比別人祭拜的時間更長。當她走過面前時,勇樹又說了一聲:「謝謝。」她微微向他點頭。
「是魔球的事嗎?」
「這是我家的鑰匙,進門之後有一個鞋櫃,上面有一個工具箱。你自己去找吧。」
之後,勇樹騎著腳踏車去武志可能去跑步的地方察看,都沒有看到哥哥的身影。十二點多,他終於放棄回家。
響起敲門聲后,森川走了進來。他向高間他們點了點頭,默默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摩挲著臉。
直井又想要對佐藤動手,宮本伸手制止了他。
「你哥哥好像是為了當棒球選手來到這個世界。」
「是喔。」
「啊!巨人隊嗎?」
高間想起了「巨人?大鵬?煎蛋」的口號,但聽勇樹說,武志並沒有特別喜歡的球隊。高間提起這件事時,山下點點頭。
這天上午,高間和小野來到開陽高中的會客室。窗外的運動場上,上體育課的女學生正在打排球。她們應該已經知道須田武志被人殺害這件事。
「這些資訊,」高間抓著頭。「好像和這次的命案沒有太大的關係,當然,聽你聊這些的確很有趣。」
高間在嘴裏念了好幾次。a─ki─ko─u、a─ki─ko─u……
「對了!」
「他本人的意向如何?有沒有打算進你們球隊?」
勇樹之前曾經聽眼前這位刑警和武志談起這件事,他記得是這麼一回事。
「好像三、四個月來一次,今年二月有來過。」
聽到森川的話,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高間點了點頭,但還無法證明武志昨天晚上不是打給森川。

4

「不,這不可能。」田島很有自信地說,「須田和北岡在神社秘密練球,一定也練習了這種變化球。」
志摩子露出為難的表情。
偵查會議上也討論了這個問題,「魔球」這兩個字到底是誰留下的?之前一直以為是須田武志寫的,但有人認為未必如此。
高間的問題全都問完了,臨別前他感慨地說:
在轄區刑警的陪同下,須田志摩子和勇樹坐在狹小辦公室的冰冷榻榻米上。他們面前放了茶,但兩人都沒有喝,茶的溫度和房間內的空氣一樣,已經變得冰冷。
「你畫地圖給我。」
明代的母親當時還活著,和正樹一起追問她對方是誰,他們雖然完全不知道明代有交往的對象,但若兩情相悅,不如就趕快結婚。
「不過,這件事請你不要說出去。雖然我搞不太清楚,但好像被人知道哥哥和職棒的人見面,會有很多麻煩。」
「紙條?喔,好像有拿了一張紙條,他看著紙條撥電話。」
「好,那如果你有想到甚麼,隨時和我聯絡。」
高間瞪大了眼睛,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球探?是職業球隊的球探嗎?」
「須田武志是日本棒球史上屈指可數的天才。我曾經見過許多名投手,目前也為了尋找優秀投手,在全國各地奔波。但像他那樣具備完美素質的選手可遇不可求,幾乎二十年才會出現一個。他的球速和控球度都無懈可擊,而且對棒球的敏銳度、冷靜的性格和堅強的精神,都顯示他是不可多得的明日之星。」
他露出嚴肅的眼神問道。從他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他對須田武志的態度。
「對。」田島縮起下巴。「比賽結束后我問了須田,最後那一球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我不相信控球精準的他在當時的狀況下,會投出那樣的球。須田只回答說失控了,但我不認為是這樣。我並不是很清楚當時的情況,那顆球在本壘板前突然往下墜落,以前須田從來沒有投過這種球。」
她打開門,一個身穿喪服的男人站在門口。男人年約五十多歲,身體結實挺拔,五官輪廓很深,看起來很頑固。
「應該是。」高間點點頭。
「不可能。佐藤說,他曾經在下雪的時候看到須田在石崎神社練球。選拔賽后,這裏根本沒下過雪。而且,佐藤還聽到了接球的聲音,絕對是北岡和須田一起練球。」
「須田對北岡遭人殺害這件事,有沒有說甚麼?」
「有很多人痛恨須田的右手臂。不過,這是不同層次的問題。」
「是喔……你記得他叫甚麼名字嗎?」
高間用鉛筆尾端敲著紙上所寫的「魔球」兩個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查這個問題。
佐藤應該受森川之託聯絡所有人,難怪他一大早就知道這起命案。
「校長他們應該慌了手腳吧?」
「是喔……」
「變化球,就是投手投出的曲球。」
竹中在門口又鞠了一躬后,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我並沒有做甚麼特別的事,只是和他見面聊一聊,因為如果做其他事就會違規,但我希望他至少對我們球隊的名字留下深刻印象。時下的年輕人都希望進巨人隊,好的球員統統進了巨人隊,我們必須積極布局。」
「我在想,以後再也不會洗那套制服了。」
「應該認為有這種可能吧。」
「他怎麼回答?」
「我還想問一件事,」高間說,「聽到魔球這兩個字,你會想到甚麼?惡魔的魔,棒球的球。」
武志升上二年級后,某個東京球隊的球探經常造訪須田家。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相中了武志,但並沒有特別遊說他進入職棒球隊,每次都和他聊職棒的情況后就離開了,也會給武志一些建議。
勇樹把手放在志摩子的肩上。
當然,更不可能是兇手離開后所寫的。因為兇手在鋸斷武志的手臂后才離去,那時候武志應該已經死亡了。
「不同尋常的球?」
因此,如果是武志所寫,就是在兇手抵達現場之前寫的。那麼,為甚麼要寫這兩個字?應該不可能預料得到自己會被人殺害,事先留下死前留言。
「我馬上過去。」
──如果不是北岡,到底是誰在read•99csw•com接武志的球?
和北岡被殺時的時間相同。高間暗忖。
竹中的腳步聲消失后,母子兩人又互看了一眼,搞不清眼前的狀況。剛才那個男人到底是甚麼人?
請你馬上來接你妹妹──明信片上是這麼寫的。
高間走了過去,小野告訴他:「好像寫了甚麼字。」
「最近你哥哥有沒有和你提到過變化球的事?」
森川也不解地偏頭思考。
小野低頭看著屍體問。
「不知道。」
高間告訴他死前留言的事,森川十分驚訝,但回答說沒聽過「魔球」這兩個字,也不記得須田武志和北岡明有提過這兩個字。
「對,我也一樣。」
在等待總機小姐講電話期間,高間四處觀察了一下,發現窗戶旁掛著職員出勤表。職員名牌若是正面的黑色朝外,就代表出勤,缺勤者則是背面的紅色面朝外。高間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發現寫著「手塚麻衣子」的牌子背面朝外。
「兇手帶走兇器可以理解,但連右臂也帶走似乎有點異常。」
「應該說,他的想法比我想像的更乾脆。他對職棒並不只是憧憬,而認為是自己以後的工作。」
「會不會是須田練習了新的投球方法,在那裡一試身手?他很有可能做這種事。」
田島冷眼看著他們的對話,覺得很空虛。隊友死了,他們卻爭執不休,就像北岡遭人殺害時,他們只擔心接下來由誰擔任主將一樣。不,他們至少稍微提到了故人的名字,比上次稍微有了進步。
「都要。──你最後一次見到須田武志是甚麼時候?」
聽完年輕偵查員的報告,本橋看著高間說:「不知道他打電話給誰?」

7

「鋸子?有是有……」
「如果是須田武志寫的,這也是和北岡明遇害的不同之處,北岡並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他立刻懷疑,對方會不會是殺害北岡明的兇手?是不是武志知道誰是兇手,昨晚約他出來?結果,他也被兇手殺害了。
「我從須田勇樹的口中聽說了你的事,」高間說,「他是武志的弟弟。」
「不,應該不是這樣。北岡的相簿中,在選拔賽的照片下方寫著『看到了魔球』。從這句話來看,當時北岡也是第一次看到。」
「我知道,那個孩子很聰明。」
「沒錯,須田進入職棒的意願很強烈,但似乎只要是能夠高度肯定他實力的球隊,他都願意加入。對我而言,遇到年輕人說非要進巨人隊不可當然很傷腦筋,但像他那種進哪一個球隊都無所謂的態度,也讓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到時候必定會為了爭取他,和其他球隊展開競爭。因此我才會偶爾和他見面,希望博取他的信任。」
這時,始終沉默的澤本幽幽地開了口。
「我記得,他叫山下先生,個子很高大。」
「但他的狗被人殺了。」
高間問田島有沒有聽過「魔球」這兩個字。前面四個人聽到這個問題時,都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知道,只有看起來很膽小的澤本自言自語地說:
這個城市不大,的確很有可能遭到調職。可能是高間他們的調查行動導致了耳語不斷。
「我知道,好像會違反業餘棒球的規定。你哥哥打算進入那個球隊嗎?」
基於這些理由,「魔球」這兩個字是兇手所寫的說法浮上了檯面。雖然不知道兇手這麼做有甚麼目的,有人認為這象徵了兇手對須田武志的憎恨,也許這種說法有一定的道理。
武志不記得對方的電話號碼這件事,並不能鎖定嫌犯。因為武志家沒有電話,他平時很少打電話。
勇樹只能重複和剛才相同的話。「我哥幾乎不會在我面前提到棒球的事。」
「大致的死亡時間呢?」
志摩子沒有馬上回答,繼續看著那個房間。然後,撥了撥凌亂的頭髮說:
「太殘忍了。」
「原本打算昨晚報警,但想到他可能會自己回家,決定等到今天早晨再說。」
「鋸子的事有沒有甚麼斬獲?」
「那又怎麼樣?」
高間看到須田母子后說。雖然他原本想說一些更中聽的話,腦海卻瞬間想不起該說些甚麼。他試著回想以前都對死者家屬說甚麼話,但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高間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然後又問:「聽說是關於魔球的事?」
「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但好像有甚麼地方不太對勁,」走出去時,高間坦率地說出了對社團成員的感覺。「總覺得有點荒腔走板。」
我會自己洗──武志每次都這麼說。你在說甚麼啊,有時間洗衣服,趕快去練球吧──志摩子也每次都這麼回答。
須田武志在選拔賽上第一次嘗試了變化球,北岡看到之後,在相簿上寫下了「看到了魔球」這句話。之後,他們開始練習魔球──高間在腦海中整理出事情的先後順序。
勇樹蓋好木盒的蓋子問。
「……這個問題真的很奇怪。」
高間看著森川,森川也聳了聳肩回答:「的確想不到還有其他人。」
「有沒有打電話給誰,或是接到誰的電話嗎?」
「他就是武志嗎?」高間問。
其中一名偵查員低聲感嘆。武志的整個右臂都被砍了下來,屍體周圍流出了大量血跡。
「你知道他遇害的消息嗎?」高間問。
「呃,可不可以請您留下聯絡方式?」
「可以,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我去找他們過來。」
「沒錯。沒想到,兩年後正樹也意外身亡,只能說這對兄妹太可憐了。」
頭髮花白的男人說完,對他們鞠了一躬。他鞠躬的動作很誠懇,背仍然挺得直直的。
「對。」勇樹說。
「我記得是七點半左右,」勇樹在一旁回答,「哥哥出門時,媽媽還沒有下班回家。」
「因為哥哥打算靠快速球進入職棒。他之前說過,如果從高中就決心要進職棒,不需要投變化球,最多只能投曲球。如果為了學投其他的球影響了投球姿勢,就會偷雞不著蝕把米。而且球探好像也告訴他,高中時代只要投直球就好。」
「交易?是金錢嗎?」
森川沉重地開了口。
「怎麼了?」勇樹問道,也跟著看往那個方向。
「我還沒問他,好像和魔球有關。」
小野指著屍體右側的地面。仔細一看,的確用樹枝在地上寫了甚麼字。那四個字看起來像是片假名。
「也可能是『我正在等你』,老闆娘記不清楚了。」
首先,如果是武志所寫,那他到底是甚麼時候寫的?如果是腹部中刀后所寫,那麼當他在寫的時候,兇手在做甚麼?如果武志想在地上寫字,兇手當然會阻止,或是把他寫的字擦掉,至少不可能傻傻地看著他寫完。
「嗯。」
「我打算向棒球社的成員了解一下情況,可以嗎?」
「手臂也是用那把刀子砍下的嗎?」
「不好意思,」──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但不是山瀨。「我叫竹中,因為有東西想要交給您們,所以這麼晚上門打擾。」
「怎麼樣?」
田島以一臉難以接受的表情偏著頭想了一下,用堅定的語氣說:
「請節哀順變……」
樹林內的地面很柔軟,照理說,應該會留下腳印。
向他們道謝后,高間交給小野處理,自己回到了案發現場。屍體已經清理乾淨,本橋組長正在向年輕的刑警下達指示。
那天晚上,勇樹和志摩子難得有時間在一起慢慢吃晚餐。自從武志死後,他們都沒有時間靜下來吃飯。
但是,勇樹認為武志不可能練變化球的意見也很耐人尋味,而且據說這是職業球探的建議,高間認為有必要向這名球探了解情況,所以今天特地登門拜訪。
「和平時沒甚麼兩樣。」
志摩子向山瀨借了十萬圓。勇樹討厭山瀨三不五時以借錢為藉口,不懷好意地糾纏志摩子。志摩子不去上班的日子,勇樹好幾次放學回家,都看到他旁若無人地坐在家裡。
「就是那場比賽最後一球。」田島說。
高間看著森川,徵求他的意見。森川想了一下說:
佐藤憤憤地說道,「他們可能以為我們嫉妒須田和北岡,不光是警方,學校的同學也這麼認為。」
「你要打聽須田的事?」
高間從記事本上撕下一張紙,放在森川面前。他的心跳加速。
「所以,您是電力工程公司的人?」
「沒錯,」勇樹回答,「哥哥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打棒球。」
高間手指咚咚咚地敲著會客室的桌子問。田島可能在回想甲子園的事,他的雙眼看著遠方,聽到高間的聲音,才似乎被拉回了現實。
「不好意思,突然登門造訪。」
高間想起兄弟兩人的臉。
當正樹和他母親為此一籌莫展,沒想到有一天,明代離家出走了。她並沒有帶太多行李,正樹猜想她是和對方那個男人一起離開的,但並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啊……真對不起。」
高間再度發現,須田武志果然是不平凡的少年。他不光球技精湛,在精神方面也很堅強獨立。時下的年輕人都很軟弱,很難想像他們屬於同一個世代。也許是他的不幸身世造就九九藏書了這種堅強。
「不知道。哥哥常說,只要進入職棒,無論去哪一隊都無所謂。」
果然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嗎?
「甚麼?真的嗎?」高間忍不住驚叫。
「不至於荒腔走板,」森川痛苦地皺著眉頭。「對他們來說,和須田一起參加棒球社就像是一場夢,這也包括去甲子園比賽。如今夢醒了,他們不得不面對陳腐的現實,這種落差讓他們不知所措。」
高間猛然掛上電話,沖了出去。
高間有點失望。
上完香后,他轉身看著志摩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信封。
「那是用甚麼?」
「有幾個腳印,但都是武志的。有些地方地面有刮痕,兇手似乎消除了自己的腳印。」
森川一臉不耐地從長褲口袋裡拿出鑰匙,放在高間面前。
「甚麼事?」
雖然他積極配合,但實際上能不能幫上忙又另當別論。他對武志也很不了解。
「好,那我等你……嗎?」
高間走到法醫身旁詢問兇器是甚麼。法醫村山約五十多歲,推了推度數很深的眼鏡回答:
田島深信他們之間並沒有兇手,因為天才須田不可能死在這些人手上。
如果當時的練習和「魔球」有關,那麼,練球的對象就變得極其重要。
高間他們正打算離開,便接到了有目擊者的消息。附近雜貨店的老闆娘昨晚似乎看到了武志,說他八點左右在打公用電話。
「阪神隊還有洋投巴奇(Gene Martin Bacque)的蝴蝶球,不僅速度快,而且無法預測方向。他的手指很長,大家都形容好像五條蛇纏著球,他今年的表現也很出色。還有村山的指叉球。不過,說到指叉球,最先使用指叉球的是杉下,已經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
「對啊。」
葬禮后,高間刑警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說有事想要問他。勇樹說,只要不會佔用太多時間就沒問題,高間把他帶到沒有人煙的小巷子。
森川說完就離開了,門關上后,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剛才都沒有說話的小野小聲說:
高間猶豫片刻后,問他們有沒有聽過「魔球」這兩個字,但正如高間所預期的,母子兩人都說不知道。
高大的宮本上前勸架,直井終於鬆了手。
森川在一旁插嘴問,高間也想起來了。

6

竹中環視屋內後站了起來,「我該告辭了。」
在附近查訪的年輕偵查員向本橋報告。
「是沒錯啦。」
高間問,森川一臉疲憊地點點頭。
「他說這種口頭約定不可靠。也許到了那個時候,球隊會找到更理想的選手,就不想再簽他了,到時候簽約金也會降價。」
「好,那我知道了。其他事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們不必擔心,但先暫時不要練球,眼前的狀態,你們恐怕也沒辦法專心練球……對吧?」
「總之,先把錢還給山瀨,其他事之後再考慮。我馬上去還錢,如果不趕快還給他,那傢伙絕對又會上門。他一定覺得反正哥哥已經不在了,沒甚麼好怕的,以後我會保護你。」
志摩子說完,再度垂下雙眼,用一旁的擦手布擦著眼淚。
「那個球探多久來一次?」高間問。
「我對須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孤獨的身影,這是我得知這起命案后的第一個想法,覺得他背負了這樣的命運──當然,這隻是無聊的感傷。」
高間問,田島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隔壁房間掛著剛洗好的制服。開陽高中的一號球衣,膝蓋的地方有點磨損了。
高間想起偵查員之前也說過相同的話。
離開之前,高間去雜貨店看了一下。穿過石崎神社的鳥居,沿著石階往下走,就是一條和緩的下坡道。前面是T字路口,那家雜貨店就在路口。高間走在狹窄的坡道上四處張望,坡道兩側都是土牆圍起的舊房子。高間想起之前曾經聽一名偵查員說,這一帶的居民都是農民,所以晚上很早就上床睡覺了。八點過後,路上就沒有行人,到了九點,家家戶戶都熄了燈,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石崎神社神殿前亮著燈。因為賽錢箱里的錢經常被人偷走,所以特地裝了燈,整晚都亮著。須田武志也靠著那盞燈練球。
「你也一樣嗎?」高間問。
其他同學還不知道武志遭人殺害的事。上學途中,田島遇到好幾個同學,沒有人提起這個話題。佐藤怎麼會知道?他看著佐藤沾了塵土的球隊制服背影想道。
「和武志一起練球的人拄著拐杖,一隻腳不靈光。」
「老闆娘有沒有聽到他說甚麼?哪怕是幾句話也好。」
「如果是仇殺,代表真的有深仇大恨。兇手準備了鋸子,顯示在殺人之前,就已經打算鋸下他的手。」
「所以,他是和北岡一起練習新的投球方法。」森川說。
「甚麼?怎麼會?」
「媽,」勇樹叫著她,「哥向來都很感激你。」
魔球──他們留下的遺言到底是甚麼意思?
除此以外,還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兇手為甚麼鋸下武志的右臂?雖然殺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鋸下屍體的手臂更加費事。對兇手來說,停留在現場時間越久越危險,兇手為甚麼甘冒這樣的危險,仍然要鋸掉武志的右臂?到底有甚麼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
志摩子推辭著,竹中搖著頭,把信封推到她面前。
──她請假嗎?
高間偏著頭,然後又說:「這是我個人的意見,我真不希望兩者有關聯,不然未免太慘了。」
看到信封里的金額,他嚇了一跳。
高間問,森川皺起眉頭。
「所以,正樹就把武志留了下來。」
「不過,他們為甚麼留下這兩個字?」
「須田投的球就是魔球。」
勇樹拿起信封,確認信封里的金額。因為他覺得可能是惡作劇。
高間皺起眉頭。
「對,昨天你問了之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你昨天告訴我,北岡在相簿中寫了『看到了魔球』,我就想到一件事,但因為沒甚麼自信,當下就沒有說出口。」
「我以前是須田正樹先生的同事,須田先生很照顧我。原本打算更早登門拜訪,但因為您們搬家了,我無法聯絡到您們。」
「想請教一下,請問武志是甚麼時候失去聯絡的?」
「所以,我一開始就聲明了。怎麼樣?他有提過嗎?」
「我想請教一些問題。」
高間取出 Hi─lite 香煙抽了一口,環視室內。牆上貼著選手的月曆和日程表。
「怎麼了?」森川問。
這天,當高間回到搜查總部時,得知須田武志並非志摩子的親生兒子。本橋一臉嚴肅地找他,高間走過去后,本橋告訴他這件事。偵查員在調查武志的血緣關係時,直接問了志摩子才得知,但她並非刻意隱瞞,只是之前沒有機會說。
狗和右臂──到底是怎麼回事?高間忍不住自言自語。
「該問的都問了……」
高間沒有回答,但森川沒有說錯。如果是鋸下須田武志手臂的鋸子,只要根據血液反應,就可以立刻作出判斷。
「這麼殘忍的行為,到底有甚麼目的?」
「小野,那不是 a─ki─ko─u,第一個字不是a,而是ma,第三個字不是ko,而是yu,而是 ma─ki─yu─u……魔球。
吃到一半時,志摩子停下筷子,呆然地看著隔壁房間。
「呃,我馬上來泡茶。」
高間當然沒有忘記這個字眼,確切地說,這個字眼始終盤旋在他的腦海中。
勇樹衝出家門,追向男人離開的方向。雖說父親以前曾經照顧他,然而三十萬圓實在太多了。
「他們也很慌張,不過這也難怪。」
「刺中腹部的手法和被殺害的北岡明相同,是同一兇手所為嗎?」
「你的想法可以成為破案的參考。」高間說。
高間正感到納悶,接待中心的總機小姐掛上了電話。他告訴總機小姐,已經問完了相關的師生,然後就離開了開陽高中。
高間抓起上衣,在電話中問。
「我也問了,她生氣地說,怎麼可以偷聽客人講電話?但她記得,須田在掛電話前好像說了一句『好,那我等你』。」
「應該和之前那名少年的相同,是薄型的小刀,不是菜刀或登山刀。」
「佐藤說看到北岡和須田一起練球嗎?」
「目前警方認為你哥在練某種新的變化球,並稱之為『魔球』,只是還不知道和命案有甚麼關係。」
──而且,還有「魔球」的死前留言……
剩下的五個人都沒有說話,活動室內瀰漫著混濁的空九-九-藏-書氣。
「不,我記得他們是在選拔賽之後才去神社練球。」高間解釋說,「選拔賽之前,都是須田獨自練球,北岡的母親和須田都這麼說。」
勇樹搖搖頭。
「在這裏。」
「甚麼?」勇樹沒聽清楚。
「你和須田是怎樣的關係?」
送走田島后,高間他們也和森川一起走出會客室。
高間心想。即使和命案沒有直接的關聯,恐怕也無法迴避這件事。因為,正是這種境遇創造了天才投手須田武志──
山下的目光往上看了一下,宛如陷入冥想般緩緩閉上眼睛。
沒想到明代堅決不肯透露對方的姓名,只說現在還不方便說。當正樹他們再三追問時,她便淚眼相對。
武志七點半左右出門,然而當志摩子十點左右回家準備吃晚餐時,他仍然沒有回來。原以為他練球太投入而忘了時間,但一個小時后,仍然不見他返家。勇樹便去神社找他,沒有找到。當時勇樹只在神社內尋找,並沒有去樹林察看。
本橋向來討厭別人亂開玩笑,但高間暗自覺得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
翌日午後,小野整理了關於魔球的相關資料。他有一個朋友在去年之前,都在東京當體育記者。
須田母子正在石崎神社的辦公室等著,因為之前負責北岡事件的關係,所以由高間他們去向這對母子了解情況。真不想去啊!高間心想。
「具體是怎樣的接觸?」
「不,我是說除了北岡以外的人,在選拔賽之前。」
「球探?」
「你先不要生氣,只是謹慎起見。今天晚上我會去你家借鋸子。」
──果真如此的話,武志為甚麼會知道兇手?他為甚麼向警方隱瞞?
上一次是在北岡的相簿中看到這兩個字,他在甲子園的照片下方寫著「我看到了魔球」。
「很快樂啊。」勇樹回答。
「是嗎……他果然都沒有告訴你。」
「不過,我們恐怕都會被視為嫌疑犯,被警方調查不在場證明。」
然後又偏著頭說:
武志的親生母親叫須田明代,是志摩子丈夫正樹的妹妹。明代是一個在郵局上班、很普通的女孩子,二十歲時,不知道和誰發生了關係,結果懷孕了。
「請問是哪一位?」
「所以,你要證明自己有不在場證明嗎?」
「為甚麼問這個問題?除了北岡哥以外,我哥還曾經和其他人練球嗎?」
高間看著他的臉,目前還無法判斷是否值得期待,但他覺得不必太著急。
接著,高間問她對於武志遇害有沒有想到甚麼可能性?志摩子和勇樹都斷言完全不知道,對武志的右臂被人鋸斷也完全沒有頭緒。志摩子忍不住再度落淚。
高間低頭看著鑰匙,隨即說了聲:「不好意思。」拿起鑰匙,交給身旁的小野說:「記得馬上把鑰匙拿回來。」
「大家都到齊了。」
志摩子不安地問,她也以為是山瀨。
那天晚上,森川打電話到高間的公寓。森川在電話中說,棒球社的田島在他家裡,有事想要告訴高間。
「有很長一段時間杳無音信,五年後才終於有了消息。有人寄了一張明信片給正樹,希望把他妹妹接回去。」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即使不用回頭,也立刻知道是森川。
接著,高間問了森川昨晚的不在場證明。森川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只回答說:「昨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家。」
志摩子也走了過來。信封里的的確確有三十張一萬圓的紙鈔。
──早退?她怎麼了?
來到森川的公寓,田島恭平一臉緊張地等在那裡,一看到高間,恭敬地欠了身。
「請您不必想太多。」
「不,那種刀子無法砍下手臂。」
但高間否定了他的意見。
「是喔……」勇樹想到一件事,決定告訴刑警,「難以相信哥哥在練變化球。」
「我猜大家都聽說命案的事了,清晨警方和我聯絡,約好今天要來學校了解情況。雖然不知道警方會問甚麼,但應該是棒球社內部的情況。尤其須田和北岡都是三年級的學生,應該會向你們訊問,所以,我先請你們三年級生集合。」
高間走了回去,重新確認那幾個字,心臟用力跳了一下。
高間托著臉頰,在桌上的便條紙上寫了「魔球」兩個字。
說到這裏,山下嘆了一口氣。「我並沒有因為他是小孩子就不把他當一回事,但聽到這番話,還是很受打擊。為了贏得他的信任,我去找了他好幾次,沒想到最終還是無法抓住他的心。不要說是抓住,我甚至沒有摸到他的心……」
「可不可以讓我想一下?」田島說,「我想好好回想一下那場比賽。」
「至今為止,須田武志有沒有打過電話給你?」
「以前須田先生曾經多次借錢給我,我一直想要回報他,請您們務必收下。」
高間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感想,但田島完全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只是難過地說:
宮本安慰道。
「社團的成員知道你家的電話嗎?」
說到這裏,山下張開眼睛看著高間,「不瞞你說,他進高一時,我就注意到他了,無論如何都想簽到他。我們球隊需要像他那樣的投手,於是從去年夏天之後開始私下和他接觸。如果太明目張胆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去找他時都很小心。」
「這是哥哥的寶貝。」勇樹回答。
所有人都對命案完全沒有頭緒。他們雖然對同學的命案充滿好奇,卻極度討厭和自己扯上關係。
高間走去雜貨店,買了兩包 Hi─lite 煙,然後報上自己的身分,問老闆娘昨晚的男人是不是用了這個電話?「對啊。」女人有點不耐煩地回答。
問到不在場證明時,所有人都說在家裡。佐藤說,還有父親的友人在場,其他人只有家人可以證明。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除了你以外的人嗎?」
──媒體好像還沒來。
「不是北岡哥嗎?」
「佐藤家離這裏很遠嗎?」
「是喔……」森川狐疑地看著高間問:「怎麼回事?」
「那領隊呢?你認為我們中間有人是兇手嗎?」
高間記得,前年阪神隊因為小山的快速球獲得了冠軍。
勇樹打開蓋子,裏面有一個護身符、用竹片編的人偶,和一個像是鐵鉗的東西。
「對了,我想請教一個奇怪的問題──」
高間問山下,是否曾經聽說武志在練習新的變化球。
手塚麻衣子不是請假。仔細一看,發現名牌上方還有另一塊小牌子,上面寫著「早退」。
山下將近九十公斤的身軀沉入沙發。
「有沒有可以找到指紋的東西?」
好想知道真相,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真相──勇樹強烈地希望。
「呃……可能不是甚麼重要的事,也可能是我完全猜錯了。」

2

「真的。那個人是在二月左右看到的,所以絕對不是北岡。」
森川遞上坐墊時揶揄道。
宮本、直井和澤本等三年級的學生已經聚集在棒球社的活動室內,從他們的表情來看,顯然都已經知道了命案的事。
「好啊。」勇樹說。
「十之八九是鋸子。」
「腳印呢?」
「她割腕自殺,只留了一封遺書,拜託他們照顧武志。」
「住手。」
「目前正在向縣內熟悉棒球界的人士打聽,你也趕快回來吧。」
高間問。山下把手放在下巴上沉思后,偏著頭說:「這我就不清楚了,說不上來。」
須田武志的屍體在石崎神社東側的樹林中被人發現。發現屍體的是每天早晨在這附近散步的老太太。
「棒球社成員的情況怎麼樣?」
「他應該也見到了對方,而且,對方還帶了刀子和鋸子。」
「包括金錢在內。他提出的金額相當於今年新入隊選手中最高的金額,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覺得他在這方面很精明,並沒有太驚訝。其實不需要他主動提,我們球隊也打算出這個價錢,只是他提出要先簽一份包括金錢條件在內的臨時合約。」
高間首先問起勇樹拿在手上的木盒子。
──如果是兇手所寫,是否代表追查這兩個字,也無法查到真相?因為兇手不可能留下會危及自己的信息。
──但是。
「一隻腳……」
「目前希望渺茫。還有──」
「臨時合約也有法律效力,我聽到他的要求,有點慌了手腳。因為在這個時期和他接觸本身就違反了規定,當然不可能留下這種書面資料。於是我對他說,請不必擔心,我們球隊一定會簽他,簽約金也會令他滿意。」
「沒錯。正樹帶著明代和武志回到老家,那時候,正樹已經娶了志摩子,也生了勇樹,所以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大家庭。而且全家只有正樹一個人賺錢,明代又在生病。有一小段日子,他們的生活很拮据。」
「小山是指阪神隊的小山嗎?他不是快速球投手嗎?」
「我先說,」佐藤最先開了口,「我昨晚沒有離開家門一步。」
晚餐后,從玄關傳來敲門聲。收拾好碗筷,正用抹布擦矮桌的勇樹和站在廚房的志摩子互看了一眼。照理說,這麼晚不會有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