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滿意地點點頭，掏出一塊乾淨手絹在鼻孔里弄了一下，道：「嗯，你要好好替我爭氣，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想搞垮我，在校長面前告狀，說你是個很貪的人，你有沒有利用肅奸的特權向漢奸詐取財物呀？」

「噢，這麼說你找到他的證據了？」

蔣介石看了他一眼，道：「你再去曹公館一遭，代表我向他表示慰問。」

吳妻冷笑道：「你就別臭美了，吳泰勛才不是傻瓜，他把我送給你，你知道他得了多少好處？比如這次他借人的權力救了天津粘板公司總經理黃順柏和一名姓周的漢奸醫生，一下子就發了一大筆財。」

送他回去已經了不得了，還要當面表示歉意，這豈不是有意叫戴笠難堪么？然而戴笠仍得照辦，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戴笠笑道：「這有什麼丟臉的？這才是該泰勛兄發的嘛，這就叫各得其所。」

吳泰勛見戴笠氣咻咻的樣子，忙對外廳叫道：「娘子，過來陪雨農坐坐。」

馬漢三一臉堆笑地附和：「我也是這樣認為，局座的決定極有道理。局座，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蔣介石坐著一動不動，只嗯了一聲，臉上的肌肉不動，戴笠想來起去都認為自己的工作無懈可擊。

戴笠輕車熟路與吳妻擁抱，嘻鬧，第一個回合過去，兩人告緊稍做休息。

但戴笠不肉麻，相反，他感到舒服極了。他需要別人這樣對待，因此，他把馬漢三當親信心腹使用。

戴笠與唐生明、毛人鳳等人談嫖經過時，曾不止一次說過：「吳妻確實漂亮，但床上缺乏興趣。」雖如此，這次還是捨不得她。

戴笠邊聽邊點頭，表示對馬漢三工作的滿意，並指令將逮捕的漢奸立即押往炮局衚衕。

這一回馬漢三驚得目瞪口呆，他萬沒想到戴笠突會提及這問題，結巴了好久，才自己煽自己耳光道：「漢三該死，漢三失職，那麼貴重的東西局座請我保管，我都沒有管好！」

自此，戴笠在吳公館住下，由吳妻陪伴他過夜。幾天後不覺又厭了，恰好宋子文因接收事宜也來北平。

戴笠說：「這個不用你關心，隨行人員決定住北平什錦花園吳佩孚公館。我的住處暫不考慮，你先送我去吳泰勛公館。」

這一次戴笠是窩了一肚子氣出來的，自視察中美所之後，蔣介石對他的猜忌，他一直耿耿於懷，加上「火龍袍」之事，和胡蝶鬧不愉快。床上不盡心配合，弄得一點情致也沒有。這回正是想藉機會開開心心。

宋子文和戴笠也是玩友，兩個遠離「黃臉婆」難得瀟洒，幾乎每晚舉辦舞會，好不快活。

吳泰勛聽外面答應，才起身道：「雨農兄久坐會兒，我出去有點事。」

戴笠說：「是不是利用肅奸大權向漢奸敲詐勒索了？」

曹汝霖謝罷仍誠惶誠恐地坐於一隅，這時馬漢三拿著一張經過蔣介石簽署的名單對戴笠說：「局坐，校長在這上面把曹汝霖的名字劃去了，聽說『八·一五』光復那天，他打過電話給校長祝賀抗戰勝利，校長也回電慰問他，是不是——」

戴笠說：「她在蒙疆一帶有一定實力，留下她，不要殺了，日後有用。」

戴笠「噓」了一聲，吳妻會意，轉身將門帶上，回頭嗔道：「這麼長時間你不來看我，是不是又和那個狐狸精相好了？」

馬漢三趨前一步，小聲道：「還有偽內務總署署長吳甌，他和中央黨部秘書吳鐵城是鐵杆，吳秘書求助李宗仁主任，呵呵，李宗仁昨天登門找到我……不過，不過我不敢擅自作主的，局座……」

戴笠木納地點點頭。

戴笠說：「我又不曾把他往炮局衚衕關押，他畢竟還是掛過偽職嘛，校長若為這事找我麻煩，說明他對我真的存了猜忌。」

戴笠聽得，張嘴嘖嘖道：「他娘西匹的，老子非把他整死不可。」

蔣介石突然一拍桌子，怒道：「大胆！你憑什麼軟禁他？」

肚子里窩了火，越想越不是滋九-九-藏-書味，次日，戴笠又被蔣介石叫去劈頭就道：「昨晚我一夜未睡，曹汝霖是不能算漢奸的，你這樣對待他很不公道，說明我們的工作還存在很多問題。」

戴笠在天津部署就緒后，立即到達北平進行策劃，12月5日，戴笠沿用上海肅奸時的老辦法，借李宗仁北平行營前指揮所的名義，在偽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財政總署督辦汪時景的北京東城北兵司馬1號寓所舉行盛大宴會，向北平市50多名特任級、簡任級和薦任獨立為職的大漢奸發出「敬備菲酌，恭請光臨」的請柬，邀請他們出席宴會。

馬雖是黃埔一期生，但對戴笠表現得過分尊敬，果如陳果夫所說「一提到戴笠的名字馬上立正」讓人感到肉麻。

10月旬，戴笠去北平、天津等地視察，臨行，蔣介石召見了他，指示道：「這次你去平津視察要注意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不要再走上海的老路，放任部下亂來，我聽人報告說馬漢三是個很貪的人，你得先敲敲他警鐘；第二是到了天津，你要去拜訪一下靳雲鵬，他原是北洋政府時期的國務總理，抗戰期間，日軍雖多方派人拉攏他，並在偽華北政委會為其掛了一個顧問的空銜，但還是不下水，這種人很有民族氣節，值得尊重。」

蔣介石罵夠后不肯罷休，命令道：「不管曹汝霖現在情況如何，你要馬上送他回去，當面向他表示歉意！」

曹汝霖已是驚弓之鳥，對戴笠的寬待十分感激，眼紅紅道：「謝謝雨農關照。」

入夜，戴笠仍準備住吳泰勛家裡，等工作布置完畢，驅車到吳公館已是傍晚。

一次，戴笠聽馬漢三說北平的名旦言慧珠有點「梅蘭芳」氣質，於是請來唱戲。

馬漢三道：「報告局座，您吩咐的工作我全部做好，漢奸的名單幾天以前已經擬定，等會可以呈送局座。」

戴笠說：「學生記住了，一定照辦。」

戴笠心裏「咯噔」一下，這會他全懂了，眼含淚，認真地點了點頭……暗暗地長嘆一氣。

蔣介石擺著手，道：「我把話再說到絕處，父母對孩子打罵，都是孩子還在童年學步的時候，孩子一旦長大成人，就不能用那辦法了。雨農，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馬漢三會意，不再多說，立即吩咐司機照辦。

毛人鳳點點頭，欲知蔣介石如何下手剷除戴笠，且看下章分解。

戴笠說：「你查查，看看還有哪幾位特任大漢奸沒有赴宴。馬上派人去抓回來。」

兩個聊了一陣，很快聊出情慾來了，戴笠正要造次，吳泰勛在外面敲門，道：「雨農兄，急事，有人找！」

戴笠又滿意地點頭，臉上露出微笑，道：「我對你還是信得過的，不然平津肅奸這麼重大的工作我會放手讓你干？」

蔣介石的話說是勸慰，不如說是內心的真實流露，戴笠明白了他和自己的關係是擺在桌上的。

吳泰勛是戴笠的結拜兄弟，是東北軍張學良的部下，戴笠當初在吳寧出入幾回，結識也是通過張學良介紹的。

「還有，」戴笠說，「現在日本人投降了，但是，當初日本間諜大王土肥原野很有一套，值得我們鑒賞，其中他手下有個名叫川島芳子的女特務據說已經逮捕關押，她在不在你手裡？」

戴笠說：「不管怎樣，他還是領過偽政府的薪金，所以——」

吳泰勛道：「還能幹些什麼好事？貪吶。」

戴笠也顧不上問毛人鳳為何來這裏，氣憤憤道：「我處理了曹汝霖，校長拿著這事大作文章，又是要我道歉，又是要我慰問，弄得我面子丟盡，下不來台。其實我也沒什麼大錯，校長雖未將他列入大奸漢名單，但並沒有直接指明曹汝霖就不是漢奸，可以不經法院處理。況且，我既沒有逮捕，也沒有關押，只是請他暫時住一段時間，又何必為此大做文章？」

是呀，孩子長大了，父母不能打罵，接下來就要分家、相互之間像https://read.99csw.com陌生人一樣……於是猜忌、防患、利害衝突也相繼而來。歷史上，在宮廷鬥爭里，只存在爭奪王位，不存在兄弟、父子之情，從遠古的秦二世殺死扶蘇，到武則天的母子相殘……

馬漢三本來想多陪戴笠坐坐，好抓緊時間套近乎，見吳泰勛如此說，只好道：「不了，我還有公幹，你們忙。」

馬漢三又一次咽住了，額上急出了汗珠，結巴道：「在……在卑職手裡。」

戴笠轉身沒走幾步，又被蔣介石喝道：「清楚了沒有，是代我表慰問、致謝，他沒有落水，表現了他的民族氣節！」

12月4日，戴笠以蔣的代表身份拜訪了首任北洋政府時期的國務總理靳雲鵬。

戴笠不悅道：「你先別責備自己了。告訴我，它是怎麼從你的手裡丟失的。」

吳泰勛有一位極漂亮的老婆，戴笠與其很快勾搭成奸。吳泰勛算是一位開放的急先鋒，一開始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辦法，久了，乾脆讓出床位，拱手將老婆獻給戴笠。

戴笠說罷，一眼見吳妻，立即眼睛發綠，吳泰勛會意，叫道：「娘子，你看誰來了？」

黃天邁道：「在我們的辦公地——吳佩孚公館等你。具體什麼事我搞不清楚，但他似乎很不高興。」

戴笠終於忍不住了，驚訝道：「昨晚是向他表示歉意了！」

戴笠一聽，更加震怒，可又無可奈何，只是在室內背著手踱來踱去。

毛人鳳道：「十萬火急，我不能不來。」

戴笠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看他能到哪裡去！」

馬漢三道：「報告局座，卑職明白。」

戴笠一時激|情一落千丈，極不情願地站起。開門處，秘書黃天邁道：「報告戴先生，委員長來天津了。」

此時天已大黑，書房裡電燈全開著，明如白晝，戴笠進門行禮道：「報告校長，雨農遲到，請恕罪。」

吳泰勛道：「我正要向你彙報呢，見你忙，一直拖了下來。」

戴笠接著對王克敏說：「你現在有病不必前去，可在家聽候傳喚。」王克敏出自官僚家庭，一生過著狂嫖、濫賭、吸毒的糜爛生活，早已把身體掏空，精神更是衰弱不堪，在偽華北政委會委員長任上已不能堅持職守，於1944年2月去職。這時，汪公館的「鴻門宴」上，王克敏飯後正在漱口，聽戴笠一開始就宣布到他的名字，精神突一緊張，身體不能支持，即倒在沙發上不能立起。戴笠讀完名單同他講話，他才期期艾艾地回答說：「這場禍事是我惹出來的，還是一起去吧。」戴笠於1938年初曾批示軍統天津站站長陳恭澍對王克敏和汪時景進行制裁，陳恭澍奉命於1938年3月28日下午率7名行動特務在煤渣衚衕進行伏擊，結果一陣亂槍之中，只打死王克敏的日本顧問山本榮怡，王克敏僥倖僅受輕傷，逃其一死。戴笠望著這個當年險些死於自己槍下的大漢奸，雖然多話了幾年，但今天是形銷骨瘦，氣息奄奄，死也是早晚之間的事。

看到王克敏表示願意與其他漢奸一起去坐牢，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口道：「你願意去很好。」說罷，掉頭對曹汝霖道：「潤田先生也不必去監獄，但不能回家，可同黃南鵬一起住在這裏，聽候法院傳喚。」

蔣介石嘆道：「是的，我是說過那句話。但是，雨農，你想過沒有。父母打罵孩子，是出於對他的痛愛，另一方面，也是對他不爭氣的懲罰。」

戴笠咬著牙道：「這隻狐狸！」

戴笠摟著她坐在沙發上，道：「就被你這隻狐狸精迷住了，離開沒幾天，這回又捨不得你。」

吳妻用手指頂住戴笠的鼻子道：「討厭鬼，就會騙我！」

這一天，受戴笠邀約按時赴宴的特任級大漢奸有：先後任偽華北政務委員會第一任第四任委員長的王克敏，第五任委員長王蔭泰，偽華政委會顧問、諮詢委員會委員曹汝霖，偽華北政委會常委九*九*藏*書、華北治安總署督辦，華北綏靖總司令周作人、王謨，偽華北政委會常委、經濟總署、財務總署督辦汪時景，農務總署督辦陳曾拭，工務總署督辦唐仰杜，偽華北政委會委員、北平市長劉玉書，北平憲兵司令黃南鵬（簡任級）等。偽華北政委會第二任委員長王揖唐、偽華北委員會常委、司法委員會委員長董康等情知不妙，託病住院，不肯赴宴。偽華北政委會委員總務廳次長祝書元因向戴笠、馬漢三交代有功，被戴笠從逮捕名單中剔除，內務總署長吳甌有先見之明，在這之前已經逃逸，不知去向。

吳泰勛點點頭，道：「如果僅是這樣，那雨農兄也太低估他了。我聽他手下人透露，馬漢三說上海接收在前，給他留下了很好的經驗，揚言搜刮比上海更多的財物。什麼車子、房子，不知道搶了多少。更高明的是他將沒收的財寶據為己有。甭說別的，光三尊純金菩薩價值連城，據他的親信劉玉珠說，這三尊金佛每尊有10市斤，且年月久遠，文物價值更無以算計了。」

戴笠長吁一氣，這就算過去了。

毛人鳳聽得明白，道：「是關於曹汝霖的事罷？這可就巧了，他剛被雨農軟禁，國民黨北平市黨部主任委員許惠東致電校長，要求將曹釋放，校長收到這份電報，提筆在電報上批了『昏慵』兩字，就把它放在一邊。我剛從重慶動身時，不知怎的，這事被許惠東的政幫發現，以『包庇漢奸』而觸總裁震怒罪加以攻擊，並由國民黨中央予以免職。而且，這事校長是清楚的，一邊允許將保曹汝霖的許惠東免職，一邊將關押曹汝霖的雨農兄折騰一番，這意思是再明白也沒有的了嘛。」

戴笠一驚，顧不上吳泰勛夫妻辭呈，忙奔上車去，問道：「他來幹什麼？現在在哪裡？」

戴笠說：「噢，你認得他？對了，你對平津地區的情況熟，我給你個任務暗中調查馬漢三有沒有利用肅奸的權力敲詐漢奸財物。」

戴笠無話可說了，沉重地垂下了頭。

戴笠回到局本部，立即帶了局本部總督察嚴家浩，司法處副處長毛惕園，黃文秘書黃天迅、貼身警衛吳安之、王魯翹等人飛往北平。

戴笠一驚，心想蔣介石這回果真是雞蛋裡挑骨頭來了，鼓起勇氣道：「軟禁了。」

是夜，輾轉反側，戴笠通霄未眠，心裏不僅悶了氣，更認為是蔣介石有意這樣發泄內心的怨氣不滿。

蔣介石說：「雨農，不要瞎想，我還是信任你的。中美所做出了成績，我準備登報公布，還有梅樂斯先生，我也準備綬他梅雲麾勳章。」

吳泰勛知道毛人鳳遠道而來，一定有急事，告辭道：「你們在屋裡聊，我出去有事。」

吳妻啐道：「呸，我才不稀罕這『福份』，把我當成一件物品，隨意送給朋友！」

馬漢三竊喜，一邊用筆在書案圈畫，一邊道：「還有北平偽物價處長湯薌銘，接到局座的請柬就來了，但在半路上汽車發動機壞了，尚未收好，就聽說凡應邀赴宴的都給局座逮捕了，所以趕忙逃走……」

戴笠忐忑不安地來到吳佩孚會館果見蔣介石鐵青著臉在坐等他。

戴笠把預定在華北地區逮捕的特任級大漢奸名單，呈送蔣介石批准后，於11月下旬第二次親赴平津地區組織實施逮捕漢奸的行動。這一次，隨行人員有軍統局華北辦事處主任馬漢三，局本部總督察嚴家浩，第四處處長魏大銘，司法處副處長毛惕園，英文秘書黃天邁，秘書程克祥、毛鍾新，警衛員天安之、王魯翹，幫會工作人員金玉波等大批人馬。抵津后，戴笠仍住進吳泰勛在天津的馬場道7號公寓。同時借用天津市前市長張學銘在睦南道61號的公館，作為開會和會客之用。軍統天津站長兼天津警備司令部稽查處處長陳仙洲負責招待及警衛活動。

吳妻轉身，喜道：「呵呀，原來是雨農呀。」

雪佛萊在北平寬敞的馬路上九-九-藏-書急馳了一陣，戴笠微閉眼睛休息了片刻，把身子一移動，道：「馬主任，我交代你的工作做得怎麼樣？」

「戴科長，」蔣介石開口了，戴笠的身子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曹汝霖，你是怎麼處置的？」

兩個人邊走邊說，進了客廳，吳泰勛聽了插嘴道：「這明顯是委員長跟雨農兄過不去嘛。」

戴笠說：「這個我知道，古往今來，善於巴結的人都不是好的，但就是看著順眼，不光我，就是幾多帝皇將相也喜歡。你倒是說，馬漢三到底幹了些什麼？」

戴笠摸著吳妻的頭髮道：「泰勛兄是個好人，最善解人意，你嫁了這樣的丈夫，真是前生修來的福份。」

戴笠起身送走吳泰勛，吳妻隨後進來，攬著他的腰，耍起嬌來。

北京明故宮機場，馬漢三迎接了戴笠一行。

這一回，不但弄得戴笠狼狽不堪，也弄得曹汝霖激動得熱淚盈眶，回到吳泰勛家，毛人鳳已迎了出來，道：「雨農為何怒？」

漢奸們接到請柬，一個個懷著疑慮不安的心情來到東城兵馬司汪公館，一進院子，只見軍警林立，戒備森嚴，已知准無好宴。雖然酒席極為豐富，但漢奸們已是味同嚼蠟，難以下咽。在大家匆匆吃完以後，戴笠拿出經蔣審定的名單，對宴會上的漢奸宣布說，根據國民政府在抗戰期間制定的懲治漢奸條例，凡當過特任職、簡任職和薦任獨立偽職的漢奸，都須按其職守，受當然的檢舉。因此，「從現在起你們都是被捕的人犯，我們準備把大家送往監獄。這是中央命令，本人不能作任何主張。」

馬漢三先是一驚，過了好久，才道：「局座，我的一切都是您給的，我就是有三個腦袋也不敢幹那勾當，給局座臉上抹黑。」

戴笠強忍著，只是不吭聲。

蔣介石怒道：「你恥聾了是怎的？我說的是『慰問』不是致歉，是兩碼事！滾，我要你去就老老實實去行了，啰啰嗦嗦問這麼多幹嘛？」

昨晚送曹汝霖時，那句道歉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對一個漢奸如此這樣，面子上說什麼也過不去。可蔣介石有言在先，不道歉查出來非要懲治不可。

戴笠說：「很好，你注意搜集證據，到時我找他算賬！」

在車上，馬漢三道：「局座，你準備住哪？我已經替你收拾好了房，如果——」

戴笠說：「我需要這種懲罰。」

戴笠說：「這隻能說明我和他親密無間，連老婆都可以共著用。」

戴笠到天津后，首先協調天津黨的軍特各方面，組成肅奸機構，由天津市長張廷漶任主任委員，戴兼副主任委員，實際由陳仙洲主持工作。戴笠指定天津的肅奸時間定於12月5日與北平同時進行，在這期間，陳仙洲按戴笠批准尋常的名單秘密進行部署，但有兩名預擬的漢奸因吳泰勛力保，被戴笠保護下來。其一是天津粘板公司總經理黃順柏，原為日軍甲級戰犯井石根的翻譯，卸職後到天津隱居，與吳泰勛十分交好。經吳向戴笠說情，戴同意免予逮捕，但需要黃出資與杜月笙合作（實際上是與軍統合作）共同經營停業的私營北洋保商銀行，黃當然滿口答應，因而北洋保商銀行成為受軍統控制的金融機構。其二是上海的一名姓周西醫漢奸，也是在逃到天津隱居后與吳泰勛相識交好，因其妻原是上海電影明星，曾與戴笠過夜，故戴笠批准將其免予逮捕，並送到北平特警班醫務所當醫生。除此之外，日本高級特務遠藤主動將自己在北平的兩處房產和一隻有數百粒鑽石的鹿皮小袋送給戴笠，後由戴親自批示辦理證件讓遠藤從唐沽回日本。

馬漢三接著道：「偽華北政委會第二任委員長王揖唐也未來赴宴，說是有病，住在中央醫院。這一次總共捕捉的大小漢奸4692名，查封逆產1456戶。」

戴笠說：「既然李宗仁先生出面，那就把名字圈掉。」

突然，戴笠問道：「那柄古龍劍現在在何處？」九九藏書

待吳泰勛出去將門帶上，戴笠才走到毛人鳳面前，道：「善徐，你什麼時候來的？有何急事？」

1945年10月，戴笠開始策劃平津地區的肅奸工作，並任命對華北地區情況比較熟悉的馬漢三為軍統北平辦事處主任，先期赴北平調查和部署平津地區的肅奸活動，掌握漢奸名單，擬定肅奸預案。

戴笠皺了皺眉，道：「官場歷來就是黑暗的。也罷還有誰未捕？」

馬漢三又是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態，對戴笠說：「謝謝局座栽培，如此大恩大德漢三已刻骨銘心！」

馬漢三讀著表道：「還有一、二、三、四……六位，這六位已經派人抓去了，不多久可以歸案。只是任過偽華北政委會常委、總務廳長兼內務廳長的蘇休仁早已離開北平去了山西。」

馬漢三面露難色道：「報告局座，蘇休仁是帶了大量財寶離開北平的，財寶全部送給了閻錫山，閻錫山發動全省各縣民眾簽名具保……」

馬漢三眼睛滴溜很久，才裝成哭腔道：「當初局座要我保管寶劍，沒多久孫殿英知劍在我處，上門來討，說是經過你的同意的，我不明就理，糊裡糊塗地把劍給了他，誰知沒多久聽得孫殿英已經投降日寇的消息，我才知道上當了……我該死，我失職！」

蔣介石不停地指著桌子道：「反了，反了，我准你放屁了？別人說你是個弄權作勢，獨斷專行之人，很多時間我還替你辯解，沒想你果真擅權專斷，連我下令去掉的名字都要軟禁，這還了得！」

馬漢三是黃埔一期生，公眾場所，每當提到「戴笠」的名字，馬上立正……無論誰，都喜歡討好奉承自己的人，問他居心何在，戴笠因此給自己留下了殺身之禍。

戴笠仍然木然地點頭，下意識地在棗紅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馬怒了，向他踢了一蹄。

在吳公館，戴笠先點了段《鳳還巢》，唱完后，宋子文又點了段《金玉奴》。唱完戲，戴仍然不讓走，叫特務把言慧珠脅迫到他的臨時公館過夜，第二天才放了人。

在客廳里兩人閑暄一陣，戴笠突然記起一件事來，問道：「泰勛兄，上次我托你的事辦了沒有？」

曹汝霖在五四期間鎮壓學生運動，有過一段不光彩的歷史，受到國人唾棄，日軍籌建偽華北臨時政府時，被看做是總理大臣的理想人選，曹汝霖不敢再給自己加一頂「漢奸」帽子，下決心不在偽政府任職，后經王克敏拉攏令掛一個「最高顧問」的虛銜，月領公費2000元，王揖唐任偽華北委員會委員長時，又給曹掛了一個諮詢委員長的空銜，但也未到職。

戴笠驚了，一屁股在毛人鳳旁邊坐下，抓著他的雙肩推搡道：「什麼急事，是不是校長已開始對我採取行動了？」

汽車一會開進吳公館，吳泰勛立即出門迎接，道：「稀客，稀客，雨農兄，好久不見了。」然後轉臉對馬漢三道：「馬先生，不進屋坐了？」

吳泰勛道：「這還用得著懷疑？好多漢奸都在背後罵他馬漢貪了。」

戴笠垂手而立，不再吭聲了，聽任蔣介石叫罵。

戴笠說：「可派人去。」

「現在的工作還很多，京滬肅奸活動才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平津地區的肅奸工作。這項工作我們仍然交給你，我相信你會做好的。至於接收工作，我已令李宗仁任北平行營主任，由他主持。你要管好手下，不要再像在上海一樣，大肆接收，給人抓了把柄，告到我這裏。」

吳泰勛道：「找他的證據豈不是小事一樁？雨農兄，對部下你不要只看誰善於奉承、巴結，一般巴結、奉承都是別有用心的。」

吳泰勛道：「沒用的，你抓不住把柄，一旦你知道了向他發難，他就一口咬定是替公家保管。」

馬漢三走後，吳泰勛攜著戴笠的手一齊進屋，一路道：「這個馬貪官，真是他媽的小人，以前對我可狠了，自從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馬上轉了個大彎，對我稱兄道弟起來。我最是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