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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後臨朝 掃除最後的障礙——李賢

第九章 天後臨朝

掃除最後的障礙——李賢

據說李賢天性聰敏,很小的時候就已熟讀《尚書》《禮記》《論語》等儒家經典,並能背誦古詩賦數十篇,有「暫經領覽,遂即不忘」的本領。由於他勤奮好學,腹有詩書,所以自然也就「容止端雅,深為高宗所嗟賞」。
為了儘快達成這個目標,高宗在上元二年的八九月間,亦即李弘剛剛下葬之後,馬上對宰相班子(實際上就是東宮班子)作出了調整:
明崇儼在宮廷內外肆意散播這些言論,當然引起了太子李賢極大的憤怒。
至於說對付太子李賢,武后更是擁有絕對自信。她決定拿出馴服獅子驄的慣用方法——先用鞭子抽,如果不服的話,再用鐵鎚和匕首!
我們都知道,早在李弘臨死之前,高宗就已經宣布要禪位給他了。就算是在李弘暴亡之後,高宗也很快就把李賢立為太子,並且強烈表現出要讓他儘快接班的樣子,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高宗又一反常態,突然提出要遜位給武后呢?如果說是由於不堪忍受長年病痛的折磨,急欲脫卸治理天下的重擔,那他為什麼不幹脆傳位給李賢呢?
在此,高宗的滿腔殷切之情溢於言表——他迫切希望李賢能夠在政治上儘快成熟起來,以便早日接班。
可令人遺憾的是,太子李賢卻對此置若罔聞,依然我行我素。
這就是說,如果李賢真的是武后所生,那武后就必須在兩年之間連續懷孕併產下三個子女,這可能嗎?
中書令郝處俊憂心忡忡地說:「臣聞《禮經》雲:『天子理陽道,后理陰德,外內和順,國家以治。』然則帝之於后,猶日之於月,陽之於陰,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上則謫見於天,下則成禍於人。昔魏文帝著令,雖有少主,尚不許皇后臨朝,所以追鑒成敗,杜其萌也。況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陛下正合慎守宗廟,傳之子孫,誠不可持國與人,有私於後。且曠古以來,未有此事,伏乞特垂詳審!」同時,另一個宰相李義琰也說:「處俊所引經典,其言至忠,聖慮無疑,則蒼生幸甚!」(《唐會要·識量上》)
李賢被廢后,武后趁機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政治清洗。幾位支持太子的宰相先後被罷黜,其他一些與太子友善的宗室親王和朝臣也遭受株連,或貶謫或流放,被驅逐殆盡。而在此案中立下大功的兩位主審官則在一年後再次榮升:裴炎升為侍中,薛元超升為中書令。
調露二年(公元680年)八月,武后等待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
貞觀年間的太子李承乾就是因為寵幸孌童稱心,才被矢志奪嫡的魏王泰抓住了把柄,一狀告到了太宗那裡,最終被廢黜。可見有唐一朝,對這方面的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如今李賢當上了太子,還一如既往地把親密愛人趙道生帶在身邊,這不啻于給自己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尤其是他現在正處於和天後激烈交鋒的非常時期,就更應該愛惜自己的羽毛。
這是怎麼回事?
如此出人意料的荒唐提議立刻遭到宰相們的強烈反對。
對於宰相,武后雖然暫時沒有什麼強有力的手段,但她也並不十分擔心——當初長孫一黨何其強大,最後不也是在她的嚴厲手段之下紛紛垮台、人亡政息了嗎?所以武后相信,不需要太長時間,她就能把宰相班子逐一換成自己的人。
可他為什麼最後又同意了呢?
接下來,她還會「三摘」嗎?
既然李賢可以無視她的鞭子,她當然只能動用鐵鎚和匕首了。
在這種情況下,武后首先想到的,很可能就是向高宗施加壓力,希望他主動遜位。
她等待的,就是太子李賢自己露一個破綻——露一個致命的破綻!
儀鳳元年,新太子李賢以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義無反顧地走上了一條和武后抗爭並決裂的道路。
對於高宗,武后基本上沒有任何顧慮。今後她只要繼續扮演「賢內助」的角色,高九-九-藏-書宗就不能拿她怎麼樣。
能得到天後寵信,明崇儼深感三生有幸,自然願意替天後效犬馬之勞。
這就是至今仍然令人百思不解並且眾說紛紜的「高宗遜位」事件。
明崇儼對政治的強烈興趣引起了武后的關注。後來的日子,武后就經常密召明崇儼,讓他暗中搞一些厭勝之術,儼然把他視為心腹。很快,明崇儼就成了武後手中的一枚棋子,被擺上了與太子對弈的棋盤。
高宗的遜位動議被宰相否決,最失落的人莫過於武后了。
李賢注此書,至少達到了三個目的:第一,向朝野上下顯示自己的才學,進而提升自己的政治威望;第二,效法當年的秦王和如今的武后,延攬學士,建立自己的政治班底;第三,以此對母後進行堅決的反擊!
此前的流言來歷不明,讓人想發泄都找不到對象。可這次卻不同,所有的謠言都有一個明確的製造者和傳播者。
她斷然沒有想到——眼下的李賢居然會比當初的李弘走得更遠,對她的挑釁和攻擊也更為有力、更加明目張胆!
薛元超和裴炎首先從李賢的情人趙道生身上打開了突破口。有司把趙道生逮捕歸案后,還沒有動用大刑,趙道生就一五一十全招了,聲稱太子李賢唆使他刺殺了明崇儼。趙道生一招供,案件的性質突然就嚴重了,從毫不起眼的「風化案」變成了富有政治色彩的「教唆殺人案」。但是據此還不足以徹底整垮太子,於是主審官們再接再厲,又從東宮的馬坊中搜出了幾百副嶄新鋥亮的盔甲。至此,案件再度升級,從教唆殺人案又變成了謀反案。武后非常滿意,馬上為此案定調,宣稱太子謀逆,其罪當誅!
高宗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吏部侍郎兼太子右庶子、同三品李敬玄升為吏部尚書兼太子左庶子,同三品如故。
雖然帶有這麼多政治目的,可李賢這部註疏的學術價值卻不可低估。清末學者王先謙曾經對此作出了很高的評價:「章懷之注范,不減于顏監之注班。」意思是說,李賢(謚號章懷太子)所注的范曄《後漢書》,水平不低於顏師古(曾任秘書少監)所注的班固《漢書》。
按照唐制,只有性質特別嚴重的大案要案,才需要由中書、門下兩省長官會同御史大夫共同審理,現在武后搞出這麼一個豪華陣容,擺明了就是要把這個普通的「風化案」整成大案,就像當初的長孫無忌硬是把一起「性騷擾案」弄成了震驚朝野的謀反案一樣!
說起李賢的私生活,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唐代享樂之風盛行,王公貴族的生活更是慣以飛鷹走馬、嬉戲宴遊為主題。李賢不是李弘,他從小並沒有受到嚴格的儲君教育,私生活自然要比太子放縱一些,這其實也無可厚非。更何況,李賢也並非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他的才學修養在王公貴族中還是屬於上乘的,否則也不會受到高宗的一再褒揚,更不可能拿出《後漢書注》這樣的學術著作。
如果武后真的向高宗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並且施加壓力,那高宗又會作何反應呢?
於是,武后不失時機地出手了。
原因很簡單,整個東漢一朝最顯著的歷史特徵,莫過於太后臨朝和外戚擅權!而今李賢專門挑出這部書來作注,擺明了就是要跟武后叫板。
《後漢書》。
至此,一度與武後分庭抗禮、激烈爭鋒的太子賢被徹底打入了萬劫不復之地,他在朝中的勢力也被全部肅清。武后以她的心機和鐵腕,又一次剷除了權力之路上的障礙,在天下人面前牢不可破地樹立起了她的無上權威!
可是,武后沒有證據。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這是最直接、最有效、成本最低的辦法。要是高宗答應,那當然最好不過,因為誰也不用再提著腦袋拼個你死我活;就算不答應,武后權當投石問路,也沒什麼損失。
明崇儼是九*九*藏*書一個術士,在江湖上名聲很響,據說很早就跟師傅學了一手絕活——役使鬼神。除此之外,他還擅長畫符、厭勝、醫術等,總之是旁門左道中的頂尖高手。乾封初年(公元666年),明崇儼在某地當縣丞,當地刺史的女兒得了絕症,眼看就要沒救了,明崇儼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副偏方,竟然藥到病除、妙手回春,把上司女兒的一條命硬是從鬼門關外拉了回來。
對此,諸多史書都語焉不詳,一概沒有對高宗的動機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既然如此,那李賢會不會真的如流言所說,是韓國夫人所生的呢?
在浩如煙海的文史典籍中,李賢為什麼單單選擇了這部書呢?
如今,武后這個種瓜人已經親手摘下了兩條黃瓜,顯然已是「再摘使瓜稀」了。
如果我們的上述推測成立,那麼高宗的「遜位」動議顯然是很聰明的:一方面,他可以把這顆皮球踢給宰相,要是宰相們投反對票,那武后自然就無話可說;另一方面,就是藉此試探宰相們對太子賢,包括對高宗本人的忠誠度。
有唐一朝,民間長期流傳著一首政治歌謠,名為《黃瓜台辭》,相傳為李賢所作:
武后已經把絞索套上了李賢的脖子,長年躲在深宮中養病的高宗才如夢初醒。他慌忙要求武後手下留情,寬宥太子的過失。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武后嚴詞拒絕了天子的請求,說:「為人子懷逆謀,天地所不容;大義滅親,何可赦也!」(《資治通鑒》卷二○二)
雖然這個遜位動議最終沒有付諸實施,但是此舉卻讓宰相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同時也給後世的治史者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疑問——
她的鐵鎚和匕首早已準備好了。
第一反應,高宗肯定是非常不爽的。要是他真有遜位給武后的想法,又何必等到今天?早一天把權力交給武后,不是什麼事都沒了嗎?所以,不管武后採用什麼方式施壓,高宗剛開始絕對是不會同意的。
唯一合乎邏輯的解釋就是——他很可能受到了某種外來壓力。
面對這則殺傷力極強的流言,一貫自信而倔強的李賢也不得不產生了深深的疑懼。
李賢的末日就此降臨。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在治理朝政方面,新太子的經驗固然是不及一生中七次監國的故太子李弘,但是李賢的表現也並未讓朝野失望。在監國期間,史稱其「處事明審,為時論所稱」。高宗喜出望外,很快便降下一道手詔,對李賢大加褒揚,說他「自頃監國,留心政要。撫字之道,既盡于哀矜;刑網所施,務存於審察。加以聽覽餘暇,專精墳典……」他在施政中既能做到寬厚公正,又不失精明審慎;而且表揚他在繁忙的政務之餘還能用功讀書等等。總之,新太子的各方面表現都讓高宗十分欣慰,所以在手詔的最後,高宗還特意強調了八個字——「家國之寄,深副所懷!」(《舊唐書·章懷太子傳》)
哪一部?
高宗莫非是病糊塗了?剛剛在李賢身上花了那麼大力氣、做了那麼多事情,現在自己又把它全盤推翻,說要遜位給天後,他到底什麼意思?
他知道,儘管這種居心叵測的流言蜚語從來不值得深究,更不值得讓人牽腸掛肚,可他還是不無痛苦地發現——這則流言並非空穴來風!
所以她只能等待。
在這個世上無憂無慮地活了二十幾年,有一天卻猛然發現,自己的身世原來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謎團!這樣的發現無論對誰來講,都是一個異常強烈的打擊。
如今他既然露出了這麼大一個破綻,精明過人的武后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用沉默來對抗這則居心叵測、甚囂塵上的流言,用沉默來對抗那個身份曖昧、性格冷酷的「母親」!
他對政治似乎有一種特彆強烈的興趣。史稱高宗每次召見他時,明崇儼都會做出一副神秘兮兮九_九_藏_書並且憂國憂民的樣子,「假以神道,頗陳時政得失」。藉著鬼神說政治,這自然要比朝臣們千篇一律的奏議新鮮得多,所以高宗每回都被他說得頻頻點頭,「深加允納」(《舊唐書·明崇儼傳》)。
此前不久,東宮的諫官、司議郎韋承慶上書勸諫太子,勸他不要過度縱情聲色、嬉戲宴遊,應該「博覽經書以廣其德,屏退聲色以抑其情」(《舊唐書·韋思謙傳》)。
所以,他只能咬緊牙關,對一切保持沉默。
一個靠旁門左道上位的江湖術士,居然敢明目張胆、肆無忌憚地攻擊當朝太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賢知道,明崇儼之所以如此囂張,無非是因為背後有天後撐腰。
儀鳳元年(公元676年)四月,高宗忽然向宰相們提出,準備讓武后「攝知國政」,實際上就是打算遜位給天後。
原中書侍郎、同三品郝處俊升為中書令、同三品,兼太子賓客。
可明崇儼顯然不是一般人。
從此,明崇儼名聲大噪,連天子李治都被他驚動了,很快就把他召進宮中,對他甚為賞識。明崇儼入宮后,屢經升遷,于儀鳳二年(公元677年)被任命為正諫大夫,並得到天子特許,入閣侍奉。從此明崇儼就成了高宗和天後身邊的紅人。
儀鳳元年(公元676年)十二月,李賢的《後漢書注》大功告成。他立刻鄭重其事地把書獻給了高宗。高宗大喜,就像當初看到李弘獻給他的《瑤山玉彩》一樣,內心充滿了欣慰,當即賜給李賢三萬匹綢緞。
其實對於這個案件,武后心裏是有數的。她知道,刺殺明崇儼的幕後真兇並不是什麼江洋大盜,而很可能就是太子李賢!
原戶部尚書,兼太子左庶子戴至德升為右僕射、同三品,兼太子賓客。
從政治角度來看,武后無疑是李弘之死最大的獲益者。因為她藉此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可以進一步積聚政治實力,為奪取李唐江山作好充分準備。然而,李賢繼位東宮之後,武后明顯察覺高宗在用速成的辦法培養李賢,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很可能就會把皇位傳給李賢。
原因很簡單,只要算一下武後幾個子女的出生日期,李賢的身世自然就顯得疑竇叢生了:李弘生於永徽三年(公元652年)的下半年,而李賢生於永徽五年(公元654年)的十二月,其間相隔二年。這本來很正常,但是問題在於,在弘和賢之間,還有一個在襁褓中便已夭折的安定公主!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武后的危機感自不待言。尤其是當高宗把整個宰相班子及李弘的原班人馬全部轉為新太子的屬官時,武后更是感到了一種莫大的威脅。
然而,讓武后斷然沒有料到的是,李賢不僅把她送的書扔到了一邊、把她的諄諄教誨全都當成了耳旁風,而且還用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對她進行了強有力的還擊。
那麼,對於高宗這一近乎不可理喻的舉動,我們又該作何理解呢?
李賢當然也不會例外。面對這個巨大的謎團,他感到憤怒,也感到悲哀。可他卻不知道要如何消解自己的憤怒和悲哀。他既不可能去問武后——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也不可能去問高宗——當年您和韓國夫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很顯然,這是一條不歸路。
可他並不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棋局。他貿然入局的結果,最終不僅為他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而且由此引發了高宗末年性質最嚴重、規模最大的一起政治案件。
不管這個動議是她的主意還是高宗本人的,總之這個結果是她最不想看見的。
這是武后絕對無法容忍的。
由武后這兩個一心想創造政績的親信來審案,李賢當然是在劫難逃了。
沒有人知道這則流言的出處,只知道它一下子就在朝野上下傳得沸沸揚揚,並且使得武后和李賢原已異常緊張的母子關係變得雪上加霜。
抓住read•99csw.com了李賢「縱情聲色」的把柄后,武后立刻命人對太子發出指控,旋即立案審查。武后親自點名,命不久前剛剛升任宰相的中書侍郎薛元超、黃門侍郎裴炎,會同御史大夫高智周,組成三司合議庭,開始了對李賢的審查。
其他宰相的意見雖然沒有記載,但是他們的立場卻不難推知。比如劉仁軌,曾是李義府的頭號政敵,而且歷來反對武后臨朝,他當然不會支持天後攝政;再如戴至德和張文瓘,長期兼任東宮僚屬,在李弘最後一次監國期間又曾實際主持政務,和武后之間無疑也存在著極大的利益衝突和權力緊張關係。因此,高宗的動議必然會遭到宰相們的否決。
依筆者看來,高宗很可能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對宰相們做一個試探。也就是說,儘管高宗已經把宰相們都任命為太子賢的屬官了,可他們畢竟一直是故太子弘的人。如今雖說李弘不在了,可宰相們能夠把他們當初對李弘的忠心,全都貢獻給新太子李賢嗎?
正當武后與太子的衝突日漸升級之際,一則聳人聽聞的流言又在宮中不脛而走。流言說太子李賢並不是天後的親生兒子,而是天後的姐姐韓國夫人所生。
而此次的兩位主審官——薛元超和裴炎,又恰恰是武后一手提拔上來的。這幾年來,原本鐵板一塊的宰相班子已經有數人因病去世,武后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於是破格提拔了幾個低品級官員,總算在帝國的權力核心中楔入了自己的政治勢力。
那就是李賢的性取向。
然而,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情,卻幾乎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時至今日,我們閱讀的比較權威的《後漢書》版本,仍然是李賢的這個注本。
當時,二聖與太子均在東都。武后對此案異常重視,立刻命人緝查兇手,幾乎把洛陽翻了個底朝天,可最後還是一無所獲。朝廷只好含糊其詞地宣布明崇儼「為盜所殺」,然後追贈他為侍中,連帶著賞給他兒子一個秘書郎的官職。
然而,儘管李賢的私生活基本沒什麼問題,可還是在某方面讓人抓了小辮子。
準確地說,是受到了來自武后的壓力。
面對實力如此強大的反對派,武后該怎麼辦?
對此,高宗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高宗就有必要通過「遜位」之舉來試探宰相們。
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
武后聲色俱厲,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而高宗則只能低聲下氣,苦苦請求。最後的處理結果相對摺中:太子賢免於一死,但廢為庶人,押往長安幽禁;那幾百副惹來滔天大禍的盔甲在洛水橋當眾焚毀。一年後,李賢又被流放到了離京師兩千多里的巴州(今四川巴中市),在那個邊瘴之地度過了生命中的最後幾個春秋。
薛元超是初唐的著名文人,文品甚佳,但人品不怎麼樣,曾先後依附李義府和上官儀,但兩次遭貶,屬於比較典型的牆頭草,如今得到武后的信任和器重,自然是感恩戴德、決意報效。還有裴炎,在拜相之前官秩僅為四品,能夠青雲直上也全拜武后所賜,這次主審太子案,正是他揚名立萬、撈取政治資本的良機,所以他必然也要全力以赴。
因為這樣的結果顯然在向武后表明——如今的皇帝、宰相、太子,儼然已是「三位一體」了,無形中都把矛頭指向了她。
調露元年(公元679年)五月,東都洛陽爆發了轟動一時的「明崇儼被刺案」,深受高宗和天後寵信的術士明崇儼遇刺身亡。
接下來的日子,大明宮中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關太子身世的流言還沒有消停,又有一些讓人不快的政治謠言開始在李賢的耳邊嚶嚶嗡嗡地飛舞。
如果是一般的江湖術士,混到這分上絕對應該知足了。
很顯然,這是在步李弘之後塵。
關鍵時刻,李賢早年勤奮好學打下的根柢終於發揮了作用。他學著母后的樣子,很快召集了一幫學者九*九*藏*書:太子左庶子張大安、太子洗馬劉訥言、學士許叔牙等人,捲起袖子,準備為一部史書作注。
在武后的授意下,明崇儼開始刻意製造對太子李賢不利的政治言論。比如說什麼「太子庸劣無德,不堪繼承大統,只有英王(李顯)相貌最似太宗」,又說「看來看去,還是相王(李旦)的相貌最為尊貴」云云,總之是一意挑撥太子與兄弟之間的關係,藉此蠱惑人心,製造矛盾。
因為武后當時正以昭儀的身份得寵于高宗,她的姐姐就有可能以這層關係得以自由出入禁中,並因此被高宗寵幸,產下李賢。可韓國夫人根本沒有任何名分,所以,如果高宗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唯一的辦法只能是讓武后認養。而當時武后正與王皇后激烈較量,就算她對高宗和韓國夫人的曖昧關係心生不爽,也只能以大局為重,暫時忍耐。所以我們認為,在當時那種特殊的形勢下,由武后出面認下姐姐的這個「未婚先有子」,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對不起,你想教育我怎麼當一個好太子和乖兒子,那就請你先用這部書照照自己,看你是如何做一個好皇后和好母親的!
原大理卿兼太子左庶子、同三品張文瓘升為侍中,兼太子賓客。
看著李賢得意揚揚地捧出他的《後漢書注》,武后當時的憤怒可想而知。
這個人就是明崇儼。
顯而易見,整個宰相班子及故太子弘的原班人馬,現在已經全部轉為新太子賢的東宮屬官。朝野上下都看得出來,以高宗培養李賢的決心之大、力度之強,如果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新太子賢必將很快入繼大統、登基為帝。
可李賢畢竟太年輕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在你死我亡的政治角斗場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破綻最終都有可能導致嚴重的政治後果!
隨後的日子,武后擺出一副嚴厲的面孔,開始對李賢進行調|教。她命北門學士送給李賢兩本書,一本是《少陽正范》,專門教他怎麼做一個好太子;另一本是《孝子傳》,專門教他怎麼做一個乖兒子。與此同時,武后還不斷寫信給李賢,對他的種種過失和缺點大加數落,最重要的,當然是指責他不孝。
雖然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可李賢的性取向依然是男女通吃,極度寵愛一個叫趙道生的戶奴,時常與他同床共寢、出雙入對,而且賞賜極厚。諫官韋承慶所批評的「縱情聲色」,主要就是針對此事。熟悉中國歷史的人都知道,古代貴族男子經常有這種斷袖之風、龍陽之好,所以就算李賢有雙性戀的傾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問題在於——現在的李賢不是普通貴族,而是堂堂帝國儲君!既然是這樣的身份,他當然不能隨心所欲,而必須比別人更為檢點。
調露二年八月二十三日,亦即李賢被廢的第二天,高宗和武后的第三子——英王李哲(原名李顯)被立為太子,朝廷改元永隆,大赦天下。
李賢的還擊就是——寫書。
顯然不太可能。
高宗之所以表現得如此迫不及待,是因為李弘之死對他造成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在過去的十多年裡,高宗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剛剛把李弘培養成一個朝野公認的合格接班人,可他卻說沒就沒了。這不僅讓高宗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費,而且給東宮造成了一個青黃不接的權力真空。所以,此時擺在高宗面前最緊迫的任務,就是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重新打造一個儲君——一個讓文武百官和朝野上下都能服膺並擁戴的合格儲君!
上元二年六月,李賢剛剛繼任太子,高宗旋即命他監國。
一想起自己的身世之謎,再加上明崇儼的惡意攻擊和公然挑釁,李賢的氣真的是不打一處來——明崇儼,你別以為仗著天後撐腰就可以有恃無恐!老子明裡是拿你沒轍,可暗裡還收拾不了你嗎?
她自然有她的手段。
可能性很大。
原太子左庶子、同三品劉仁軌升為左僕射、同三品,兼太子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