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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篇 第二節

西北篇

第二節

大鬍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了,海洋?我的朋友們,怎麼了?」
楚海洋笑著問:「長見識了吧?」
「呵呵呵呵!好嘛!」夏明若咬著牙,「我叫你少數民族!我叫你沒出過新疆!我叫你會說普通話!」
夏明若說:「等等我,我去找海洋。」
會合後繼續向西,翻過帕米爾高原(蔥嶺),穿過哈薩克、阿富汗、伊朗、伊拉克,最後達到地中海沿岸——很遺憾不是愛琴海,藉以此哀悼國棟死去的愛情——的羅馬(大秦)。
夏明若點頭說:「有時候就得這樣,留下來派不上用場還得浪費草料,別的駱駝也會受影響。」
楚海洋從屋裡衝出來把夏明若一把拉住:「好了,別鬧了!」
夏明若又把槍舉起來。
夏明若一聽那聲音,立刻從被窩裡鑽出來,站到大鬍子身後。
南線,從玉門關出來,沿著大漠南邊的綠洲經米蘭、尼雅、克里雅、和田(于闐)等到喀什。
「……」
邊關的箭啊……/射向我/射向我/射裂了我!
何時才能見到你啊/繆斯?
夏明若支著頭笑眯眯地聽,突然發現錢大鬍子老往門外張望,便問他:「老師你看什麼呢?」
他跑去質問大叔:「你用什麼妖法把我們錢大鬍子給迷惑了?」
茫茫戈壁,空中沒有一隻飛鳥,地下不見一點兒綠色。
夏明若喃喃:「什麼呀……」
錢大鬍子是多重感情的人,當然不願意,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誰勸都不聽。過會兒大叔從帳篷里出來,貼耳說了兩句,他https://read.99csw.com立刻答應了:「扔就扔吧。」
大叔遠遠狡辯:「誰誰誰騙你啦?我本是隴西布衣,只可惜命運多舛,所以人海漂航啊!」
錢大鬍子這才發現了他,兩眼濕潤了:「夏明若!」
「嚮導?」
「他媽的鬍子!你他媽的!」
夏明若拍拍衣服上的灰:「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禮。」
學界一般認為地理上的絲綢之路是從長安始,抵羅馬終,為了好理解,我們用王國棟的名作《我是一匹駱駝》來說明:
「好朋友!」大鬍子豪邁地笑,「快來!喝一口酒!」
「我抽死你丫挺的!我抽死你丫挺的!」
夏明若寬宏大量地說:「知錯就好,注意吸取教訓。」
當然張騫走得還是很辛苦的,中途曾被匈奴關了十幾年。
夏明若在臉上蒙了塊紗布,躺在帳篷里對他說:「輕鬆的方法也有,你現在往外走,不出三天,就能永登西方極樂。」
夏明若咔嚓一聲又把槍上了膛,大叔豎起蘭花指向楚海洋方向逃竄,邊逃邊指責:「壞孩子!你討厭!」
營救隊也爭先恐後地跳下車,齊刷刷脫下膠鞋,往那人頭上狠命抽去。
如此走了幾天,豹子後悔了,一邊吃乾糧一邊抱怨。
夏明若跑出去,老遠就聽到有人嗷嗷喊,錢大鬍子正抱著一頭躺倒的老駱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夏明若眨巴眨巴眼睛,裹緊軍大衣,走到楚海洋身邊,問:「又怎麼了?」
大叔心有餘悸閃進來:「這小子,狠毒啊。」九_九_藏_書
逃在前頭那人邊跑邊喊:「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
錢大鬍子說:「我好想你!」
夏明若回頭說:「噓——」
難道只有越過高原/抵達愛琴海邊?
「錢大鬍子!你怎麼不死在沙漠裡頭?」
大叔說:「美貌唄。」
有人輕輕議論說錢大鬍子是個好人,真漢子,硬骨頭,「文革」時批鬥遊街,被造反派捆在審訊室三天三夜,還不讓睡覺,卻愣是沒說過一句違心話。
楚海洋把他拖走,塞回被窩,一屁股坐上去壓著,然後對屋外喊:「好了!進來吧!」
科考隊有十五個人,其中兩個是嚮導;帶了二十七峰駱駝,幾乎一半用來背儀器和給養;一台大功率電台,這是聯繫外界的新式武器。可就算這樣,過戈壁灘還是在拿命賭博,歷年來因為科考犧牲在沙漠里的也是大有人在。
夏明若又怒又笑:「他媽的騙子!」
提到西域,提到絲綢之路,就不得不提到張騫。
面朝著荒漠/和/慈悲的佛。
這次的科學考察,走得就是中路。
夏明若冷冷道:「主公。」
加上正值寒冬,一到晚上滴水成冰,也就是中午時候稍微好些。當然也沒有路,沒有駝隊蹄印,嚮導憑藉著驚人的記憶力和地形學才能,帶領著考察隊沿著胡楊枯枝和死去的獸骨緩慢前行。
豹子也過來看熱鬧:「非扔不可啊?」
…………
大叔點頭,湊過來在夏明若頭上狠狠敲一記:「還你的!」
錢大鬍子被打得滿地亂竄,嗷嗷告饒說:「我錯了!https://read.99csw•com我錯了!」
當年漢武帝派貳師將軍李廣利討伐大宛,過羅布泊時損失慘重,到了大宛后慘敗而歸,抵達敦煌時十個人里只剩了一個。但當時羅布泊還是有水的,如今連水都沒有了,兇險程度更勝以前。
豹子說:「那是那是。哥哥您歇著,我先退下了。」
楚海洋擺手大笑說:「沒事兒,遇見親人了。老師,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舅舅,以後一路上有他,可就熱鬧了。」
夏明若說:「呸!」
營救隊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蘭州也不待了,背起鋪蓋跳上飛機就往敦煌趕。到縣城換汽車,一路上荒原莽莽,夜海茫茫,頭頂上幾點寒星,四下里風刀刺骨,等卡車行入一片黑黢黢的峽谷,有人說:「快到了。」
錢大鬍子衝上來熊抱他和楚海洋,楚海洋說:「錢老師,放手吧,太肉麻了。」
那兩人終於齊齊號叫:「楚海洋——!海洋救命——!」
北線,從長安開始,經河西走廊到敦煌,過玉門關,穿過沙漠到哈密,沿著塔克拉瑪干北面的綠洲城市吐魯番(高昌)、焉耆、庫車、阿克蘇等,然後到喀什。
楚海洋笑著把草料袋扔給他:「活該。」
豹子也不甘落後,捲起袖子報仇,夏明若吃痛,矇著頭假哭起來。
北京的人員擠在一間宿舍里睡通鋪,眾人心情大好,說說笑笑,商量定了營救隊兩天後返回北京。
他跑出去高聲招呼:「喂——!朋友——!朋友——!」
正睡著的楚海洋被他一腳踏在肚皮上,慘叫著醒了:九九藏書「別信,總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敦煌文物所在莫高窟邊上蓋了幾間宿舍作為工作人員的居住地。環境當然是簡陋的,條件也十分艱苦,尤其是喝水問題。莫高窟的水是從宕泉河引來的,咸中帶苦,入口極澀,據說剛開始喝時還得拉幾天肚子。但睡在這種屋子裡,還真能體會幾分西域的艱辛、豪邁與蒼涼。
敦煌所已經得到了消息,正舉著手電筒油燈在路口迎接,錢可汗也位列其中。這高大壯漢激動得不能自已,張開雙臂奔跑向前:「同志們!同志們!我的好朋友們!」
豹子罵他:「去你的。」
錢大鬍子很大一聲哼:「你們漢人就是這個樣子,矯情!」
夏明若撩起面紗沖他笑,豹子立刻丟了乾糧撲到他面前,磕頭哀求說:「別信哥哥,求求你現在收拾我吧,別等以後了。以後沙海茫茫,保不定哪天就被你整死。」
長安煙一般輕盈的宮廷繆斯啊/你把我變成一匹孤獨的駱駝,
大部分時間趕路都在晚上,白天風沙大,有時候什麼都看不見;太陽雖然沒什麼熱量,可晃得讓人發昏。而且據嚮導說,晚上更容易認路,除了有星象可看,沙漠里的月光明亮,甚至可以照著讀書寫字。最主要的是錢大鬍子是夜行生物,天天鼓吹著運動產生熱量,可以避免凍死。
野地里有人答話:「哎!來了!」
張騫曾兩次出使,一次在漢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一次在漢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史記上評價其為「鑿空」,即前無古人,開闢之舉。read.99csw.com後來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第一次使用「絲綢之路」這個概念時,便將張騫通西域作為這條東西方交流要道的開端。
楚海洋說:「隨他去,哭完了就好了,還不是一峰駱駝病了,我們要扔,他不肯唄。」
夏明若望望他背後:「海洋沒跟你在一塊兒?」
其實原來還有一條中路,並且是中路最早,張騫第一次出使取道天山南麓,走的就是中路。中路先到羅布泊,再沿著涸海北岸到樓蘭,然後再北上到喀什,不過因為樓蘭的廢棄,中路也早已不復存在了。
錢大鬍子說:「我的嚮導,他們去月牙泉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這首在《人民警察報》的「小星星」文學副刊發表(稿費兩元三角)的劃時代的偉大詩作,很好地解說了絲綢之路的南北兩條路線問題。
「哎,半路上遇見的本地人嘛,也是少數民族,兩個人從來沒有出過新疆,但普通話倒說得蠻好。」大鬍子眼睛瞪大,笑起來,「好了!回來了!」
我的魂在沙漠北面/我的魄在沙漠南面。
大叔正巧這時鑽進帳篷:「還躺著呢,快起來,我要收帳篷了。」
那兩人漸漸走近,漸漸走近,走到不能再近,就在面前了,夏明若慢慢從大鬍子背後露出臉來。那兩人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定格,接著轉身逃去。夏明若舉起獵槍,咔嚓一聲上了膛,奮起直追。
敦煌所的同志們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見了面就好。時間不早了,大家回去睡吧,明天早上還得追趕科考隊呢。」
「海洋在喂駱駝。」大叔坐下來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