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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詭異

第十七章 詭異

徐克搖搖頭,「不管怎麼樣,萬一再有什麼變化,還需要你們的維持,我給你們加錢如何?」
「唉!」劉仲忽然嘆了一聲,「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去了不假,可是如今,我那孫子可是在陰陽路上轉圈呢,恐怕再得不到救助,這小命也是三兩天的工夫,就化為泡影了。」
天空中的雲,似乎被什麼大力推開了一樣,開始四散。山谷里金光四射,雲端里,一個巨大的龍首探出,發出一聲長吟。雖然耳朵聽不到聲音,但是這龍吟卻在人的心中響起。
「當然是真,我就算準你會來。這樣,正好用你這寶貝急速馱我們趕去一看,這事不小,我也只能出面了。」
聖山山谷,徐克連夜讓從北京趕來的醫療專家為郭老四、劉季、常盛診治。說也奇怪,三個人傷勢頗重,醫療專家檢查過後,只說自己會勉力為之。至於能否徹底康復,不留什麼後遺症,不敢打什麼包票。
幾個醫療專家,被這突然發生之事嚇得渾身戰慄。這幾個人,哪裡見過梟面血屍這樣的怪物,渾身戰慄作一團。徐克聽聞這話,不再掙扎,心想這人雖然來得詭異,可是又能如何,眼下劉季三人的情況已經糟到了極點,即便無人傷害,也不過朝不保夕,不若相信這老者之言,索性死馬當了活馬醫。
村民們心中自我安慰,村裡有劉仲在,這怪力亂神之事不大可能發生。
大概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三個人身上都布滿了創傷。徐克剛要招呼醫療專家進行處理,忽然輕微的一聲「嘭」的響聲,三個人似乎聽到了什麼信號一樣,全身的傷口向上噴出了一片血霧。這血霧足噴起有十厘米左右,幸而只是一次,便再也沒有鮮血從傷口流出。不然每日如此,這兩三天來,三個人恐怕早就鮮血乾枯而死了。
他順手摺了一支灌木,插在了泥土當中,轉頭對老頭說道:「讓你的寶貝在這兒挖,方圓兩米,深三尺三分。」
最終,影子在劉仲住所前停了下來。一個龐然大物從樹上躍下,原來這正是它的影子。這東西雖然看似笨重,實則輕飄飄的像一片樹葉一樣,落地不帶半點聲響。
壯漢倒地之後,全身變得像那條小腿一樣,紛紛肉落骨碎,鮮血橫流。一條性命,活生生地眨眼間變成了一堆沒有知覺的骨片碎肉。
小村裡不少人被驚醒,但卻無人願意出來看個究竟。
看看身邊人,壯漢心中不詳的預感湧現了出來,身邊的夥伴們,每個人都是身體前傾,一副全力以赴的樣子。這尋常走路,哪需要擺出如此的姿態,而且,行進速度緩慢,每個人儘管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雙腿卻像綁上了千百斤重的鉛塊一樣,挪動一步都需要五六分鐘的時間。
說著,壯漢兀自發狠,奮力向前走去。一行人不再說話。
劉仲出手如電,針刺入以後,拇指食指輕捻,隨即長針拔出,再次進入血瓶,依次扎入了老郭和常盛的心窩。
徐克皺著眉頭,看著三個人。幾個醫療專家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根據幾天來的觀察,這傷口迸裂的時間,是固定的。這更加讓人難以接受,似乎冥冥之中,有隻無形大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哼!」劉仲忽然哼了一聲,從思索里醒轉回來,「老東西,別逗他們玩了。這下麻煩大了,沒想到啊,這數百年後,我竟然遭了數百年前別人的算計。我可提醒你,這黃龍玉佩你要想要,我真讓劉季給你。不過,這玩意現在恐怕成了燙手的山芋了,我就怕燙手燙到你拿不住。」
這若是被人看到,肯定會嚇個半死。
「小子,你爺爺是我帶來的!」老頭在旁邊盯著劉季插話說,「不是我老人家,你們三個小子早就死得乾乾淨淨了。趕緊說,這次在窯里有什麼收穫?有什麼寶貝分給老人家我幾件,也算是知恩圖報了。」
眾人被激起了血脈里的凶性,連那個遲疑的漢子也不再說話。大家手裡拎著雪亮的鋼刀,背後背著弓箭,腰間挎著的箭壺中,插著喂上了山上毒草汁液的鵰翎,趁著晨霧瀰漫,向著山谷中而去。這些人像覓食的豹子一樣,躬身在草叢裡行進,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現他們的蹤跡。
劉仲和老頭,在梟面血屍的駝背之下,其實早已到了聖山山谷。只是劉仲堅持不進山谷,要在這兒等待什麼。當時更深露重,老頭還滿心不樂意。現在才知道,劉仲是掐算之下,自有安排,可謂是算無遺策。
劉季三個人一愕,徐克慌忙在一旁圓場,「老人家,寶貝他們倒真的沒有read•99csw.com發現,不若你說要多少錢,回去我給你。」
村子里餵養的狗,忽然慘叫了起來,聞聲猶如在哭泣一般。這叫聲撕心裂肺,拖得長長的,從村頭到村尾,所有的狗似乎在合唱一樣,聲音此起彼伏,讓人心悸。
最終,這龍不斷穿梭更高的雲層,向著東北方向而去,整個龍身,消失在了雲朵當中。
而活屍地,能讓死者因風水之力而復活,猶如墓葬之中復生的將軍,如死者心智堅硬,借風水之力復活后,與常人無異,尚能保存幾分記憶見識。
月下,一道影子映在地上,飛速地向著村裡而來。這影子足有兩三米的高度,跳躍如飛,眨眼就是上百米的距離,這速度如果去參加什麼奧運會,估計博爾特只能跟在後面吃風。
這正是趕來的劉仲二人。劉仲搖搖頭,「我這麼做,可是救這些人一命。此地有陵,風水卻是活屍地,一旦被掘,風水外泄,凡和此陵有關的人物,都要被風水之力沖刷而死。這些人久守陵墓,體內又有活屍地的風水之氣,如若不放出這和風水相融的精血,恐怕無一人能夠存活。」
劉仲來到的時候,徐克正在心慌。
「不就是一些帶有血庛的明器嗎?」劉仲微微一笑,「回頭我想辦法補給你就是。」
劉仲家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燈光亮起,劉仲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后。他看了看家門前高大、恐怖的梟面血屍,彷彿早就知道它會來一樣,說:「別玩了,憑你這寶貝,還嚇不住我。」
劉季嘴裏發出一絲的呻|吟,這情況在老郭的身上中止,在他的身上出現了。大抵應該是在墓中,劉季受到的傷害比老郭更嚴重的緣故。他身上綻出的傷口也比老郭多了不少。
徐克大喜,跑過去仔細觀看,劉季的眼睛緩緩地睜開,初時茫然無神,過了大概三兩分鐘,眼睛里開始出現了神采,他瞳孔不斷地放大縮小,似在回憶和記憶著什麼,最終,恢復了尋常。劉季竟然自己掙扎著站起身來。
劉季等三個人的傷勢,也呈現出一種怪狀。原本,外傷都得到了及時的處理,用上了全球最好的傷葯,可是這些傷口卻不結疤,每天都要迸裂一次。要知道,三個人從被找到后緊繃的精神一鬆弛,就長時間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甚少翻身,如果不是還有呼吸和平穩的心跳,幾乎就像死了一樣。
草叢中忽然一動,一個龐大的怪物迎面衝來,眾人心驚,忙將手中的刀舉起亂砍。可鋒利的刀子砍在那怪物的身上,撞擊出了不少的火星,像砍在了堅硬的巨石之上。那怪物倒也不傷人,只是抓起這些人,輪流丟了出去。
「去去去,哄鬼呢。我老人家要錢幹什麼用,我錢多得都愁怎麼花。」
劉季先是給了徐克一個擁抱,然後才發現,爺爺劉仲正站在不遠處,一臉的震驚和失落。
整條黃龍,活了!在玉佩中盤旋飛舞,上下遊走,似乎想要衝破這玉佩的束縛。猛然,天空響起了一聲巨雷,晴天霹靂,讓徐克不禁一個寒戰。那梟面血屍身為陰邪之物,更懼這雷霆罡氣,一身慘叫,自身飛快地鑽入口袋當中,一動也不動地蜷縮了起來。
一臉平靜的劉仲面色忽然大變,右手飛快地掐算了起來。此刻,那龍首沒入雲朵當中,龍身在雲中出沒,逶迤飛舞,威武不凡。
「是真是假?」老人一副不相信的嘴臉,追問劉仲。
據傳在明清時代,有一七歲幼|女,一天追逐蝴蝶,趁大人放牧時刻進了山谷。結果回來之後,渾身冷若冰塊,滿臉鐵青,嘴中有獠牙齜出唇邊,滿嘴溢血。凡見到她的族人,皆感覺渾身風冷,接二連三地高燒不退。
老人一癟嘴:「老東西,你不是卸磨殺驢,就不承認了吧?我可是千里迢迢,為了你那個單門獨傳的寶貝孫子,跑到了內蒙剛回來。」
綻開到有六七寸長度時,這道在腹部的傷口停了下來。與此同時,老郭手臂上,一道傷口也開始綻開。
「我們對此無能為力,先前說好的報酬—」一個醫療專家雙眼發直地說,「我們也不要了,希望您能讓我們現在回去。至於這三個患者,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梟面血屍背後,探出一顆發如枯草的腦袋來,精瘦精瘦,麵皮像是直接綳在了骨頭上,齜牙一笑,形若鬼魅。他開口說:「你這個老東西,每次都是這麼不配合,你哪怕假裝害怕一次,也讓我心中好受不是?」
不知為何,素來奇怪而平穩的劉季三人,今早卻異狀突起。那平素每日一次,傍晚出現的傷九九藏書口,清晨時分忽然出現,此次出現得更加徹底,而且骨頭也開始開裂。
想想劉仲說的話,幾個人暗自點頭,也是,關鍵時刻,還怕這些道行高深的老輩人不出手?只有劉季,心中卻更加沉重。他素來知道,爺爺向來淡定從容,自打自己出世起,從未見他這麼悲觀過,如今這些話,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讓他也覺得棘手和沒有把握的事,肯定是不會如此的。
這隊人中,贊成他的人馬上成了大多數。只有少數幾個,不知想些什麼,最終依舊抬腳朝前走去。幾個反對繼續進山谷的人拽住他們阻攔,這幾個人冷笑著說:「就算長生天處罰,我們犯了錯,也願意以命相抵。但凡有一人能進入山谷,也要這些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一行人就頃刻被拋入草叢,扎得昏迷了過去。老者收起銀針,從袖中取出一個剔透的瓶兒來,將每個人中針部位沁出的鮮血,接在了瓶內,總計有小拇指指甲蓋大小。
數百年來,這一脈人對這陵墓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一脈的傳統,無論誰家中有了子嗣,只要是男孩,做父親的就必須入谷,到指定的方位,拈一小撮土回來,讓嬰兒吞食下去。據說如此,可得陵墓中風水神物保佑,百病不生,強壯健碩,又能從此和陵墓血脈相連,魚水交融。
如此循環往複,不一會兒工夫,老郭身上傷痕遍體,看上去讓人頭皮發麻。只是這些傷口雖縱橫交錯,深可入骨,可並沒有一滴的鮮血冒出。
面對這怪事,讓人感覺無力。直升機駕駛員和陸續趕來的車隊的司機們都感覺內心發毛。徐克想過放棄直升機,乘汽車先行離開,再到機場轉民航飛機回北京,沒想到,只要老郭、劉季、常盛三個人任何一個人在一輛汽車上,這輛汽車就像沒了頭的蒼蠅。換司機來開,或是徐克親自來開皆是一樣,眼看著眼前是一條出聖山山谷的小路,可是這條路漫長無邊,根本走不到頭,徐克較勁似的一直開了三四個小時,結果發現還是在這條路上奔走。一旦下了車,才發現,汽車根本就是在原地方圓三四百米內打轉。詭異的是,開車的人根本沒感覺,而旁邊的人作證,這輛汽車就在這麼大的地方來迴轉,有不少手下人喊過,用其他汽車鳴笛過,還有乾脆開車在前面帶路的,可這一切,徐克根本不知道。
老頭搖搖頭,「罷罷罷,咱也不懂這些風水之說。咱們還是趕緊救你的孫兒去吧。」
看老頭不依不饒,劉季一笑,「老人家,這墓地里,倒真沒找到什麼寶貝。不過救命大恩,我這兒這塊黃龍玉佩,您老看怎麼樣?如果不嫌棄,我把這個給你。」
「殺了他們。」一個壯漢咬牙切齒地說,「山谷里的人,沒一個好的,我們一個也不能留。」
說也奇怪,這針一入體,原本尚有輕微呼吸的三個人身體一僵,再也不見輕微的起伏。徐克臉色大變,過去將手指放在劉季鼻孔下面,果然沒有了半點的氣息,正待大怒,那邊梟面血屍已經將坑挖好,劉仲起身,要梟面血屍將三個人,輕輕依次搬起,放入那掘好的坑中,疊羅漢一樣疊了起來。
梟面血屍放下口袋,自去挖土不提。劉仲招呼踉蹌跟出的徐克,將口袋裡的劉季三人拽出。劉仲取出裝血的小瓶,又拿出一根長度過七寸的銀針,將銀針探入血瓶之內,沾染精血,眼也不眨,一抖手,銀針深入劉季的心窩。按照這針的長度,進體之後,恐怕馬上能夠刺入心臟。雖徐克已經打定了主意,但卻還是一驚,健康人等,被這異物進了心臟,恐怕也是元氣大傷,甚至致命,這老頭看起來倒像是來要命的人啊。
浙江青田,劉季家中。
正是深夜時分,小村中家家漆黑,早已經沒有了燈火。
他勉力掙扎,自身卻在那怪物手裡,似生了根般,不得動彈分毫。那聲如銅鑼的老者出聲道:「莫慌,小娃娃莫慌,這老東西不會害了自家的孫子的。」
言談之間,劉仲從懷中取出一個羅盤,犀角打造,邊緣用玳瑁條紋,成天然八卦紋理。他站在山坡之上,手中撥弄羅盤,默然不語。良久,羅盤上那潔白無瑕的玉指針一陣跳動,猛烈程度似要躍出羅盤中心。
說也奇怪,這女兒聽聞此話,竟再不掙扎,一雙眼中流下了兩行血淚,乖乖地就範。從那之後,守陵一族對這山谷陵墓更加恭敬,百分百相信,自有風水神物藏於其中。
也罷,劉季咬了咬牙,都走到了這個地步,開九-九-藏-書弓沒有回頭箭,何況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這劉季也一心想要知道,到底成吉思汗都留下了什麼樣的秘密,等待著後人去發掘,去了解?
話音未落,劉季幾個人都變了臉色,這次的經歷,實在算得上是刻骨銘心,九死一生。如果這還算簡單的小兒科的話,那簡直無法想象,以後要遭遇怎麼樣的恐怖。劉仲看出了三個人的擔心,又輕輕一笑為他們寬心說:「命由天定,運由己生。你等的經曆數百年前已經註定,遭受些磨難一定會有,但是卻不會有太大的風險。再說,不還有我們這些老傢伙在後面撐著嘛。」
就算他們別有他謀,劉季三人並自家不過一死,這三人眼看無救,區別無非在於自己也難逃一死,這一來,也算是宿命所歸,等同於償還劉季三人一命,從此也不必活著內心日日愧疚了。
要想救治,只能以物極必反之法,集陵墓氣息風水于幾人一身,讓幾人堪比陵墓中曾經的將軍屍體的風水吸納程度,轉煞為己用,轉死局為生時。
劉仲點了點頭,「走吧,老夥計,現在我們一起去救人。」
這時間一久,人心惶惶。不少手下議論紛紛,這些人雖是徐克集團里的心腹,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遇到這種奇怪的事情,還是不大願意繼續逗留下去。
劉季大喜,「爺爺,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北京?」
說也奇怪,小小女孩,被抓之時,力氣極大,尋常三五個成年男人,根本近不得身,就被甩稻草人一樣輕易甩了出去。
劉季此舉,實則是等於救了自己一條性命。如今,自己安然無恙,而劉季、老郭、常盛三人,卻深陷困境,眼瞅著無力回天,只得身死。那心中的愧疚,讓徐克覺得,尚不如當初自己同來,也一死了事,從此也不再背負這內心的債務。
大漢身體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前傾倒下,「咕咚」一聲,整個人面朝下摔在了山谷之內。這突然的變化,讓他身後的人渾身發冷,緊張得連嗓子都痙攣了,話也說不出來,只發出「咕咕」的聲音。
放在劉季胸前的黃龍佩掉落在了地上。不過,這黃龍佩此時也有了變化:玉佩當中,那混沌的雲霧開始消散,一條猶如細線的黃龍出現,逐漸變得粗大,慢慢地恢復到了最初的形態。
醫生不再說話,徐克從帳篷中走出去,去聯繫新的醫生,隱隱聽到帳篷內有人嘆息:「再請醫生只能讓三個人更痛苦,看現在這個樣子,這三個人是撞了什麼,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坑中,老郭和常盛也奇迹一般地相繼醒來。老郭起身伸展身體,長嘆:「此次,真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啊。」
幾個醫療專家手忙腳亂,卻始終無果,最後只能明告徐克,他們對此束手無策。眼瞅著三個人因為失血過多,面色煞白,更兼那肌肉不斷開裂分解,眼看著只剩三具皮肉包裹,猶如暴晒了數日的乾屍,徐克一臉頹然,癱軟在地,心中全無恐懼,卻是滿心愧疚。當日探自家陵墓,得知成吉思汗陵墓的秘密,祖先留書,言明此乃劉徐兩家的宿命,徐克心中實在恐懼,卻又不得已而為之,唯恐宿命不去,家族不安。
讓他冷哼一聲的,是小腿處傳來的疼痛。低頭觀看,整個小腿已經皮開肉綻,傷痕密密麻麻地出現,宛若被摔裂的瓷器一般。鑽心的疼痛更加強烈,傷口處的肌肉開始脫落,頃刻只剩餘一根白骨。那白骨上,裂紋橫生,大概三兩分鐘時間,變成了滿地的骨片。
徐克雖焦灼萬分,但卻無可奈何。皆因找到三人後,原本想迅速趕回北京,會有最好的醫療條件。誰承想,這聖山山谷內似乎有一種魔力忽然出現。徐克來時乘坐的直升機無法發動,機械師檢查了N次,結果都是沒有任何的故障。航空專用油也在油箱里加得滿滿的,可就是任憑你再如何,也發動不起來。
這就好似用尖刀,一把扎進了守陵一族的心臟,然後不停地攪動。那種感覺,讓人無法忍受。
「得,得。」老頭擺擺手,「我就是跟小輩兒說笑,親近一下。這玩意我沒那個福分拿著,還是你們老劉家自己留著吧。」
劉仲一笑,其實這劉季三人的情況,救命之道還真落在這瓶小小的精血上面。此地為活屍地,比傳統風水中所說煞氣衝天的養屍地還要陰邪。所謂養屍地,是屍體埋葬其地,經年不腐,得風水煞氣,遍體生毛,終成殭屍。這殭屍因肢體僵硬,不能行走,只能蹦跳,毫無意識,只懂嗜血殺戮。
「老東西,沒想到你也有這歪門邪道,九-九-藏-書采人精血的時候。」一邊的老頭嘎嘎地笑著,聲如破鑼。
幸劉季堅持前來探索,似看明徐克心跡,以應對曹家後手之名,讓徐克坐鎮北京,以徐氏集團名義給予物力和後勤上的支持。徐克怎能不知,陵墓多兇險,自家祖先墓葬尚且兇險至此,那成吉思汗何等人也,一代天驕,手下能人無數,傾數國三洲之力,所造陵墓定會守護秘寶,保護自家的屍身,其中兇險必定百倍千倍于自家祖先的墓葬。
男人無奈,只得靠近女兒,邊抓女孩的胳膊,邊眼淚橫流,稱女兒死後,自己也不獨活,必自刎于女兒埋骨之地,長伴女兒左右。
帳篷門帘忽然傳來響動,徐克頹然望去,見一怪物和兩名老者闖入。之前卻未曾見過,看似是陌生人,其中,一長須老者,相貌高古清奇,看見帳篷內的景象,竟徑直奔劉季而去,俯身蹲下,隨手就從劉季的胸前,將那黃龍玉佩攥在手中,拽了出來。
「有槍怎麼了!」壯漢怒氣沖沖地說,「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我們也有弓箭、刀子,就算沒了弓箭、刀子,我用牙咬,用手掐,也要弄死他們!」
鮮血再也不是噴涌成血霧既止,反倒是不斷地涓涓流出。隨著滿地血污,整個帳篷里腥氣瀰漫,催人慾嘔。
忽然,壯漢鼻子里冷哼一聲,臉上的汗珠變得黃豆顆粒大小,身體一頓,僵在了那裡。他走在最前面,已經從山坡處完全下來,一隻左腳邁進了山谷當中,這左腿小腿處的褲子,忽然碎裂,散亂的布片猶如蝴蝶一樣隨風飛舞。
而沒有三個人在上的汽車,誰都能輕易地離開聖山的山谷,不過花費上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
最終,族內老人稱女人入谷,乃是對陵墓不敬才有此禍。最終使人抓了女孩,要活埋山谷之內祭陵,告知先祖,此女不嫁,永守陵墓,要先祖消退對整個守陵一族的懲罰。
見徐克不再掙扎,老頭命梟面血屍將徐克放下,按照劉仲吩咐,讓梟面血屍用口袋裝下了劉季三人的身體,跟隨起身就走的劉仲,走出了帳篷。這劉仲手托羅盤,走走停停,不過一會兒,就走到了山谷西北角處一個地方。
此刻,原本已經日出的山谷中,忽而四方雲動,黑雲滾滾,鋪天蓋地而來,整個山谷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從山坡上下來,將要接近山谷,那發狠的壯漢忽然眉頭一皺,輕輕地「咦」了一聲。這山谷往日他不知來過幾百次,每次都順暢無阻,可是現在,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向外推去,再想行進一步,格外地困難。
影子的頭顯得很小,明顯和龐大的身體不符。大概是上天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在腦袋的旁邊,忽隱忽現,竟然不時有另外一顆腦袋出沒。
所有人都雙腿發軟,一直反對壯漢的漢子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顫巍巍地說:「看,我說長生天責備我們了吧,我們不能再進山谷,絕對不能。」
徐克看了看頃刻變成血葫蘆的三個人,幾個醫療專家木然地上前,熟練地上藥。其中一個聲音木訥地說,只要上藥,傷口不用包紮。徐克還沒來得及詢問原因,眼睛中的瞳孔卻縮成了針尖大小,那是再次被震驚的。三個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開始收縮,變小,片刻的工夫,消失不見,除了殘留在身上的污血,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沒想到,這千百年來族人精心保護的地方,如今被一群外來的不速之客給進入了,而且糟蹋得整個陵墓七零八落。
「咱們先回北京。」劉仲嘆息了一聲,轉而交代徐克,「山坡之上,還有十數個當地守陵人昏迷在那裡,說起來他們也是小季等人的恩人,切莫虧待,讓你的人將他們送往附近城市,安排妥當,予些錢財吧。」
聖山山谷外,蒙古人的帳篷已然寥寥無幾,成群的牛羊不知被如何處理掉了。草原上一片寧靜。
劉仲渾然未覺,眉頭緊鎖,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劉仲點點頭,語氣沉重地說:「這一次,我不去也不行了,得幫你們謀划謀划,看下一步到底如何行動。這一次,可沒現在這麼簡單了。」
只有十七八個強壯的小伙,面容陰沉,聚集在一起,凝視著晨霧中的山谷,眼中似乎要冒出血來。
全族束手無策,最終,長老讓女孩父親親自出手。這男人看女兒變成如此模樣,內心難受,原本想躲開此事,可是沒想到,最後事情還是落到了自己的頭上來。
飄蕩之間,影子進了青田村。這時,村中的狗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那凄厲的叫聲馬上齊齊地中斷。影子身上read.99csw.com散發出來的冰冷、血腥、暴虐的味道,在小村中瀰漫,狗兒都夾住尾巴,在喉中發出輕微的嗚嗚聲,各自找角落躲藏了起來。
「爺爺,您怎麼來了?」劉季過去,拉住劉仲的雙手。
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一個傳說里,這陵墓中隱藏著秘密,有著蒙古興盛的關鍵物件,子孫當儘力以命守之,不被外人侵擾。
徐克長嘆一聲道:「你們走可以,我要邀請其他醫生前來,需要你們給我一天半天時間。」
這活屍地素來少見,此陵尚在時,有將軍屍體及陵葬吸收風水之力,自然無害。這陵墓一盜,將軍一死,風水之力四溢,只尋有陵墓風水氣息之人沖刷。活人哪裡受得起這風水煞力,也正是劉季三人和這干陵墓守護者中,壯漢落到這般地步的原因。
如今傍晚時分,正是傷口迸裂的時候。從老郭開始,身上原本看上去已經要愈合的皮膚,忽然無聲地,像小孩嘴一樣綻裂開來。老郭的身體微微顫抖,想來還是有痛感的。但這綻開的傷口上,卻看不到一滴的血湧出。傷口越綻越大,讓人觸目驚心。似乎這個傷口要無限地綻開,直到將老郭渾身的皮肉裂成兩半。
若徐克知道詳情,必然更加驚訝,這惡化時間,與那守陵一族壯漢進入山谷身死時間別無二致。
這種狀態下,不會因為運動而造成傷口迸裂的。
老人樂得像孩子一樣,「此話當真?沒想到我還有讓你老劉出血的時候,有這句話,這明器你給不給,這活計我都幹了!」
劉仲眯著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養梟面血屍的老人:「你答應我的事辦完了嗎?我為何要讓你?」
若是女孩子,則註定長大要外嫁,自然沒有服下這撮土的資格。而且,女孩不得進入聖山的山谷,否則會為全族帶來危害。
話說得斬釘截鐵,一晃膀子,就要掙脫幾個人的拖拽。反對的幾個人鬆開手,低下頭,默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克眼見那塊小小的玉佩中那天然形成的黃龍紋路輕微地顫動了下,他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看到的一切。似乎是為了印證徐克心中對自己視覺出錯的感覺,那黃龍五爪做了個舒張的動作,似乎從沉睡中醒來一樣。
所丟的位置,正在山坡靠近山腳下的草叢裡。這力道拿捏得正好,被丟出去的人,暈暈乎乎地落下,方看到草叢中,兩位老者的笑臉。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其中一位老者手中持銀針,快若閃電地刺中身體的穴位,只覺得一陣眩暈,眼皮發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可是,他們有槍,我們不能蠻幹。」身邊一個人輕輕搖搖頭提醒說。
這位專家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實話不瞞您,都說醫生膽大,相信科學,其實在醫院里,我們平素也沒少見一些怪事,對神鬼之說比尋常人更加相信。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覺得,這事情必定和神鬼相關。這種事我不想沾,也不想惹,錢再多有什麼用,那也得有命花啊。」
壯漢咬牙,「不管如何,哪怕是死,也要先殺死那些盜賊,也算死得安心,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劉仲渾身是汗,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他垂首去看黃龍玉佩,玉佩當中竟然一片混沌,似被雲霧所充斥,這讓劉仲幾乎脫力。正在此時,劉季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呻|吟,似乎有了清醒的意識。那乾癟的身體像充完氣一樣,快速地恢復了起來,從幾乎「平面」到了立體,然後鮮肉充實。
老頭兒臉拉得比馬臉還長說:「算了,算了,就知道他娘的我就是苦力的命。我這寶貝雖然疾速,可是代價卻不小。看來我又要大出血了。」
動作完畢,劉仲將黃龍玉佩輕放在了最上面的劉季胸前,把血瓶中剩餘的精血,澆在了黃龍玉佩之上,那精血到了玉佩之上,似水遇到了沙地一樣,竟然全數浸了進去,眨眼之間,再也看不到丁點的血跡。
「天責。」先前質疑的漢子一臉絕望地搖搖頭,「我們守護不利,被長生天責罰了,不想讓我們再進入聖谷了。」
徐克大怒,起身要上前阻止,只聽銅鑼般的嘎嘎一笑,徐克被那怪物一把拿住,拎在手中,片刻不得動彈。
對他們來說,這是赤|裸裸的侮辱。身為守陵一族,數百年來,這一脈在此地休養生息,目的就是不讓外人打擾了這裏沉睡的先祖。關於這座陵墓,流傳下來的消息不多,作為守陵人,也未被告知陵主是誰。
這話入耳,讓徐克一愣。那攥住黃龍玉佩的老者頭也不回,「我名劉仲,現在小季三人危在旦夕,我需馬上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