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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破魂劫 第二章

第一卷 破魂劫

第二章

真的是踢門聲。
我本能的去看表,凌晨三點四十七分。難道這兩天我受驚過度,開始有點幻聽?
正做白日夢呢,一陣尖銳的凄厲叫聲透入我的耳朵,害得我一激靈,定睛看,原來暴吐著吐著,突然咚地倒地,竟然昏倒了。紫羅一路爬過去,抱住老公哭天搶地。
為了防止嚴打,我叮囑辟塵要好好獃在家裡,有人敲門也不要開,萬一人家破門而入,你就馬上躲起來,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留得半犀在,不怕空氣糟。我可不想過幾天回來,發現自己背了窩藏一級謀殺案犯的彌天大罪。聽見我這麼啰嗦,狄南美上前推了我一個踉蹌:「豬哥,你嘮叨什麼,這兩隻蜘蛛在廣州住了很久了,他們做紡織物外貿中介生意,賺得不少,你咸吃蘿蔔淡操什麼心。」不操心?不操心才怪了。我拉住南美乾嚎:「幫我算算流年啊老狐狸,我這個迷災要迷到什麼時候啊?」南美摸摸我的頭,無限同情地說:「說出來不怕嚇到你,你呀,還夠迷一陣子的。」
這麼知恩圖報,我未免有點感動,何況又是美人,於是胸膛自動自覺挺高若干公分,耀武揚威地說:「小意思啦,都打倒了。」
不答就不答吧,紫羅扭來扭去的,居然把嘴巴從後背繞過來一口咬住了我的腳,疼得我鬼叫一聲。暴呢,直挺挺發獃半天後就哇地一聲吐了起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八神草蛛的腦袋護壁非常之薄,很容易就腦震蕩。真不知道他們跑迪吧來幹什麼,我站在門口都三分鐘腦震蕩一次。
忍著一肚子煩惱,我查看他的肢體受損情況。重手法,下手極為迅速而果決,腿部有藕絲狀肌肉條,如果不出我所料,是被人生生從身上拉斷的。腹腔開口呈一條直線,骨骼肌肉均勻分開,傷口邊緣光滑整齊,應該沒有經過任何多餘的解剖動作,不能判斷是如何做到的。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沒有任何血跡。如果說肢解之前先經過了放血處理,他的上下傷斷處的情況又不應該是這樣。我一寸一寸看過去,喉頭,諸處大動脈,沒有孔眼。翻過身來,旁邊的紫羅驚叫一聲:「這是保羅。」
正想得入神,辟塵過來兜頭給了我一巴掌:「發什麼呆,這個月生活費呢?」哎呀,它倒是安之若素,賓至如歸,好像忘記了不久前我在曼哈頓世貿大廈原址的建築工地上找到它時,它那副失魂落魄的衰樣。我喊了半天才有反應,看到我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豬哥,你這麼快就還魂啊,狄南美還說要等頭七。」
有老婆就是好啊就是好,我有點失落,悻悻收拾修復箱走出去,經過廚房的時候發現司印真的在煮稀飯,而且功夫不錯,香味很地道。我正在感動之餘,兩蜘蛛忽然又沖了回來,抓住我扭來扭去的,估計是表示感謝,還不停把我往椅子上面拖。好麻煩,不會要三拜九叩行大禮吧,真要那麼隆重,也等我換件衣服啊。
我四處看:「沒有了?」
——人類裏面能跟我打架打贏的應該比較少。
我琢磨得頭痛了,抱著腦袋哼哼唧唧。南美這時候跳下窗檯,一面在我面前穿著清涼地晃來晃去,存心要我失血過多而死,一面問紫羅:「獵人幹嗎要追你們啊,我記得你們沒上他們的追捕榜啊?」
再揭開浴衣,連狄南美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胸腔被徹底打開了,所有內臟呈現風乾的狀態,下身齊根斷了,雙腿在背上背著。整個人縮了兩號,短了半截,難怪可以坐在牆洞里。
不答。
不過百密一疏,我好像把狄南美忘記了,她款款起身,風情萬種地挨近我,在我耳朵邊挨挨擦擦:「豬哥,你帶回來那個小姑娘不錯哦,跟我年輕時有幾分像。」我沒好氣,閃電出手,立刻招來她一聲慘叫。這聲慘叫把辟塵都嚇得滾出了房間,四處打量,看到我捏著狄南美隱藏不力的小尾巴奸笑不已。
以上一段問答來自我和紫羅,最後一聲「砰」是我一拳把她打昏過去的聲音,這個笨蜘蛛愛夫心切,看我拿出刀來,立刻抱住她老公做蛛體掩護,然後開始主持愛心問答三十秒這種沒有水準的節目,以我的耐心和她的智力,能夠堅持到第六關才動手打人,我已經很佩服自己修身養性之程度如此突飛猛進,實在造詣非凡。
人版南美和我也趕上去看,我推開紫羅,發現暴的胸口滲出血跡,解開他衣服看,在他胸口,八道青色條紋呈輻射狀散開,中間蜘蛛心臟所在地裂開一個大洞,那顆小小的心臟暴露在空氣中,呈現詭異的灰色,良久才搏動一下,顯得極為軟弱無力。我抬頭問紫羅:「他被銀子彈打中過嗎?」
我搖頭搖得像得了失心瘋一樣:「我不去。」
臉紅紅的,呼吸很急促,眼神迷離,帶著濃重的酒精味道。
房子不錯,進門正對一堵牆,全部鏤成玻璃,可以看到天河地區的全景。電器齊全,裝修到位,廚房冰箱里甚至還放滿了各種食物和飲料。不過我一屁股坐下,第一個念頭是想回家。我那個小小的家,四處扔滿了墊子,空氣清新純凈,有一張碩大無比的床,我在上面可以一整天不下地,辟塵會把飯給我扔過來,麵包與果醬瓶齊飛,曲奇與巧克力一色——烤過頭了。有一次狄南美在,見狀抓狂,也撲上來跟我搶食,這隻狐狸精當時穿著膝蓋上十英寸的超短裙,完全不顧做女人應該有的風度,張牙舞爪窮凶極惡,結果我慧眼如炬,看到了她屁股中間有一條小尾巴!
八點過八分,從紐約直飛廣州的班機降落在白雲機場。我提著一隻碩大的皮箱緩緩走出到大廳,暴露在南中國地區灼|熱潮濕的空氣之中。身邊的辟塵非常不滿地嘀咕:「爛地方,濕度百分之百,懸垂顆粒比例這麼大,污染超出絕對不安標準。什麼地九九藏書方不好住,跑到這裏來發神經。」
進門才發現今天家裡熱鬧了,我帶進來一大批,而辟塵兩眼發直地在看動物世界,裏面犀牛們正在泥巴里滾來滾去,狀甚幸福,我趕緊過去關了電視,第一百零N次告訴它:「我們買不起海底泥沐浴露,你將就點用香皂吧。」更醒目的是窗戶旁邊坐了個稀客——正版狄南美穿著布料不可能再節省的比基尼笑眯眯地看著我,看著我鼻血以勢不可擋的勁頭飆射而出,在地板上噴成一個扇面。我衝進房間找日曆,莫非黃曆上說,今日大凶,宜見鬼?
這些非人都是來消遣的,不用去管它們,不過當一個戴著低沿漁夫帽的男人和一個穿著紫色緊身裙的高個子男女挽著手擦過我身邊的時候,空氣中驀然多出了一種暴戾的味道。
我嘴巴張成O形,指著自己鼻子沒話說:三更半夜?卡拉OK?我?你媽貴姓?
看我的結果就是,今天早上十點鐘,我坐在中國廣州一個燠熱的房間里,一邊長噓短嘆,一邊從各個口袋裡往外掏零錢,交給辟塵去買菜。
有辟塵在,人居質量總會得到立竿見影的改觀。當它終於完成了大掃除,跑去睡覺之後,天河北的路上,車輛也漸漸稀少了。
保安。
剛說要走,巷子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警惕地回頭望去,當時就嚇了一跳——我居然看到了昨晚跑來我們家製造冤假錯案的那個人版狄南美!她穿得比昨天還要暴露,鞋跟足有七寸高,氣喘吁吁地過來一把拉住我問:「你,你沒,你沒事吧?」
我莫名其妙地搖搖頭。她彎腰抽了一陣風,終於緩過氣來了,直身擦把汗:「我在吧里跳舞呢,看見,看見你追他們出來,怕你有事。」
上了計程車,一路駛去廣州的中心地區天河北,全市最高也最昂貴的建築物歷歷在望,那是中信,我口袋裡有一條小小的黃銅鑰匙,可以開啟中信公寓中的某一道門。在這裏,我要住上一段時間,直到找到我要找的人為止——事實上,是要找到江左司徒要找的人為止。
看看,我身邊都有一些什麼人啊!
酒吧鴨。
喝多了做噩夢吧。我噙著滿嘴的餅乾,跑去廚房絞了一把濕手帕,一邊給她擦臉一邊念念有詞:「莫哭莫哭。」她大概感覺到了,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衣襟,怕冷似的靠過來,哼哼唧唧也聽不清說什麼,我一動沒敢動,直到她眼淚慢慢少了,嘴角露出微笑,我才靠著沙發坐下,吃飽了,倉廩實而打瞌睡,一會就睡著了。
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我們的計程車被堵在天河北了,汽車尾氣在四周噴發。有一輛大紅的法拉利就在我們左近,跟著前面一輛風塵僕僕的奇瑞QQ亦步亦趨,每每是剛發動,便發出其特有的極具爆發力的轟鳴聲,彷彿面前有無限道路萬里江山給它馳騁,而後不到十秒又嗚呼一聲停下來。此情此境,令我想起有一次在全球總部開獵人精英動員會,我那天黃豆吃多了,屁如潮湧,又不敢盡興,就是這個德行。
……
可惜敵不過他氣定神閑:「不去罷了,你我都知道,勉強別人做的事情,最後的結果都不會太好。不過,你的那隻小犀牛現在正在紐約市中心抓狂,半個小時之內,不是美洲獵人把它抓住,就是它發動真空攻擊把整個紐約變成無人地帶。戲怎麼演,全看你了。」
他也跟著我看:「怎麼了?」
賣血。
我大叫:「資料包呢,設備包呢?就這兩句話要找到一個人?你當我是全球定位衛星嗎?」
雖然已經做好了不吃飽,毋寧死的高度思想準備,第二天早上我被辟塵的慘叫聲弄醒的時候,還是被嚇得不輕。那個女人已經不在,餅乾桶倒是還被牢牢抱在我懷裡,從上面的牙印判斷,我一定是做夢的時候還在吃餅乾,而且還不慎咬到了金屬開口。
結果人家搶白我:「狄什麼美,神經病!」
我果真又踢了一腳,因為我也想起來,反正也不用我付維修費。這次把牆面整塊轟了開來,所有人都聽到響動,跑出來看,而且可看之物也確實出現了——
「江左司徒是誰?」辟塵還是很不爽,罵罵咧咧地一邊四處看,一邊問我。想了想,覺得與其花功夫跟它解釋來龍去脈,不如自己認衰,因此我只是簡潔地說:「一個人。」
這間公寓?奇怪了。這是江左司徒指定要我住的地方啊。難道說江左司徒在我之前,還找過另外的獵人來?那個獵人肯定沒有完成任務,否則也輪不到我倒霉。那他又上哪裡去了呢?
當天晚上我就在蓬查查迪吧上班,職位守門。事實上人家相當看得起我,真的問過我要不要當舞男,可惜我空有一身手藝,就是沒有學過怎麼跳「TABLE DANCE」,只好飲恨去看場子。這裏非常之旺,過了十一點之後,人流如潮,尖叫狂笑交替起伏。看來看去,我漸漸發現人群中出現了一些非人。那個挽著一個高挑美女剛剛走過我身邊的猥瑣男子,其實是一隻縮地蟲,它擅長偷盜,能夠長時間不飲不食靜伏不動,等待最佳的下手時機。一旦動手,動作極快,如果沒有成功,就永遠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去。它也感覺到了我的存在,走進門的一瞬間飛快看了我一眼,我估計一秒鐘后,那個女人就會到處找人了。而在我身前兩三米處,正在街邊燒烤攤邊等燒烤的那個年輕女人,眼睛顏色正不斷發生變化,軟紅,流綠,烏藍。麻金,我不由得大奇,參努!以影子為食,偶爾吃從不同空間里掉下來的異種生物,是光行的天敵,對空間的變化極為敏感。它不應該在人間出現的,軟弱的人類如果影子被吃掉,很快就會因為精力離奇衰竭而死亡。我顧不得繼續守門,走上前去盯住它。參努若無其事的吃https://read.99csw•com一串羊肉,對我微微一笑,神情很嫵媚,一旋身,走過去了,跟我擦肩而過的時候聽到它輕輕說:「莫緊張,我出來散心而已,林子里好悶。」
他押著我穿過舞池回到門口,一邊揩舞池中辣妹們的油一邊諄諄告誡我,當保安要講究分寸,該出手時才出手,普通折辱,還是要咬牙死撐,不然飯碗難保。我心想就我白天丟人出去的力氣來說,簡直已經是「溫良恭儉讓」的實戰版本了,再溫柔一點,豈不是要我揮刀自宮。
我一廂情願過了頭,辟塵終於忍不住上前管教我:「豬哥,紫羅他們有話說。」
我掩上報紙:「不行,我要回總部去看看。」
一面自怨自艾,一面還是壓抑不了我雞婆的天性,開門把這位大小姐拖了進來。拿下那瓶酒,看看她,活脫脫飛女一個,衣服卻是真正的CUCCI,價錢夠我不停嘴吃一年餅乾了。在總部服役的時候,別人上「獵人操守講座」,我就溜出去逛街,經常在隔壁的CUCCI店裡一呆一兩個小時,堪稱沒吃過豬肉,卻見過好多豬到處跑。
既然她讓我繼續踢,我就踢好了。兩分鐘過後,整面牆都已經土崩瓦解,卧室和客廳打通,空間頓時開闊,公寓格局好了很多。不過我相信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得到這個,因為在牆洞里,還有另外兩具屍體,一樣的小而干,一樣的大睜雙眼,都是男性,穿著不同的衣服。
江左司徒聳聳肩,表情很無辜:「就這樣了。」
踢門聲。
哇,被漂亮妹妹的崇拜眼光注視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看來我應該在迪吧現場搞定他們的,會不會當場有美女要我簽名呢?而且要簽在背上,哈哈哈。
此情此景,令我油然想起從前看的迪斯尼電影《獅子王》裏面,刀疤對著一群白痴土狼鬱悶地說:「看我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野模。
正打得熱鬧,一陣突如其來的砸門聲傳來,我和辟塵定在原地,面面相覷,再凝神靜聽,確實是從我們大門口傳來的,而且幾乎可以肯定是有人對我家的門施展大力金剛腿。想想我才來廣州半天,誰會來找?
他們跟我說的話簡而言之就是,暴是被獵人打傷的,那個獵人名叫保羅,紫羅跟蹤過他,他也是住這間公寓。
我考四星獵人升級考的時候,最後一道實戰題是這樣的:一天內,在死海中找到最有用的一樣東西帶回來,並闡述為什麼。讀完這句話,宣布解散,開始計時,當時一起考的山狗聽完題目后發了半個小時的呆,棄權,掉頭走了。他說這種混蛋程度高到不可思議的題,會考的人腦子裡一定進了水。
這感覺不是空穴來風,因為沒過太久,場子里傳出一聲尖叫,分貝數居然壓過了舞曲。群眾嘩然聲中,我搶入內門,正遇到一個穿黑色透明襯衣的男子抱著頭,踉踉蹌蹌撞將出來,手指間鮮血奔涌。我一把扯住他,掰開手指,我敏銳的眼睛看到平常人類根本無法識別出的極細微針狀傷口,找到出血點以實勁貫穿止血,他已經神志模糊,眼睛直瞪瞪地看著我,臉色慘白。我嘆了口氣,把他丟進一輛計程車,吩咐司機送往最近的醫院。這小子說來運氣好,遇到一個守門的小弟是前獵人,而且五科裏面治療修複分數最高,否則當場就掛了。
她說得有道理,我就更加茫然。茫然的時候當然要去算算命,眼下這裏又擺了個現成的半仙,我抬頭去看狄南美,她悠哉游哉地靠在玻璃窗戶邊,居然端個碗在吃司印燒好的稀飯,真是不服不行。感受到我殷切的目光,她還是埋頭猛吃,只隨便指指牆壁,喃喃念叨一句:「繼續踢啊,繼續踢啊。」
來不及和南美再理論,辟塵告訴我修復箱準備好了。我跑進房間,仔細檢查暴蛛的心臟部位。異物探測儀在他周身慢慢遊走,到達腹部中心位置的時候,發出嘟嘟的聲音,屏幕上顯示是酸性金屬物體,呈現子彈形狀,事實上那就是一顆子彈,埋在正腰部肌肉之下,陷入了經絡和蜘蛛軟骨的覆蓋包圍之中。暴蛛只有一條主要血管供氧,而這條血管恰恰被子彈瘤所壓迫,難怪會使心臟出現如此無所作為的狀態。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果然是無上真理。到達廣州二十四小時后,我居然真的找到了工作。那時候我正路經蓬查查迪吧門口,看到一個男人滿頭血地衝出來,後面跟了兩個大塊頭黑人,抄著酒瓶喊打喊殺。哎呀,這一來我義憤之心就動了,要講點江湖規矩嘛,怎麼可以兩個打一個,所以在他們追過我身邊的時候,我一手提起兩個,丟到五米開外的街上去了。
拿刀幹什麼?因為我要動個小手術。為什麼動手術?因為它身體里有東西要切掉,有什麼東西?要拿出來看一下才知道。為什麼用瓷制的刀?因為我要坐飛機過安檢,為什麼坐飛機?因為我是獵人要去出差。為什麼你是獵人卻要救我們?因為——砰——
懷著十分忐忑的心情,我開了條小門縫,看了一眼就趕緊叫辟塵:「快,把吃的全藏起來,是狄南美。」
咦,是最新一期的聯盟快報啊。我攤開看——「東京地鐵大蚯蚓落網,五花大綁送到美國阿肯色去參加人類土地延續計劃」;「赤道地區發現新的非人變種『鎖冷』,功能是能控制全球變暖的趨勢」。怪了,亞洲聯盟還在活動?不是被江左司徒洗白了嗎?
它還不肯罷休,在一邊掰手指列舉我可以乾的營生,統統上不了檯面,包括:
這麼看來,亞洲聯盟毫無異相啊,那我上次回總部,難道是大家集體放假?
都是為了錢吧。第一批列入研究計劃的非人,是食金獸和魯里,魯里是人形獸,矮小精靈,能夠精確地找出貴重礦脈和地下寶藏的方位和蘊藏量,上世紀最轟動的特洛https://read.99csw.com伊城出土案件,就是魯里的傑作。它們身懷絕技,卻有比人類更長更危險的懷孕和哺乳期,子孫繁衍一向非常困難。追捕魯里並不危險,卻可以拿到最高的傭金,一向是我同事們的首選。
說完這幾句話,一頭倒了下來,噹啷一聲就砸到我的門上。
——理由是我經常受傷流血,有時候一次損失一千毫升,既然這樣都不會死,那不如直接拿去換錢。
這段相當於意識流小說中人物獨白的答辯居然過關,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事實上我也是從那個遊客拿的一本狗屁旅遊雜誌里臨時瞄一眼瞄來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但加起來到底想說點啥,我一頭霧水。當時我想的是,既然我一頭霧水,想來考官們保持頭髮乾爽的機會也不大,不如鋌而走險,看能不能矇混過關。
一念至此,冷汗如雨,我下定決心先發制人,乃擺出戶主的威嚴呼喝:「辟塵,去拿我的修復箱來!司印小姐,你去煮點稀飯!紫羅,把你老公抱進卧室去!」喊聲一落,大家都起身行動,居然有效,大出我意料——本來做好思想準備,沒有人理就算了,勞動人民光榮,勤乃立身之本,自己多做一點也不會馬上死。
辟塵非常配合地把紫羅拖走,看我已經很自覺地給醫患雙方裝上了呼吸器,它就動手把暴蛛所處的空間變成了完美的真空手術室。
對臉有戒備之色的蜘蛛們搖搖手,我說:「放心,我還年輕,我媽也死了,用不著你們的心臟。」一邊說一邊煩惱衝天起,我站起來團團亂轉,一股濁氣上涌,實在忍不住了,一腳踢向牆壁。轟的一聲,硬生生把上好木質裙牆踢出一個大洞,土木飛揚,鋼筋外露。辟塵「哎呀」一聲,立刻跑去拿掃把——往地上丟點垃圾比在它頭上拉屎還大件事。可氣的是狄南美,陰陽怪氣地微笑著,輕輕說,繼續踢,繼續踢。言下之意大概是反正也不用她付維修費。
晚上,吃過了辟塵做的醋溜小白菜和廣東香腸,我們坐在一起商議謀生大計。窗外華燈萬丈,亮如白晝。辟塵巡視了一圈食物儲存量,把剩下的零錢數了七八次以後,鄭重發出哀的美敦書,曰:「你要是不馬上去賺錢的話,我們還可以頂五天,五天後處於半飢餓狀態,以你我的體魄,還可以挺十五天,然後我把你吃掉,又可以頂五天,五天後再發生什麼事情,就只有天知道了。」這後娘嘴臉著實可惡,不過我也必須承認它所言不虛。考慮到任何力量都不會比貧窮和飢餓更可怕,我有充分理由相信,在江左司徒叫我乾的事情幹完之前,我一定已經成為相當資深的舞男了。
愁腸百結啊,我長嘆一口氣,轉個身把自己埋進被子里,順便打消了起床去吃兩塊餅乾的念頭。圖一時之快,舉手之勞耳,明天早上被辟塵打出一頭包,情形未免就有點凄慘:昂藏七尺男兒,因為偷家裡兩塊餅乾而被毒打!老天這是給我了什麼人生啊。
雖然他最後那句話影射嫌疑極大——考到最後一道題的只有我和他而已。我還是厚著臉皮裝作沒有聽見,出發去了死海,隨便抓了一個正在淹不死人的海水裡載沉載浮,樂不可支的遊客回了總部,考官問我何解,我說死海中最有用的東西是人。因為是人在開發它也破壞它,享受它也摧毀它,愛它也恨它,沒有人,死海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就不能凸現出來,更不能成為人類與自然關係的傑出案例盛行於世。
已過凌晨,風很大,除了計程車隊伍以外,街上人跡稀少,我儘力捕捉他們的味道,折身往迪吧東邊的一條小巷子追去。一進巷子,一陣疾風向我撞過來,我一側身,抓住了紫羅的兩邊肩膀,手心高熱一吐,那裡的「骨骼」即刻熔化——是本身軟體的紫羅蛛製造出來的蠟質支撐物。紫羅剛倒地,暴蛛已經自后撲上來,我倒地避開他的爪子,腰部用力,雙腿向後飛蹬,中!他身體極軟,順著我的腿勢折過去,並未受傷,旋即又上。我雙手一撐,身子離地而起,在空中倒翻了一個筋斗,結結實實正面給了他一耳光。他立刻退後不動了。
噹噹當,噹噹當。
當天晚上,我就買了翌日飛往紐約的機票,不要問我錢從哪裡來,我也不知道。反正紫羅和暴兩個出去晃了一圈,然後就抱了一袋子鈔票回來。聯想到中信周圍林立的銀行,我已經可以想像明天報紙的頭條,一多半是「半世紀來最大竊案,無影飛賊昨晚潛入銀行金庫,洗劫一空」。
小姑娘撂下這句狠話之後,揚長而去,一邊走還一邊豪爽地揚頭大口喝酒,剩下我在這裏發獃。辟塵面無表情的拿塊墩布過來拖地,發表評論道:「瘋子。」
一旦把她的衣服和餅乾掛起了鉤,我的胃就越級上訴,向大腦中樞發出了強烈的預警信號,翻譯成人類語言,大概是「要餓死了,再不吃東西我要造反了」之類的吧——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它扮演起陳勝吳廣的角色來了。既然江山飄搖,火燒眉毛,那我看也不要顧慮明天怎麼死了,徑自到廚房拿出冰箱里的一桶巧克力餅乾,一次往嘴裏塞了五塊,正吃得高興,身邊的人版狄南美忽然轉了個身,低聲哭了起來。
換個角度想,這個女人又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不可以出動精藍使用「粽子包裹綁架法」,拿自行車拉回去,搞定收工?江左司徒還要羅羅嗦嗦的交代:「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把她帶回我這裏來。」
我擠進去看,中間橫七豎八躺了一二十個精壯漢子,都在哼哼唧唧,基本都是我的保安同僚。另外站著的,就是剛剛我在門口想跟蹤的那兩個男女,男人漁夫帽抬高了一點,眼睛藏在帽檐下面,非常明亮,有如寒星,嘴角兩邊分別有四道黑線,細細的,斜斜向脖子下延read.99csw.com伸過去,皮膚顏色是一種奇特的死灰。女人臉孔艷麗,但是嘴角也同樣有四道黑線。唉呀,這是八神草蛛暴和紫羅啊,他們來這裏做什麼?
表皮,肌肉層,避開經絡,異物出現在我眼前。不出所料,果然是內部筋肉包裹子彈而成的瘤壓住了血管,時間不算短了,血管已經有點萎縮。我看清楚它的結構,小心地下手把它切除,血流漸漸恢復正常。他這條命應當是保住了。暴蛛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眼睛一睜開,臉上立刻有欣喜若狂的笑容,一頭撲出去找他老婆嘰嘰喳喳,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要是參努能夠愛上吃羊肉串,光行一定高興得要發瘋。
噹噹當,噹噹當。
辟塵聽到這句話,小眼睛一亮,居然馬上伸手過來數我的腹肌,且發出感慨:「豬哥,不如你明天早上起來跑步吧,我看你肚子有點鬆了。」我一口氣沒有轉過來,幾乎當場倒地。
床鋪和枕頭都很舒服,我仍然始終無法入睡。原因之一我是有點餓了,香腸不大頂用,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以前餓的時候我不是睡得更快嗎。
不錯,這也是個問題。八神草蛛雖然有幻形能力,卻一向不出入人類世界。怎麼現在變態到跑進迪吧跟人打架了?暴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看:「你們的研究機構發現我們的心臟能夠大幅度延緩衰老,能賣高價。所以現在有無數獵人來追我們,以前的地方不能住了。」
——我身高一米七八,稍微矮了點,不過它說我比例不錯,雖然上不了巴黎時裝發布台,在廣州哪個草台班子混混應該是湊合的。
多問兩句,沒人理我。我聳聳肩,算了,八神草蛛雖然很暴躁,但並不毒辣,今天晚上多半是給人惹急了。我走了算了。
為了從美洲獵人手裡救回它,我這次樂子可找大了,江左司徒說了,我要找的人是個女的,現在廣州。當時我緊緊盯住他的嘴巴,等了兩分鐘仍無下文,十分納悶:「還有呢?」他十分乾脆:「沒有了。」
面不紅氣不喘,嗯,寶刀還是不老的!我乾脆地踏住紫羅,問暴:「你們幹嗎跑這裏來打人?」
看到靚女,我的死狗德行即刻出籠,點頭哈腰:「您好,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這最後三個字我實在忍無可忍,跳起來就跟它大打出手,並且呼口號:「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它繞著屋子一邊跑一邊勸我:「豬哥,面對現實吧,你願意干,人家還不見得要你呢。」
一頭衝出去,又是適才打過照面的人版狄南美,對我怒目而視:「你,混蛋,聲音那麼大,吵死我!」
我蹲下來仔細看這位屍體兄。光頭,骷髏臉,五官牙齒都齊全。
真是難過。我不喜歡看到死人,我也幾乎從不殺生。有時候非要打傷獵物,我都要主動自己掛點彩,以取得一點心理平衡,免得睡不好。
探測清楚,我取出鋒利的瓷制手術刀——
一個男人的屍體端端正正地坐在牆洞中間,之所以說端正,是因為那具屍體確實有本錢端正,屍體非常小,非常小,只有半米開外高。他穿著一件寬大的藍色長浴衣,沾滿灰土,臉上皮膚緊緊繃在骨頭上,眼睛深陷,瞳孔卻大張,黑漆漆的彷彿在窺探,又彷彿在嘲笑。
這期頭條,是歐洲聯盟和亞洲聯盟合作,決定成立歐亞珍稀非人研究協會,致力於對所捕獲的非人進行生物方面的研究。還配發照片,上面夢裡紗和殺人狐狸兩個大頭靠在一起,笑得雞毛鴨血,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在現場演繹上陣親兄弟,我可是親眼看到過全球大會上夢裡紗發表年度報告,殺人狐狸在台下咬牙切齒髮出的聲音,響得可以把坐在最後排的人從睡夢裡吵醒。
砸場子?有意思。跳出去一瞧,果然音樂已經停了,黑壓壓一場人圍成圈,卻半點聲音都沒有。
我白它一眼,第N次把它頭上的低沿帽戴好,否則天曉得會有多高的回頭率——大家會詫異地說:「哎呀,這個人的鼻子和耳朵長得好像一隻豬啊。」然後這隻豬就會上去跟人理論說:「喂,我是一隻犀牛耶。」
現在江左司徒給我的題目,和之前那個堪稱雙璧,都是莫須有,無厘頭,二百五。區別在於對理事長我可以混,在江左司徒面前就混不成了。
這個「人家」就站在我門外,足有一米七高,金色熱褲,黑色背心,兩條長腿哇哇哇,足以令所有非玻璃的雄性動物流下口水,假睫毛,尖尖臉,唇紅齒白,只是撲的粉太厚了,不停地往地上掉,不長功夫,已經白花花一片,手裡還提瓶大樽威士忌,活生生就是狄南美在交友網站上那張照片的真人版。難怪我第一眼還看錯了。
目送她回了家,我關嚴門,猛回身一個死人頭正對著我臉不過三公分,嚇得我「哇」的一聲,毫不猶豫一掌揮出,連狄南美帶那具屍體打出兩米多。南美在地上滾來滾去捧腹大笑,辟塵就忙著去拿掃把畚箕,把那具屍體掃巴掃巴,要扔進垃圾箱去。
凌晨三點,我回到了中信公寓,還帶上了兩隻大蜘蛛。暴胸口的傷可以肯定是銀子彈造成的,而且子彈仍然留在體內,我必須要用修復箱里的工具才能救他。儘管紫羅給了我兩耳光,發表了「寧吃蜘蛛草,不種獵人苗」的偉大言論,不過最終還是屈服於三從四德,乖乖抱上老公跟我走了。即使考慮到我對她腦袋上敲那幾下栗鑿的力度,她為了另一半生命而冒險的精神還是很值得佩服的,所以我也很自覺地走在前面,免得她不停地把頭呈三百六十度旋轉觀察我,然後整個人就會撞在對面的牆上。人版南美——她名字叫司印——也跟了回來,而且好奇心爆棚,不斷問東問西,包括道德方面的:「你為什麼要救他們啊,又不認識。」還有技術方面的:「你會治病?我們還是去醫院吧。」以及人性方面的九-九-藏-書:「我好餓啊,你家裡有沒有東西吃?」
有句話形容一個人走霉運叫做喝涼水都塞牙。但從我眼下的程度看,有牙可塞已經應該大呼走運,就怕低頭一看,地上滿地白花花的,我連智齒都保不住了。
我真慶幸剛剛把司印推走了,狐狸和蜘蛛們無動於衷地開始拖屍體出來,而辟塵就整裝待發,搞清潔大過天。只有我這個倒霉的、感情豐富的人類站在這裏,幾乎要難受得哭出聲來。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警告你,不要三更半夜唱卡拉OK,小心我砸爛你的狗頭!」
這位領班也是一絕,明明看到他從左邊通道走掉了,我想溜到右邊去看跳舞|女郎,心動腳沒動,他已經當頭給我一栗鑿,警告我專心工作。如此神出鬼沒,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上廁所也跟蹤就有點過分吧。剛拉好褲子他就一頭撞進來了,我嚷嚷:「你搞錯沒有啊,尿尿都不行啊?」結果他聲音比我還大:「有人砸場子,快去看看。」
這麼蹊蹺的傷口,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於是去看個究竟。大家已經把那一個小小的震驚淡忘,繼續熱火朝天。我警惕著剛剛走進舞池,脖子上就一涼,我呼地跳轉身,剛要奮起神威打擊偷襲,卻看到領班臭著一張怨天尤人的臉對我咆哮:「去幹活,我給你工資來跳舞嗎?」
現在我房間里的人口分布格局是這樣的:一隻犀牛,一隻狐狸,兩隻蜘蛛,兩個人。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就會變成賤民,以後出入廚房客廳要拿一隻碗大聲敲,表示讓旁人肅靜迴避,免受污染,要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賺錢供這些土豪們生活,稍有懈怠,它們就會投票決定是否把我吃掉。由於在民主制度下表決程序正義,手續完備,我連死不瞑目的機會都沒有……
驗屍完畢,毫不新鮮,三人死狀一模一樣。我頹然坐在地上和幾具乾屍面面相覷,大家都無話可說。惟一對我有用的結論是,他們都是獵人。其中一人手指上還戴了獵人三星指環,不知道生前是不是我的同事,說不定還一起喝過年終團拜酒。辟塵知道我不好過,坐在我身邊,半天才說:「豬哥,別怕,我一定保護你。」我鼻子一酸。南美就比較沒心沒肺一點,丟了張東西對我說:「來,豬哥,看了別難過,東京那隻蚯蚓落網了。」
我一個急轉身攔住從廚房跑出來的司印,強行將她推到門外去。她很吃驚,手裡拿著勺子,一邊踉踉蹌蹌往後退,一邊問我:「怎麼了,怎麼了?」我迫不得已只好冒出一句:「我們要睡覺了,你明天請早。」她雖然莫名其妙,還是趕快把勺子遞進來,大聲說:「有空來玩,我住隔壁的。」
胡思亂想中,江左司徒的面容越來越清晰地印在我的腦子裡。身為人類,他擁有的力量卻幾乎深不可測。精藍對我臉上揮出的那一拳,放眼整個地球獵人聯盟,接得下來的人都屈指可數,但對他而言,卻只需要隨隨便便一擋。能夠獨自統領整個非人世界最危險的族類,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更想不出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來幫手,雖然不用想,這裏現成有一件:幫他找一個女人回去。難道我蝸居兩年在家后,江湖上對我的風評改了?從獨行好獵手換成了電車之狼?雖說停職后窮得要死,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偉大操守,從來沒有涉足過色情業啊。
在辟塵開始數落我以前,我拿起外套奪門而逃,心中湧起無限悲憤,要是被老婆趕出家門倒還算了,現在被一隻混蛋犀牛!天殺的,我怎麼當時就那麼心軟,沒有把它賣到里約熱內盧去抽油煙呢。
她指點給我看,在屍體的背上,有五個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小窟窿,是紫羅的手指尖造就的痕迹。我很生氣,怪紫羅:「他即使要抓你,也不過奉命行事,你不用下這種狠手吧。」紫羅火氣比我更大:「你混蛋!他是獵人,這種傷口對他來說無足輕重,要是我把他殺了,我不會吃掉他嗎?還又切又剁地藏在這裏?」
他們兩個看到我衝過去,臉色一變,發一聲喊,雙雙躍起抓住吊頂的枝燈,身子在空中一盪,盪過人群頭頂,再一晃,已經不見蹤影。我顧不得照顧群眾情緒,踏足飛躍而出,立刻追了上去。
雖然她向來宣稱天機可知不可泄,從不肯幫我算彩票號碼,不過偶爾把我家裡的全部存糧掃蕩乾淨後於心有愧,也會隨便提點我一句今天出門不要走東邊,會踩到狗巴巴之類的話,而無論如何,那天我都一定會踩到狗巴巴,足見其先知之明,以及我應變之蠢。
廣州的大街上,陽光燦爛,我吹著口哨到處亂走,盤算著要到哪裡找一份工作乾乾。給江左找人反正是沒頭腦的事,餓死就不大划得來。
拍拍手正要走,有人上來拉拉我的衣服說:「這位兄弟,要不要來做保安?」
哈,這倒是符合獵人們的一貫原則。「誰去追上個月在東京犯下十五條命案的吸血鬼?」大家把頭一起往左看,好像見到上帝在那發麵包。「誰去追印度尼西亞那條失控的疫龍?」這次頭都往右,好像地心引力改了道。「誰去抓食金獸?」嘩啦一聲,所有人拚命擠上去領牌子,一邊尖著嗓子對任務管理科的長官歌功頌德,說人家氣色好,身體壯,老婆漂亮,兒子聰明,天曉得那是一隻閹海東青,生平不近女色,當場就要對大家翻臉。我在這種場合最吃虧,經常被踩在地上當墊子,有一次實在被踩狠了,乾脆建了個防護罩睡起覺來,被人叫醒的時候所有同仁都在我三步開外,追蹤課教官小田笑容可掬地對我說:「我對你自覺自發申請去追捕飛天蛇金的英勇行為表示十分讚賞。」出任務的牌子丟到我面前,他跑去和人家開始商量我被咬死以後該湊多少份子處理我的喪葬儀式,追封五星會不會太過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