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居心叵測
「你……你想幹什麼！」劉處長突然看到方媛，有些慌張地叫著。
四人都是學醫的，自然知道傳染病中終宿主的重要性。
這次，他報名了聯合國衛生組織的非洲醫療組，去考察和治療那邊的傳染性疾病。
「你……你小心點，聽說，那邊的蚊子都會傳染疾病。」非洲，那可是戰火和瘟疫橫行的地方，方媛只能勸李憂塵多加保重。
這次，表彰名單中，沒有他的名字。
南江市又恢復了勃勃生機，一切和新病毒出現之前一樣。鬧市中店面林立，商賈如雲，車來車往，行人如蟻，好一派繁華景象。
何隊長皺皺眉，朝兩名武警戰士做了個抓人的手勢。
方媛雖不明白許大姐和何隊長的關係，卻也情知不妙。女生宿舍區三面圍牆，僅有鐵門這邊可以出入。
「你是不是腦袋銹掉了？抓人？逮捕證呢？」
現在回想，隨同劉處長一同前來的那個年輕男子的確可疑，分明是部隊習武中人。
方媛靜靜地聽著。
「怎麼回事？還不把那女孩抓過來！」劉長處勃然大怒地說。
讓方媛驚訝的是，那個孔武有力的年輕男子，竟然也在舊屋裡。
「誣衊領導、散布謠言、透露國家機密，證據呢？沒證據，我說這些都是你做的。」
兩個武警年齡不大，顯然入伍時間不長，被許阿姨這麼一阻，不由得愣了愣，停了下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方媛還是知道的。
方媛嘆息了一聲，說：「所以，你覺得對不起她。明知道家裡有古怪，也不肯搬走離去？」
可是，方媛是肯定要抓走的。否則，事情泄露出去，別說前途，就是現在的烏紗帽也不保。
第二天，好消息傳來，新病毒的終宿主找到了，真的是蝙蝠。
「不行，你再調些人手，抓緊時間，將那個女孩抓起來，交給我們。這是領導交待的政治任務，也是防病毒指揮部的命令。你們首長沒交待你，特殊時期，我們武警必須聽從我們防病毒指揮部的命令？」劉處長氣急敗壞地說。
按她的本意，是直接跑出醫學院的。可是，附屬醫院也建在醫學院的一角，現在和醫學院一樣，被武警封鎖戒嚴了，只許進，不許出。
許大姐和平常一樣坐在小屋前值班，早已看到方媛身後跟著兩個武警戰士，心生警惕，疾步趕來，大喝著說：「你們想幹什麼？」
方媛、蘇雅、凌雁玉、柳雪怡，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慢慢地走到月亮湖的小石亭里。
「本人是中國精神科醫師協會註冊執業醫師，從事腦科和精神科醫師行業七年，應該有資格說話吧。前兩天，方媛在附屬醫院檢查過，身體一切正常，更不存在所謂的精神病。」李憂塵大聲地說。
劉處長看到胡校長迎面走來，心中已有了主意，板著臉說：「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你們胡校長說的，他可是精神病專家。他親自檢查過了，結論也是他下的。不信，你們問他。」
蘇雅想起中午方媛所說的話，冷笑地說：「你是市委組織部的吧。」
「我……我是市委的。」劉處長抹了把冷汗。
幸好，身邊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女生。她們被困在醫學院，本已心煩意躁，此時見到方媛被欺負，更是氣憤不平。
何隊長為難地說：「可是，這麼多人……要抓人，總得有個理由啊……」
有人大聲說：「乾脆，我們陪方媛一起去，看看她到底犯了什麼罪？」
說起來，這個位置，還真是讓學院領導煩心。以前的張大姐，暗通何劍輝，讓他暗中私自進出441女生寢室，引起一系列恐怖事件。好不容易，找了個老實的萬阿姨，結果她又因親生女兒被富家女欺負，一怒出手，毀了富家女的容顏。
可是，何隊長顯然有些猶豫，對他的眼色假裝沒看到。
理由？
見何隊長還在猶豫，他臉色一寒，說：「難道，做這點小事，還要我們市委領導給你上級打電話請示？」
別說蘇雅，就是那些女生，也已明白劉處長是居心叵測、別有用心。
「住手！你們抓人，總得有個原因！」一個醫學院的男教師叫了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們找遍了醫學院，能找到的昆蟲和哺乳動物都找出來了，連螞蟻、蚯蚓、鴿子都試驗了，更不用說常見的那些老鼠、蛇、狗、貓、蝴蝶、蜻蜓、蟑螂……」
「夠了！你讓開，我不想殺人！」方媛沒時間在這裏聽韋建設訴苦。
藉著那點微弱的光明，她已看清，身處在一個狹小的舊屋裡。
許大姐三十多歲，以前在武警部隊時也叱吒一時，據說身手不凡，不讓鬚眉，在部隊頗有前途。卻因一段感情九九藏書糾紛，犯了錯誤，被迫退役。回到地方后，又諸般不順，乾脆辭職離鄉，來到南江市，謀了這一差事寄身糊口。
何隊長看了看圍觀的群眾，有些為難地說：「劉處長，我看，還是讓公安局的人來抓捕吧。」
事實上，他都快絕望了。否則，他又怎會出賣方媛，想讓家人離開南江市。
方媛若有所思地問：「會不會，你們遺漏了什麼昆蟲和哺乳動物？」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那你們還要多少時間能研究出新病毒抗體疫苗？」柳雪怡插嘴問。
「我先回醫院。有事，你打電話給我。」
蘇雅冷笑著說：「你問問大家，這裏，誰是精神病人？」
方媛說：「蝙蝠。你們忘記了，蝙蝠也是冬眠哺乳動物。」
李憂塵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的校園裡。
方媛恢復意識的時候，渾身酸痛，睜開眼什麼也看不清，被漫無邊際的黑暗所籠罩著。
「怎麼會找不到終宿主？」連蘇雅也忍不住了，「你們發動人力，將我們學校附近的昆蟲和哺乳動物都找出來，一個個試驗，總能試驗出吧。」
方媛心中微驚，急忙加快腳步，從鐵門中的小門中鑽了女生宿舍區，嘴裏叫了聲：「許大姐！」
「啊？」
表彰隊伍的最後排，站著韋建設、奚麗娟等醫務工作者。
再折騰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何隊長臉上微紅，卻只當沒聽見。
她沒有立即打開房門，而是悄無聲息地拉出一道縫隙。
正猶豫間，中隊長和劉處長已趕來了。
「好吧，你們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方媛患有嚴重的精神病，發作起來會傷及無辜。我們把她抓起來，是把她抓到精神病院進行治療，既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你們好。」見方媛被武警們抓住，劉處長這才鬆了口氣，解釋著說。
這時，許大姐擠過來，拿著手機，遞給何隊長。
很快，胡校長就敗下陣來。畢竟，他心虛。
韋建設臉部抽搐了一下，嘆息著說：「不，我沒這麼想過。我只是請求政府讓他們離開南江市。真正想要你血液抗體的，是某些領導，他們也有子女親戚感染了新病毒。」
劉處長、何隊長也成為先進中的一員，和胡木成一樣，戴著大紅花，站在表彰台的最前面，滿面紅光，笑逐顏開。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每個人的心靈，都是一片天空，都有翱翔的夢想。有夢想的人生，才會流光溢彩。即使有一天，因為種種原因，夢想沒實現，但依然可以自豪。起碼，曾經為夢想而努力過、奮鬥過，人生因此而精彩。
「嗯。」李憂塵心事重重地應了聲。
「不，不是這樣的……」劉處長還想解釋，何隊長卻沒那耐心聽了。
許大姐是女生宿舍區管理員。
「方媛犯了什麼事，不說清楚，就不準帶人走！」
由於曾經是部隊女警官，對紀律看得自是十分重要。她又孤身一人，無論颳風下雨，都守在女生宿舍區前的小屋裡值班。
罪犯的理由肯定是不行了。別說方媛沒犯這些罪，就是真犯了這些罪，也沒理由讓武警來動手抓人。
「那我有沒有資格說？」一個冷峻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看到女生宿舍區的鐵門，方媛長長地吐了口氣，疲憊地放慢腳步。
叫好聲一片。
此時，她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劉處長他們就此收手，不再來打擾她。
「我們奉命，抓這名女孩。」其中一個皮膚稍黑的武警戰士說。
胡亂摸索著，手指碰到一根竹棍狀的物體，滑溜溜的，有一陣淡淡的涼意。
「你用不著解釋，我也不想聽。」何隊長扔下劉處長，率著他的武警戰士們，灰溜溜地走向附屬醫院。
劉處長腦袋飛轉，很快就有了主意，說：「找個理由還不容易，就說她有精神病，會危及他人生命，必須抓起來入院治療。」
「放下刀！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劉處長假模假樣地說，「方媛，你可要迷途知返，不要一條路走到黑……」
現在，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不僅僅是醫學院的女生，連男生，教師，都來了不少。
四五個女學生擋到了方媛面前，堵住了武警戰士們。
領導是最了解情況的，也是最有耐心的。連他們都失去信心，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原來，許大姐已將情況暗自彙報給何隊長所在的武警大隊指導員。
「你們武警是不是都沒腦的，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我還說那個老頭子是貪污犯，他敢讓你們去他家搜嗎？」
接下來的事情很普通，對一大批先進人員進行表彰。胡木成胡院長自然是表彰名單上的第一人，官方評語是：今年42歲九_九_藏_書的胡木成，是附屬醫院的院長，領導附屬醫院的同事們一道沖在救治新病毒感染病人的最前沿，以無私無畏的精神，為抗擊新病毒作出傑出貢獻。
蘇雅上上下下打量著胡校長，好像在打量外星人般：「嗯，我錯了，你沒有喝多。原來，你患了失心瘋，本身就是精神病人。否則，怎麼串通外人捏造事實來抓捕醫學院品學兼優的女大學生？也只有精神病人，才會把正常的人看成精神病，把精神病人，看成正常的人。」
何隊長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早有人將消息通報給441女生寢室，蘇雅、柳雪怡、凌雁玉也匆匆跑下來了。
月亮湖的小石亭里，李憂塵正傷感地和方媛告別。
從縫隙窺視過去，只看到小半個屋子，燈光明亮，擺設極為簡單，卻沒有看到人影。
最後，迫於無奈，學院領導痛下決心，提高了薪水待遇，請了一個部隊退役的女警官，這便是許大姐了。
劉處長暗地裡用腳狠狠地踩了一下何隊長。
怪不得房門沒有反鎖。有年輕男子的看守，原本就用不著鎖門。
「是的。我想，那裡更需要我。」李憂塵仰起頭，嘴角微微翹起，眼神中陡然閃爍出自信的精芒。
只是，不知道這裡是醫學院的地下室，還是劉處長他們的密巢。
誣衊罪、散布謠言罪、透露國家機密罪，這些罪行，在法律上的認定都比較含糊，也是最容易安插到普通百姓身上的罪行。
看得出，他對方媛，還是有些內疚的。
李憂塵傷感地說：「是的。不過，我現在已想通了。生生死死，恩怨情仇，不過是浮雲流水終究會隨著時間流駛悄然褪色，只留下些許痕迹。人活一世，不必太拘束自己，要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學醫，並不是為了想賺多少錢，也不是為了獲取多麼好的名聲，僅僅是因為我喜歡醫學，喜歡給別人治病，喜歡看到別人病愈后燦爛的笑容。與其在這裏庸庸碌碌，勾心鬥角，不如去非洲，幫助那些更需要我的人。」
「請問這位大人，你是哪個部門的？」蘇雅冷冷地問。
劉處長嚇壞了，趕緊閃到一旁，嘴裏猶自在說：「別，別，有話好說！我給你讓開還不成嗎？你小心點，這刀很鋒利的！」
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李憂塵問：「你想到了什麼？」
眼看群情洶湧，有的教師和男生在摩拳擦掌，兩人更是不敢逗留，急忙轉過身，朝著武警隊伍的方向連滾帶爬地跑過去。
沒多久，她找到房門。
「是你？」方媛驚愕地說。
眾人早就被關得鬱悶，無處發泄，此時更是唯恐天下不亂。何況，他們又站在有理一方，更是得理不饒人。
韋建設不是問她怎麼來這，而是問她如何出來，分明早已知情。
他和許大姐，原本有段亂麻般理不清的感情糾絡。許大姐，也是因為他，不得不從部隊退役。
這些日子，他幾乎不眠不休，做了幾百個實驗，依然無法找出有效的治療手段。
「老實說，你是什麼人？」
一張巨大的手術台，幾個試驗櫃，一些手術器材。
「請問，你們不是考察方媛，想要給她安排工作的嗎？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她就成了罪犯了？我倒要問問，她犯了什麼罪，要勞麻我們市委組織部的大人親自來捉拿。」
「我看，有病的是那個老頭子，為什麼不把他抓到醫院檢查？」
方媛有些慌亂，躲過李憂塵的眼神，低下頭，沉默無語。
「奉命？奉誰的命？」許大姐厲聲問。
關上手機，李憂塵看了看方媛，想要說些什麼，猶豫著，終於還是沒說出來。
再說了，他又有什麼權力，去調動公安局的人來抓捕方媛？
屋裡子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濃濃的霉味，彷彿發酵的臭豆腐般。
黑暗。
何隊長也大感頭痛。
「我們成功戰勝了新傳染病毒」，這是南江市一家著名報紙的頭版頭條的標題。這也意味著，政府即將結束這場戰役。
只是，年輕男子的身體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沒有知覺般，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幾十個學生和十幾個武警擠在一起。教師、男生們和武警戰士們拉拉扯扯，潑辣些的女生偷偷用指甲去抓撓武警戰士的臉。
「怎麼可能，方媛是精神病？」蘇雅氣得直翻白眼，「胡校長，你是不是喝多了？」
一個男人的身影，悄悄尾隨著她們來到了小石亭。
方媛素日和許大姐相熟，此時身在險境，大喊求救。
武警戰士們反而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媛偷眼一瞧，已看到手術器材中有幾把手術刀
rｅaｄ.9９csｗ•ｃom，突然衝過去，抓起其中最長的一把，咬咬牙，說：「你讓開，讓我出去！」
如果那年輕男子突然醒來，或者有其他人前來，她就沒辦法脫身。
一個月後，新病毒就被控制住。感染的病人絕大多數治愈出院，沒感染的也進行了預防措施。
學生們在蘇雅的帶領下，又把武警們圍住了，不讓他們把方媛帶走。
「是不是輪不到你們說！」胡校長惱羞成怒，揮揮手，便想和劉處長、武警戰士們一起脫身而去。
說實話，他們對這個命令，也覺得有些古怪。只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雖然心中疑慮，卻也只得執行。
許大姐沒有阻攔，在一旁冷笑著說：「長本事了，懂得和地方部門勾結了，怪不得能爬得這麼快。」
方媛嘆息了一聲，只得跑向醫學院女生宿舍。
那裡，才是他正式的任務所在。
「而有些動物，初秋時還有，冬天時卻很難看到。」
「我也知道，所以，將冬眠的蛇和現在很少見的蝴蝶、蜻蜓都找出來。」
胡校長、劉處長所說的市委領導看中她的才能，純粹是一派謊言，很可能是看中她身體里的血液抗體。
他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自己成了一個棄子。
這句話，等於沒說。
方媛趁機溜進女生宿舍區，躲到了許阿姨身後。
幸運的是，外面的屋子真的沒人。
「我們中隊長下的命令。」另一個武警戰士說。
兩人凝目相望，彷彿有千言萬語，無法傾述。
「所以，你就出賣我，把我的血抽干，去救你的親人？」方媛恨恨地說。
見劉處長沒有反駁，心中已猜到幾分。
幾點磷火突然冒了出來，微微閃爍著，飄忽不定，很快變熄滅了。
劉處長氣急敗壞地大叫：「都給我住嘴！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是在妨礙公務！是在包庇罪犯！」
「你說有就有？我還說你貪污、腐敗、瀆職呢。你敢打開家門，讓我們去搜一遍嗎？」
「她……」劉處長語塞。說方媛是罪犯，不過是一時口快。這些天來，醫學院被封鎖戒嚴，方媛能犯什麼事。
這個醫生，正是附屬醫院的傳染病專家韋建設。
事實上，她也沒地方可躲。更不想因為她，而讓手無寸鐵的學生和武警們衝突。
「不是！」聲若奔雷。
「嗯，我是學精神科的。以我的專業知識來看，那個老頭子肯定有精神病，有很嚴重的傷人傾向，強烈建議關押到精神病院治療檢查。」
「你也知道，新病毒是有一定潛伏期的。如果潛伏期夠長的話，剛傳染時，不是冬天，而是秋天，也有可能是初秋。」
方媛哪還敢多停留，順著通道一路朝前跑。
可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何隊長朝兩個心腹戰士打了個眼色，讓他們上前把方媛抓住，架著她的胳膊離開人群。
剛走到鐵門附近，還沒走進去，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原來，方媛手上的竹棍狀物體，是人體的一塊肋骨。
劉處長哪管這麼多，見兩個武警戰士不聽他命令，轉身對中隊長說：「何隊長，你還不讓他們抓人？」
韋建設怔怔地望著方媛，終於還是讓開了。
有人忍不住問：「是真的嗎？胡校長？」
在醫學院教師和許大姐的勸解下，女生宿舍的人群們漸漸散去。
「你……你……你瞎說！」胡校長指著李憂塵，氣得說不出話來。
胡校長抬眼一看，卻是附屬醫院著名的腦科和精神科醫師李憂塵。
勉強站起來，伸出手，摸索著前行，腳下卻被什麼絆住了，險些摔了一跤。
「我看，那個老頭子是個色狼，看方媛長得漂亮，沒起好心！」
「事情是不是很嚴重？」蘇雅彷彿早已知道般，頭都沒回。
側著耳朵，仔細聆聽，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就這稍稍遲疑的功夫，劉處長已恢復了鎮定，堵住了門口。
「瞎說？我從不瞎說。這些事，可都是有憑有據的。畢業論文的初稿我還保存著，執業資格證書上的照片是我的，要不要拿出來讓大家鑒定下？」李憂塵故作驚愕地說。
胡校長沉下臉來：「你怎麼說話的？」
她從人群中擠了起來，徑直來到武警們面前，說：「別滋擾我的老師和同學，不關他們的事。」
「就是啊，要抓人，也是公安局，什麼時候輪到武警了？」
「你們不過是武警，憑什麼來醫學院抓人？」
「你來這做什麼，還不趕緊回到你的工作崗位上去！」對於李憂塵的突然出現，他隱隱感覺到不妙。
李憂塵一口氣列出二十幾種昆蟲和哺乳動物。
所有的部門都如機器般迅速運轉起來。醫院、藥廠通宵達旦地工作，衛生部門、宣傳部門開九九藏書足馬力宣感測染病的預防和治愈。僅僅是兩天時間，成批次的新病毒抗體疫苗就生產出來，發放到每一個病人手上。
胡校長心中苦笑。他可是忍了好久，故意姍姍來遲，還以為事情已經了結，沒想到會這麼難纏，更沒想到劉處長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扔到火上來烤。
此時，方媛可沒心情去察看年輕男子的死活，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從這裏逃出去。
「最多三天。再不研究出新病毒抗體疫苗，新病毒就會大規模爆發。」李憂塵望著深不可測的湖面，緊鎖眉頭。
身上沒有打火機，原本可以照明用的手機也不知遺失到哪裡去了。
韋建設面露慚色，說：「對不起，方媛，我也不想。其實，我不怕死，既然選擇了這行，我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我沒想到新病毒會這麼棘手，到現在也查找不到終宿主和傳染源。我死不要緊，可我的妻子、兒子，還有父親、母親、妹妹，他們都是善良的好人。」
漆黑一片，伸手不見手指。
劉處長早就躲到武警戰士們的後面，拿著手機，小聲地向某個人彙報清況。
可迎來的是，是李憂塵毫不畏懼的目光，冷冷地和他對視著。
劉處長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何隊長。
「因為你，有些事情，我終於能放下了。」李憂塵微笑著，彷彿如釋重負般的解脫，「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女朋友林依依嗎？」
方媛看著有些眼熟。還沒等她回憶起來，一個白大褂的醫生從另一道門走了進來。
一道慘白的燈光鑽進舊屋，大致映射出舊屋裡的景象。
不用問也知道，是他出賣了自己。
方媛心裏好笑，不再多說，匆匆從劉處長身旁奪門而出。
她停下來，喘了口氣。
劉處長還想挽留，被何隊長重重地甩了一下，險些摔倒。
李憂塵的眼神黯淡下去，期待變成了失望，說：「其實，我得謝謝你。」
夜風徐徐，楊柳輕拂，湖中微波蕩漾，將路燈的光芒攪得七零八亂。點點亮光雜亂無章，毫無規則地隨意飄蕩。
「哦，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大家。這位胡木成胡大校長的精神科研究生碩士學位，是我代讀拿到的，他的畢業論文，也是我代寫的，註冊資格考試，更是我代考的。所以，他這個精神科醫師，是個不折不扣的山寨版。我說的對不對，胡校長？」李憂塵一臉冷笑地望著胡校長。
「其實，是我對不起她。她的死，是我造成的。」李憂塵彷彿在述說一件平常的往事般，語氣中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她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自殺的，就在我家裡。自殺前，她打過電話給我，可我卻因為工作，沒有理會她。」
「瞎說！」方媛忍不住叫了一聲。
「記得。我還看到過她呢！」提起林依依，方媛心有餘悸。畢竟，不是每個人看到傳說中的陰魂。
現在，武警戰士堵住了鐵門，就是想逃，也無路可逃。
「你真的決定了？」方媛看著李憂塵那張有些消瘦的臉，心中隱隱有些愧疚。
可惜，她還是低估了劉處長他們的決心。
「李醫師都說了，方媛沒病，你們憑什麼把她抓走？」
「不知道。」李憂塵嘆息著說，「我們始終沒找到新病毒傳染的終宿主。」
方媛低頭思考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對李憂塵說：「你們肯定遺漏了一些動物。」
奇怪的是，房門是普通的木板門，並沒有反鎖，方媛很輕易地就打開了門鎖。
她躊躇了一下，還是慢慢地打開了房門。
兩個武警戰士語塞。
假文憑，假論文，假資格，這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以毀掉他的仕途。
如同海潮一般，來得洶湧，去得也快。
顯然，她是被關在這裏了。
顯然，李憂塵已經找到自己的夢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方媛雙手合什，閉上眼睛，在心中為他送上最摯誠的祝福。
很快，就跑到了附屬醫院的門口，到處是全副武裝的武警。
「大隊指導員說，他被你所騙，抓捕醫學院女學生一事，完全是你個人行為，和市委無關，和防病毒指揮部無關。」何隊長揮揮手，讓武警們放了方媛。
女生宿舍區亂作一團。
「方媛，是不是精神病人？」
如果不是這麼危急，某些領導又怎會喪心病狂想要綁架方媛抽取血液來製作抗體呢？
難道，外面沒有人？
何隊長接過手機，只聽得幾句，臉色就變了。
胡校長抹著冷汗，狠狠地瞪著李憂塵，彷彿要警告他一般。
許大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大隊指導員的電話。」
「嚴重到什麼程度？」凌雁玉好奇地問。她曾經感染過新病毒，深知新病毒的可怕。
竟然是劉處長。
事情九-九-藏-書發展到如此地步，完全超出了他的想想象。此時，他只有將希望寄托在何隊長身上，希望他快刀斬亂麻，調動武警，先把方媛控制住再說。
在磷火微微閃爍的剎那間，她已看清身邊環境，靠著牆壁，慢慢地摸索尋找出去的房門。
不過，畢竟在官場多年，他早已學會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說：「她誣衊市委領導，散布謠言，透露國家機密。」
「可是，還有一樣動物，你們沒提及。而且，這種動物，攜帶感染病毒的機率不小。」
李憂塵怔了怔，很快就回過神來，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附屬醫院的同事：「還有一種動物沒作終宿主試驗。是蝙蝠，讓大家趕緊去尋找蝙蝠來做試驗。」
「閉嘴！你再不讓開，別怪我下手無情！」方媛緊繃著一張臉，作勢要將手上的手術刀刺向劉處長。
他的身旁，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胡校長。
方媛沒有躲。
方媛沒敢亂動，把竹棍狀物體取過來，雙手握住，用力一掰，「啪」的一聲輕響，竹棍狀物體斷成兩截。
看看醫院的大鍾，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面一片漆黑，無星無月。
「其實，我早就想離開這裏，去做點有益的事情。」李憂塵凝視著方媛，眼睛神竟有些許期待，「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話。」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
勢若騎虎，上了賊船，想要下，卻不是那麼容易了。此時，他也只得含糊地點點頭，算是回應了一眾人的疑問。
身後，傳來劉處長的聲音：「小於，于得海，你死到哪去了。犯人跑了，還不快出來追！」
方媛遲疑了一下。畢竟，她只是個年輕的女學生，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傷害別人。
「你們中隊長也不過是一連級幹部，有什麼資格下令抓我們醫學院的大學生？」
劉處長正在抹冷汗。剛才，他打電話給那個領導，結果被領導痛罵一頓，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他自己想辦法收拾爛攤子。
「精神病？你說有就有啊。我還說你有精神病呢，你們全家都有精神病呢，怎麼不全抓起來送精神病院治療？」一個女生憤憤地說。
「你怎麼出來了？」韋建設也吃了一驚，不敢置信地問。
許大姐看到中隊長，亦是面露驚愕之色，頗有些悲傷地說：「我怎麼就不能在這？」
等公安局的人來抓捕，事情還不定鬧成什麼樣。
聽他這麼說，確實沒什麼遺漏。
對他這種人來說，烏紗帽可是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李憂塵說：「我們也是這麼想。可是，所有能找到的昆蟲和哺乳動物都實驗了，的確沒一個是終宿主。」
方媛小心謹慎地從韋建設身旁走過去，正要走出試驗室，突然迎面又走來一人。
附屬醫院和醫學院女生宿舍只相隔五六百米，對於經常跑步運動的方媛來說，不過是兩三分鐘的功夫。
李憂塵兩眼發亮，問：「是什麼動物？」
揮揮手，叫來一個武警，調來十幾個武警，將群眾分開，徑直來抓方媛。
中隊長看到許大姐，卻吃了一驚，失聲問：「你……你怎麼在這？」
「我以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發脾氣威脅我。沒想到，她這次是來真的，躺在我的床上，割脈自殺，血流了一地。等我發現時，她已經死了，還留了封遺書給我。她說，她是真的愛我，想和我快快樂樂，白頭偕老。很多事情，總是錯過了才知道珍惜。她死後，我才發現，其實，我還是很在意她的。」
他只是一個武警中隊長，受命協助劉處長辦事，卻不知道事情這麼棘手。
「也有這種可能。不過，從發病率和感染癥狀來看，醫學院是傳染源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畢竟，劉處長他們所做的事，都是見不得光的醜事。
轉身往後面望去，劉處長已急匆匆地追了出來，正朝這邊張望。
他把手機還給許大姐，一把拉住劉處長，叫了起來：「劉處長，我可被你害死了！」
「別怪我，方媛。找不到終宿主和傳染源，所有的人都會死。不僅僅是那些已發作的病人，還有很多很多被新病毒潛伏的南江人。嚴格的來說，不離開南江，只會是死路一條，沒有人能逃得了。」韋建設還在喃喃自語。
方媛聽得頭都大了。都什麼時候，他還來給她上政治課。
「我說是就是！」到了這種地步，胡校長也只能強撐著，「都散開，別惹事。現在可是非常時期！」
「怎麼可能？難道，醫學院不是傳染源？」
「是的。」
「他！」眾人紛紛指向劉處長。
何隊長只得無奈地說：「那倒不用。」
她又何嘗不知道李憂塵對她的情意。只是，她已心有所屬。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能是無可奈何花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