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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一名軍官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走進立仁辦公室:「報告——」
立仁來到上海市警察局,找過去的老搭檔周世農。周世農現在是上海市警察局局長,一見到立仁,老遠就客氣地打著招呼:「哎喲喲,是立仁老弟,您看看您看看,咱們多久沒見了?」
「還能是什麼事,成天和共產黨的基層組織攪在一起,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這就是日式山炮炮彈和美製榴彈炮彈?」首長問。
「你跟她說什麼了,她把這些家常小菜都帶來了,還帶來了襯衣?」立仁不悅。
「糾正得好!那個特等功臣呢,日本友人,在哪兒?」首長問。
第二天凌晨,天還沒有大亮,立青從睡夢中醒來。看到林娥和衣睡在腳頭,便小心地下了床,從林娥身上跨過去。
林娥打來了盆熱水:「別上火,上次瞿霞聽你做報告,也這感覺,你連師長都罵。立青,這脾氣要改呢!」
「部長!」荻原和技術員欲阻攔。
「你斃的?」林娥問。
「我高興呀,真想把你也塞進炮膛里打出去,哈哈哈!」
周世農拉住了立仁,涎著臉皮地:「你是飛來飛去的人,東北保安司令部的副參謀長!我有一件事想麻煩您,您看……」
「進來,那是什麼?」立仁看到了軍官的背包。
哈爾濱東野司令部技術情報室,林娥緊張地逡巡在幾部電台前。忽然,一名電報員驚呼:「林主任!你快來!」
國共美三方軍調小組使命結束,瞿霞從瀋陽來到哈爾濱東野后指,看望立青和林娥。立青和林娥在宿舍里招待瞿霞吃飯。
立仁聽了,一句話也沒說,燃著煙到客廳休息去了。
立青發布命令:「開始!」
「沒法住,我一進工棚嚇了一大跳,那些日本的博士和工程師就滾在麥秸上,火得我氣不打一處來!吃的那樣,住的那樣,天天給你幹活,能這樣對人家嗎?都說日本俘虜是全世界最有紀律的俘虜,那麼敬業,真難得。要是我們的博士,早就跑光了,還給你幹活呢,屁!」
「我沒說什麼。你姐姐她了解東北的整個局勢,說現在只剩下了長春、瀋陽、錦州三座城市,又沒了陸上交通,全靠空運,跟三座孤島沒什麼兩樣,所以讓我帶來這些東西。看來你姐姐對你很關心的!」
「別發火,有話好好說。」
立青說:「我哪有這麼大權力,要有就好了……我得睡了,你這張床,今晚我徵用了。」一頭倒下,被子一蒙,鼾聲大作。
林娥掙脫了立青,嗔怪地整理衣服:「鋪蓋卷,你的鋪蓋卷呢?」
「先打錦州的方針已定,首長要你把北滿、西滿的主力部隊運到前線,兩千萬斤糧食,大量作戰物資也都要送到。還要從後方向吉林、四平運送十九個獨立團,代替主力部隊,繼續包圍長春。這麼大量的鐵路運輸和公路運輸,牽涉到軍地雙方的人員勞力好幾十萬,你的工作量可是非同小可啊!首長最關心的就是,你這兒能不能保得住密?」
立仁告訴立華,此行上海,是專為來籌集軍費。「東北集中了幾十萬精兵強將,哪一天不需要花大錢。我到了后與他們談軍費才知道,東北一處的軍費,就佔了國庫總支出的百分之四十。如果不是幾十億美元的援助,經濟隨時可能崩盤!」
「可不是嗎,委座原先不想牽累政府轄區的經濟,由國軍的全面進攻調整為對陝北、山東的重點進攻,把共軍扭在他們自己的轄區內打。可是一年下來,人家看透了你,不上當,跑到你的地盤九九藏書上來打。這樣一來,人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我們的日子卻越來越難……」立仁道出苦衷。
荻原難過地喊:「長官!長官!」
立青一邊吃,一邊同大家親切交談。笑著對一位名叫荻原三平的工程師說:「我也會說幾句日語,打平型關時學的兩句話,一句是:『繳槍不殺!』另一句是:『我們寬待俘虜。』」說著,特意用日語喊出這兩句,引得在場的日本人一片驚訝,不知道這位老八路的共產黨軍隊高官,究竟什麼意思。「非常遺憾,在平型關,這兩句日語毫不起作用,因為我們沒能抓到一名俘虜!」說罷立青笑了起來,荻原跟著也笑。
渾身灰塵渣土的立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真的太累了,老穆的臂膀適合我。我沒有心力再照顧你,只想被人照顧……」說著,瞿霞為立青倒出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就像現在這樣,我和老穆一起,這些事都是由他做的……」笑嘻嘻地送到立青面前,「喝呀,這可是在你家裡。」
立青笑笑:「我的戰場經驗比你們多,我讓你們過來,你們再過來。」舉起卡賓槍,幾個點射過去,正打中沒有起爆的炮彈,「轟」的,一股巨大的炸煙噴濺而起。壕塹內的人一時驚呆了,一起躍出,奔向立青。
「你應該告訴她,沒什麼事兒,如果我這個副參謀長連襯衣都要空運,士兵們就別過了!」立仁說罷,將背包隨手扔到了角落裡,「你回來的正好,衛長官急於要了解共軍未來的戰略意圖,種種跡象表明,北滿、東滿的共軍主力就要南下,你要確鑿地弄清楚,他們要幹嗎?此事重大,必須弄清共軍的真實意圖。」
楊廷鶴看到立仁一身戎裝,還佩著中將軍銜,說:「我才弄明白,原來立仁你已帶兵了。怎麼樣啊,你的部隊?」
立青舉起望遠鏡:「電線連接完好,應該起爆了。」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會在乎那些嗎?」立青說。
立華嗔父親:「立仁上任剛剛一年多,你怎麼一點鼓勵也不給?」
忽然,門房神色匆匆地走進來,對著立華一陣耳語。立華聽了,一驚:「真的?秋秋被警察所抓走了?」
「那是那是,時局動蕩,江河日下,人心不古啊,嘿嘿!」周世農賠著笑。
「我的兩個兒子,一個賣傘,一個賣鞋,你說我該盼天晴好呢,還是盼下雨好啊?」楊廷鶴自有他的道理。
「恐怕還是硬合金質材不過關。」技術員不無憂慮地說。
「從前,從前哪兒?廣州?上海?還是南京?」
「美國的。」荻原說。
立華對立仁說:「立仁,你找找關係,秋秋這丫頭我一直擔著心,沒想到還真出了事。」
「長官,你們對我們很好,給了我們很多優待。」荻原的中文很好,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楊廷鶴笑笑:「敵愾之說靠不住吧!中國人打中國人,士氣能維持多久?」
隨著一聲「立正」的口令聲,立青由軍代表陪著走進宿舍大棚。看到一個個站得筆挺的日籍工程師,立青回以標準的軍禮,發令:「稍息吧!繼續用餐!」說著,立青也捧起飯盒,同大家一起吃了起來。
立華走到客廳,關切地問立仁:「你這趟來上海是公務?」
回到宿舍,「哈哈哈」笑著的立青把林娥嚇了一跳。
荻原撐身而起,欲跳出壕塹,查看究竟,被立青一把拉住。「你不要過去,太危險!」立青看看表,自己撐身躍出壕塹。
「……噢,又做我的老師了。」立青耍起了調皮https://read.99csw.com,屋內的氣氛頓時又活躍起來。
立仁揣測:「人在雙城子,不在哈爾濱?那就是說,林彪的指揮部現在就在雙城子?」他立即在地圖上尋找雙城子位置:「林彪到了雙城子,共軍南下的企圖已經確定無疑。只是看不懂,他們會先打哪?長春?瀋陽?還是錦州?……」
一排流線型炮彈,整齊地排列在後指裝備陳列室桌子上,上面披著鮮艷的紅綢。東野首長一行由立青陪同走進陳列室,欣喜地看著桌上排列的炮彈。
「怎麼說呢,上下齊心,同仇敵愾吧!」
林娥看了一下手錶:「我這到點了,要上機了,你倆談著。」她招呼立青:「柜子里有點咖啡,你替瞿霞煮一杯,我先走了。」
林娥的雙手迎合著立青,兩人摟在了一起。立青激|情地看著林娥,吻著林娥。林娥順從地遷就著立青……
「哼,腦子不發熱了吧!重慶時,從領袖到你們這些將領哪個不都是頭腦發熱,體溫燒到四十多度,現在知道了吧?」立華批評他。
睡到半夜,立青醒來,酒也醒了。從枕頭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發現腳那邊似乎有什麼。掀開被子一看,只見林娥睡在腳頭,雙手將自己的雙腳抱在她的懷裡,已然睡去。立青試著抽腳,又怕弄醒林娥。只好重新躺下,兩眼看著天花板,感覺著雙腳有種新奇的美好……不大一會,他有些抗禦不住那種隱約而來的情感衝動。終於,立青開始挪動上身,爬到了床的那一頭,摟住了林娥,呼吸急促起來。
軍官告訴立仁,這張牌是國防部二廳潛伏哈爾濱多年的一個電台小組,代號357。
炮彈的質材問題解決了,接下來便是與之匹配的火藥。立青給化工廠廠長打去電話:「我這裏鋼廠的硬質合金已經試製出來,下月就要批量生產。你那邊硝化甘油和無煙火藥的研製可得抓緊,沒有匹配的火藥,你讓我楊立青拿腦袋頂那些炮彈呀!記功?記功沒問題,我這裏兩個日本鬼子都評了特等功臣。只要能保證部隊打勝仗,沒我楊立青不敢幹的事!」立青「嘿嘿」笑了……
兩人說笑著,高高興興地進了家門。
立華也一驚:「難怪上海的物價飛漲。」
「是!誰砸鍋誰負責!」立青堅毅地說。
林娥嘆息了一聲:「是的,他太熟悉我的手法了,不能讓他知道我在這裏……」她以技偵室主任的身份提醒大家:「工作要十二萬分的謹慎,東北剿總的那些情報官們,太狡猾了,是我們的老對手!」
警衛員拎著鋪蓋卷,放在鋼廠宿舍大棚內的空鋪上。幾名正在吃飯的日籍工程師一個個面面相覷。這些工程師大多都是改造過來的日本戰俘,不願回到日本,留在中國工作,以為又來了新的同伴,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立仁說:「我會讓楚部長直接向毛人鳳做解釋,什麼是關鍵時刻?現在就是關鍵時刻,東北存亡,在此一戰了!」
「應該就是這條衚衕!」林娥摘下戴在耳朵上的車載電台耳機,指向一處:「通知衛戍區,派一個連來,挨家挨戶地搜!」
立仁思考良久,看向軍官:「不要通過毛人鳳,讓357直接與我們東北剿總聯絡。」
「哎。」立青答應著。
「大事?什麼大事?」參謀長問。
林娥蹲下身子,替立青脫下鞋襪,搬過一隻腳,放在盆里,泡著,搓著……
瞿霞動情了:「立青,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你再說這話吧,到時我會來照顧你的……」
「東北的黃金價跟九_九_藏_書上海差出去三成,我的朋友有一批大黃魚,想搭飛機送到瀋陽,地面戰亂,運輸不便……」周世農繞著彎子,吞吞吐吐。
立青向首長彙報:「本月,這兩種炮彈的產量都將達到三十萬發。」
「行了,瞿霞,就要從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了,眼下是最困難時期,都在勒緊褲腰帶,哪有心思過小日子。」立青聽得有點不耐煩,挖苦瞿霞,「還真是軍調小組的,跑我這來軍調來了!」
「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出息啊?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立仁答應了周世農用作交換的條件,把秋秋領回了家。
「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當然是先打錦州。」立青說完,把參謀長拉到邊上,「首長已有兩個晚上沒睡著覺,派我來與你面商一件大事。」
立仁不做聲,只顧著悶頭吸煙。
「報告首長,是105山炮炮彈和122榴彈炮彈。但不是日式和美製,而是我們自己造出來的!」立青興奮地糾正著。
「357?我的記憶中沒有這印象?」
「……再添點飯?再添點?」林娥客氣道。
「秋秋的同學來報的信!」門房說。
林娥吃了一驚:「我以為你晚上住工廠呢!」
「你喝酒了?」林娥聞出立青身上一股子酒氣。
立青氣呼呼地,「我給政委打了電話,他也很生氣。馬上要改規矩,讓日籍技術人員領薪金,吃專灶大米,寧肯我們自己苦一點,也不能苦了人家。唉!前線還急等著我們造去炮彈呢!鋼材,鋼材是關鍵!人才更是關鍵的關鍵!還沿襲抗戰時的俘虜政策,怎麼能行?媽的!」立青狠狠地罵了句粗話。
「哎。」
「聽說了,都是我那些手下做的,他們也沒弄清,那是您的異母妹妹。不過立仁呀,你也得管教管教,上海共產黨的地下組織,猖獗呀!你說你那麼漂亮的妹妹,演點什麼不好,偏要排演共產黨的話劇?」周世農還算買立仁的賬,答應放人。
遠山,傳來轟然的爆炸,騰起高高的炸煙……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是個什麼民族啊!從那以後,仇恨歸仇恨,但是對日本這個民族,我還是挺尊重的。現在當然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兩國已經結束了交戰,你們作為僱員在此工作,你們的敬業精神仍然讓我們尊重。」立青說。
「什麼事?」立仁問。
「副參謀長,我在南京遇上你姐姐,她要我帶上些東西給你。」將背包放在了立仁面前。立仁打開背包,發現裏面裝的都是鹽水鴨、辣椒醬、豆腐乳一類吃食。
「保密?」參謀長一怔。
「荻原先生,你就不要客氣了,今天來我才發現,你們吃的和住的,竟然和我們的人一樣糟糕,這不合理,因為你們對工廠的貢獻遠遠超過我們。我們解放軍是講官兵平等,但對你們不適用,你們是友人,應該享受跟你們做出貢獻同樣相等的待遇。」立青說著,放下飯盒,對軍代表命令:「對他們的待遇調整,明天就要落實。工廠拿不出的部分,我從特別部調撥。明天晚上,我過來檢查!」
「喝咖啡嗎?我可不會煮,你自己動手?」立青說著,從柜子里取出咖啡,放在瞿霞面前。
立青慢慢地端起了咖啡。
炮彈實驗場,立青正帶領荻原等人進行新研製的炮彈爆炸實驗,查找與美國炮彈的差距。兩組炮彈都被連接上了發火電線。電線一直拉到隱蔽處。立青和荻原等人掩蔽在壕塹內,用望遠鏡往遠處觀察。
參謀長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告訴首長,請他安心睡覺,我們會有辦法完成任務。九_九_藏_書
在瀋陽東北「剿總」情報中心立仁的辦公室內,那名向立仁透露357消息來源的軍官,喜孜孜地向立仁彙報:「和357聯絡上了。357回電,東野總司的內線,人現在雙城子,即日派人與其聯絡。有關情報,一兩日之內他們會直接發來。」
「聽說就是因為他,你來東北后從不親自發報了?」電訊員依舊好奇。
立仁閉上了眼睛:「咱家又出了個立青……」
在對國民黨電台進行技術偵測中,林娥捕捉到了一條由東北「剿總」發往南京的督促電,看后,她對電訊員說:「看來他們的軍費虧空夠大的。馬上把這個送給東北局首長,首長近來尤其關注敵人的經濟和軍費情況。」
兩人客套了一番,立仁問周世農:「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嗎?」
軍官面有難色:「那毛局長那兒?」
「多大的喜事呀,啊,林娥!那一發發炮彈跟美人似的,顆顆精準,炸得跟朵花似的……」
門帶上后,立青吁出一口氣來,看著瞿霞。瞿霞迴避立青的眼光,沉默了。
「行,我這就跟她談談,讓她安心學業,不搞就是了。我沒時間了,明天還得飛回瀋陽。」立仁說著,起身就要走。
瞿霞盯著咖啡壺:「你應該了解,我事先已給了你明確的提示,我不想延續入獄前我們之間的關係,那對你不公平。」
「大老美的威力無比呀。開始吧,看看我們的怎麼樣。」立青說罷,技術員又猛一壓電發火,起爆處毫無動靜。
「有一個消息來源,是我們目前東北情報網最大的一張牌。」軍官討好地說。
立青看著瞿霞忙碌的一招一式,不由說:「……有時候,我真想回到從前。」
立青:「罵是客氣的,拉出去槍斃的都有。東野兩個師幹部倒騰軍需物資,不就是給斃了!」
身後的技術員猛一壓電發火。「砰」的騰起巨大炸煙,破碎的土塊飛濺開來,響聲驚天動地。
「今晚我是夜班,你如果回來,我提前去小灶給你……」
立青張開雙手:「祝賀我,林娥,成功了!咱成功了!105山炮彈,122榴彈,咱全造出來了!」他一把摟住林娥,哈哈大笑:「你等著,月底就有四十萬發炮彈的產量!」
大決戰前夕,東野後期前敵指揮部一片忙碌。電話聲,電台聲,吵吵嚷嚷的說話聲,響個不停。立青穿過人群,來到後勤參謀長面前。參謀長將自己的熱茶遞到立青手上,問:「101決心定下沒有,究竟是先打錦州,還是先打長春?」
立青一身疲憊地回到宿舍。
按照東北「剿總」的指派,立仁回上海籌款,解決軍費的虧空。一到上海,先進家看望父親。轎車剛一駛抵霞飛路的歐式別墅,就見到了剛放學歸來的費明。幾年不見,費明已長成大小伙了。費明一見到立仁,立即扔掉自行車,大叫著:「大舅!」
瞿霞笑了笑,自己動手煮了。
「教會中學。秋秋小姨在上戲劇學校,她住校,不常回來……」費明說。
「粥和饅頭都在爐子上。」林娥沒睡著,對立青關照著。
實驗場,一門昂首矗立的實驗發射大炮。炮手「嘩啦」一下將炮栓打開。獲原小心地從炮彈箱內取出一發金燦燦的炮彈,抱在懷裡,送到立青面前。立青接過炮彈,對待嬰兒似的撫摸著。他走到炮位處,小心地送入炮膛,「嘩」的一聲推入,「砰」的關上炮栓。炮手將火繩遞到立青手上。立青握繩,用勁一拉。只聽一聲巨響,炮口噴出一道射擊閃光。
立青趕緊從門外把靦腆的荻原推到九九藏書首長面前。首長伸出手來握著:「你不是我獎勵過的第一個外國人,但你是我獎勵的第一位日本友人。我們應該稱你為勞動功臣!謝謝你了,荻原先生!」
林娥趕緊拿工具打掃,伺候著立青……
「行了,你弄疼我了。」林娥也跟著高興,撒起嬌來。
立青為炮彈製造遲遲不能達到前線供應要求,急得要命。當了解到問題出在鋼材上,便同鋼廠軍代表一起,把鋪蓋卷搬到廠內,住下來現場辦公。
「千軍萬馬、轟轟烈烈的運輸,要想完全不被敵軍察覺,幾乎是不可能。可首長就是要求你把這不可能變成可能,必須隱蔽我軍的戰略企圖。」
立青打斷林娥話頭:「你就別操心了,這半個月恐怕我都得住工廠,我這部長盯在那兒,隨時隨地好解決問題。」說著替林娥換上那床尚存餘溫的被褥。
「我的家,也就是你瞿霞的家。」立青說。
「不了,一點也不要了。」瞿霞放下筷子,笑著批評立青和林娥,「一看這樣就知道你倆從不開伙,日子怎麼過得這麼馬虎?」立青強詞奪理地說自己工作忙,顧不上這個家。「立青,不是我說你,家得像個家的樣兒,我和老穆忙不忙?不也是散多聚少?可每次只要到一塊兒了,哪怕是三兩天工夫,都規規矩矩地正常過日子,哪像你們?」瞿霞數落著。
「是毛人鳳直接安插的。半年以前,357報告,東野司令部一個作戰參謀離心傾向很大,請示能否拉出來為我所用。為此,毛人鳳親批了五百兩黃金。目前,他們已掌握了此人,準備關鍵時刻啟用這個內線關係。」
「東北軍情火急,不是公事,我能抽得了身嗎?」
「喲,費明!」立仁關切地問,「在哪兒上學呀?」
立仁用眼睛直直地看著周世農:「我來上海才三天,幾乎遇到的每個人,不是炒黃金,就是在炒美元!」
立青慢慢撐身而起,微笑著對大家說:「誰說質材不過關,我看威力一點也不比美國佬的差!」
首長屈指算了一下:「立青,給你的時間已是不多了,敵人對我解放區的重點進攻,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的三板斧掄完,該輪到我們了!還是那句話,首戰只能打好,不能打不好,不管是哪個部門,誰砸鍋誰負責!」
「做什麼?」
「噢?」立仁似信非信。
「你楊立青別這麼副腔調,做報告訓人訓慣了?林娥怎麼說也是我前嫂子,代表她討伐一下你這個大男子主義不行嗎?」瞿霞一本正經。
「工作之外的事少打聽!」林娥沒好氣地說。
林娥急忙趕至電台前接過耳機,調頻傾聽。「這是頭等的專用密碼,接收台就在市內!快,打開測向儀,弄清電台位置。」弄清了大致位置后,林娥馬上帶領幾名戰士,連夜查找搜尋。
「說吧,什麼事?」
「忘了,還在廠里呢!」立青癱倒在床上,嘴裏嘀嘀咕咕,「你曉得不,就要打大仗了,我向野司首長保證了,目標,二百萬發!半年之內,一顆都不能少!不能少……」「哇」的,立青吐了,吐了一地。
「能說說南京嗎?那一段,我最弄不懂了。」立青當然懷念的還是廣州、上海,兩人相處的日子。南京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地方。因為除了瞿霞在南京坐了八年監獄,瞿霞和穆震方好上,也是在南京那座城市。
電訊員正待轉身去給首長送電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林娥:「同我們一直在電波里打交道的那個楊立仁,聽說是你丈夫的哥哥?」
在場所有人都鼓掌大叫:「成功!我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