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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這個,親愛的,事實正好相反吧。但你肯定以為自己說的是真話,所以我們先不管它。)
我站起身來,穿上外套走到高街上。屋前的花園中紫菀怒放,而秋菊剛剛含苞。街對面「馬車驛站」酒吧的店東哈里·皮爾斯正準備打開店面,大門打開的嘎吱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街上傳來汽車慢慢駛近的馬達聲。
「我告訴過你了,絕不會這麼干!」
「我可以過來找你嗎?就現在?」
麗塔微笑起來。如果時間倒轉三十年,我肯定會被這富有魅力的笑容迷得暈頭轉向。然而還不止如此,笑意抹平了她眼角的皺紋,顯示出她多變情緒下掩藏著的迷人風度以及有些笨拙的好脾性。然後她斂起笑容。
「你到底怎麼了?」
「我們是來真的。全身心地投入,這就是我的一切。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巴里比我年紀小。沒錯他是比我小,但他毫不介意。」
上沒毛,辦事不牢」,在我們這種小地方,時至今日仍有人篤信這話。
「如果你和這男人私奔……」
「告訴我,麗塔。你愛過阿萊克嗎?」
「你上次和阿萊克發生身體關係是什麼時候?」
麗塔·溫萊特是個富有魅力的女人,年僅三十八歲,其夫阿萊克至少比她大二十歲。在如此心神飄忽的危險年紀,她遇上了巴里·沙利文。
「聽說了。」莫莉皺起額頭說,「太糟了不是嗎?請容許我介紹……溫萊特教授和夫人,這位是沙利文先生。」
「親愛的,從你的樣子來看,我毫不驚訝。」
從1939年到1940年之間的那個冬季,我們每個人都只顧著醉生夢死。天氣變壞之後,我沒辦法再去溫萊特府上做客,也就和他們失去了聯繫。湯姆仍開著他那輛福特車,跑跑顛顛地到處出診,一個人幹了五個人的活兒。我呢,則坐在溫暖的壁爐旁,偶爾接待幾個病人,慢慢接受退休的事實。到了六十五歲這把年紀,心臟還不大好,我可沒辦法再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一拉就動。雖未見到溫萊特一家,但我聽說戰爭給阿萊克·溫萊特很大打擊。
路那頭幾碼遠處,一扇門「嘎嘎吱吱」地打開。莫莉,格倫吉和一個我素未謀面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怎麼說呢,他並沒有毆打過我什麼的。但是——」
麗塔叫道:「你好啊,莫莉!聽到新聞了嗎?」
「我只是想想而已!我也不知道!」
「你是說,你能看出來?」
「但蠢的不是英國人,親愛的。」
「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是吧?」
「我和律師吵了一架。自然,這種事情又沒法去麻煩牧師,我又不認識治安官。你必須……」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盧克醫生,問題根本不在這兒!我和巴里的戀情遺世獨立,就像精神上的重生。我說,你別捂著額頭,坐在那兒鼻孔朝天地透過眼鏡看著我!」
我非常喜歡莫莉。如今她是個明理又乾脆的美麗姑娘,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歲左右。她繼承了母親的金髮碧眼和父親的實際頭腦。不過我們這群人,或者至少說麗塔,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個陌生人。
「蒙特利爾。」
「從來沒有過,盧克醫生!我發誓以前從沒發生過!正因如此我才確信這是真正……真正偉大的感情。我以前讀到過,寫到過,就是read.99csw.com沒有親身體會過。」
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我不寒而慄。
「巴里·沙利文,」陌生的年輕人說,「很高興認識你們。」
我盯著鞋子坐了半晌。上次大戰,我還在前線時,湯姆的母親勞拉就去世了。電台里放起了《如果你是世上唯一的女孩》,這歌常常讓我雙眼酸澀。
沒錯,仍有一小部分病人堅持要由我來診治,但那僅僅是因為他們寧願接受一個冷淡的老醫生,也不肯讓一個年輕的好醫生來看視。在我年輕那會兒,人們對醫生的看法是「嘴
「湯姆那個慢郎中,就會對我說教。」
她吃了一驚。
「我恐怕,」湯姆總會煞有介事地說,「你的狀況是……」然後就爆出大把的拉丁詞彙,不說上幾車話不會停。
「像哪樣?」
「我們沒有,」麗塔答道,她似乎壓抑著某種激動,「是帕克太太衝到路上告訴我們的。」
「你說什麼?」我問,「你想幹什麼?」
我必須承認他是個好看的年輕人,稍微有點面熟,後來我才想起來他長得像個電影明星,但看起來不讓人討厭。他個子挺高,身材健壯,笑聲愉悅,濃密的黑髮從旁邊分開,像麗塔的頭髮一樣又黑又亮。他五官俊美,明亮的雙眼不時流露出困惑。他年紀大致和莫莉差不多。與我們這些人沉悶的衣著不同,他穿著合身的奶白色套裝,領帶也頗為扎眼。
應該有人還記得那是一個溫暖的禮拜天早晨,九月的陽光暖暖地照耀著萬物。當戰爭爆發的消息從收音機里傳來時,我正穿著家居袍獨自坐在家中。收音機里說:「英國正式參戰。」那聲音滲透到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我的第一反應是木獃獃地想著:「好吧,乂來了。」然後是:「湯姆會應徵參戰嗎?」
「他那張臉,像幽靈一樣,總是出現在我和巴里中間。我希望他能快樂,然而現實是我們倆誰也沒法快樂起來。」
「那地方我太熟了!」沙利文先生靠到車門上熱切地說。但他手沒撐住滑下了去,一驚之下退了兩步。他和麗塔兩個人突然之間都顯得有些慌亂。麗塔正處在人生最美好的三十八歲的年紀,那種成熟的美麗自內而外灼傷人眼,而這個二十五歲的大男孩則讓我感到不快。
肯定就在當時,愛的火花就在電光火石間搭上了線。
「所以不管能不能離婚,我都不可能一走了之,拋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但我也不能放棄巴里。我不能!盧克醫生,你不知道我的感受!巴里和我一樣痛恨這種偷偷摸摸的戀情。他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如果再拖住他,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這一切真是一團糟。」她盯著天花板的一個角落,「要是阿萊剋死了的話,如果發生這樣的事……」
「好吧,」阿萊克乾巴巴地說,「這一天終於來了。」
游移的眼神定在了我身上。
「盧克醫生,」她說,「我愛上了巴里·沙利文,愛得死去活來。我——我已經和他上過床了。」
「沙利文先生,」莫莉有些不必要地補充說,「是個美國人。」
「上——上次是昨天晚上。巴里來我們家做客,他後來溜進了我的卧室。」
「你以為我連這都不知道?」她叫出聲來,看來被我的話踩中了痛腳,「我愛阿萊克。https://read.99csw.com這可不是謊言或偽裝,我是真的很愛阿萊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傷害他。如果他會介意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但你不懂,這不是一時的迷戀,也不是——不是出自肉體的慾望。」
阿萊克與麗塔·溫萊特住在臨肯比更遠處一座與世隔絕的大宅中,但麗塔有輛汽車,所以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便。如果下一點霧,再刮上一點風的話,溫萊特府邸尤其美麗動人。府邸人稱「蒙荷波」大宅,大宅的後花園一直延伸到懸崖邊上,崖邊的海岬被人浪漫地喚做「情人崖」。七十英尺下,海浪咆哮著拍擊岸邊岩石,此處的海潮又深又急,煞是危險。
人滿意,又讓其佩服不已。退一萬步說,至少也可以贏得他們的信任。
「那阿萊克呢?」
「當然愛過,從某種意義上說,愛過。初見的時候他還很有魅力。他過去稱呼我桃樂斯,你知道,就是斯溫伯恩的桃樂斯。」
麗塔深吸一口氣,不耐煩地晃著身子。她四下打量著這間小小的診室,像個被困的囚徒。我想,對她來說這裏大概真的就像監牢。她這個舉動不是在演戲,也不是戲劇化的誇張。想想看,一個穩重聰明的女人突然像十八歲少女那樣講話、那樣思考。她眼睛轉來轉去的時候,手不停地拽著一隻白色手提袋。
「麗塔,你結婚多久了?」
「恐怕有也不多。不過——「麗塔又一次猶豫了,她就要告訴我某個實情,然後很不幸地又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她咬住豐|滿的下唇說,「我不是說考慮怎麼過活不現實,不過現在操心這些幹嗎?我擔心的是阿萊克,從來就是阿萊克,阿萊克,阿萊克!」
毋庸置疑的是,我說自己非常擔心根本就是故意輕描淡寫。我心臟一陣劇痛,這可是危險的信號,所以我閉上眼喘了口氣。
「你必須開給我點什麼,好讓我睡得著。」她改變了主意,亳無疑問。她本來想說的絕對不是這個,但她提高了聲調,「我是說真的,盧克醫生!如果你不肯幫我,我腦子都要爆炸了。」
來者是麗塔·溫萊特,開著她那輛捷豹SS型汽車,車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身著合身的花朵圖案衣衫,曼妙身姿顯露無遺。麗塔剎住車,輕柔地舒展著身體,姿態優雅得像只貓咪,而坐在她旁邊的阿萊克則穿著一身舊套裝,戴著舊巴拿馬草帽,顯得不成樣子又寒酸。讓我驚訝的是,在那時看起來他顯得格外老邁,一副瀕死的樣子,雖然他的表情保持著一貫的溫和。
「人類的愚蠢,」阿萊克輕聲說,「真讓我噁心。」
「盧克醫生,」麗塔用迷人的女低音說,「我想見你,迫切需要見你一面。」
當然,這些日子以來,我沒怎麼親自看病人了。我兒子湯姆——人們叫我盧克醫生,而稱他為湯姆醫生以示區別——接手了大部分病人。我再也不用為了半夜出診而在崎嶇不平的北德文郡路上開個幾英里了,這活兒全都留給湯姆來幹了。他幹得既驕傲又愉快。這小子天生就是鄉村醫生的料,熱愛這行當的勁頭和我當年如出一轍。他替人看病的時候全神貫往,向病人介紹病情時,出口都是艱深的專業詞彙,既讓病read.99csw.com
「你說新聞饑渴狂是什麼意思?」
臨肯比坐落在德文郡北部的海濱,這個小村莊從我記錄的那個時間開始,一直被可怕的醜聞籠罩著,直到今日還讓我難以訴諸筆端。但我不得不將事實記錄下來。眾所周知,臨
家庭醫生是個既榮耀又艱難的行當,堪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能發表種種義正詞嚴的說教,但前提是有人來向他諮詢。而且對所知曉的一切,他不能隨便告訴任何人。即便是如今這年月,多嘴多舌的醫生也很少見。
「但是,親愛的,你不是湯姆的病人嗎?」
阿萊克已年屆花甲,曾經很靈光的腦子也漸漸變得沒那麼靈光了,同樣隨年齡增加而減退的還有他的興趣愛好,以及待人接物的禮貌。他早年憑本事發了家,當過數學教授,八年前在加拿大麥吉爾大學任教時娶到了麗塔。阿萊克這個人矮矮胖胖的,說話聲音輕柔,經常顯得心事重重。年輕人很難理解麗塔為什麼會嫁給他。不過他——至少說在事情發展到令人絕望的境地之前——很有些幽默感,只要他願意就可以談笑風生。而且他非常愛麗塔,尤其喜歡在她身上掛滿鑽石,以表達他的滿滿愛意。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藝術上,我能幫助巴里,反過來他也能給我靈感。總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名偉大的演員。我這麼說時他總會笑我,但這是真的,我能幫他成功。不過話說回來,這無助於解決實際問題,我都快瘋了。當然,我希望你能幫忙給點建議,雖然我事先就能想象你會說什麼。不過我最希望的還是你能開點安眠藥,讓我好好睡上哪怕一夜。你能開點幫助我睡覺的東西嗎?」
麗塔突然停住了。她眼神好像突然改變了,似乎還沒下定決心。她心意不定,緊緊抿著嘴,看起來就像有什麼地方隱隱作痛。
那些日子格外混亂。納粹坦克像蟑螂一樣到處爬,人們幾乎能聞到海峽對面廢墟上冒出的煙。我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麼岔子,恍惚間巴黎就失陷了,文明世界的秩序一個個被打亂。我們受到的衝擊,就彷彿突然發現童年時代的教科書上全是謊言一樣,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信任。那些日子無需贅述。1940年5月22日,連英吉利海峽法國那邊的港口都受到了威脅,正是那天,我接到了麗塔·溫萊特的電話。
「你怎麼知道不是?」阿萊克問道。
「真的嗎?」麗塔叫道,「我是加拿大人。」
「當然沒問題。我們約在哪天晚上玩幾局牌九-九-藏-書,你看怎樣?」
然後她開始滿口文藝腔。可怕的是,她對於自己高談闊論的每一個字都是當真的。
她一臉愁雲慘霧。
「我知道,但找湯姆開藥不是一樣?」
「沙利文先生行事光明磊落,」麗塔模仿他的樣子說道,「他想去告訴阿萊克真相。」
「他簡直成了新聞饑渴狂。」我聽人說,「而且他在斯彭思和明思德家的酒賬簡直是——」
我喜歡故去的麗塔·溫萊特,直到今天也一樣。在她造作姿態的掩蓋下,有一顆善良的心。僕人們簡直是崇拜她。她也許有些輕浮躁動,但所到之處無不引人關注。而且沒人能否汄她的美麗,她有一頭光亮的黑髮,黝黑色肌膚健康迷人,雙目清澈透明,為人富有激|情,而且還會寫詩。這樣的女人顯然不該嫁給那麼老的丈夫。
「我還以為你會大吃一驚。」
「是啊,說得沒錯。」
我點頭表示同意:「你聽到那段講話了?」
「麗塔,人們比你想象中知道得要多得多。公平地說,阿萊克……」
「他不知道。」麗塔飛快回答道,她的眼神再度游移起來,「這些日子以來,他好像什麼也不關心,什麼也不在意。而且說實活,我懷疑他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會介意。」
(心臟出現了更多的危險信號。)
他好像是個頗有前途的演員,住在倫敦,到臨肯比來度假。麗塔和他都是很棒的游泳健將,兩人常常一起去游泳,一起打網球,互相給對方拍攝照片,還一起去岩石谷散步。阿萊克也很喜歡他,至少有這小夥子在場時,連他也稍稍走出自我封閉的殼。現在回想起來,我估計沙利文冬天還來拜訪他們一兩次的事肯定引起了某些傳言。但當時我什麼也沒聽到。
十五分鐘后麗塔離開了。我站在門口看著她從月桂樹籬笆間的小路上走遠。走到大門口時,她低頭翻了翻手袋,好像確定什麼東西裝好了。她剛剛在講述自己的故事時,近乎歇斯底里,但現在歇斯底里的徵兆消失了。她一路上整理著頭髮,雙肩聳起,動作中流露著傭懶和旁若無人。她急切地想要回到「蒙荷波」大宅,想要回到巴里·沙利文身邊去。
「我只是……」
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她進房間后重重地關上門,連門上的玻璃都震響了。她頭髮亂蓬蓬的,流露出一絲歇斯底里。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從來沒哪一刻比現在更美麗,雙眼閃耀著光芒,兩頰現出自然的紅暈,整個人生動而耀眼,看起來不像三十八歲,倒像是二十八呢。她一襲白衣,手指甲紅得分外奪目。她坐到舊扶手椅上,交叉起雙腿,出人意料地說:
她那雙棕色眼睛里流露出狂亂的神色,眼白清澈分明。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我睡不著。」
就個人而言,我必須遺憾地承認,我是最後一個發現真相的人。
「告訴了又怎麼樣?你要和阿萊克離婚嗎?」
「阿萊克是天主教徒,」她說,「你不知道嗎?」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從側門直接到我診室來。」
「即使我願意,他也不能和我離婚。不過,難道你不知道問題並不在這兒?關鍵是我不能傷害阿萊克,連想都不能想。試想一下,如果告訴他實情,我無法直視他的面容。他對我這麼好,而且現在年紀這麼大了,又沒有人可read.99csw.com以安慰他。」
「我的意思是——我想找你看病。」
茅斯是個海濱度假勝地。從臨茅斯爬上一段陡峭的小山,或者搭乘纜車就能來到懸崖上的臨潭,順著峭壁再往上是臨橋,沿著路一直走到與埃克斯穆爾高地交界的地方,就是臨肯比了。
莫莉猶豫了一下,原因嘛很容易猜到。麗塔最近才和莫莉的父親,也就是溫萊特家的私人律師大吵了一場。但這時候,兩人都決定暫時忘記不快。
她猛地瞪圓了雙眼,漸漸流露出真誠的懇求之色。
如果眾人不是被戰爭突然爆發的消息搞得心煩意亂的話,也許當時就可以注意到更多苗頭。就我而言,過後就徹底忘記了沙利文這年輕才俊。雖說他待在本地的兩個禮拜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溫萊特夫婦一起度過的,我再次見到他卻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請別像這樣說他。」
「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
直到1940年5月10日,我們才明白他擔心的究竟是什麼。
不幸的是,在情況尚未徹底惡化前,阿萊克就已經開始酗酒了,當然他並不會大張旗鼓吵得人盡皆知,相反的,如果你不留意觀察根本注意不到。每天晚上,他一個人靜悄悄地灌下半瓶威士忌,然後就默默地上床睡覺去了。酗酒後他更加封閉自己,縮到小小的殼裡,像個剌蝟似的捲成一團。之後,戰爭突然爆發的消息震驚了全國。
「我並不吃驚,麗塔,但我擔心得要命。有多久了?我是指你們之間的、律師們稱之為親密關係的這檔子事兒。」
「從某種程度上講沒錯。不過別管它,你接著說。」
「我必須怎麼,親愛的?」
「八年了。」
「先別管你會不會,我們來假設一下。你們打算怎麼過活?他有錢嗎?」
麗塔的丈夫阿萊克·溫萊特則不那麼好捉摸,雖然我跟他很熟,曾經每周六晚去他府上玩牌,可對他還是有點捉摸不透。
「果真?你是加拿大哪裡的?」
(我知道湯姆一直就不大喜歡麗塔。沒錯,麗塔總喜歡誇大事實,這讓醫生診病時有些為難。湯姆總是被她的誇張搞昏頭,說這該死的女人總有一天要把他逼瘋。)
「那現在還愛嗎?」
「一大早起來,八點鐘就打開收音機,中午一點的時候還要聽重播,六點新聞再聽一次,九點新聞也不錯過,甚至半夜十二點的新聞都不落下,成天癱坐在收音機旁。他到底是犯了什麼毛病?到底在擔心個什麼勁兒啊?」
「以前發生過類似的狀況嗎?」
「哦,是嗎,那沙利文先生對這種事情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