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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禁酒碎杯之約

第六章 禁酒碎杯之約

呂布終於下定決心。
「那隻考慮到了眼前。曹操所希望的,就是呂布和我浴血火併。一山不容二虎——設如此陳腐之計。這點計謀你都不懂嗎?」
血噴七尺,黑霧蔽月。張飛汗流浹背,斗酒已經散去。他鬆了口氣,看看自己的模樣,突然「啊」的一聲,痛哭流涕。
「有。」
張飛理屈詞窮,無言以對。
「啰啰唆唆說什麼哪?!來吧,喝一杯!」
大將是紀靈將軍。
孫乾道:「一定要奉旨出征南陽的話,杜絕後顧之憂最為重要。把徐州的留守交給誰呢?」
曹豹勃然大怒,道:「你,為何羞辱於我!?竟敢當眾踢我!」說著站起身來,逼向張飛。
呂布回去時,玄德親自送至城門外。張飛見他身影,更是火上澆油,道:「客氣也該有個分寸。」他怒火中燒,「大哥,好人做過了頭,就是傻瓜。」
「真不愧是張將軍!」留守將士個個心服。他一舉手一抬足,處處嚴守軍紀。
城門守兵從城樓上往下看,發現情況有點蹊蹺,便答道:「我等先去稟報張大將后再來開門。敬請在此稍候。」
第二天玄德又到敕使下榻的驛館答謝,道:「關於呂布的密令,急切行事,恐不能成。總有一天,再謀時機,完成密令。眼下權且……」他把詳細答覆認真寫出,與謝恩表一起託付給敕使。
原來是曹豹為報前恨,選擇武藝高強的兵卒追趕過來。
當時,袁術在河南之地南陽勢力日盛。此地黃巾賊蜂起時,他的兄長袁紹曾在這裏當過討賊軍的司令。在名門袁氏家族中,袁術最為豪放粗獷,人人敬畏。
袁術展書閱讀。
玄德勸慰他,叮囑他留守時凡事要多忍耐,要以陳登為軍師,並留下話:「萬事要先與陳登好好商量之後再做處理」。不久,便率三萬余騎進攻南陽去了。
袁術臉色大變。
「計將安出?」
與此同時,朝廷第二次派出敕使,很快把敕命帶到徐州。玄德出城迎接,拜受詔書,然後向群臣問計。
城門從內部打開。
「接著說。」
劉玄德上奏天子,欲踐素來之野心,請准進攻南陽。你與我,乃多年交心之友,怎得視而緘默?故竊告急,乞勿大意。
「斷絕後患。」
心腹陳宮從曹豹的小臣那兒了解到事情的經過,手拿密信,走進屋來。
張飛朝他臉上吐了一口酒氣,道:「踢倒你有何不可?你是文官,卻沖大將我說三道四。我只是教訓教訓你。」
「如九_九_藏_書照你所說殺掉呂布,又有何好處?」
「這個,」玄德也在熟慮,「關羽或張飛,兩人中得留下一個。」
張飛搖頭道:「我不喝。我已經碎杯了。」說完轉身離去。
看上去張飛酒勁未消,感覺像在做夢。
「把來書拿來。」
「將軍,請起來。將軍,將軍,天降吉報!」
然而為時已晚……
「什麼?!什麼叫『休得胡言』?你這個螻蟻!」
管酒窖的人報告曹豹。曹豹大驚,跑來見到這般醜態,驚訝無語。
正好呂布剛剛合眼。
「遣使飛馳袁術處,如是說:玄德近來奏請天子,意欲攻取南陽。」
說完,他差兵卒從貼了封印的酒窖里抬來一個大酒缸,放在大家中間。
張飛又說要跟士卒們角力,但沒有一個人上,他便道:「這幫傢伙!不喜歡我嗎?!」說著,展開大手,四處追趕逃散的士卒,在旁人看來,就像一幅鬼與孩童的遊戲圖。
話說徐州。
張飛經不住士卒相勸,終於接過一杯酒,倒進嘴裏。這下可忍不住了,大叫:「快快,用那把酒勺再給我舀一杯!」他咕咚咕咚一連喝了兩三杯,就好像往乾渴的喉嚨里灌水一樣。
糜竺等諸臣都知道這一點,個個緘口不語。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計策。他急忙寫好一封密信,讓自己的小臣帶著,悄悄馳往小沛縣城。
「那就設第二階段的計。」
張飛怒道:「你說什麼?我何時失信於我家大哥?」說著就要吵起架來。
「不,很難交給你。」
另一方面,南下的玄德軍也趕路而來,兩軍在臨淮郡的盱眙(今江蘇西部,洪澤湖南岸)遭遇。
在留守之城徐州,張飛鬥志高昂,日夜站在望樓,心念大哥玄德軍旅之勞,自己也寢不解衣,決不偷懶長睡。
「啊呀呀,大哥!你的批評我一定銘記在心。我自己平時也在反省……對了,此時此刻正是機會。趁這次出征,我張飛堅決把酒戒掉。碎杯禁酒啦!」
城中酒氣衝天,士卒們歡聲笑語,喧囂不已。所到之處,酒香撲鼻,張飛無處置身。
曹操叫來荀彧,道:「怎麼回事?真不愧是劉玄德,應對巧妙,沒有中你的計……」
可是,感動和讚賞只停留在口頭上,好像走一趟就是為了說幾句好聽話似的。這讓張飛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於是他道:「弓弦只張不弛便會鬆勁。偶爾鬆鬆弦,讓弓鬆弛一下也非壞事。一旦有事,馬上可read.99csw•com以繃緊!」
士卒們雀躍,靠攏過來。但見張飛表情獃滯地望著大家,他們心裏覺得彆扭,問道:「將軍不喝嗎?」
「此乃驅虎吞狼之計。」
打著打著,兩騎擁著來到一條淺河中央。關羽不耐煩,「喔——哇!」一聲獅子吼,高高劈下青龍刀,咔嚓一聲,荀正被砍成兩截,棄在水霧與血霧之中。
「喔——」呂布兵馬如潮水一般湧進城來。
「行的,我准許的。快,士卒們,到這裏來喝酒啊。」
他回到自己的兵營,那裡也有許多士卒不眠不休地守衛城牆,便命道:「也抬一缸酒到這裏來。」
「有來書嗎?」
從徐州到小沛沒有多少路程。徒步跑去需要兩刻鐘,騎馬奔去不需一刻鐘①。大概有四五十里地。
「逃啊!」
「你生來好酒,一喝醉就亂打士卒,行事輕率。尤其是你醉酒之後不聽人勸。把你留下,玄德反倒擔心得很。這個任務還是交給別人吧。」
在不懂酒的人眼裡,這馬上杯不過是器物一件。但對張飛而言,卻珍愛如子。他還發誓,訂下戒酒之約。玄德被他高昂的熱情所打動,准他道:「說得真好!既然你知錯就改,玄德又有何患?留守任務,就託付給你啦!」
「下賤的傢伙,退下!」
他又著人從酒窖里抬來酒缸。
圍著張飛的十八騎部將不由分說硬把他從混戰中拉出,攻破東門一隅,逃出城外。
「匹夫玄德!為何侵我南陽?不知好歹!」紀靈出到陣前叫道。
今日,他巡視城內堡壘。大家幹得很好。雖在城中,士卒部將卻人人露營,睡卧土地,甘於粗食。
關羽出列,自薦道:「請交給我。我一定守護好徐州,杜絕後顧之憂。」
城內陷入大亂,天翻地覆。進入眼帘的絆腳屍體都是城中守兵的。
一旁的關羽拍手讚賞道:「啊,大哥明察秋毫啊……」
玄德一回來,張飛就把剛才被斥責的話奉還給他。
城中武臣文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慌忙來到閣中集合。
「佩服!佩服!」他在士卒們中邊走邊贊。
「此話怎講?!你說我張飛哪裡不好?」
「你這種傢伙不是我的朋友,連酒都不讓喝……」說著,張飛又舉起拳頭砸在曹豹的臉上。
「我家主公不與你斗。沖我來呀!」
紀靈,山東人氏,力量超群,使一手三尖大刀,頗有驍勇之名。
「糟了!」他猛然朝城內方向跑去。
張飛不堪心中的不平。
「咦?https://read.99csw.com……」很快張飛被喊聲驚醒。劍聲鏘鏘,戟聲噹噹,張飛愕然佇立。
「要到哪裡去?!……要帶我去哪裡?!」張飛叫道。
張飛突然用酒勺敲打曹豹的臉。曹豹「啊」的一聲大驚。張飛又飛起一腳,把曹豹踢翻在地。
「誰啊?……真困!別搖醒我!」
喝光好幾缸酒後,張飛自己的肚子也變得像酒缸一樣。他不停地道:「哇哈哈哈……啊呀,痛快!痛快!誰來唱一首雄壯的歌?你們唱了,我也唱。」
「立即傳令諸將,到城中紫水閣集合。」
「十中八九,大可放心。因為此計切中玄德性格的弱點啦。」
「哦……是陳宮啊。」
「不不,你留下來我自然放心,但早晚議事及其他諸事,你都是玄德身邊不可缺少的人……唉,命誰留守啊?」玄德正在思索,張飛突然上前一步,像往常一樣,痛快地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好像徐州城內無可用之人一般。不才張飛在此。我就留在這裏死守,請放心出征!」
「是呂布!言之有理,此人有狼性。」
「此計甚好。」
「哦,是張飛啊。生什麼氣呢?沒完沒了的。」
「侍臣!」
「說什麼!」張飛回身,轉眼就像秋風掃枯葉一般橫掃百余騎追兵,把逃命而去的曹豹一劈兩半。
「你的性格可以攻城拔寨,但不適合守城。」
五六個守兵去屋裡稟報,卻不見張飛身影。
號令一下,十余萬騎當日即出南陽之地,高呼:「殺到徐州去啊!」
「來一杯,沒關係吧。」
糜竺冷嘲熱諷道:「說歸說,張飛的耍酒瘋就像人的兩隻耳朵,是與生俱來的。這樣做,還是有點危險啊。」
「謝大哥!以後一定戒酒,憐愛士卒,認真聽從諫言,決不魯莽行事。」容易動情的張飛向玄德謝恩,由衷答道。
「來,請讀此信。」
急使飛馳南陽。
「許都的曹操派急使前來。」
張飛想讓各處士卒都能喝到酒,以示公平。酒窖當值官道:「已經搬出十七缸了,謹慎點吧,不要再搬了。」說著封上酒窖的門。
「什麼?!管酒窖的不讓搬啦?哼哼,豈有此理!就說是張飛的命令,再去搬來!如果他敢推三阻四,就拉一個小隊去,佔領酒窖!啊哈哈哈……」
橫里衝出關羽,揮舞八十二斤青龍刀,上前阻攔,道:「哼!敢靠近我家主公,瞎了眼啦!」
「嗯。」
兵卒們看不下去,有的抓住張飛的手臂,有的抱住他的腰九*九*藏*書,試圖阻止他。
紀靈手下有一部將,名叫荀正,驅馬躍出,大叫:「我親手取玄德首級來!」
「休得胡言!」
「還有什麼可迷惑的?!錯過這次機會,乘風駕雲的機會不會再來啊。」
所以,無論守兵在望樓上還是他的榻閣中如何尋找,都未見到他的身影。
呂布豢養的兵將約八九百人,或騎馬或徒步,各自想著到手的獵物,爭先恐後,奔徐州城而來。
敕使回到許都,照實復命。
「這可不像平素的將軍啊。張飛之勇誠然可怕,但他天生是個酒狂,這可是我們的可乘之隙啊。如果大將抓不住這樣的機會,我將揮淚離你而去。」
「真乃天賜。將軍,馬上準備吧。」陳宮催道。
「哼,一定是呂布!」想到此,他飛身上馬,提著丈八大矛,來到廣場一看,跟隨曹豹的叛兵和呂布的軍隊聯手,正在暴亂,勢如魔風。
就在此時,城內一些地方突然喊聲響起,曹豹叛變了。
「將軍,這樣行嗎?」部將們覺得奇怪,而且感到害怕。
這隻酒杯,是張飛在戰場上繳獲的。可能是敵軍大將丟棄的,是由夜光玉琢磨而成的馬上杯。張飛覺得,「此乃上天所賜,價值連城」,常常貼身攜帶,凡遇酒席,必定取出,珍惜有加,愛不釋手。
「你說什麼?!」
「來,喝吧!大家每天辛苦啦!這是對你們忠於職守的褒獎。今日大家相互禮讓,分些酒去,飲上一杯。」
荀正上鉤,放過玄德。儘管他勇猛拼殺,汗流浹背,最終卻未能傷害關羽一根毫毛。
「嗾虎撲豹,使虎穴空巢。覬覦空巢的狼又是何人?主公立即就能想到吧。」
張飛後來又飲酒甚多,來到城郭西園,已經爛醉如泥。真巧,入夜後月光美麗,張飛衝著天空,自言自語道:「啊,月亮真美!」說完便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在。」
「信在哪裡……」呂布總算起身,開始閱讀曹豹密信。
這時,後邊有一將帶著百余騎人馬追趕而來,大叫:「嗨!膽小鬼張飛!回來,回來!」
「又是曹操的計策。絕不能上當。」糜竺諫道。
弱點乎?美德乎?
「且慢。可疑啊。張飛其人一貫視我為敵,不可能對我放鬆警惕。」
張飛浴血奮戰,橫掃敵軍,一副眼中無物的氣派。但畢竟酒未醒透,在他眼裡,大地上的敵兵在天上飛,天上的月亮變成三四個。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把經常帶在身邊的白玉酒杯扔在地上,砸得粉碎。
「好啦,真煩!https://read•99csw•com」張飛一晃身子,兵卒們被甩了出去。「哇哈哈哈……跑啦!看哪,看哪,曹豹這傢伙抱著那張被我打過的臉,跑啦!痛快啊!那傢伙的臉肯定會腫得像酒桶一樣。他會疼得一晚上叫喚,睡不著覺咧。」張飛拍手稱快。
張飛把酒勺塞給曹豹,道:「哦,曹豹啊。怎麼樣,你也來一杯吧。」
赤兔馬終於再次載著披堅執銳的主人,在月下揚尾飛奔四五十里。
「暫且逃離此地……」
玄德果然被敵人看穿,一個「敕」字,就讓他毫無迴旋餘地。
曹豹推開,道:「嗨!你已經忘記了嗎?!你都立約了,還說過那些豪言壯語!」
何況根本無法集合全軍。城中守兵支離破碎,戰死前舉手投降的比戰死的更多。
荀正被斬,紀靈被追,南陽全軍潰逃。退到淮陰一帶,紀靈重整陣容。玄德心裏也不輕敵,此後日日矢戰,並無突襲的態勢。
「另一方面,再次向玄德派遣敕使,持詔命曰:袁術對朝廷有違敕之科,命你早早出兵,討伐南陽。正直古板的玄德見是天子之命,不會違反。」
袁術讓一名侍臣朗聲宣讀曹操的來書:
「有把握嗎?」
「不是睡覺的時候!是該躍起啦!」
玄德決心堅定。
曹豹抱著發燙的臉,好不容易才躲起來。「哎喲……真讓人痛恨啊!」每當臉上跳痛一次,他對張飛的仇恨就會越發沁入骨髓。
「開門!開門!」呂布來到城下,大叫道,「劉使君在戰場上有十萬火急之事,差我馳來,與張將軍謀划。快快打開此門!」說著敲打大門。
「大家聽到了嗎!」接著,袁術提高嗓音,滿臉漲紅,罵道:「玄德何許人也?幾年前還只是一個織履鬻席的匹夫!先前貿然領了徐州,僭稱太守,竟與諸侯同列,真是怪誕之極。如今,他又不知天高地厚,企圖攻我南陽。立即出兵,踏平劉備,為天下戒!」
「什麼氣?你都說我過分了,那就是我急躁、犯傻、不值得生氣咯。」
「如何對付他?」
「我有敕命,爾等甘取賊兵之名嗎?」玄德回道。
信中道:現在徐州只有張飛一人把守,今日他卻嗜酒大醉,守兵亦皆醉亂。即請提兵,不待明日,來受此天賜之物。曹豹從城內打開城門,以為呼應。
「嗯……挾天子之命行事,他就沒有迴旋之地,只能儘快運作。」
玄德沉思,隨即仰起臉,道:「不,就算是設的計,也不能違背敕命。立即進軍南陽!」
「我說的是朋友的忠言!」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