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蛋！」

有一天，他招手把妻子叫到身邊，對她坦誠地說道：「我不行了。雖說遺憾，但真的不行了。像我現在這樣的病體怎麼能掌理國政呢？去把張昭叫來，把其他人都叫到這兒來，我有話想對他們說。」

「去寺院幹什麼？又不是父親的忌日。」

周瑜徑直入內，未見有人來擋駕，而內院則顯得寬敞又寧靜。

其後，魯肅向孫權告假幾天，準備回到鄉下探望母親，孫權特意向他的老母贈送了華服和帷帳。

孫策雖然已經奄奄一息，但他還是一邊強顏微笑著，一邊在枕上搖著頭：「你必須振奮精神……這是我留給你的話。仲謀，不要怕。你雖然有治理內政的才能，但在率領江東之兵與對手作乾坤一擲的決戰上你遠不及我。所以你不能忘記父兄在建立東吳時的艱難，要很好地起用賢人和有才之士，保衛領土，愛護百姓，更要孝養堂上的老母親。」

周瑜恭敬地問道。

「奉東吳新主孫權的旨意，特來拜訪。鄙人就是巴丘的周瑜。」

「周瑜，你說的那個魯肅現在住在哪兒？」

「你這孩子，不管我怎麼勸，怎麼還是那樣固執呢？」

孫權，字仲謀，生得方頤大口，碧眼紫髯，這也許是孫家的血統里有熱帶地區南方人血統的緣故。

母親說罷不由得老淚縱橫。夫人也哭著苦苦哀求，孫策被逼無奈只得下令備轎，與母親一起去玉清觀參拜。

孫策的母親和妻子都聞訊趕來探望。老母淚水漣漣地說道：「聽說你昨天殺了神仙，為何要做這樣的事呢？從今天開始，你要把自己關在祭堂七天，誠心向仙靈懺悔，修行善事。」

他姓諸葛，名瑾。

「啊，我真是不孝之子。作為兄長，我的天命已盡，只能把孝養慈母的責任交給弟弟。各位大將要尊重我年輕的弟弟孫權，凡事以和為貴，要真心實意地扶助他。孫權也要做到賞罰分明，絕不能輕視各位卓有功勞的大將。內部之事不論大小可問張昭，外面的事有難題時可問周瑜。……啊，公瑾！可惜周瑜不在這兒，快去傳周瑜，叫他趕快從巴丘回來。」

「不，請將軍稍等一下。」

孫權雙手顫抖著接受了孫策授予的印綬。他單膝跪地，淚雨滂沱。

「我已拜託玉清觀的道長遍請天下有名的道士在觀里焚香作法，以安撫發怒的鬼神。」

「老東西，你還在啊？」

這時，孫策的面前出現了于吉的形象，時而對著他發出嘲笑聲，時而繞著他的睡榻騷擾不已。孫策拔出寶劍發狂地揮舞著尋找于吉的魅影，但每次都未能得手。只要天一亮，這些怪異的現象又似乎在頃刻間消失了。

據說只要走進一戶人家的家門，就能馬上明白這家主人的嗜好和家風。周瑜走進魯肅的家門后，馬上就能感覺到他的為人。

「他是誰？」

「你多大年紀了？」

「古語說野無遺賢。但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情況不乏其例，只可惜世上少有伯樂。而且，一旦用人不善，即使有才之士也會變為無能之輩。這也是屢見不鮮的現象。」

每當孫策處於癲狂狀態時，身邊有再多的侍衛也束手無策。於是每天晚上，整個寢宮宛如不夜城，到處點著明晃晃的燈燭。不論白天黑夜，侍臣們都不能睡覺。有時一陣黑風吹來，整座城池都會莫名其妙地晃動。

孫權問其身世時，他如斯回答：九九藏書「我的家鄉在琅琊的南陽（今山東泰山之南），先父名叫諸葛珪，曾任泰山的郡丞，在我到洛陽的太學學習期間亡故了。其後由於河北戰亂不斷，繼母無法在那兒安居，所以我不得不陪繼母到江東避難。而我的弟弟和姐姐離開我去荊州的伯父處，由伯父撫養。」

「我在這座城裡無法安睡了。」

群臣中響起了一個年輕人低沉的聲音。

「咦，那是怎麼回事？」值夜的侍從們大吃一驚。此時已近四更，宮裡燭影搖曳。

張昭和數朝的元老重臣、大將們聞訊后紛紛趕來，集合在孫策的病榻前。孫策想要起身，被眾人制止了。

正如孫策臨終時所言，他雖然有不及兄長之處，卻也具備兄長未有的優點，那就是治理內政的手腕和保守沉穩的政治作風，這些的確是孫權的優勢。

為了愛子不受上天的懲罰，為了丈夫早日恢復健康，孫策的母親和妻子不得不把自己關在修法的房間里代替孫策懺悔。她們淋浴齋戒七天，為了孫策虔誠地向上天祈禱懺悔。

周瑜感到魯肅的人品果然名不虛傳，心裏非常高興。於是他放低聲調，鄭重其事地說道：「今日來商談的大事，主要是為了東吳的將來。為東吳的將來著想，身為人君者必須選擇好輔助自己的良臣。當然，良臣也會選擇自己的明主，因為這是關係到自己一生的大事。我一直仰慕先生的大名，但苦於沒有見面的機會。正如先生所知，時下繼承先主孫策登上大位的是年輕的孫權。也許先生也聽說過一般的國主都是自私自利者，而我們的新國主孫權卻是世間罕有的英明篤誠之人。他認真地研究先哲的理論，禮賢下士，求賢若渴，具有務實有為的風度。」

孫策死後東吳舉國服喪。除了聽到空中的哀鴻之聲外，大地上一時歌舞斷絕。孫策的葬禮由孫權的叔父孫靜主持，前後為期七天。

孫策的眉宇間時時刻刻顯露出死亡之兆。病室內外，寂靜得連夜深露水滴落的聲音都聽得格外分明。所以即使孫策用極低的聲音說出遺言，一旁垂首肅立的群臣們也都能聽到。

「……怎麼會變得這樣又老又瘦？」

魯肅回答：「漢朝的昌盛時期大概已經過去了。曹操就像是一棵依附於漢朝這棵大樹上的寄生樹，正在不斷長大並侵蝕著漢朝這棵老樹。為了讓自己的枝幹粗壯樹葉茂盛，他的根系終於要在漢朝的土壤里急劇擴張，這是必然的趨勢。對於這種情況，您應靜觀時運的變化，並不斷鞏固江東的要害之地。與河北的袁紹一起，形成曹、袁、吳三足鼎立之勢，同時從容地伺機而動，這才是上策。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可以蕩平黃祖，征伐荊州的劉表，一舉溯江而上，不斷擴大戰果。而曹操因長期處於和河北袁紹的攻防狀態，已自顧不暇，無力妨礙東吳的出征。」

「我想你的意志是不會改變的。良禽擇木而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還是請先生和我一起去東吳吧。」

「今年二十七歲。」

玉清觀的道長見國主前來參拜興奮無比，親率眾多的道眾出門列隊相迎，並恭敬地把孫策引入法堂。

「對不起，請問您就是這兒的當家主人魯肅先生嗎？」

孫權迎入魯肅這樣的賢才后，更是信心倍增。他一掃居喪以來的傷感情緒，親理政務，熱心軍事，朝暮聆教魯肅的真知灼見。

喪九*九*藏*書儀期間，孫權終日臉色慘淡，他痛惜兄長的英年早逝，動輒痛哭不已。

接著他拔出寶劍，對著虛空亂砍亂殺十幾遍，然後狂叫一聲，昏了過去。御醫急忙趕來救治，發現前些時候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再度迸裂，全身的舊傷都在大量出血。

不久，魯肅從主屋返回書齋，客氣地向周瑜致歉。接著，他爽快地允諾道：「我上有老母，不敢擅作主張。剛才是徵求老母意見去了。沒想到她的想法也和我一樣，認為應該去報效國主，併為我的選擇而感到非常欣慰。既然如此，我決定現在就答應將軍的要求。」

「為國為家，我求賢若渴，絕不會棄之不用。你快去吧，辛苦你了。」

魯肅有些疑惑地看著周瑜，說道：「我就是魯肅，請問您是……」

孫權雙眸閃閃發光地問道：「你對漢室的現狀是如何考慮的？另外，為了我的將來，該做哪些準備工作？」

正行走之間，只見一個威風凜凜的武士帶著隨從從對面大步走來。周瑜心想此人應該也是魯肅的訪客吧，便謙遜地讓在一邊。那人並不點頭致意，依然傲慢地擦身而過。

經過連夜的折騰，孫策明顯地消瘦了，即使在白天也常常睏倦得昏昏欲睡。

「別再強詞奪理了。就是英魂的遺恨長留世上也會變成鬼神，更何況無辜被殺的神仙之靈豈有不作祟的道理？」

「出什麼事了？」

這是當地典型的大戶農家的院落。驀然間不知何處傳來幾聲牛叫，回頭一看，原來有兩三個村童正在放農具的小倉庫邊，和橫卧在地上的水牛嬉戲著。

一番開場白之後，周瑜直接切入主題。他力陳道：「怎麼樣，先生願為東吳效力嗎？我想您並不是一個喜歡整日關在書齋里，過著文人雅士般閑適生活的人，也不會願意終身當一個普通的富裕農民。如果處於太平之世，這樣的生活倒也不錯，但當今天下的形勢已不允許像您這樣的賢能之士終老在農舍里。我敢斷言，你與其去巢湖為鄭寶效力，還不如跟我到東吳去。」

「真想不到在我統治下的國土上竟有這樣的人才。」

但是，天一亮，他又開始昏睡，一直到太陽高懸空中的時候，才醒來恢復正常。

「無論如何，請先進屋坐一坐吧。」

那些御醫和侍臣們都覺得孫策的情況不妙，於是趕緊去城內報信。

「你的伯父是幹什麼的？」

過了半晌，孫策終於清醒過來，他突然說了聲「回去」就匆匆地走出了玉清觀的山門。

魯肅把周瑜請進書齋，殷勤地詢問周瑜的來意。

「在，在，孫權在這兒！」

不久，他又像往常那樣睏乏地喘著大氣，昏昏地睡去。

那是孫策的弟弟孫權。

他還有眾多年幼的弟弟。曾經出使東吳的漢朝使者劉琬精通骨相之術，據他的觀察，對孫氏兄弟有過如下的評論：「孫氏兄弟個個富有才幹，但大多未能盡享天祿而終。唯獨孫仲謀有異相，大概他能保持孫家長盛不衰且得享高壽。」

「我伯父為荊州刺史劉表做事，並受到他的重用。但是四五年前因遭變亂被當地的鄉民所殺，現已成為故人了。」

「會再次出現像漢高祖那樣的人物，開始其帝王之業，歷史會反覆重演的。國君處於這樣的多事之秋，擁有地利和人和，又繼承了東吳的基業，所以請務必珍惜。」

接著，孫策的眼中好像又看到了什麼。九九藏書他一腳踢倒了祭壇，連道士都被他抓起來拋了出去，整個人處於不可理喻的狂暴狀態。

周瑜聽到這個好消息后，雀躍不已：「這樣一來，我們三江的陣營將因先生的到來而更加強固。」

一路上，有一個老頭飄飄然如影相隨般緊追不捨。孫策從轎內偶然看到這個老頭，發現還是那個于吉。

張昭每次看到孫權痛不欲生的樣態，總是激勵他說：「這樣下去怎麼行？在遍地都是野心勃勃的豺狼之輩的危險時刻，請您一定要奉行先王的遺言。對內治理國政，對外分析各國的軍事形勢，積極備戰，向四鄰顯示自己是一個不遜於先王的英主。」

孫權一直認真地聽著魯肅的分析，聽到魯肅最後的期望時，不由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遵命！」

新主的知遇之恩令魯肅深受感動，他沒過幾天就趕回首府，進而向孫權推薦了一名賢士。

「二十七歲？那你和我的亡兄孫策同歲。」

魯肅聽說來者是大名鼎鼎的周瑜，非常驚訝。

周瑜又道：「張昭的確是個賢士，所以您應該對他行師傅之禮，並尊重他的意見。而我生來駑鈍，實在難以擔當先主的重託。所以我想推薦一位才能遠在我等之上的賢士來輔佐您。」

孫策說著，自己解下東吳的印綬，親手交給孫權。

孫策的眼眸竭力搜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夫人喬氏趕緊湊到丈夫身邊，散亂的雲鬢緊貼著丈夫的臉頰，她依然在不停地抽泣著。孫策低聲地吩咐道：「周瑜已經娶了你的妹妹。要對你的妹妹說明我的意思，讓周瑜好好地輔佐孫權。你是個賢內助，我們夫婦在人生的中途生離死別，那是多麼的不幸，但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魯肅溫和地點了點頭。他問道：「剛才你在半路上是否遇見過從我這兒離開的客人？」

「歡迎將軍！」

在巴丘的周瑜聞訊后從其領地騎馬日夜兼程地趕到了吳郡。孫策的母親和遺孀一見周瑜又不免熱淚盈眶，向他詳細地轉達了故人的臨終所託。

「我不怕，我是東吳的國主。」

「我發誓一定遵奉先主遺言，以報知遇之恩！」

孫權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走到孫策的枕邊。

「不，不，于吉不是凡人，是神仙。難道你不怕神靈對你的懲罰嗎？」

他喝了口水，潤了潤乾裂的嘴唇，對眾人平靜地說道：「現在我們正面臨著大變革時期，後漢王朝已經像盛開后凋零的花朵。黑風濁流在大地上肆虐，群雄逐鹿愈演愈烈，天下必然更加混亂，紛爭不斷。……不過，我們東吳擁有三江要害之利，據守於此便能充分了解各州的動向和諸侯的成敗。但是我們不能一味地依靠地利和天然物產的豐饒偏安一隅。因為說到底，國家的生存安危最主要的還是依靠人的力量。待我死後，你們一定要好好地輔助我的弟弟，不得有絲毫的懈怠。」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給我水喝。」孫策說道。

諸葛瑾即諸葛孔明的親哥哥，比孔明年長七歲。

眾人急忙一看，發現孫策不知何時已離床倒伏在地板上，而且手裡還握著一隻劍鞘。先前床上好好的錦帳已被斬得支離破碎，看來這是孫策剛才在迷亂中的所為。值夜的侍衛趕緊把孫策抱到床上，御醫也馬上給孫策服藥，孫策突然睜大眼睛，他的目光卻和白天時迥然不同。

「我遇見了，看來是引薦你出山的那個劉子揚吧？」ｒｅad.９９ｃｓw•ｃｏｍ

「先生不想去嗎？」周瑜單刀直入地問道。

孫策仍然帶著極不情願的表情，他對著中央的祭壇，就像對一個和自己對峙相爭的對手那樣睨視了一眼，然後在道長的催促之下勉強地往香爐里焚香。

此時，孫策的病勢非常危急，即使名醫華佗趕來也回天乏術。孫策似乎隱約領悟到自己天命難逃，隨著身體不斷衰弱，病情日趨嚴重，先前時常出現的狂暴舉動也不再出現。

孫策胡亂地叫著。顯然他的病症非常蹊蹺。

周瑜拜伏在孫策的靈壇前久久不肯離去。

「周瑜，要是讓這樣的人才去了其他地方，將對我們大為不利，還是你去一次，設法把他找來怎麼樣？」

孫權把諸葛瑾敬為上賓，從此以後一直很器重他。

孫權說著，不由得流露出對兄長的懷念之情。

周瑜抬頭一看，果然在離農家主屋不遠處有一個書齋。他對村童們親切地說了聲「謝謝」，立刻穿過樹林的小路朝書齋走去。

御醫和侍衛們立刻趕到寢宮。奇怪，他們竟然沒看到孫策的身影。突然有人叫道：「在這兒，將軍跌倒在這兒。」

魯肅說著，突然站起身來，他讓周瑜在此稍候，自己一人朝主屋方向走去。

「他現居臨淮的東城，其人胸藏六韜三略，生來足智多謀，且平時待人誠實敦厚，與他會面如沐春風。他幼年喪父，一人侍奉孝養母親。他家資產殷實，在東城的郊外過著悠閑自在的日子。」

其後，他入室拜見孫權，兩人進行了長時間的密談。周瑜道：「無論做什麼事，其根本在於人才。得人纔則國家昌盛，失人纔則國家滅亡。所以，當前第一要務就是國君的身邊一定要有高德賢達之人輔助才行。」

「于吉你這個混蛋！你這妖道！躲到哪兒去了？」

周瑜領受了孫權的命令，于次日動身去東城。考慮到是去魯肅居住的鄉下拜訪，他特意不帶隨從，一人單騎地來到魯肅的家門前。

「噢，您就是周瑜將軍嗎？」

有一天，兩人飲酒後同卧一張睡榻，到了半夜又開始挑燈談論國事。

「主人在家嗎？」

周瑜走近后問道。

夫人聽了淚如雨下，痛哭不止。

孫策突然像是看見了什麼，他大喝一聲，拔出隨手帶的短劍扔了過去，短劍刺中了一名侍臣，法堂里立即響起了令人心悸的慘叫聲。

從寢宮的帳帷深處，突然傳來了像是孫策的聲音。那持續不斷的慘叫聲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孫策大叫一聲，用劍將轎子的垂簾砍落在地。當轎子進入城門時，他又手指著琉璃瓦的門樓屋頂狂吼，整個身心處於瘋魔狀態。因為他看到于吉的身影就在門樓上，於是不斷地命令手下的士兵對著門樓的屋頂一會兒射箭，一會兒投槍，簡直就像在陣地前沿打仗一樣。

有一天，孫策自己拿來銅鏡一照，發現自己的容貌變得如此憔悴，不由得大吃一驚。他一下子扔掉了銅鏡，大叫道：「妖魔！」

拜領印綬而成為東吳新主的孫權年僅十九歲。

周瑜對此並不在意，徑直來到書齋前，正巧遇見了剛打開柴扉送客，現在還在原地佇立的主人。

孫策在裊裊上升的縷縷香煙中看到了于吉的身影。

有一天，母親特意來到孫策的枕邊，對他懇求道：「策兒，拜託你了，請跟我去玉清觀參拜吧。」

此時，他的表情十分平和，眼眸也非常清澈。

魯肅家是當地一戶富裕的農家，門九_九_藏_書內悠然傳來磨磨的聲音。

「是的，他三番兩次地來我家，極力勸我去鄭寶那兒做官。」

投出的短劍刺中了隨身的一名侍臣，那人馬上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夫人……夫人……」

這段話的確在某種程度上預言了孫家的未來和幾個兒子的命運，孫策或許就是被他不幸言中了吧。

孫策說完后，又舉起一隻枯瘦如柴的手，細聲地招呼道：「弟弟！弟弟！仲謀在嗎？」

「此人我還沒聽說過。不過這樣有才能的賢士怎麼會在世上隱居不出呢？」

「……」

「其名魯肅，字子敬。」

「魯肅不喜做官。他有個朋友叫劉子揚，曾一再勸他入仕，問他想不想去巢湖投靠鄭寶。儘管對方以極其優渥的待遇誠意延攬，但魯肅就是不去。」

「可是我孫策從小就沒看見父親祭拜過鬼神。」

最後，孫策終於這樣無奈地說道。他只得在城外搭起野營帳篷，並派了三萬精兵嚴密地護衛。在他睡眠的帳篷外面，強悍的武士和將軍們手持斧鉞，日夜不眠地守護著。儘管如此，于吉那睚眥欲裂、披頭散髮的身影似乎每天夜晚都站在孫策的枕邊。見到孫策的容貌如此憔悴，每個來探望他的人都驚愕不已。

他兩手捂住臉對孫策泣訴道：「哥哥，請務必多保重身體。如果您現在撒手而去，我們東吳就失去了柱石，我哪有能力保護母親，領導眾多的臣下呢？」

魯肅在一旁插嘴說道：「諸葛兄現在還年輕，但聽說他在洛陽太學讀書時已被舉為茂才。詩文經書無所不通，特別令我佩服的是他對待繼母就像侍奉自己親生母親那樣孝順。我曾到他家去過，親身感悟到他那溫文爾雅的情操。」

那幾個村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周瑜一番后，指著裏面的一座小木屋說道：「主人在家，就在那兒！」

孫權認真聽取了周瑜的意見，並不住地點頭稱是。他道：「家兄臨終前也是這樣說的。他留下遺言說內事問張昭，外事謀周瑜。我一定要遵守家兄的遺命。」

由於此人的姓氏乃漢人中非常稀少的複姓，所以誰都知道他的家世。

儘管如此，孫策的病情沒有絲毫起色。每天夜裡，只要一到四更天，孫策就會在寢宮裡發出怪異的慘叫聲。

「哈哈！」孫策哄然大笑，「母親，我孫策跟隨父親，從十六七歲開始走上戰場，那些至今都赫赫有名的敵人也被我斬殺無數。為何我殺了那個布施妖法的乞食老頭，卻要關在祭堂向老天懺悔呢？」

「我剛才已經說了，不管是多麼好的人才，如果不能善加起用也是枉然。您若真有誠意，我一定去說服他，並把他帶到您的身邊。」

於是兩人迅速離開魯肅家，並轡回到吳郡。周瑜領著魯肅前去拜見國主孫權。

「母親說的話我已經知道了。不過，人各有天命，不管妖人如何作祟，我都不相信他能支配人的壽數。」

「漢室衰弱之後，朝廷方面會出現何種局面？」

孫策剛說完，就突然氣絕而亡，時年僅二十六歲。他號稱江東小霸王，竟然如此英年早逝，這是誰都未能預料到的。

接著，孫策又把幼小的弟妹們叫到自己的面前，拼著最後一口氣對他們斷斷續續地說道：「從今以後，你們要以孫權為支柱，共同把持好這個家。要孝養侍奉慈母，家庭要和睦，絕不能兄弟相背。如果有誰做了辱沒家門、背信棄義之事，我孫策在九泉之下也饒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