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捨棄新野
此時，月亮已經躲進雲層，肉眼難以看見。但是夜空澄澈，如水洗一般。突然，突兀高聳的山頂上一個敵軍士兵吹起了號角。
霎時，大火燃燒的聲音、人馬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突然有人高聲叫道。於是幾萬名潰軍爭先恐後地朝著東門方向奔逃。期間，人馬互相推搡踐踏，又不時遭到天上降下的「火雨」襲擊，死傷者不知有幾千人。
「啊，可惡的奸賊詭計，竟敢戲弄本將！」
這時，曹仁和曹洪率領著主力部隊趕到了前線。曹仁對許褚又是一頓臭罵：「你和敵人作戰簡直如同兒戲！畏畏縮縮地就像被麻醉了一般，現在必須前進，再前進！」
這樣一來，曹軍處處找不到對抗的敵軍，全軍反而更加充斥著一種可怕的沮喪情緒。
宋忠拜領了曹操賞賜的衣服鞍馬後，順利地回荊州復命去了。
就在這時，事先埋伏在白河上游的關羽部隊遠遠地聽見了戰馬的嘶鳴和嘈雜的人聲，不由得大喜過望。
伊籍對蔡夫人、蔡瑁撇開劉琦自立劉琮為國主的行為非常痛恨，他是抱著一腔的憤懣來向劉玄德傾訴的。
「啊，什麼聲音？」
「啊，就是它！」
曹操將其總大本營設在宛城，綜觀全局形勢。以曹仁、曹洪為大將的前鋒部隊第一軍十萬人，再加上許褚的三千精兵在那天已衝殺到了新野的郊外。
孔明一邊安慰著劉玄德，一邊向諸位大將發布了作戰的指令。
許褚絞盡腦汁，一心想著敵人的所在位置。
城中瀰漫著濃濃的黑煙。到處都是狂奔的戰馬，丟棄的衣甲和槍矛，把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鵲尾坡。」
「我交給你三千兵馬。」孔明嚴肅地說道，「你要充分準備乾燥的柴、蘆、茅等燃燒材料，裏面還要放入硫磺、煙硝等物，全部堆積在新野的城樓上。我預測過明日的氣象，估計在明天傍晚時分會起大風。得勝的曹軍必然會隨著大風很輕易地進入城中。那時你就兵分三路，從西門、北門、南門三處投射火箭油礫，並用鐵炮轟擊，使城頭燃起熊熊大火，然後一起沖入沒有士兵的東門，城內的曹軍士兵必然會驚慌失措地朝東門逃跑。到時你們盡可以在混亂中大量地殲滅敵人。如果看到大事已畢，立刻引兵後撤，到白河渡口和關羽、張飛的部隊會合，接著，急行軍趕到樊城。」
「哇九-九-藏-書！」曹軍的潰兵們發出絕望的慘叫，他們逃向西門，西門著火；逃向南門，南門著火；當他們潮水般地湧向北門時，發現那兒甚至連大地都在燃燒。
曹操看了之後大為滿足，不由得笑道：「看來輔助劉琮的賢臣還真不少哪。」
劉玄德不但原諒了宋忠，還把他送到城外放了。
許褚再次從鵲尾坡回到前線。他下令繼續前進，但始終沒有看見一個敵軍。
「太守已經病亡了。他的墳土還未乾，就有人要把這荊州的九郡偷偷地獻給曹操，並已經派人向曹操奉呈了乞降書。」
濃煙遮住了人們的雙眼，難聞的氣味直衝鼻腔。
「現在出現？還是將會出現？」
連平時一向溫厚的伊籍聽到了這個消息也大驚失色，忍不住對劉玄德嚴厲地責問道。
「啊，是敵人！」
關羽說完，也不再多問，就帶著宋忠趕回新野。
孔明特意招呼二人來到他的身邊。他把紅旗交給糜芳，把藍旗交給劉封，又向他們密授了計策。二將也很快各自帶著千余騎兵，朝著離新野三十里地的鵲尾坡方向急馳而去。
「你們二位將來拿這個行事！」
宋忠在宛城拜見了曹操，向他呈上了乞降書。
有人提議道：「我們趕快追上去，將他們全部消滅！」
「什麼人？停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你為何不立即以向故太守弔喪為名趕赴襄陽，把幼主劉琮騙到新野后趁機奪取政權，再把蔡夫人等奸黨閥族一網打盡呢？」
關羽初次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大吃一驚。又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充耳不聞地就把你放走了。」
劉玄德一人自語著，他似乎在苦思冥想著對策。
特別是劉玄德，他聽了消息后只說了一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就抽泣著，昏了過去。
「什麼？你說帶了乞降書去曹操的陣營，現在才回來？」
許褚並不完全接受偵察兵的報告，他稱必須自己親眼所見才能相信。於是他率領三千兵馬孤軍深入。許褚的軍隊很快就到了那座大山的前面，只見群峰蒼翠，到處是巨岩重疊的山體和山脊，地形十分複雜，根本無法輕易地看清敵軍的態勢。但是沒過多久，許褚突然看到一座山峰上正移動著紅色的旌旗。
伊籍聽后倉皇地回去了。新野城內頓時籠罩著非同尋常的臨戰氣氛。
孔明也一起勸道：「我也同意伊籍的建議，今天正是主公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新野方面第一次知道荊州投降的事實，所以極為震驚。
這時，從荊州方面派來的降使宋忠等一行人來到曹軍的營地。
「趙雲！」
過了半天，他終於下定決心，「實在不行，就捨棄新野，暫避樊城。」
在曹仁的嚴命之下，曹軍莽撞地繼續猛進，終於衝到了新野的城下。
曹操的百萬軍隊現在已經開到了河南的宛城（南陽），並且徵用附近各縣的糧食和軍需品，逐漸把重點轉移到即將開始的交戰上。
「糟了！」
「咦，這是怎麼回事？」
緊接著，火動風生，風起火旺，使人感到四面八方都是熊熊的烈火。城頭上高聳的三層殿樓和與此相連的高閣等建築都一起轟然自爆，既像朝天上升騰的火柱，又如向大地降下的火簾。
「嗚……嗚……」
正在這時，一陣大風刮來，黑暗的街市裡頓時飛沙走石，曹仁和曹洪等曹軍將領們立刻進入城中，躲在帳篷里飲酒解乏。
孔明依照安排的順序又道：「孫乾在西河的岸邊調集船隻，方便避難的百姓渡河。糜竺引導百姓們向樊城出發。關羽率千余騎兵埋伏在白河上游，並用土囊堵住河水。」
此處山勢崔嵬，氣象森森，加之靜默的敵陣深不可測。許褚心想從外觀上確實無法探明敵軍的實力，於是他對自己的部下令道：「絕不能輕易出戰！」
「是敵人發動的火攻！」
孔明直呼其名。
在此期間，數十騎前去偵察的偵察兵回來報告：「從這兒再行走一段路，就有一座大山。我們在那兒發現了沿著山峰布陣的敵軍。他們一看見我們，就在一邊的山上揮舞著藍旗，另一邊的山上揮舞著紅旗，形成互相呼應之勢。看來敵軍已有了充分的準備，但我們無論怎樣都無法探查到那兒究竟有多少兵力。」
「您說什麼？還有比這更讓我痛心的大事嗎？」
一向容易激動的張飛則大聲嚷道：「先砍下宋忠首級血祭，然後立刻發兵攻取荊州。要不幹脆悄悄地把送給曹操的乞降信毀了，讓它無效。」
許褚驚魂未定，又仔細看去，只見那座山峰頂上有九九藏書一小塊平坦的地方，那兒簇擁著一片旌旗。其中豎著一把傘蓋，傘蓋下有對坐的兩個人影。月亮終於從雲層里出來，藉助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兩個人影。一邊是大將劉玄德，一邊是軍師孔明，兩人正相對著飲酒賞月。
於是他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關羽提出的問題。
只聽一聲令下，關羽部隊的士兵們立即按照孔明的計謀，一起拆除土囊堆成的河堰，開始放水。剎那間，決了堤的洪水捲起濁浪，在黑夜中咆哮著飛流直下，曹軍的幾萬名士兵如同可憐的雜魚被洪水無情地吞沒了。
三千余騎的曹軍頓時停止了腳步。大家側耳仔細地傾聽著，並仰望著那發亮的一方天空。
「啊？這是真的嗎？」
於是，他重賞了降使，並道：「封劉琮為忠烈侯，保證劉琮長期為荊州的太守。另外，不久我軍將進入荊州，屆時由劉琮率臣下出城迎接我曹操。我會見劉琮時，還會和他進一步坦誠交談。」
曹仁和曹洪好不容易從烈火中逃脫，又遭到早在路上等候多時的趙雲阻擊，被打得狼狽不堪。當他們驚慌地向後面逃跑時，又見劉封和糜芳率領一彪人馬擋住了退路。
「一定要設法切斷敵人後路！」
「這兒叫什麼地名？」
途中，當他們在渡船碼頭上船準備過江時，忽見一隊人馬急馳而來。
宋忠心裏暗暗叫苦，但要逃也來不及了。
聽到部將們絕望的叫喊聲后，曹仁和曹洪嚇得膽戰心驚，當他們迫不及待地衝出去，但為時已晚。
中午時分，曹軍的前鋒部隊暫且在那兒小憩。曹仁和曹洪叫來當地的嚮導，問道：「從這兒到新野還有幾里路？」
這時，探馬又趕回城內緊急來報：「曹操百萬大軍的前鋒已迫近博望坡一帶。」
外面頓時發生了騷動。帳篷里的部將們也慌忙放下杯盞準備逃跑。曹仁止住了眾人的慌亂，從容地說道：「這也許是士兵們升火燒飯時不慎失火的吧？如果我們在帳篷里如此緊張，立刻就會影響全軍，甚至引起騷亂。」
號角聲拖著長長的尾音，似乎在呼喚著什麼，它在四面大山裡引起了幽遠的回聲。
「時機已到！」
「怎麼辦？」
「不管怎麼說，有我孔明在，大家盡可放心。」
「懷著這樣憤怒的也不光是你一個人。」劉玄德安慰著伊籍，又道，「而且還有很多讓你憂心的事九*九*藏*書呢。不光是你所知道的那件事，現在又發生了一件讓你痛心不已的大事。」
說到此，孔明掃視一下諸位大將的表情，稍許停頓了一會兒，他凝視著關羽的臉，又補充道：「明天半夜三更時分，當聽到白河的下游傳來馬嘶人叫的嘈雜聲音，就可以斷定是曹軍發生了潰亂，所以在上游的關羽部隊應立即動手拆除土囊壘成的河堰，讓上游的激流一下子沖向下游。同時，張飛率千余騎兵在白河的渡口埋伏，和關羽的部隊一起猛烈地直搗曹操的中軍。」
嚮導回答：「還有三十多里。」
「看，東門那邊沒有著火！」
曹仁對此僅僅付之一笑：「今天的進擊中，此次只是個序幕戰。誰都會謹慎行事。儘管如此，你為何不像往常那樣，卻變得這樣猶豫不決呢？兵法中講虛實。剛才聽你說起紅旗藍旗的事，其實是敵人故意顯示給你看的。他們打著不同顏色的旌旗就是想迷惑我們。你為何會躊躇不前呢？」
只要山上滾下一塊巨石或者一根檑木，曹軍就不知會有幾十個人的死傷。
「絕無虛言。」
張飛到處叫喊著，試圖鼓動眾人與他一起干。
趙雲從諸將的隊列中應答著，挺身向前跨出一步。
許褚帶領著士兵們一邊警戒著防備敵人的伏兵，一邊一步一步地緊張地向前行進。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既沒有出現防線上的敵軍，也沒有出現前來支援的敵軍。
這時，荊州的幕僚伊籍正好來新野拜訪。
曹洪和許褚見此情景，不由得大笑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看來劉玄德和孔明已經用盡了伎倆，只得帶著將士和城裡的百姓早早地逃跑了。哎呀，他們實在跑得太快了。」
許褚凝視著紅旗，但緊接著他又看到後面的山頂上頻繁地出現揮舞著的藍旗，似乎在和前面山上的紅旗交換著聯絡信號。許褚一時感到十分困惑。
不知不覺地太陽已經西沉，山腳下一片昏暗。東面山峰的上空出現了一輪夕月，瀉下微弱的月光。
但是，外面的騷亂越來越厲害，而且聽說西、北、南三座城門都已變成火海。
但是劉玄德聽了起先只是垂淚不語，過了半晌才回答道：「不行，不行。劉表臨終時曾對我說他為孤子的將來而擔心，拜託我他死後要扶助孤子。現在想起劉表的遺言，我更不能違背他的囑託。」
孔明的目光從關羽移向張read.99csw.com飛。此時張飛兩眼放光，對著孔明不住地點頭。
放走宋忠后，劉玄德和孔明正召集將臣召開評議會。劉玄德見伊籍也不是外人，就邀請他參加會議，並對日常有失問候表示歉意。
「首先，作為防戰的第一步，是在城下的四門高掛布告牌。布告牌要醒目地寫清楚全城的百姓商人，男女老幼，包括領下的人員都要跟隨領主外出避難。延滯遲行者必然會被曹操的軍隊殺害。」
曹軍在許褚的督勵下像一群嚎叫著的餓狼，奮力向山頂攻擊。剎那間，巨石檑木如雨點般從山上滾下來，曹軍頓時傷亡慘重。
「萬不得已的話……」
孔明不滿地咂了咂嘴，說道：「如果現在不取荊州，還在猶豫不決，那麼主公是否打算待曹操前來進攻時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荊州拱手相讓？」
許褚要求部下加強戒備，原地待命。自己單人匹馬地趕回去向曹仁彙報，接受他的指令。
曹仁得意地誇耀著自己的卓識達見。但奇怪的是，在城下和街區竟然沒有發現敵人的蹤影。不僅如此，百姓的家裡和街區的商鋪也都空無一人。整個城市就像一座死城，沒有男女老幼，甚至連嬰兒的啼哭聲都沒有。
許褚感到自己被敵人所愚弄，不由得勃然大怒。厲聲命令自己的部下向山頂發起進攻。
慌亂中，他們不得不率領殘部逃到白河岸邊，總算鬆了口氣。飢乏的戰馬貪婪地喝著河水，將士們也爭先恐後地掬起河水解渴。
宋忠也自知沒有活路，只是提心弔膽地看著新野方面的悲憤情景。劉玄德對宋忠說道：「事到如今就是殺了你也無濟於事，你還是趕快逃走吧。」
孔明下達了大致安排的命令。受命的諸位大將踴躍地得令而去，最後還剩下糜芳、劉封等將領。
孔明的語氣也比較激烈。他提出這樣的質問，幾乎懷疑劉玄德是否還有戰意。
突然，在外值勤的士兵驚慌地大聲叫道：「起火了！起火了！」
「原地休息！」命令下達到全軍。
宋忠定睛一看，騎在馬上的大將正是在這一帶防守的關羽。
「怎麼樣，從城裡的情況看，可以看出它還在敵人手裡吧？」
許褚見山上的石木來勢兇猛，接連不斷，不得不慌忙下令後撤，重新尋找新的進攻缺口。這時，從對面的山峰和這邊的山頭此起彼伏地響著號角的聲音和金鼓的轟鳴，聽起來似乎在一問一答地呼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