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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章八 稻城:心中的童話色彩 在神山前祈禱

樂章八 稻城:心中的童話色彩

在神山前祈禱

在這裏小憩的十分鐘,山風呼呼吹過,似乎有種前世今生的錯覺。此時,才對那些傾盡一生積蓄只為去拉薩祈福的藏民感到理解。
按照昨天走過的路,我們從沖古寺向洛絨牛場進軍。
勒西措是景區內面積最大的高山湖泊,煙波浩渺間,會產生誤入仙界的幻覺。在央邁勇的映襯下,勒西措尤其悠遠閑適,且不說草地與野花,單是那信步其間的牛馬,就讓人心生嚮往。據說,每逢枯水季節,還能看到湖底縱橫交錯的鈣化溝。
隨著小路在山林間穿行,這邊的山石路很坎坷,忽上忽下,尤其耗費體力。
感謝上蒼!我們的仙乃日轉山大功告成啦!這就是離沖古寺不遠的卓瑪拉措,又叫珍珠海。
這段路都是泥土和沙石,我們走一陣,喘一陣,終於到了經幡陣。因為土質很松,這邊的路比較滑,我們走得很慢,有些路段,是手牽手過來的。
羅兵說:「是同樣倔強的人!」
這一路,不是因為朝拜者的足跡,也不是因為那金碧輝煌的名剎古寺,只是因為遇見了你,你就是旅途中最美的一段風景。他說,關於你的一切,我過目便永不相忘。
唐立和羅兵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番。接著,我很豪氣地拍了拍他倆的肩頭,說道:「哥們,放心吧!我是打不死的小強。即便前路艱辛,想起和你們一起走的這段路,也會內心溫暖,充滿鬥志的!」
唐立打趣道:「我現在才理解,為什麼紅軍長征的時候,會煮皮帶,剝草根。餓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鬧得慌。」
過了五色海,就是一個海拔將近5000米的埡口,是我至今為止抵達的最高峰。
清晨的洛絨牛場有著與白天不同的寧靜,似乎山谷更加寬闊,草甸更加冷清。
在轉山的過程中,最能體味到人生的意義。這上下起伏的道路,正如人生的高潮與低谷,無論身處怎樣的境況,都應該勇敢地向前挺進,唯有這樣義無反顧,才會到達最終的目的地。而走完全部的路途read.99csw.com之後,你會發現,終點就是起點。
那時刻,好像食物卡在了咽喉里,我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我沖他倆豎起大拇指,誇獎道:「厲害啊!你們超越了自己的潛能,走了十個小時!」
凌晨4點,鬧鐘準時響起。我翻身起來。套上羽絨服,戴好帽子和圍巾,就衝到唐立他們的房間敲門。
從卓瑪拉措返回沖古寺一路都是下山路,林間道路已經很好走,我們的腳步已經有些發飄,難以駕馭,即便有多年徒步的鍛煉,也難以吃消轉山的疲痛。但想起路上遇見的那些磕長頭的信徒,酸痛感便豁然減輕了。究竟信仰可以超脫身體的苦痛,還是用身體的苦痛丈量信仰的虔誠,只有知行合一,才能體驗。
因為夜晚下雨,馬糞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夏諾多吉神山一直在我們的正前方,天氣有些陰晴不定,我們暗暗在心裏祈禱,希望是個艷陽天。
看著山谷中的一切,腦海中浮現的是兒時的黑白照片,還有祖母那已倒塌的小屋,家鄉的豬欄和棗樹。
我也感到頭有點暈,不知道是暈車還是高反。奇怪的是,這麼長的路都走過來了,那麼艱難的時候也沒有什麼不適,卻在回程的路上感到不舒服。
一陣寒意深深鑽進骨子裡。我掏出留了很久不捨得吃的巧克力,分給唐立和羅兵。深邃的夜空下,世間繁華落盡,我們的腳步被融入河水的潺潺聲中,一切都顯得悄無聲息。
睡醒的時候,頭還是有些暈。唐立和羅兵來叫我一起吃晚飯,我似乎沒有胃口。
埡口這邊的景緻充滿生機,不像西坡那麼荒涼。看見葳蕤的植物和淙淙流水,心情也漸漸舒暢,竟然還很想高歌一曲。
我們一口氣灌下大杯尚溫熱的咖啡,並開始進行短暫的聊天。
經幡在風中呼啦啦作響,天空漸漸晴朗明媚。此時,仙乃日神山已經清晰地呈現。我閉上眼,雙手合十,向神山許下一個心愿。
我把食物放下,從唐立的兜里掏出read.99csw•com煙來,點上兩支,分別遞給他們兩個人,然後,再拿出一支,給自己點上,將煙朝中間一放,唐立和羅兵也將煙靠攏過來,擺成火堆的形狀。
而我們,行走在自己的命途中,無論道路平坦或是雪山連綿。
過了最後一個埡口,就是下山的路了。
從牛奶海回旅館之後,我們倒頭就睡,為第二天的偉大旅程做準備。
5分鐘之後,他們穿戴整齊站到我面前,兩人拿著一大一小兩個保溫壺。唐立將小的遞給我,說:「熱咖啡。」
大概又走了一個小時,植被逐漸豐富,我們看到前方寬闊的谷地。遠遠地,可以望見卡斯地獄谷的草地。
它位於仙乃日神山與央邁勇神山之間,站在那兒,可以將央邁勇雪山盡收眼底。向北看去,可以隱約見到智慧海和牛棚,向西南方向看去,則可見到央邁勇神山西側的勒西措海子。
理性的東西太過冷靜,始終保持著局外人的姿態,對別人的江山指手畫腳,生色不變。因而,理性的人都不大可愛。我們為擺脫生活的空虛而偽造出意義和目的,這種恪守終將消亡在偶然的沉思。
依然是開車到龍龍壩,這時星光還在閃耀,端莊的央邁勇神山在黑藍的夜幕下,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模糊不清的輪廓帶著神秘的吸引力。在步行的過程中,我有很多次產生想大哭一場的衝動。
跋涉,是因為有信念。我們還在徒步,是因為我們堅信,在某天的某個時間,我們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定位。
過了智慧海,可以看見一條小路。
等待的時間不過幾分鐘,我卻再度產生想哭的衝動。
當眼前出現紅色的棧道和一汪寧靜的湖水時,我們差點沒抱頭痛哭。
回頭望去,牛奶海有著嬰兒一般靜謐的感覺,安詳地躺在山谷之中。
回到旅館,我們各自回房休息。
我嬉皮笑臉閃開身讓他們進來,邊開玩笑說道:「幹嗎?你們還怕我尋短見不成?」
順著西面的山坡繼續挺進,三人的體力都九九藏書有些不支。後來聽人說,這就是有「鬼門關」之稱的松多埡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山的速度明顯要快很多,我們說說笑笑,互相稱讚,就差沒把自己吹噓成宇宙第一人。
唐立說道:「就算是師徒三人,你也是豬八戒!」
人生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句號,那樣的圓滿只適合童話,而旅行對於一個熱愛旅行的人來說,僅僅是一次自我完成的過程而已。如同任何一種為人們所熱愛的行為一樣,它也不過是延續生活的一種方式。
我們的計劃是從珍珠海返回亞丁村,因而沒有下去卡斯谷。但是,在前進的路途中,聽見有從卡斯谷上來的遊客說,那兒是鈣化的溝口,有充滿神秘感的情人樹和千年古柏。
湖水因為決堤,面積已經很小,繞湖一圈也只需要半個小時。這兒的水與九寨溝的很相似,在陽光的反射下,四周景物的倒影逐漸融合在一起,各種變幻的色彩,令人想到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場景。
許過願之後繼續向前,我們用了兩個小時才翻越過埡口。忽然之間,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山谷之中,有一個清亮如鏡的海子赫然出現。
末了,我擦擦嘴,厚著臉皮沖他倆笑道:「不放心我啊?那就繼續陪我走嘛!咱們師徒三人上西邊取經去。嘿嘿。」
再度倒頭睡下,夢裡的我時而在荒涼的海子山,坐在橫七豎八的石頭上,時而在智慧海,吹著山風,傻乎乎衝著誰笑。忽然聽到一陣轟隆隆的雷聲,我被驚醒,發現唐立和羅兵差點沒把房門砸破。
羅兵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下午三點。
不多時,央邁勇神山就一覽無遺地出現在眼前,雄偉的雪峰讓我們的身體充滿了能量。
我忽然忍不住笑出聲:「呵呵,是不是太有默契了。」
開車回亞丁村的時候,唐立的手不知怎麼有些發抖,握著方向盤搖搖晃晃。
我接過來,擰開瓶蓋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咖啡香。喝一小口下去,頓時感到渾身的毛孔都蘇醒過來。我給了他九九藏書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舉起手喊道:「出發嘍!」
在短短的一小時睡眠中,我似乎依然在碎石和泥土中不斷行走,偶爾跌倒,又匆匆爬起來趕路,總覺得前方有一團小小的亮光指引著我。
在我忙著咀嚼食物的時間里,羅兵忽然說道:「明天我們就走了,你有什麼打算?」
在步入蒼老之前,我們需要這樣一個輪迴,告訴自己天有多長,地有多遠!
說完,我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我會想念你們的。」
又走了一小時,我們終於站在智慧海旁邊。
到達五色海的時候,我們已經位於央邁勇神山的山腳下,看著巍峨的雪山,很有一種要征服它的衝動,但是,我們還有很多的前路要走。
看著眼前各色的植被,有一種死而復生的輕快|感。
陽光此時已經非常地溫柔,普天下的每一種生物,都同樣得到它賜予的溫暖。
大抵是有神的庇佑,我們一路上除了有些胸悶氣喘之外,並無其他大礙。繞山一圈之後,三人都完好無損地走過小木橋,重新站到沖古寺門口。
唐立呸呸兩聲,朝我腦後拍了一掌。
羅兵居然說:「沒有孫悟空的唐僧,上西天送死去?」
這就是攝人心魄的智慧海了!
據說,卡斯谷的內壁奇石怪壁,這就是佛教典籍中提到的世界八大寒林(屍林)之一的地獄谷,是人類肉身由凡界進入天堂的必經之路。
我笑眯眯接過羅兵手中的食物,說:「來,讓我看看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這裡有美景,有美食,還有免費的帥哥,我怎麼捨得死呢!哈哈。」
前方還有一座山,我們三人對視一番,沉默片刻,同時邁開了步子向那座山走去。
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唐立和羅兵在呼呼抽著氣,大概是他們的內心也被眼前的景緻觸動。
從洛絨牛場向牛奶海行走的時候,星光逐漸隱沒,天邊泛起絲絲亮光。唐立建議我們稍稍停留,看有沒有機會見到日照金山。
我跌跌撞撞跑去開門,剛打開,唐立就扶著我的雙肩一陣猛搖,大叫著:「read•99csw•com你幹嗎呢幹嗎呢?要嚇死人嗎?敲了這麼久都不開,我們就要撞門了!」羅兵抱著食物站在他身後,也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樣子。
坐在卓瑪拉措的草坪上,我們深深呼吸。
今天,我們就要用雙腳丈量這塊神奇的凈土。這不止是一次身體的考驗,更是尋找信心的心靈之旅。
走到了一個白色的石磊牛棚時,路倏然消失,除了連綿的山巒,什麼也找不到。我們忽然就迷失在這個神山峽谷間。
什麼?我憤憤然站起身,擺了個超酷的造型,回擊道:「看我這麼帥,怎麼就豬八戒了?再不景氣,也應該算是唐僧吧!」
唐立和羅兵幾乎是同時舉起拳頭要敲我,又都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因為轉山不允許帶肉食,一路上,我們只吃了少許乾糧以及一些糖果和巧克力,現在覺得飢腸轆轆。
有人說,太陽落山時,梵·高在追尋最後一抹黃色。梵·高的故事,是關於生命的訴說。美麗的女影星模特薇拉·倫道爾夫是突然于某一天消失在荒野中。畫家霍格爾·特魯茲為了他最後的追尋,從此隱秘在一片遙遠的瓦礫中。他們瘋狂地跑在脫離人生的軌道上。
當遭遇一條河流時,我們也許無法望穿河床,但我們可以渡過它;當遭遇山峰時,我們也許無法深探其里,但我們可以翻越它。
大抵是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身體才感覺到之前就存在的不適。
凜冽的空氣中,似乎可以看見飛雪的浪漫紛揚,眼前的夏諾多吉隱匿在縹緲的雲霧間,不時有雨絲一樣清涼的物體沾在臉上,又迅速地融化開。
這是離仙乃日神山最近的海子,湖水直接與冰雪連接。站在湖邊,看著眼前完整呈現的仙乃日神山,我們的靈魂似受到洗禮,變得沒有任何雜質。
這一路大概來過很多遊客,隨處可見生活垃圾,都是些零食和飲料的拋棄物。
我舉起空閑的那隻手,高喊道:「三個火槍手在此,誰與爭鋒!」
前往牛奶海的路途依舊是手腳並用,隨著天空逐漸明朗,我們也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