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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章九 芒康:這就是善妙地域 綿羊聲壩的舞者

樂章九 芒康:這就是善妙地域

這一路,不是因為朝拜者的足跡,也不是因為那金碧輝煌的名剎古寺,只是因為遇見了你,你就是旅途中最美的一段風景。他說,關於你的一切,我過目便永不相忘。

綿羊聲壩的舞者

巴塘弦子舞中積淀著厚重的民族文化,折射著濃郁的民族風情,被譽為藏族音樂的「活化石」。藏族同胞千百年來舞動著那古樸、典雅、悠揚、歡快的旋律,自娛自樂,不拘一格又渾然為一體。這就是藏文化的魅力吧,外人眼中的神秘之地,其實是一片「歌舞的海洋」。雖然也有生活的艱難、物質的匱乏,但天性達觀,信仰純凈,能歌善舞的藏民,在與草原、雪山的對視中,用歌喉、舞蹈感謝生活,感激呵護著他們生命的「神靈」。快樂,是他們的原動力,所以每到藏地的人,都會被快樂感染,即使你的名字叫憂愁。
轉身回到店裡的時候,我發現索朗木措正瞪著大眼珠子看我。
他站在破舊的黑色摩托車旁,拍了拍後座,笑眯眯邀請我過去。
然後,索朗木措沖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他走。
一曲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齊聲喊道:「諧亞!」
一段路程之後,我看見黃色的草原之間有一座醒目的白塔,四周的天空都被雲朵遮掩,唯有塔尖上方是一片湛藍,像通往天國的道路。
在火光的映照下,眼前的場景像是夢境一般。所有的笑臉,衣裙,手勢,一舉一動,都那麼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第二曲開始的時候,索朗木措又要拉我進去,這次,我堅持要在一旁觀看。直到舞曲開始,他才飛奔到人群之中。
到小飯館之後,裏面已經有兩桌等著吃飯的遊客,但卻沒有見到索朗木措的身影。
由於海拔降低,山坡上多了許多綠色的雪松。有些紅色的藏民房屋建在山坡,頗有點「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意境。
我還未看清他們的手腳如何擺動,節奏已經越來越快。所有的人都像注射了興奮劑,越跳越HIGH。我跌跌撞撞,只能勉強跟上他們的節奏。
待老牧人回來,發現女兒變成了雪山,手中的寶鏡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變成了相連的湖水,這就是姊妹湖。老人靜靜站在女兒面前,也變成了一座雪山,就是被稱為「冰山之父」的慕read.99csw•com士塔格峰。
直到在旅館沉沉睡去,嘴角還掛著甜蜜的笑意。
生活真是充滿戲劇,令我悲喜交加。上路之後,我終於理解了索朗木措的笑容。他絕對算得上一個飆車的好手!
驅車前往理塘的路,看起來那麼蒼涼。
山的這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連綿起伏的山巒時遠時近,天空的雲朵時而連成一片,時而分散成小小一朵。
從海子山繼續往前,我們路過了一個叫義墩的小鎮。
萍水相逢的人們終須一別。送他們到門口,我分別與他們擁抱。然後,目送著那輛吉普消失在道路盡頭。
過了義墩,索朗木措一路狂飆,我卻也沒有感到害怕。在路上,我們看到很多去朝拜的藏民,每次遇見騎行的人,我都會用目光搜索孫皓和梅子。
這個夜晚,我感受到了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的單純的快樂。
拐過一個彎道之後,巴塘縣城已經出現在了山腳。這是坐落在草原之上的縣城,遠處的山巒依舊帶著淡淡的藍色。
姊妹湖又叫喀拉庫勒湖。相傳,在很早之前,帕米爾高原是平坦的大牧場,牧場上住著柯爾克孜夫婦,妻子生下一對美麗的小女兒后就離開了人世,老牧人含辛茹苦養大了這對姐妹,姐妹倆雖然聰明伶俐卻體弱多病。一天夜裡,老牧人夢見神仙告訴他,日出的地方有一座日月仙山,山上有塊日月寶鏡,只要拿寶鏡照一照,女兒就會健健康康。為了治好女兒的病,老牧人次日就向日出的地方走去。
早在出發之前,就聽說理塘到巴塘的路段治安很不理想,經常會有持刀的藏民,故意攔截過往遊客的車輛。更慘的是,運氣不好還會遇上土匪,都是騎馬的蒙面人。只是聽聽,就已經夠嚇人了。
於是,我們決定再去索朗木措的姑媽那家店,再吃一次牛肉麵,順道還可以幫我打聽一下去巴塘的班車時間。
他的大眼睛表示出不理解,我於是手舞足蹈地邊比劃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詞。他好像是明白了,操著夾生的普通九九藏書話說道:
可是,現在有這個康巴漢子帶領我,這段路途的危險似乎就跟我無關了一般,從內心感到非常安全。
從理塘出發,是非常好的水泥路。兩邊的山坡都是廣闊的草原,秋季的草地呈現出燦爛的黃色,山坡下,有一些紅屋頂的藏民居所。
唐立摘下他的羊毛圍巾,說要送給我,作為告別的禮物。我尋遍全身,卻沒有找到可以送給他們做紀念的東西,只好說:「這頓飯我來請,別跟我爭。我要謝謝你們一路上的照顧!」
吃完飯,索朗木措與母親說了幾句什麼,就招呼我跟他一起出門。
弦子舞氣氛濃厚,每個人都像在慶祝什麼節日,臉上掛著愉悅的笑意。女子們身柔如水,長長的袖子搖曳生姿,男子則柔中帶剛,瀟洒豪放。
大草原被群山環抱,一直綿延至海子山腳下。索朗木措吃力地告訴我,夏季是草原上最美麗的季節,蔥鬱的草海可以餵飽所有的牛羊,遍地的野花讓你走過之後就留下一身余香。他不喜歡冬季,因為世間所有的美麗都被一成不變的白雪所掩蓋。
我就這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得到了天賜的好運。
唐立和羅兵也與我一起,三人反覆唱著這一首歌,轉過一個山頭之後,天空已經放晴。
我早就聽說巴塘是弦子之鄉,那是一種藏民很喜歡的歌舞,跟鍋莊一樣,也是大家圍成一個圓圈。據說,巴塘弦子藏語叫「嘎諧」,意思是「康巴人跳的舞」,這種舞蹈已經有1000多年的歷史了。
從索朗木措的家裡出來,七拐八彎就到了一塊草坪。草坪中間升起了熊熊篝火,舞會已經開始了!弦胡手領舞,其他的男男女女圍成一個圈,人多的時候,還圍成好幾個圈,跟著弦胡手的節奏邊舞邊唱,如此循環反覆。
進入巴塘縣之後,路上遇見的行人都跟索朗木措打招呼。
離別的憂傷情緒頓時煙消雲散,我招招手,示意他來桌旁坐下。
索朗木措臉上泛起明亮的光,在聽到弦子之後,他就熱血沸騰般,等不及要加入九*九*藏*書舞蹈者的隊伍。他拉著我沖向那個大大的圓圈,人們自覺地給我們讓開兩個人的空位。他很快就融入了舞蹈之中,我不會,只好一邊跟著亂走,一邊偷偷瞄旁邊的帥哥。
每一次,他只要看見我的笑容,就繼續快樂地跳舞,似乎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安心享受舞蹈的快樂。
早晨,起床收拾完之後,我一直坐在床邊發獃。窗外的景色依舊,不同的,只不過是旅客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直到唐立在門外大喊大叫,我才磨磨蹭蹭,極其不情願地背上行李,跟隨他離開。
我說:「謝謝你送我來巴塘!」
我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回程的路上,沒有修給我們唱歌了,該有多難熬啊!」我嘿嘿笑著,挑了挑眉。
索朗木措走到身邊,沒有坐,疑惑地看著我。我說:「班車還有兩個小時才到,你來陪我聊會兒天!」
說完之後,還不等我回過神,他就走到姑媽身邊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他的姑媽也嘰里咕嚕回應了一堆話。
我坐在他的摩托車后,大聲問道:「現在我們去哪裡?」
我看到路邊的旅社之後,請他停車,然後去訂下房間。從我拿了鑰匙,上樓,放下行李,坐下,索朗木措一直跟在身後轉悠。
待牛肉麵端上來的時候,我向索朗木措的姑媽詢問了開往巴塘的班車一般是幾點。她告訴我,有時候隔天才有,一般是下午三點左右,都是過路車。
在路上,我們看見孫皓和梅子他們的騎行車隊,搖開車窗沖他們揮了揮手,表示告別。
索朗木措也高聲回答我:「跳舞!」
大概我的表情很嚴肅,唐立和羅兵都沒有反對。
我看見彩色的衣袖在半空中飛舞,幾十雙腳整齊地踏步、擦步、跨腿,人們越來越歡快,舞姿輕盈優美,舞步無比流暢。
吃完飯已經是下午一點。唐立和羅兵要走了。唐立開玩笑說:
兩個女兒每天放牧,眺望著東方的小路,直到頭髮白了,眼淚乾了,變成了兩座大山。這就是姊妹峰,山頂的皚皚白雪是她們的白髮,九_九_藏_書山腰的冰川是她們的淚水,一座座小雪峰是她們的綿羊。
他搖了搖頭,還是站在原處不動,也不說話。
遠處的雅拉雪山與近處的海子山交相輝映,下山之後,可以看到兩汪相連的姊妹湖。與遊客旺盛的牛奶湖相比,這裏更顯得靜謐和美好。
到達理塘,已經是中午。只能到這裏,我們必須分道揚鑣了。
老母親站在門口對我們揮手,口裡還說著什麼。
「班車,今天沒有。你去巴塘,我送你。」
我原本是很不喜歡喝酥油茶的,但是在高原之上,據說要吃當地人的食物,才會有足夠的抵抗力。我於是把手中的糌粑和碗里的酥油茶都吃了個乾淨。索朗木措很高興我喜歡他們的食物,問我還要不要添,我擺擺手,摸著肚子說:「飽啦。」
何處才是遠方?
他的神情之中,分明有几絲得意的成分,我搞不懂,他究竟在得意什麼?因為這個小摩托,還是因為他是摩托的主人?
索朗木措帶我去了他的家,晚飯是與他的家人一起吃的。
我們依然點了牛肉麵,然後安靜地等待著。
我來不及收拾,抓起隨身小包,跟著他跑出門外。
他的老母親非常慈祥,臉上的道道溝壑,向我訴說著經年的風吹雨打。她替我端來酥油茶和糌粑。我一邊喝,她一邊在旁邊打茶。先是煮好磚茶,然後把茶水倒入酥油茶桶,再加入花生、核桃、酥油和食鹽,有些家庭還買了洗衣機,專門用做酥油茶。(洗衣機當攪拌機使用,洗衣服依然到河邊,用雙手或木棒捶洗。)他的家中非常簡單,沒有什麼物品,古老的柜子上描繪有各種彩色的圖案。
他想了半天,說道:「我想邀請你跳舞。」說完,就拉起我朝門外走。
繞過白塔,就到了海子山。
我們就這樣顛簸著接近了四川境內的最後一個縣城——巴塘。
可悲的是,這份安全感只持續了幾分鐘。當我看到索朗木措的坐騎之後,心裏寒了半截。
起初,都是緩緩的上坡路。索朗木措開得不是很快,但足以讓我迎著風偷偷倒抽冷氣。https://read.99csw.com大約一小時后,進入了美麗的毛埡大草原。
索朗木措在這裏停了車,拉著我站在橋上,要幫我拍照。他靦腆地笑著說:「這裏,很美!你也很美!」
羅兵已經幫我們準備好了早餐。在亞丁的最後一餐飯,我和唐立都有些食之無味,只見羅兵在埋頭苦幹,說是沒力氣開不好車,太危險。
在理塘縣城,我們遇到了浩浩蕩蕩的軍車車隊,大概是運送進藏的物資。
關於喀拉庫勒湖的傳說還有很多。這汪湖水與它的名字一樣神秘,每逢天氣變化,湖水也隨之變換顏色。當地的老鄉說:「喀拉庫勒湖是姊妹峰梳妝的鏡子。清晨,姊妹峰在用不同顏色的服裝打扮自己,她們的身影映在湖裡,湖水自然就隨著改變顏色。」
快吃完飯時,索朗木措才從門口走進來。我們沖他揮手打招呼,他還是那樣靦腆地微笑。
羅兵說:「一塊兒吃頓午飯吧。」
我輕輕地哼起指南針的《我沒有遠方》:「迷失在高樓大廈鋼筋圍牆,找一點遺漏下來的陽光。沒有天空我恍恍惚惚,眼中閃過一片一片都市的瘋狂。那麼多彼此纏繞相同慾望,都急急忙忙把我來阻擋。追逐著我所有恐懼目光,冷冷嘲笑我那些無助的驚慌。看看感覺一天天在蒼老,看看城市不能不流浪。只想去到夢中停留的地方,看看我的模樣。我要遠方,我要遠方,還我翅膀,腳下就是遠方……」
雲層壓得很低,不多時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路邊的亂石像是來自古老的蠻荒年代,一條大路在天地間延伸至遠方。
人群中,索朗木措不時地回過頭來,我看見了,就回以微笑。
在草原的盡頭,是伴隨著公路連綿起伏的群山,山頂可見細鹽似的白雪。小摩托一路疾馳,我從后腰摟住索朗木措,感覺到他身體僵硬了兩秒,隨即加足馬力沖向路的前方。
海子山的無量河從草原中流過,河岸四處可見沼澤濕地。數十公里的草地上,可以看到一些氈房和帳篷,除了在藏區時常可以看到牛羊,這裏還有水獺和羚羊,有時候甚至能看到丹頂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