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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突破

第七章 突破

此後陳濟棠便對部屬諄諄交代,與紅軍作戰要特別慎重,各部均以固守為主,不要輕易出擊。
他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紅軍南竄是否是主力?是否動用了全力?這是蔣估算紅軍動向的兩大疑點。紅軍聲東擊西的戰術給他印象太深了,他不敢再次上當。
11月初,紅一軍團先頭部隊輕取第二道封鎖線的中心、湘粵交界處的城口。城口守軍多系保安隊,根本無法與主力紅軍抗衡;北面汝城的湘軍僅一個旅,只有乾瞪眼,除了困守孤城之外毫無作為;南面陳濟棠倒是兵員甚眾,但都集結在縱深處的南雄、仁化、樂昌一線,力圖自保,根本不願使防線向北延伸與湘軍防線銜接。
想當天王的陳濟棠從廣東陸軍小學畢業時,成績卻是最後一名。操正步更是他一大難關,老操不好。每逢校閱,他都被留在室內搞衛生。畢業慶典時,同學們都向成績名列榜首的梁安邦祝酒,認為他前途遠大。梁也十分得意,說:「大家都有辦法,除了伯南以外。」伯南是陳濟棠的字。旁邊有人說:「不要小看陳濟棠,他可能比別人走得更遠。」喝得醉醺醺的梁安邦說:「伯南如能出人頭地,我給他捧靴!」陳只有在一旁面紅耳赤,默不做聲。
第三、第六路軍是第五次「圍剿」作戰中擔負戰役決戰任務的最大的主力兵團。陳誠在宣布薛岳就任第六路軍總指揮的軍官集會上,還說了一句後來在蔣軍官兵中廣為流傳的話:「剿共有了薛伯陵,等於增加十萬兵。」
奉軍面對這支孤軍而立的北伐部隊,頗感震懾。因為不明底細,竟未來攻。
戰後何鍵出任三十五軍軍長,從此躋身北伐名將行列。
四、經湘西入黔、川再北進。
如果說李漢魂當師長很長時間都不知道林彪是他手下的連長,那麼何鍵當軍長時間不長,便知道了他手下的這位彭營長。
這一點蔣的考慮比薛岳要遠。用何鍵的有利之處就在於,其一,廣東的陳濟棠、廣西的白崇禧皆處於半獨立狀態,指揮不甚靈便,何鍵卻一直比較聽蔣的招呼;其二,作戰地域正在轉入何鍵統轄的領域,用人用兵之際,須最大限度發揮湘軍力量;其三,何鍵與李宗仁、白崇禧私交不錯,一旦需要湘軍入桂,彼此不至猜忌,這一點尤其關鍵。蔣以為用何鍵出任追剿軍總司令,對湘桂合力封鎖湘江、堵住紅軍最為有利。
土地革命戰爭中紅軍里唯一攻下省會的,便是彭德懷。而當時防守省會的,恰又是何鍵。
戰鬥的規模不大,時間也不過一晝夜,但紅軍戰鬥頑強,陳樹英團損失不小。該團第一營官兵傷亡尤其嚴重。營長負傷,副營長也被紅軍俘虜,隱瞞了身份才逃了回來。全團上下,極其狼狽。粵軍獨二旅也受到相當的損失。陳樹英惹出了亂子,又無法獨立收拾。紅軍乘夜撤離陣地,他不敢跟蹤尾追,連紅軍的去向也弄不清楚。
三位同學在南昌,卻兵戎相見。
大多數冠冕堂皇的正式協議,都是為破裂翻臉后誰承擔多少責任而準備的。那些精美的燙金的簽字的公證的鑒證的文本,在非常時刻,甚至不如一個會意的眼神。
另半扇大門是廣西的白崇禧。
李漢魂部在戰鬥中以壓倒優勢兵力襲擊紅軍后尾,抓到了幾十名俘虜。據稱其中發現了紅軍一、三、五、九軍團的番號。
桂軍主將一席開場白,便立即攥住了在場粵軍將領們的神經中樞。
1934年3月蔣介石創設侍從室,就是楊永泰的主意。這是他對蔣家王朝的重大貢獻。楊永泰政治經歷非常複雜,與各派政治人物如黃興、段祺瑞、陳獨秀、鄒魯等都有不薄的交往。年輕時考中秀才,即逢科舉報廢;先參加了國民黨,后又與人組織民憲黨;擁護孫中山出任非常大總統,併當了南方政府的財政廳長,又接受北方政府委任,就任雷州安撫使偽職;先因提倡共和,被袁世凱明令停止議員職務,后因為北洋軍閥張目,被孫中山通令緝拿……多年來楊永泰像一條不知疲倦的魚,穿梭沉浮於政波宦海,硬是在其中熬練出一雙敏感的火眼金睛。蔣介石專門把他請來,出任軍事委員會的秘書長。
陳不讓路,便不可能。
殘餘粵軍立即退向安西。
說蔣介石剿共不力查無實據,為剿共蔣介石連日本侵略皆置之不顧了,「攘外必先安內」,還不力嗎?
林彪與李漢魂的這兩次交往,李漢魂竟然長期不知。
蔣介石要何鍵做他封鎖湘江的半扇大門。
兩人交往的第二次,是八一南昌起義。
如果沒有軍閥混戰,其軍旅之途絕非光明。
從戰場實景看,紅軍陷入了明顯不利態勢,局面極其嚴峻。
這是李漢魂與林彪的第二次交往。
都把他當做罪大惡極的劊子手去恨了,沒想到這個新軍閥竟也是打游擊出身。
一、突破第三道封鎖線的紅軍,如果在江華、道縣間稍事徘徊,則湘軍加中央軍主力便從平田、道縣一線向南截擊,將紅軍迎頭或攔腰斬斷,在湘江漓水以東解決戰鬥;
1927年9月,八一南昌起義的部隊退到潮汕,新編第二師師長薛岳奉命協同粵軍第十一師師長陳濟棠等部阻擊,在湯坑與起義軍展開激戰。薛部4個團都被擊敗,師部也被包圍,全師覆滅在即。關鍵時刻,起義軍葉挺部營長歐震叛變革命,陣前倒戈。薛岳立即抓住機會,與趕來增援的粵軍鄧龍光部,向其當年好友、共同掩護孫夫人突圍的葉挺展開猛烈反攻。
第二種可能令蔣最為擔心。湘南地區即使對當地的湘軍來說,也是政治和軍事的真空地帶。紅軍入湘后一旦與賀龍部會合,便如漏網之魚,將不得不重新開始一輪耗時費力的「圍剿」。
這一點也的確做到了。湘江大門在黃沙河、全州一線關閉。蔣介石用湘、桂軍聯合封閉湘江門戶的作戰預案,基本實現。
10月27日夜,陳濟棠警衛旅第一團發現當面紅軍乘夜徒涉錦江,隊伍龐大,且含有乘騎和輜重,估計是高級指揮機關的隊伍。團長莫福如立即電話報告,要求半渡出擊。
於是第二道封鎖線的主角,還是粵軍的陳濟棠。
對蔣來說,陳誠在第五次「圍剿」中可謂首功。
從蔣介石方面反證,紅軍長征前的保密工作,是做得相當成功的。所以蔣介石手中即使有了叛逃的中革軍委委員孔荷寵,有了為保住性命願意講出一切的中共上海局負責人李竹聲、盛忠亮,也仍舊對紅軍形將採取的戰略行動一無所知。
第一次在北伐戰爭中的臨穎戰場,那是李漢魂名聲大振的地方。
現在他帶領湘軍布防于湘南良田、宜章間的第三道防線,阻止朱毛紅軍西進。
醴陵以東,即著名的羅霄山脈。後來離當年何鍵游擊區不遠的羅霄山脈中段,另一支游擊武裝迅猛發展起來,震動了整個中國。它的領導人是毛澤東。
談話無效,二十五師的七十三團、七十五團及七十四團重機槍連於8月1日下午拉出駐地,直趨南昌。李漢魂得訊,與總指揮張發奎帶著衛隊營跳上火車直追,還想把部隊拉回來。追到德安車站以北他們向起義部隊喊話,遭到猛烈的火力回擊。張發奎與李漢魂狼狽萬分,跳車而逃,衛隊營則在德安車站被包圍繳械。
1934年7月,中央紅軍同陳濟棠部談判達成停戰協議,並建立了秘密通信聯繫。
這是蔣介石真正清醒過來、騰出手來布置的第一道防線。
真是國共所見略同。
11月8日,中央紅軍通過汝城以南、城口以北地域。在一線橫列于仁化、樂昌之粵軍檢閱般的注視下,徐徐通過了第二道封鎖線。
但總的說,粵軍第一師確是主動後撤。該師為南線防堵中樞,位置一移,西南門戶洞開。紅軍從安遠、信豐間大步穿過,至10月25日左右,全部渡過信豐河。
在蔣來說,的確是一個相當完備的消滅紅軍計劃。
紅軍正向湘江疾進。
首先是中央軍方面參加追剿的統帥。
他知道自己不是蔣介石的嫡系。所以能夠取代李濟深,因為他擁蔣反桂,比李親蔣。他靠蔣取得了「南天王」的地位,作為對蔣的回報,也在蔣歷次反桂系戰爭中出力不小,便使粵桂從此分家。
土地革命戰爭中國民黨軍第一個攻下井岡山的,就是何鍵。而當時防守井岡山的,正是彭德懷。
又過了將近4年,1986年9月13日,香港《大公報》根據何長工的回憶錄,發表滕文著《陳濟棠讓路記》,才使陳濟棠與共產黨人半個世紀前的秘密真相大白。海外人士方才領悟,鄧小平誇讚陳濟棠的建樹,除了珠海橋、西村水泥廠、中山紀念堂、市政府大樓、中山圖書館、中山大學這些有形物之外,還有這個異常重要的貢獻。
第一個失誤來自追剿總司令何鍵,其失誤于對決戰方向的判斷。
蔣介石迅速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了一起。他得意揚揚地對部屬說:「湘贛邊紅六軍團是在西路軍圍攻下站不住腳才不得已西移的。孔荷寵投降是紅軍瓦解的先聲。」
這一時期,蔣介石周圍可謂捷報頻傳。
莫福如團得到如此回答,只得隔著夜幕觀察在其前方川流不息的紅軍大隊。
彭霖生挨了余漢謀一頓暴跳如雷的痛罵,教導團團長陳克華以作戰不力被免職。
其實薛、陳之間,並無多少交往。且薛岳資格老,與陳誠的恩師嚴重同輩。1927年北伐軍向上海挺進之時,薛岳為第一師師長,嚴重為第二十一師師長,陳誠不過是二十一師下面一個團長。

二、「朱毛確在軍中」

這個蔣介石用摔電話聽筒摔出來的追剿計劃,用兵方面不無粗糙,用人方面卻較為細緻。
楊永泰提出的可能,便被放在一邊,不予考慮了。
國民黨之失敗,絕非敗於智商,卻有一個高於智商的因素:平衡。
默契的基礎,則是利益相符。

三、狹路相逢

十多年後,當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時,從凄風苦雨的溪口飛往台灣的蔣介石,不知能否回想起當初楊永泰那番老謀深算的預見。
心事重重的陳濟棠沒有「直搗會昌」,而是請來了過去的對頭、有「小諸葛」之稱的桂軍主將白崇禧。
因為當時林彪的地位低,後來相當一段時間內,李漢魂並不知道威名赫赫的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竟然出自他的部下。
陳濟棠再次為紅軍read.99csw.com讓出了前進通道。
廣西境內的湘江,以全州、灌陽、興安為門戶。三重鎮構成一個等腰三角形:嶺南咽喉全州似三角形的頂點,灌陽、興安一線拉成三角形底邊。桂軍廖磊第七軍二十四師、夏威第十五軍四十四師以三角地帶中心石塘圩為核心構築南北陣地,布成所謂「全、灌、興鐵三角」,作為堵截紅軍渡湘江的主陣地;另三個師桂軍集結于龍虎關以南的恭城地區,隨時準備策應鐵三角內的戰鬥。
三、先入湖南,后出鄂皖蘇區再北進。
隊伍的迅速擴大,引起退駐衡陽的湘軍總部重視。1918年5月31日,湘軍總司令程潛任命何鍵為「瀏醴游擊隊司令部」司令兼第一支隊隊長。
高等忠誠是能為其主化敵為友。
他創造性地發揮了趙恆惕的本意。他回到家鄉醴陵之後,打起「保境安民」旗號,聯絡同鄉、保定軍校同學劉建緒等人,組織起游擊隊來了。
從地形判斷,以走湖南和廣東的可能性比較大。由南康、新城一帶可入湘南,由古陂、重石一帶可入粵北。根據當地防軍情報,近日在古陂一帶,每隔十日左右,就發現共黨軍官乘騎,少者五六人,多者七八人,用望遠鏡偵察地形,很可能是共產黨準備突圍的象徵。至於共產黨突圍的時機,估計當在秋冬之間,因為那是農民收穫季節,可以就地取糧。否則千里攜糧,為兵家所忌。
軍事行動無不包含有雙方指揮者的個性特點。黃沙河決戰的部署,有何鍵對敵手的估算,也有他對自身的斟酌。蔣以他為總司令,主要想讓湘軍出省作戰。但何鍵卻不想出省。長沙丟過一次,讓他在國民黨軍政界失盡臉面,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有絲毫閃失。幾年來紅軍剿而不滅,這次是否能堵住紅軍,何鍵信心不足。對他來說只要紅軍不侵入湖南腹地,就是萬幸。
陳濟棠接蔣電后,先以李揚敬第三軍外加歸餘漢謀指揮的獨三師防守粵東北門戶,既防紅軍也防蔣軍進入;然後才以余漢謀之餘部尾追紅軍,以張達第二軍加幾個獨立師旅集結于曲江(韶關)以北地區防堵。余漢謀在尾追過程中又以其第一師向樂昌西進,阻止紅軍進入粵境。
充當打手為主子消滅異己,屬於低等忠誠。
而紅軍最初的戰略意圖,也是入湘與賀龍會合。
畢竟時過境遷,那些把何長工老人的回憶當做重複陳年故事的人們,一定在看到這一章以前就合上了書本。隱蔽了48年的秘密仍舊躺在《難忘的歲月》之中,維持著歲月的塵封。
1918年3月,北洋軍閥張敬堯進攻湖南,湘桂聯軍戰敗。何鍵在戰鬥中連槍都丟了,逃到長沙后,趙恆惕給他一紙手令,叫他去湘東收集潰兵散槍。
第三種可能蔣介石認為是當年太平天國北進的路線。政治上威脅較大,但消耗大,紅軍擔負不起。
張發奎、嚴重、黃琪翔等人皆反蔣,卻皆與陳誠有很深交往。他與他們知心,為他們的一般言行保密,不但不做包打聽和告密者,有些時候反而向他們通風報信。
陳誠卻向蔣推薦薛岳。
紅軍從寧都開始了突圍西征,後來叫長征。
因為紅軍通過余漢謀防線速度過快,何鍵頗感措手不及。湘軍主力已經來不及向粵邊靠攏,只能次第集結于衡陽、彬州之間,汝城僅有湘軍一個旅擔任守備。
何鍵與蔣介石同歲,皆生於1887年。這年29歲的蔣已做到中華革命軍東北軍參謀長了,29歲的何鍵才剛剛出任排長。
實際就是在湘粵邊境劃定通路,讓紅軍通過。
這指責也對何鍵不公。他對彭德懷非但無絲毫縱容包庇,且二人多次在戰場上面對面廝殺,可謂血海深仇。
陳樹柏之父,即當年廣東新軍閥陳濟棠。鄧小平這一評價在海外引起震動。
蔣介石急忙趕回南昌。此時紅軍已經突破了第一道封鎖線。
林彪由第四軍二十五師七十三團一營三連排長,提升為二十五師七十三團三營七連連長。
近代中國,八旗綠營水勇團練不用說,新式練兵后產生的現代軍官,從袁世凱到吳佩孚到蔣介石,幾乎沒有哪一個最初不表現出相當的革命性。
為了保密,協議沒有形成文本,雙方代表將協議各自記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
1984年,一位叫陳樹柏的美籍華人回大陸講學和籌備辦學。9月,鄧小平在北京接見了他,說:「令尊治粵八年,確有建樹。廣東老一輩的人至今還在懷念他。」
此時紅軍已突破第二道封鎖線,正在向第三道封鎖線逼近,進入湘粵桂邊境地帶。這正是利用粵軍、桂軍、湘軍與中央軍聯合作戰,利用湘桂邊境的瀟水、湘江之有利地障,圍殲紅軍的大好時機。
對何鍵的指責卻事出有因。
湖南有過長沙失守的例子。這在全國各個省會之中,是唯一的一例。得知中央紅軍向西南方向突圍,湖南統治階層上上下下極為緊張,皆認為數十萬蔣軍都不能將紅軍剿滅,現在讓湘軍完成正面防堵,風險太大。此時不光是何鍵,連蔣介石也最擔心中央紅軍在湖南重建根據地,與賀龍、蕭克部會合。正因考慮到這一招,結果湘軍主力集結得過於靠北,在粵漢線南段兵力配置較弱,反而違背了蔣介石的初衷。
佔便宜的是率獨立第三師趕上來加入戰鬥的李漢魂。
起因是他的侄子、粵軍第二師五團團長陳樹英。
1930年7月,彭德懷率紅三軍團猛撲長沙。何鍵特從湘南返回守城,指揮優勢兵力向紅軍反擊。
紅軍和蔣軍,一直是陳濟棠長期畏懼的力量。
摔電話聲音重,因為他認為出現了一個絕好機會。他怕稍縱即逝,要不遺餘力抓住它。
這年12月,薛岳又率部參加了撲滅張太雷、葉挺、葉劍英等領導的廣州起義。其部第四團連續五次向廣州起義總指揮部發動攻擊,最終佔領了起義軍總指揮部,使白色恐怖籠罩全城。
尤其對紅軍轉移時間的判斷,今天查遍史料,在當時的國民黨將領之中,也確實沒有一人像這位「小諸葛」算計得這樣精確。
從內心深處,他最希望紅軍留在被圍成鐵桶一般的江西,等待覆滅。
蔣介石一生中不知制訂過多少個消滅共產黨武裝力量的計劃,湘江追堵計劃也許是其中最為完備的一個。他以薛岳、吳奇偉在紅軍北側并行追擊,阻遏紅軍北上;又以李韞珩、李雲傑加周渾元在後追趕,逼使紅軍強渡湘江,然後讓紅軍與關閉湘江的湘軍、桂軍主力正面衝撞。如果紅軍果真被封閉,則只有掉頭轉入桂北或粵北,此時陳濟棠的幾萬兵力正集中在這一帶。即使紅軍能夠破門而出,必傷亡十分重大,以薛岳再行尾追可收全功。
至於直接參与陳濟棠與紅軍協議的人,從神秘的「李君」,到楊幼敏、黃質文、黃任寰等人,更是多少年來一直守口如瓶,至死也沒有一人將此事見諸文字。
使陳、薛接近的,是第四次「圍剿」中陳誠空前的失敗。
在這種問題上,國民黨內部從來是一個靠一個,一個推一個的。
第二天,何鍵、薛岳根據蔣的命令,制訂了消滅中央紅軍的五路追剿計劃:以湘軍劉建緒部四個師為第一縱隊,開往湘桂邊境依湘江布防,正面堵截紅軍;以中央軍吳奇偉部兩個師為第二縱隊,在全州東北方向機動,防止紅軍北進;以中央軍周渾元部三個師為第三縱隊,搶佔道縣,壓迫紅軍西進;以湘軍李雲傑部兩個師為第四縱隊,在紅軍行進路線北側進行追擊;以湘軍李韞珩部一個師為第五縱隊,在紅軍行進路線南側進行追擊;另以中央軍三個師另加一個惠濟支隊機動縱隊,由前敵總指揮薛岳兼指揮官,協同吳奇偉部在湘桂公路線上機動,阻止紅軍北進。
9月下旬,國民黨東路軍李延年部第三、九、三十六、八十三師,湯恩伯部第十師和劉和鼎部第八十五師,在猛烈炮火掩護下會攻松毛嶺。紅九軍團和紅二十四師激戰數天後撤退至汀州、瑞金。
湯坑之戰,在南昌起義部隊的戰史上佔有重要一筆。起義領導人的南下廣東建立根據地、重新北伐的設想在這裏被薛岳和陳濟棠擊碎。起義軍主力第二十四師保存下來的力量很少。最後隨朱德、陳毅上井岡山的,是留守在三河壩、未西進湯坑的第二十五師。
陳誠轉而在蔣面前保舉薛岳出任第六路軍副總指揮兼參謀長。陳誠升任北路軍前敵總指揮兼第三路軍總指揮后,即讓出第六路軍總指揮職,保薛岳繼任。
第一道封鎖線與其說是突破,不如說是通過。
對南昌行營制訂的中央軍與湘、粵、桂軍聯合作戰的湘江追堵計劃,從出任的指揮官到動用的部隊,蔣介石無不費盡心血。
陳誠則不同。1929年12月,在河南確山前線放走被打敗的唐生智第八軍軍長劉興就是一例。作為勝利者的陳誠,似乎對生擒敵方主官,以獲更大聲名興趣不大。
李德回憶說,因為這次軍委指揮的失誤,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向三人團發動了激烈攻擊,特別是針對李德。李德說「我們承認,在確定第一軍團行軍方向時,我們犯了錯誤」;「使得第五、九軍團好幾天都陷入損失巨大的後衛戰鬥之中」。
陳濟棠之前是李濟深主粵。李濟深是廣西梧州人,政治上屬於粵系,但私人感情中卻偏向桂系。廣東財力充裕,但士兵的戰鬥力較差;廣西較窮,但士兵勇敢。李濟深利用鄉土關係,長期與桂繫結為一體;廣東支援廣西經費,廣西支援粵系兵力。兩廣密切配合,使蔣無法插手。蔣介石當時一個很大的願望,就是從派系甚多的廣東內部找出一顆棋子打入其間,拆散粵桂聯盟。這顆棋子就是陳濟棠。
國民黨的《中華民國史事日誌》記載:「7月25日,前紅軍湘鄂贛軍區總指揮第十六軍軍長孔荷寵向駐泰和之剿匪軍第七縱隊周渾元投誠。」
陳濟棠對李漢魂微妙不言的指責,盡在「保境安民」四字之中。
為時尚不算晚。委員長南昌行營像一台突然獲得動力的機器,笨拙而遲緩地轉動起來。
他看準了時機。對張敬堯在湖南的暴行,當地人民恨之入骨。當時上海《民國日報》報道說:「醴陵全城萬家,燒毀殆盡,延及四鄉,經旬始熄;株州一鎮,商戶數百家,同遭浩劫;攸縣黃土嶺一役,被奸而死者,至女屍滿山read•99csw.com,殺人之多,動以數萬」;「人民流離轉徙,死不能葬,生不能歸」。何鍵未到前,當地一些青壯年已聚集起來,以梭鏢、鳥銃、鋤頭、竹竿等為武器之行自衛。聽說何鍵組織游擊隊保衛家鄉,便紛紛投效。何鍵這支山地游擊隊發展很快,依託醴陵西南險要山地,還多次挫敗了張敬堯的進剿。
白略微沉默,不緊不慢地說道:「蔣介石採納了德國軍事顧問的意見,對共產黨採取了公路碉堡政策,使對紅軍的包圍圈逐步縮小。這種戰略,已收到顯著的效果。如果共產黨繼續留在江西,將會遭到防地日見縮小以致失敗的危險。如果要謀生路,就必然作戰略性的轉移。共產黨轉移的出路將在何處,這是個關鍵問題。」
畢竟是你死我活的戰場。雖然簽訂了協議,紅軍與粵軍間仍有疑惑。我懷疑你是否真正讓路,你懷疑我是否真不入粵境。既要小心翼翼,又是時不我待。協議第五條要求紅軍有行動時要事先告訴粵軍,在軍情如火、兵機貴密的時刻,就不太可能。
本來擔任尾追的粵軍第二師和獨二旅,一直距紅軍一天或半天的行程。11月6日中途得報:延壽附近一帶山地森林發現有大股紅軍在掩蔽休息,似零散人員及後衛部隊,狀極疲勞。陳樹英聞訊,立即率五團急進,在汝城境內的延壽金樽坳與這支紅軍接上了火。
陳濟棠的核心,是讓中央紅軍不要入粵。達成協議后,他明白了紅軍之意也不在進入粵境,便將協議傳達到了旅以上粵軍軍官,告知紅軍只是借路西行,保證不侵入廣東境內;又考慮到協議不便下達給團,怕下面掌握不好,於是增加一道命令,要求下面做到「敵不向我射擊,不許開槍;敵不向我襲來,不準出擊」。
已經有了一個:陳誠。
劉建緒按照何鍵黃沙河決戰的設想,展開部署:令十九師師長李覺率補充第一、二、三、四團及沿江保安第九、第二十一、第二十二等三團共計7個團的兵力,固守黃沙河、零陵之線,主力置於零陵;令章亮基第十六師由祁陽經零陵向黃沙河前進,限11月16日以前在黃沙河附近集結完畢,與桂軍聯繫銜接;令陶廣第六十二師由文明司經郴縣、新田向黃沙河前進,限20日前全部到達;令陳光中第六十三師由大汾、資興向黃沙河前進,限21日以前集結完畢。
5月27日,北伐軍在河南臨穎、鄢陵地區與奉軍展開決戰。李漢魂率團星夜投入戰鬥。夜戰中雙方傷亡均大,戰況慘烈,北伐軍戰線幾乎動搖。天亮后總指揮張發奎親臨前線,見李漢魂救火隊一般奔波於左、中、右三面搶堵突破口,力挽危殆的戰局,大為感動,乃命令前線附近所有各部,不論番號何屬,一律歸李漢魂指揮。在猛烈的炮火之下,奉軍漸感不支。李漢魂見狀立即向指揮部建議實施反擊。未等指揮部研究批准,他竟一聲令下,迫不及待地率三十六團躍出戰壕,勇猛出擊。左右翼友鄰見三十六團發起衝鋒,便一齊鼓噪。頓時地動山搖,北伐軍形成無命令的全線總攻。奉軍土崩瓦解,狼奔豕突。李漢魂戴著手下一名通信兵扣在他頭上的鋼盔,率隊一直衝進臨穎城南門。下午3時,北伐軍的革命紅旗由李漢魂高高插在了臨穎城頭。
一、由贛南信豐入廣東。
蔣介石學曾國藩,陳濟棠卻敬洪秀全。他從小篤信陰陽命相,曾用高價購買花縣芙蓉嶂洪秀全的祖墳,以安葬其母親的骸骨,說是出天子的聖地。他後來還專門派其兄陳維周到南京見蔣介石,名為述職,實則看蔣的相格氣運,甚至去了奉化察看蔣介石祖墳的風水。陳維周回來后,興高采烈地對陳濟棠說,蔣的祖墳不如芙蓉嶂的龍勢遠甚。
1927年4月底,武漢政府舉行第二次北伐,李漢魂時為第四軍十二師三十六團團長。十二師作為先遣隊首占河南駐馬店。這時張學良率領奉軍精銳第三、第四軍團五萬餘人來攻。張部強渡騾河,北伐軍第三縱隊魏益三部望風披靡,不戰而退。十二師勢孤力單,隨軍行動的蘇聯顧問鮑羅廷也主張暫時退卻,並在會上形成定局。
李漢魂由第四軍十二師三十六團團長,提升為第四軍二十五師師長。
桂系軍隊之強悍聞名中外,又有人稱「小諸葛」白崇禧指揮,連蔣軍都懼其三分。北伐中第四軍因累累戰功被人稱為「鐵軍」,桂軍組成的第七軍聽到后,便自稱「鋼軍」。其眼中之無物,可見一斑。
第一次是蔣桂戰爭之後,退回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傾全廣西之兵,進攻廣東;粵軍徐景唐率第五軍在廣東起兵響應,直逼廣州。陳濟棠面臨生死存亡關頭,以保境安民為號召,動員全部粵軍同桂軍決戰。他採取各個擊破的戰略,以一部兵力牽制徐景唐,集中主力于花縣向桂軍全力進擊。李、白戰敗,被陳濟棠一直追入廣西。
這位游擊司令游擊了不到兩年便被收編,從此在唐生智部下飛黃騰達。
紅軍正在尋找戰略轉移的突破口。朱德立即給陳濟棠複信。周恩來委派潘漢年、何長工為代表,與陳濟棠的代表楊幼敏,第三軍第八師師長黃質文、第三軍獨立第一師師長黃任寰舉行談判。第三軍是粵軍中陳濟棠的基礎。之所以做出這種安排而沒有讓常年防堵紅軍的余漢謀第一軍參加談判,自然是因為陳深知這種談判或成或敗皆非同小可,不能不小心提防。
這就是國民黨兵敗大陸后,李宗仁在美國對何鍵的指責。
難為了剛從華北歸來的蔣介石,空中偵察紅軍動向,也未提供滿意的情況。
白崇禧也擺足陣勢,在全、灌、興地區關閉了廣西境內的湘江門戶。
最典型的是薛岳。
林彪也在這個戰場,戰場作風與李漢魂也頗為近似。他所在的第二十五師七十三團一營三連奉命追擊潮水般潰退的奉軍至渭河邊,連長突然命令停止追擊,理由是上級有令不可窮追,需等待友鄰,以免孤軍深入云云。林彪堅決要求繼續追擊,並且不待連長下令,便率領他指揮的那個排殺向北岸。其他各排竟然也甩下連長,皆隨林排之後跟進,迫使北岸奉軍既來不及炸橋,也來不及布防,紛紛繳械投降。一仗下來,三連竟然俘虜奉軍八百餘人。
機會從來稍縱即逝。
三套方案中,何鍵以為第二套方案的可能性最大。他與紅軍作戰多年,深知紅軍善於從兩省兩軍的銜接處鑽縫乘隙。黃沙河是湘、桂兩省交界處,又是湘、桂兩軍防務銜接點,所以判斷紅軍選中該點突破的可能性極大。何鍵指示部下:「預期可於黃沙河附近與匪遭遇,即以主力迫匪決戰。」
二、從贛南經粵湘邊境入湘南,重建蘇區。
很多時候,友情起到的作用是金錢和大棒都起不到的。
共產黨員葉挺參加了南昌起義,還是起義的骨幹和主力。國民黨員張發奎和李漢魂則想阻止這場起義,且商量好借在廬山開會之機,扣留葉挺。
何止九宮山。他沒有對薛岳說出來的是:紅軍正在進入湘、粵、桂和中央軍四股力量可以相向合力的區域以內。
1933年9月,蔣介石調集大軍搞第五次「圍剿」,以陳濟棠為南路軍總司令,指揮十一個師又一個旅,具體任務是阻止紅軍向南發展,相機向筠門嶺、會昌推進。
11月21日,湘軍部署完畢。湖南段湘江被封閉。
這就是蔣介石當時頗為重視、認為是弄清紅軍情況的最有意義的「延壽之役」。蔣介石確信紅軍「確實傾巢西竄」;「一、三軍團在前、五軍團在後,朱、毛確在軍中。殲滅此股,關係國家成敗,應特加註意,倍加奮勇」。
一、就地停戰,取消敵對局面;
1929年元旦,何鍵出任湘贛兩省「剿共」代總指揮,用6旅18團兵力,分5路向井岡山發動進攻。規定拿獲朱德、毛澤東各給賞洋5000元;拿獲李維漢賞3000元;以下不等。
薛岳也從興國開始了跟蹤追剿,後來叫長追。
臨穎之戰後,奉軍望風披靡,許昌不戰而下,北伐軍一路佔新鄭、下鄭州,與馮玉祥同時攻人開封,南北大軍勝利會師。
三分兩划,11個師又1個獨立旅的粵軍,真正尾追紅軍的只有葉肇的第二師和陳章的獨二旅。
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編著的《中華民國史事日誌》中,有這樣的記載:「1934年11月12日,南路軍李漢魂師破紅軍第一軍團于粵北樂昌九峰延壽間,獲槍六千,收復城口。」
總的態勢是大軍前堵后追、左右側擊,粵、桂、湘軍與中央軍聯合於湘江東岸與紅軍決戰。
於是陳濟棠作戰的實力,連蔣介石也刮目相看。
孫中山說那是他一生中最為困難的日子。
蔣介石想壓紅軍入粵,陳濟棠早有思想準備。第五次「圍剿」的部署本身就是北重南輕。北面蔣介石先後集中了50多個師(東路軍14個師又1個旅,北路軍34個師又2個旅2個支隊5個團,西路軍9個師又3個旅,南路軍11個師又1個旅),明顯要把紅軍壓入粵境陳濟棠的地盤。現在紅軍轉移的跡象日益明顯,被迫入粵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這對陳濟棠來說,重大危機即將來臨。
第二次是同年12月李宗仁、張發奎聯合進攻廣東。陳濟棠在蔣軍朱紹良第六路軍的援助下,予張部以重創,使其部隊損失2/3,被迫後撤。李宗仁的第八路軍見張軍潰敗,便全線後撤,想固守梧州。陳濟棠驅軍直追,以海軍搶先佔領梧州,又在梧州設立總指揮部,親自坐鎮,指揮所部向廣西腹地進攻,佔領潯江下游和玉林五屬一帶。黃紹竑部也被陳濟棠予以重創。
李漢魂成為林彪直接上級的上級的上級。
蔣介石精心構築的湘江追堵計劃之實施關鍵,在湘、桂兩軍的協同配合。但何鍵使湘軍主力劉建緒部的位置稍稍偏北。
此番紅軍突圍西進,偵察情報與南昌行營的通報都表明,彭德懷的紅三軍團仍是突擊前鋒。
當時蔣介石判斷中央紅軍將步蕭克紅六軍團後塵,從贛南經贛粵湘邊與賀龍部會合,隨即命令薛岳部從贛南興國并行追擊;另電陳濟棠、何鍵火速在汝城、仁化間阻截。
但他再反共、再善戰,蔣也總拿他當一顆棋子。
以陳濟棠為棋子的蔣介石崇尚曾國藩。27歲那年,蔣在上海九九藏書閱《曾文正公集》,竟至兩目成疾,從此對曾國藩書愛不釋手。為蔣撰寫年譜的毛思誠說,蔣「軍事學即以巴爾克戰術書為基礎,而政治學則以王陽明與曾文正二集為根柢也」。
8月7日,紅六軍團九千七百餘人,在任弼時、蕭克、王震等率領下,從江西遂川之橫石、新江口地區出發,開始突圍西征。
何鍵做起了20世紀湖南遊擊武裝的開山鼻祖。
他主粵8年,與北面的江西中央蘇區就對峙了6年。對紅軍應該採取什麼對策,他考慮得最多、也最細。從第一次「圍剿」始,他就看出蔣利用「圍剿」紅軍之機,借刀殺人,兼并異己。如果不參加「圍剿」,又會失去蔣的軍餉軍械,也會給蔣以借口,興問罪之師。陳濟棠最後確定的原則是:可以派兵入贛,但不能被戰事糾纏,弄得難於擺脫;尤其不能在與紅軍作戰之機,讓蔣軍乘虛襲取廣東。
何鍵轉而期望陳濟棠予以積極配合,設法彌補。
蔣介石早知道薛岳。當年陳炯明在廣州叛變、孫大總統蒙難永豐艦時,身邊的兩個人,一個是蔣介石,另一個即是薛岳。蔣介石也知道當時自己是從燈紅酒綠的上海款款而來,而薛岳則是帶領少數警衛,從戰火硝煙的廣州衝殺出來。
他在察哈爾向宋哲元表示信任,在北平與莫德惠、馬佔山握手,在歸綏接見傅作義及蒙旗德王、雲王、沙王,在太原與閻錫山會談時雙方都屏退左右,在西安拍楊虎城、馬鴻逵的肩膀。
白崇禧能全力完成蔣介石的重託嗎?
為湘江之戰,何鍵準備了三套方案:
蔣介石對待與其不睦者,一用金錢,一用大棒。
由於前述原因,紅軍通過前兩道封鎖線很快,致使何鍵部因時間局促,散於衡陽以南的粵漢鐵路、湘桂公路線上各要點的兵力,來不及向湘粵邊境靠攏。
此外白崇禧桂軍的兩個軍,列陣于桂北紅軍前方,作正面堵截;陳濟棠粵軍兩個軍,列陣于湘粵邊境的紅軍側后,防止紅軍回頭;湘、桂、粵軍與中央軍近40萬兵力參加這個龐大的追剿行動。
在選定第四縱隊李韞珩、第五縱隊李雲傑擔任對紅軍后尾的追擊時,蔣介石也用了一番心思。他知道二李皆是湘南人,所部多系湘南嘉禾、寧遠子弟,跟蹤追擊地形熟悉,可收地利人和之便。
這是蔣介石首次給予地方實力派指揮中央軍的權力。
大革命時期,兩湖的工農運動在其部下許克祥、夏斗寅的屠刀下,備受摧殘。工農蘇維埃割據興起后,對蘇區的進剿、會剿、「圍剿」,回回少不了何鍵。他頒布「十大殺令」,對蘇區人民實行血腥屠殺,反覆掃蕩。
唯獨一個李漢魂力排眾議,堅持不退。他聯合各團軍官向師部請願,再三陳說利弊,建議固守待援。最後連固執的鮑羅廷也被他說服。
在給薛岳的密信中,他說:「過去赤匪盤踞贛南、閩西,純靠根據地以生存。今遠離赤化區域,長途跋涉,加以粵、湘、桂邊民性強悍,民防頗嚴,赤匪想立足斯土,在大軍追堵下,殊非容易。自古以來,未有流寇能成事者,由於軍心離散,士卒歸故土;明末李自成最後敗亡九宮山,可為明證。」
何鍵從此最怕曾是他部下的彭德懷。
但靠蔣介石搞掉了別人的人,最怕蔣用別人再來搞掉自己。粵桂聯盟拆散了,但寧粵關係並未多一分親近。從陳濟棠上台第一天起,他與蔣之間那種深層次的不信任和提防,便出現了。
得意瀟洒之中卻突然接到南昌行營發來的急電:紅軍主力有突圍模樣。前鋒已突過信豐江。
原來中央紅軍通過第二道封鎖線后,因為無地圖可循,再加上偵察情報的不準確,林彪的一軍團及隨後的九軍團在樂昌東北的延壽、九峰之間的深山峽谷中和羊腸小道上走了彎路,幾乎浪費了一周時間。繞過這些自然障礙后,中央和軍委縱隊及其他兄弟部隊都走在了前面,一、九軍團由前鋒變成了後衛,散失落伍者不在少數,尾追之敵也十分迫近了。
世間許多事情就是如此奇異。紅軍認準的方向因為也被蔣介石也認準,全力防堵,便無法成為最終走向。
陳濟棠當年獨攬廣東軍政大權,進行封建割據,保持廣東半獨立局面達8年之久,被人稱作「南天王」。而且紅軍長征路上,第一道封鎖線和第二道封鎖線的「圍堵」主角,都是陳濟棠。台灣和海外一些人長期把他當做堅決的「反共英雄」推崇,為什麼共產黨對他作出如此高的評價?
三、解除封鎖;
賀國光,行營參謀長。北伐前就職于吳佩孚鄂軍系列。投靠蔣介石后便交出軍權,宣布不再帶兵,以做蔣幕僚高參為職業。1928年北伐中,向蔣介石提出「切忌頓兵堅城」的建議,雲「我軍每城必攻,則將耗費時間,徒增傷亡」;「凡非戰略要地,切忌頓兵堅城,不如留置一部監視,大軍仍然繞道前進」。蔣按其建議使北伐軍繞過敵軍堅守的臨沂、泰安等城,直取濟南獲得成功。「圍剿」江西紅軍中所謂「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為方針,也是出於賀國光的心計。
總司令一職給了何鍵,薛岳頗為不服,認為率中央軍九師之眾入湘還要聽游擊司令出身的人指揮,打電報向陳誠表示不滿。
9月,國民黨北路軍、東路軍向中央蘇區核心地帶逼近。白崇禧估算紅軍行動的「秋冬之間」已在眼前。陳濟棠派出一個被稱為「李君」的代表,直赴蘇區面見朱德,要求舉行秘密談判。
蔣介石的智囊人物中,南昌行營秘書長楊永泰、行營第一廳廳長賀國光、參謀部第二廳廳長林蔚值得一提。
直到1949年,林彪率領第四野戰軍百萬之眾南下時,李漢魂還在和別人談論此役。他認為當年唯他曾給林彪的紅軍一軍團造成很大損害。
中國現代史上,屠殺共產黨人最為兇狠的,一是蔣介石,另一便是何鍵。
衝破包圍的彭德懷最後飢餓疲乏到寸步難行之時,酒足飯飽的何鍵正在領受蔣介石嘉獎:「迭克寧岡、五井諸要塞,具見該代總指揮等調度有方,深堪嘉慰。」
不利的一面,是同時也阻礙了廣大紅軍幹部戰士對這一戰略方針的理解。
但自此之後,李漢魂師雖然奉命沿著紅軍西進的道路尾隨追擊,卻再沒有和紅軍發生過戰鬥。
蔣介石從來不乏打手,卻缺乏陳誠這樣盡心竭力籠絡對手,為蔣拉攏反對派不遺餘力的人。
雖然粵軍雲集粵北邊境,但陳濟棠不向北面的何鍵伸出接力棒。周恩來親自布置紅一軍團一師搶佔郴州以南、坪石以北湘粵兩軍的接合部白石渡。距白石渡僅數十里的坪石即有粵軍重兵駐守,但陳濟棠不為所動,不向北面延伸入湘協防。隨後紅軍攻佔郴州以南的良田及粵漢線西側的宜章;尤其是宜章縣城,僅有些地方保安隊在駐守,這確是湘軍防線上的嚴重漏洞。
幾番思慮,蔣介石同意了陳誠的推薦:以薛岳率領中央軍九個師負責追剿。
何鍵以衡陽為門軸,主力向湘桂邊境的黃沙河一線展開。11月19日,何鍵命令:「第一路追剿司令劉建緒,指揮第十六、第六十二、第六十三各師,第十九師一部,及補充四團、保安團等部,著集結主力于黃沙河附近,與桂軍聯繫,堵剿西竄之匪,並沿湘江碉堡線,下至衡州之東陽渡止,嚴密布防。」
對何鍵來說,也許終生最為艱難的任務,就是對紅軍的「圍剿」。
陳濟棠就是以這種極具韌性而且捉摸不定的特性,出現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政壇的。
其實李漢魂並未和林彪的主力碰面。他所稱抓到的紅一軍團俘虜,多是傷病失散人員。一軍團之後的九軍團損失大一些。
自認為善於用人的蔣介石,失敗的主因也在用人。
五、必要時可以互相借道,我們有行動事先告訴陳,陳部撤離20里。
所以50年過去,鄧小平在北京還誇讚陳濟棠。
現在紅軍的戰鬥力大大強於當時。十萬紅軍傾巢入粵,絕非粵軍所能力敵。數十萬蔣軍再跟隨入粵,廣東數年之經營成果必然灰飛煙滅,毀於一旦。
紅軍向南突進的舉動,是戰術行動還是戰略行動?需要作出迅速判斷。
李漢魂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得只知道一往無前的李漢魂。
這也是陳濟棠即將完成其讓路使命時,出現的閃失。
十月中旬,紅軍突然開始行動,粵軍余漢謀急令第一師向大庾、南雄方向西撤,給紅軍讓路。
延壽之役第二天,從延壽向九峰挺進途中,因濃霧細雨,加上雙方聯絡不暢,獨三師與葉肇的第二師發生誤會,衝突持續兩個小時,雙方傷亡不小。李漢魂正在搞延壽之役的戰報,便順手把這次誤會中的傷亡數字也加上,將延壽之役弄成了一個規模相當的戰鬥。
9月11日,北路軍薛岳部之第九十、第九十二、第九十三、第五十九師,以堡壘推進之法,向興國和古龍崗地區發動進攻。
此仗代總指揮何鍵打得很順,紅五軍軍長彭德懷打得很苦。
他等待著下一個。
楊永泰提出的方向,別說是蔣介石,當時紅軍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蔣介石每隔十幾分鐘就向行營打電話,催問圍堵計劃搞出來沒有,每次掛電話的聲音皆很重。行營上上下下極為緊張。
陳濟棠1908年經廣東革命先驅、陸軍小學教官鄧鏗介紹加入同盟會。1920年11月,粵軍參謀長鄧鏗組建粵軍第一師,陳在該師第四團任營長。鄧鏗被刺,陳炯明發動反對孫中山的政變,其幹將葉舉路過肇慶,逼鄧鏗的基本部隊粵軍第一師將領飲雞血之盟,對陳炯明效忠。第一師中有三位將領起兵反抗:鄧演達、張發奎、陳濟棠。
1927年北伐,稱「鐵軍」的第四軍和稱「鋼軍」的第七軍久攻武昌不克;唐生智的第八軍調上來,何鍵師利用西門守軍久圍厭戰的情緒,攀城賺開西門首先沖入,然後迎接大部隊進城。四軍、八軍3個小時巷戰即將守敵全部繳械,還活捉了湖北督軍陳嘉謨和鄂軍戰將劉玉春。蔣介石連發兩電嘉獎:「該江左先遣縱隊指揮何鍵,默運間謀,建樹偉績」,「所有江左部隊,並特犒賞洋兩萬元」。
薛岳綽號「老虎仔」,廣東樂昌人,作戰慾望強烈,戰鬥作風也頗為頑強。
三、如果紅軍主力進出永安關、龍虎關,向全縣、興安、靈川之線突進,便由桂軍力堵,而湘軍以主力九九藏書包圍紅軍右側背,與桂軍協力殲滅之。
當年何鍵被張敬堯「圍剿」,後來何鍵則加入了對毛澤東的「圍剿」。
延壽之役既可使陳濟棠從連失兩道防線的責任中脫身,也可使他和紅軍的協議及對粵局的安排泡湯。陳濟棠立刻擬定兩封電報。一封致蔣委員長呈報粵軍戰績:「獲槍六千,收復城口」;另一封則是敲打李漢魂等人:伯豪兄:關於金樽坳戰報,備悉。我軍以「保境安民」為主。
紅軍部隊後退了,彭德懷親自守在瀏陽河邊,下令拆掉浮橋,後退者軍法從事,硬是用氣勢將湘軍壓垮。
應該承認蔣介石有一個非常敏銳的特點:極其善於捕捉和利用機會。
蔣不知道他這顆棋子竟派人相過他的祖墳,而且還想當天王。
作為陳誠軍事系統的一員大將,薛岳得知紅軍突過贛南信豐、安遠間粵軍封鎖線后,即以火急電報致北路軍總指揮顧祝同和前敵總指揮陳誠,要求率領第六路軍負責追剿。這與蔣鼎文的東路軍在紅軍主力撤離后,依然亦步亦趨、向前小心翼翼地一線平推的架勢形成鮮明對照;更與張輝瓚死後國民黨將領普遍害怕與紅軍主力對陣的心態對比鮮明。
如果紅軍果真能夠破門而出,也必將實力大損。以逸待勞的薛岳再率中央軍雷霆萬鈞地從湘南壓下來,突過湘江的紅軍立即成為背水之勢。
1927年他在蘇聯考察,聽說蔣介石發動「四一二」事變,立即回國。到南京先向蔣介石呈報反蘇反共的意見,后在「總理紀念周」上作反共報告,稱「共產黨是本黨的反對黨,是危害本黨的唯一敵人」。1927年9月,八一南昌起義的部隊進入廣東。陳濟棠與薛岳、徐景唐等率師馳赴潮汕阻擊。陳部屬東路軍,由河源東進,尋求起義軍主力決戰。28日,陳濟棠率部與葉挺、賀龍部主力在湯坑東南的白石遭遇,激戰三晝夜,使起義軍傷亡兩千餘人,無力再戰被迫退出戰鬥。
9月2日,蔣介石躊躇滿志地嚴令各路將領,於12月中旬召開國民黨四屆五中全會前,肅清江西紅軍。
彭德懷沒有當何鍵的厘金局局長,他當了共產黨紅三軍團的軍團長。
贛州解圍,陳誠名聲大振。陳濟棠損失的兩個營,卻成了吸引紅軍主力魚鉤上的誘餌。
營長就是彭德懷。
此戰之後,李宗仁萬分痛心地說:「衡陽久攻不下,而敵人援軍雲集。……不得已,再向廣西撤退,情形狼狽不堪。官兵對戰事都十分消極,情況的艱窘,實我軍作戰以來所未曾遇過的。」
陳樹英平日仗其叔父權勢,好大喜功,飛揚跋扈,卻不知道陳濟棠為了保密,與紅軍之間的安排連他這個侄兒都不告訴。在追擊路上陳樹英曾經大罵其他部隊不阻擊,讓共產黨從眼皮底下經過,全是飯桶。此番便認為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未加猶豫,便猛撲了上去。
他得到的回答是不受襲擊,不準出擊。
10月23日,蔣介石給各路總指揮發電,「該匪此次南犯,是否主力或先以一部渡河?」問總指揮們,也是問他自己,叫大家跟他一起思考。
結果他反而獲得了更大的聲名。
蔣介石對粵軍的延壽之役後來一再嘉勉。李漢魂也因此見重於蔣。

一、國民黨不缺智商

但無論如何,在用人方面,陳誠確有過蔣之處。
蔣介石點將北路軍前敵總指揮陳誠。
所以在陳的防區內,紅軍前鋒部隊能夠以每天近百余里的急行軍速度開闢通路。紅軍后隊能作搬家式、甬道式的前進,把罈罈罐罐一直保留到了湘江邊。
楊永泰這番估算,對蔣家王朝的重要性決不亞於當初建議組建侍從室。但平素對他言聽計從的蔣介石,偏偏這回不屑一顧:「這是石達開走的死路。他們走死路幹什麼?如走此路,消滅他們就更容易了。」
中央革命根據地僅存瑞金、會昌、于都、興國、寧都、石城、寧化、長汀等縣的狹小地區,形勢更加險惡。
以何鍵、白崇禧的合力,能夠完全封閉湘江。
謎底直到1982年才解開。該年10月,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委何長工發表回憶錄《難忘的歲月》,其「粵贛風雲」一章中,這位當年的粵贛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披露出長征前夕他親自參与其中的這段鮮為人知的內幕。
他無須知道薛岳的不滿,反而告訴薛岳,中央軍九個師入湘后皆歸何鍵指揮。
只有在同一戰壕中,才有上下級之分。道路不同,便就是對手。
11月15日左右,紅軍全部越過良田至宜章間的第三道封鎖線。
眼前的失誤源於過去的失誤。
李漢魂、林彪兩人,皆敢於主動出擊、敢於抗命而戰。
他可知林彪曾經是他的部下?延壽、九峰之役是他與林彪的第三次邂逅?
在全州,完成各自布陣的兩軍主將白崇禧與劉建緒握手言歡。雙方交換了各自兵力部署情況,相約共同配合,夾擊紅軍,並具體協調了通信聯絡等事項。
四、互相通商,必要時紅軍可在陳的防區設後方,建立醫院;
9月中旬,北路軍樊崧甫部,從廣昌驛前南下攻佔小松后,向石城發動進攻。
他雖然在長沙城內出示布告:「市民住戶不要驚慌,本人決與長沙共存亡。」但見紅軍攻勢如排山倒海。湘軍潰兵似洪水決堤,自己也兩腿發軟,連馬背都爬不上去,由馬弁攙扶逃到湘江對岸。
但在反共問題上,陳濟棠是不含糊的。
蔣介石的追剿部署,則按照爭取將紅軍壓入粵桂、嚴防紅軍入湘與賀龍會合的戰略意圖實施。
就在陳誠損兵折將、急需幫手的時候,羅卓英、吳奇偉向他推薦了薛岳。
最為風光之時,剋星出現在了三十五軍第一師第一團第一營。
9月4日,蔣介石電西路軍總司令何鍵:從速綿密構成碉堡線,堅密守備,以防紅軍向西突圍。
面對定局,蔣介石把「圍剿」之事委託部下,偕宋美齡下廬山去華北視察。
南昌起義的主要力量,來自於張發奎的第二方面軍。而方面軍總指揮張發奎與二十四師師長葉挺、二十五師師長李漢魂皆是黃埔陸軍小學第六期的同學。李漢魂畢業時是全校第二名,在三人中學習成績中最好。
長征之始中央紅軍要通過的第一道封鎖線,就是贛南安遠、信豐間的粵軍防線。當時奉蔣之命,粵軍余漢謀的第一軍和李揚敬的第三軍均在封鎖粵贛邊境。而第一軍第一師恰好卡在紅軍經過道路的要衝。
第四道封鎖線是桂北全州、興安間的湘江防線。
湘軍部隊後退了,何鍵親自到城外雨花亭督戰,宣布後退者格殺勿論!
又正因為都沒有意識到,最終成為了紅軍真正的走向。
7年前與南昌起義部隊在湯坑一戰,一直令陳濟棠印象深刻。當時雙方為爭奪一塊高地互相投擲手榴彈,你扔過來,我甩過去,誰也不退。第三天黃昏,雙方同時撤退,都付出了傷亡數千人的代價。
蔣介石對第五次「圍剿」的結局想過很多,就是沒有想到紅軍會置經營7年之久的蘇區于不顧,貿然突圍。在江西全部解決的計劃落空了,他只有對身邊幕僚說:「不論共軍是南下或西行、北進,只要他離開江西,就除去我心腹之患。」
李宗仁19世紀50年代在美國撰寫回憶錄,把國民黨丟失大陸的原因簡單歸結為二:一、蔣介石剿共不力,卻專門消滅異己;二、何鍵部下出了個彭德懷。
能否闖過湘、桂軍主力布防的湘江門戶,成為紅軍成敗的一大關鍵。
陳濟棠採取了其後數十年秘而不宣的行動。進佔筠門嶺后,他立即停止交戰行動,開始尋覓建立與紅軍的直接聯繫。
白崇禧平日話語並不見多,但長於分析。一旦進入某種他潛心琢磨與思考的角色,便會設身反謀,易地而思,其思緒也會變成一條江河,從口中滔滔不絕地洶湧而出。
第二道封鎖線是湘南汝城、粵北仁化之間的湘軍、粵軍防線。
11月12日,在紅軍向第三道封鎖線挺進之際,蔣介石發布命令:以何鍵為追剿軍總司令,薛岳為前敵總指揮,指揮湘軍與中央軍16個師77個團追剿中央紅軍,務須殲滅紅軍于湘漓水以東地區。
10月25日,蔣以南昌行營名義再發電:「查匪此次南犯系全力他竄?抑仍折回老巢或在贛南另圖掙扎?刻下尚難斷定。」
何鍵估算的決戰地點,比後來的實際地點偏北了一百多里。
1916年,29歲的何鍵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第三期步科,分配到湖南陸軍第一師。師長趙恆惕嫌他歲數過大,不想接受,后見其體格魁梧,才勉強任命為少尉排長。
第三次是中原大戰中,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張發奎為策應北方的閻錫山、馮玉祥,率全軍北上作戰。陳濟棠在張桂聯軍佔領長沙、前鋒進抵平江、岳陽之後,指揮粵軍突然出動,攻佔桂軍戰略後方之重地衡陽。衡陽被占,桂軍首尾不能兼顧,怕被攔腰斬斷,遂回師返攻衡陽。衡陽之戰,雙方皆傾其精銳,戰況空前慘烈,桂軍遺屍遍野。陳濟棠在何鍵部的支援下,採取正面攻擊,側翼迂迴的戰術,將張桂聯軍全線擊潰,斃傷和俘虜其一萬兩千餘人。
但動作稍遲,第一師又出了個狂妄自大的第三團團長彭霖生。彭本來奉命指揮本團和教導團取捷徑從速撤退,但認為紅軍大部隊不會那麼快來到,可以先打一仗撈一把再走,他低估了林彪的前進速度。10月22日,彭霖生團和教導團被快速挺進的紅一軍團前鋒分路合擊,陷於無法脫離的困境,極其狼狽,損失很大。特別是教導團,最後逃出來時傷亡慘重,行李輜重丟失一空。
蔣介石認為第一種可能對自己最為有利。紅軍進入粵境,逼得粵軍拚命抵抗,將很難立足;紅軍、粵軍兩兩相拼殺,蔣將坐收兩利。
蔣介石將陳濟棠當棋子用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這顆棋子具有如此多捉摸不定的特性。
如果不能撞開湘江大門,紅軍只有掉頭轉入桂北或粵北。這一帶民防組織多,地方軍閥統治極嚴,且白崇禧、陳濟棠幾萬大軍虎視眈眈,進入他們老家,必然都要拼老命的,紅軍將很難立足。
葉挺不上廬山而率部隊去南昌,李漢魂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手下的三個團,除七十四團外,七十三、七十五團的基礎,皆是原先葉挺的獨立團,李漢魂根本無法控制。8月1日早晨,他找來七九_九_藏_書十三團團長周土第,做最後的爭取。他悄聲對周說:「張總指揮很稱讚你,要重用你,希望你跟他走,不要跟共產黨走。」
二、互通情報,用有線電通報;
從此二人冤家路窄。
在此之前,紅軍將實行戰略轉移的跡象,陳濟棠也覺察到了,否則他不會請白崇禧來。但白這一席精到的分析,無疑在這些高級將領面前,較為清晰地展現出了紅軍可能轉移的方向和時間。
陸軍小學最後一名的陳濟棠,後來卻掌握了廣東軍政大權。第一名梁安邦真的給他捧了8年靴——直到陳濟棠下台,一直在他手下做交通團長。
首先給蔣介石做出個樣子。1934年4月中旬,粵軍進佔筠門嶺。雖然筠門嶺只是一座空城,紅軍已經事先撤離,但陳濟棠大肆宣揚,向蔣報功。蔣「傳令嘉獎」,並賞洋5萬元勞軍,然後命陳部為配合北線蔣軍攻打廣昌,直搗會昌。
蔣介石賦予中央軍的主要任務並不是參加此番決戰,主要是執行驅趕。以薛岳、吳奇偉部在紅軍行進路線北側,將紅軍壓向南面;以周渾元部插到紅軍后尾,將紅軍向西趕。
能否打開以及如何打開湘江門戶,成為紅軍西征成敗的關鍵,也是全部中央紅軍命運的關鍵。
當時擔任殿後任務、在德安車站以北向張發奎、李漢魂乘坐的列車開火的,就是林彪所在的第七十三團。
1929年蔣桂戰爭中,蔣介石用他取代了李濟深,再用他三敗桂系,一時間粵桂聯盟真是土崩瓦解。
於是真正將與紅軍迎面的,是剛剛在全、灌、興地區部署完畢的桂軍白崇禧。
但恰恰又是關鍵之處出了毛病,白崇禧、劉建緒組成的湘江大門,其實是虛掩的。
收到電報的李漢魂絕對不是傻瓜。
他繼續說下去:
談判在尋鄔附近一片寂靜的山林里舉行,持續了三天三夜,達成五項協議:
第三次即此番的延壽之役。此時李師長手下的林連長已經是紅軍主力第一軍團的軍團長,而李漢魂則在多年軍閥混戰、派系傾軋中漂浮不定,雖然還是師長,但獨立第三師與當年鐵軍之第二十五師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二、如果紅軍主力經壽佛圩、新橋、黃沙河一線向西突進,則在黃沙河一帶與紅軍決戰;
後來非陳濟棠嫡系的余漢謀、李漢魂等人先後擁蔣反陳,但在蔣面前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還是知道的,他們都沒有向蔣泄露陳濟棠給紅軍讓路的秘密。不是因為忠於諾言,因為自身也參与其間。
延壽之役發現了紅軍一、三、五、九軍團的番號,蔣介石認為是弄清紅軍情況最有意義的一仗。在此役之前,蔣軍空軍負責偵察紅軍動向,卻總是摸不到真實具體的情況。延壽之役使蔣最終判斷紅軍的突圍不是戰術行動,而是戰略轉移。
真正起作用的,是默契。
陳伯南穗總參××
李漢魂就此在軍中出名。
出任紅軍主力軍團長的林彪,再也不是當初只指揮一個排、一個連的林彪。
林蔚,參謀部第二廳廳長,具有紮實的軍事學及參謀理論功底。早年是孫傳芳的部下。平日深含不露,工於謀人,善於度勢。統治集團內部皆認為「京官、幕僚、副職」都是無權、無財、無勢的苦差事,林蔚長期處於這種地位,毫無怨言。中原大戰後蔣介石編遣戰敗的西北軍,他提出「高官少兵」原則,即對歸降的西北軍將領官可以給得很大,兵卻編得很少。蔣介石採納后,順利平安地解決了西北軍部隊,深得蔣讚許。他是蔣解決棘手問題的重要幫手。
現在必須為蔣最頭痛的紅軍動向和去向問題作出判斷了,楊永泰、林蔚、賀國光三個腦袋湊在一起,提出了以下幾種可能:
所以他要劉建緒集結主力于黃沙河附近,嚴密布防,完成與桂軍的接防便既行停止。
問題出在何鍵最為風光的高峰。
何鍵叫苦不迭。
是夜,紅軍隊伍在錦江方面安全無阻,不斷西行。
陳濟棠善戰。
一件是三十五軍成立后,何鍵怕有軍官不聽他的話,便請來一個和尚,令准尉以上全體軍官受戒。彭德懷偏不聽這一套,整個第一師,唯彭營軍官皆不受戒。
兩道粵軍構成的封鎖線內,隨處可見修築在公路兩旁、山坡嶺頭等要害位置上大大小小的碉堡。這些碉堡或磚石或鋼骨水泥結構,根據地形、射界,或成四方或成六角,分為排堡、連堡、營堡,堡內只有一條小門出入,全身像裹著鎧甲,可以避彈。堡壘之間形成交叉火力,卡斷公路,封鎖要隘。若真打起來,對紅軍肯定會造成很大阻礙。但這些碉堡均被後撤的粵軍放棄了。紅軍和部分當地老百姓拆的拆,燒的燒,煙塵蔽天,老遠望去像古戰場上的烽火台。
對陳濟棠來說,要阻止其「向南發展」的,不光是紅軍,還有蔣軍。
當然,放走了劉興的陳誠博得了一個美名,卻沒有工夫去顧及那些永遠埋在戰場上士兵的白骨。
這樣在11月21日,劉建緒指揮第十六、第六十二、第六十三師和第十九師一部,及補充四團、保安團等部,在黃沙河附近集結完畢。
兩件事都傳到了何鍵耳朵里。他找到一團團長,說,彭德懷怕是過激黨吧?把他調開,給個厘金局局長當,讓他多搞些錢,就沒有危險了。
直到紅軍突破第二道封鎖線后,李漢魂師在延壽之役發現紅軍一、三、五、九軍團番號,幾乎與此同時李默庵師佔領瑞金,擄得的部分紅軍資料,蔣介石才最終得出兩個結論:第一,紅軍的突圍行動不是戰術行動,而是戰略轉移;第二,紅軍的突圍方向不是南下,而是西進。
兩廣之間多次血戰,但在防共防蔣問題上,兩廣又同病相憐。白崇禧應邀馬不停蹄地走贛州、南康、大庾、信豐、安遠等縣,最後到達筠門嶺。從贛南回來后,陳濟棠召集軍參謀長以上軍事首長會議,聽取白崇禧對形勢的分析。
對陳誠的一再保舉,薛岳自然分外感激,在作戰中便特別賣力。尤其是陳誠對信任之人放開使用,為不使其心存芥蒂,還為其擔當責任的手法,更使薛岳念念不忘。一個傳統的粵籍將領,如此短時間內竟然習慣以中央軍嫡系自居,從此對地方軍政勢力橫眉豎眼,在那個擁兵自重、到處割據的年代,實不多見。這也足見陳誠用人方法之老辣。
兩件事。
蔣介石把身邊的智囊們召集起來,共商對策。
1934年9月是蔣介石剿共以來最為輕鬆的一個月。他認定江西圍攻的大勢業已完成。
粵軍本來有可能對紅軍造成大的損害。
1月29日,何鍵部王捷俊旅收買遊民帶路從小路偷襲,使井岡山最重要的哨口黃洋界失守,紅五軍面臨全軍覆滅之險。彭德懷率部攀懸崖峭壁,沿獵人和野獸出沒的小道用馬刀砍樹開路。時值嚴冬,天降大雪,彭德懷乾糧袋也丟失了,整整兩天粒米未進。
他反覆踱步中對部下反覆說:「紅軍不論走哪一條路,久困之師經不起長途消耗,只要我們追堵及時,將士用命,政治配合得好,消滅共軍的時機已到,大家要好好策劃。」
第四次「圍剿」中陳誠任中路軍總指揮,統帥中央軍嫡系12個師,擔任主攻。但中路軍出師不利。先有五十二、五十九兩個師被殲,五十二師師長李明負傷被俘自殺;五十九師師長陳時驥被生俘。后又有陳誠的發家部隊第十一師在草台崗陷入紅軍一、三、五軍團包圍,遭殲滅性打擊。師長肖乾負傷,殘部撤至黃陂。三個主力師連遭滅頂之災,蔣介石急得跺腳,說是「有生以來最大之隱痛」,陳誠也幾乎被政敵沒頂。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指責其「驕矜自擅,不遵意圖」,給予降一級,記大過一次處分;陳誠系統的第五軍軍長羅卓英「指揮失當,決心不堅」,革職留任;十一師師長肖乾「驕矜疏失」,記大過一次。
另一件是何鍵嫡系戴斗垣旅有人打死農會幹部,當地農民聚集於該旅司令部前舉行哀祭,彭德懷竟然率全營官兵參加,還在大會上講話,迫使旅長戴斗垣不得不親自出來,向農民道歉。
於是第二道封鎖線在汝城與仁化之間,出現一大大的缺口。
粵軍第一師後來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即北伐中著名的「鐵軍」。後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南昌起義主力部隊,即在「鐵軍」中產生。
1932年2月,彭德懷的紅三軍團圍攻贛州,守城之滇軍馬崑旅一再告急求救。在蔣介石連電督促下,陳濟棠不情願地派粵軍范德星旅馳援。范旅到達新城,即遭紅軍打援部隊林彪的紅四軍伏擊,損失兩個營。而乘紅四軍主力集中城南防範粵敵之機,陳誠命其主力第十一師長途奔襲,從北面突破攔截。進入贛州。
眼下既要與日本人周旋,又要「圍剿」各地紅軍,還要對付風起雲湧的群眾運動,蔣介石也認為這是他一生中最為困難的日子。他也希望就像他當年站在孫中山身邊一樣,身邊也能站上兩個人。
蔣介石看到了他圍殲紅軍的理想地點:在瀟水與湘江之間。
但薛岳素與蔣介石不睦。1927年北伐軍進入上海時,蔣介石親自撤銷了薛岳第一軍第一師師長的職務。
第四種可能是老謀深算的楊永泰提出來的。他不但提出紅軍有可能經湘西入黔、川再北進,且進一步提出要考慮紅軍而後渡長江上游金沙江入川西的可能性。
其實總司令何鍵也好,前敵總指揮薛岳也好,都是空職。何鍵這個總司令既指揮不了薛岳的中央軍,薛岳這個前敵總指揮也指揮不了湘系部隊。一切都是蔣介石、陳誠在南昌居中調度、親自指揮的。
他採用了兩面做法。
他認定江西中央蘇區的紅軍已是窮途末路了。
而且前面還橫亘著兩條大河,瀟水、湘江。
金錢和大棒是蔣介石慣用的武器。陳誠卻發現了另一種武器:友情。他通過友情拉攏調解疏導,力促他們擁蔣,實在不行也要中立,盡量不讓他們出現反蔣的傾向。
白崇禧、陳濟棠皆對紅軍行動瞭若指掌。對李漢魂微妙不言的指責,盡在「保境安民」四個字。楊永泰提出的方向別說蔣介石,連紅軍自己也未意識到。掩蓋了48年的隱秘,仍在《難忘的歲月》中維持歲月的塵封。
第一師是由湖南獨立第一師改編過來的。第一團第一營又是該師戰鬥力最強、軍紀最嚴明的一個營。
但這支「鋼軍」卻在後來的衝突中,三敗於陳濟棠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