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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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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課上完后,吃飯午睡。午睡后出去放風回來,頭皮就準備繃緊了,只見班導師一一念名字來領考卷,然後差幾分就該打幾下。被打的同學很自覺地把手撐在桌上,班導師充滿殺氣地揮起木棒,不,是鼓勵棒,然後拉弓,將滿滿的鼓勵從屁股下方几寸的大腿肉上注入全身。只見被打的同學臉上一陣陣的扭曲,尤其是老師在下手的那一瞬間,表情忽然變得非常猙獰,讓後面的同學覺得更加恐懼。懲罰好不容易挨完,還要謝謝老師,強裝沒事如關公刮骨療傷的樣子走回座位,繼續跟旁邊的同學談笑風生,但是一坐下時就會感受到那種痛得銷魂蝕骨的感覺了。班導師打人時用力之猛,一班六七十個學生打下來,一天總要耗損幾根棒子,挨打的同學常常都被打到手掌及屁股都淤青變黑。到後來,同學們也喜歡在屁股後面打擊區塞些衛生紙或紙板,或者先塗些酒精或綠油精,據說就不會那麼痛了。說也奇怪,大家還是不懂得努力一點讀書,避免被打,反而研究起被打時怎麼不痛。但後來我才曉得,一起研究這些事情是增加革命情感的好方法,體罰已經不是單純的體罰,已經變成一種社交了。不過後來導師也會很體貼地勸告大家,別在被打的位置上貼東西墊東西之類的,因為我們天天都要挨打,要是被打得皮肉傷又貼這些東西會不通風,導致潰爛。聽到這裏,同學們內心忍不住要吶喊:「原來老師您也是用心良苦啊!」
演唱會當晚湧入了4萬觀眾,到現在一直都是台灣演唱會人次最多的。雖然門票一張5000元,在當時已經算超高價,但大家就算用搶也要買到。早在開唱前48小時,就已經有人在露宿排隊了。
2000年,陳水扁上台後,曾經宣示重辦這起懸案,就算「不惜動搖國本」也要查到底,結果他八年當完,「國本」都搖得差不多了還是沒辦成。可笑的是,當初陳水扁在當「立法委員」時口口聲聲說他手上有關鍵性的錄音帶,但後來他當「總統」,別人再問起這件事時,他居然改口說「錄音帶在搬家的時候搞丟了」。我看,他自己都不相信這是他說的吧?但的確,這件案子牽涉太廣,橫跨海內外,就連法國高層也涉入,怎麼會那麼容易辦呢?好幾次媒體都以「撥雲見日」之類的要題表示辦案進度,但最後都不了了之。就連偵辦檢察官都被明升暗降丟去閑差,這一切都讓人覺得背後黑幕之大。
現場是如此的悶熱,所以也不斷有人暈倒——說是暈倒,其實人已經擠到你連倒下去的地方都沒有,就像一具軟綿綿的肉體被人夾立著而已。工作人員也擠不進來把他們送出去,那該怎麼辦呢?工作人員只好三人一組,踩在一個又一個觀眾的肩膀上慢慢走進去。到了暈倒者旁邊時,因為他是被擠著,所以工作人員只能如同「拔蘿蔔」一樣,蹲下去慢慢把那個人給「拔」出來,然後再一起踩在觀眾肩膀上把他給抬出去。
想想初中三年,我真的是不怎麼學好,雖然家裡用盡心力栽培,到處去補習,但我只會整天沉迷在模型和動漫里(老實說,聯考前一天我還在偷組模型)。結果有一天,我娘真的怒了,拿起從大陸買回來的木劍(當時爸爸剛去大陸幾次,很喜歡買這些奇奇怪怪的紀念品),對著那些模型就砍了過去。然後又把我收集已久的各式漫畫、畫冊、VHS影帶通通帶到空地去燒。啊!我的整套《銀河英雄傳說》啊!她還逼著我看著萊茵哈特俊美的臉龐逐漸焦黑扭曲。所謂幻滅是成長的開始,我的青春就隨著這些冉冉上升的白煙而逝去了。
我在重考班讀了一年後,再次參加聯考,成績一樣不理想。雖然五專的成績還不錯,但從大家的眼神中能察覺到,似乎都希望我讀高中然後上大學。所以,我也順著大家的意思選擇去讀高中了。靠著爸爸的一點兒小關係,進了長老會辦的學校,也就是到淡江高中去讀書。
當晚,不管是台上的表演還是台下觀眾的種種反應都是讓人印象深刻的。對台灣人來說,不管是邁克爾的演唱會還是他的排場,都讓人見了世面。
從他來台灣前到離開台灣后,台灣的輿論界、教育界、文化界、流行樂界爆發了一陣陣的大論戰,或者說是大混戰更恰九_九_藏_書當,三個多月後才平息。
讀重考班的壓力很大,不僅僅是害怕被處罰,還有來自親友們的眼光。尤其像我在的教會裡,年紀比我稍大一點兒的,幾乎都是優秀的建中北一女或前三志願的學生,所以教會裡也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考上一個好學校。不過自己程度到哪裡自己最清楚,所以越到後面我越逃避去上課,常常借故生病,想盡辦法就是不想去。此外,當初重考班所在的那條路上也是許多重考班的聚集地,在公車或路上也常會遇到其他重考班的學生,常常是彼此看不順眼,但又有種心照不宣的相互同情。倒是導師們都很害怕學生跑到其他重考班去,所以重考班間互相攻擊詆毀的情況也時常發生。
初中四班的教育理念就是這樣,認為不斷這樣污辱你,還有考不完的試,才可以激勵你奮發向上。以升學為主的封閉式軍事化管理,使很多人的皮膚都變得越來越白,身體也變差了許多。
其實每所學校的高中課程都差不多,到了二年級會分一類組或二類組。一類組就是大陸說的文科班,二類組就是理科班。有些比較重學業升學率的學校,則會從一年級就開始分班。這間學校比較特別的地方就是有幾節「倫理課」,其實就是外國傳教士來給同學上課。當時是一位上了年紀,看起來慈祥和藹的女傳教士來上課的,內容大概就是聊聊天,講些簡單的人生哲學。當然,同學們起來發言都是講得天花亂墜的。但這女傳教士就是有辦法把同學們講的導進正題,闡述一番道理給大家聽,所以大家都還挺服她的。現在想想,這些傳教士也挺偉大,年紀輕輕的來到台灣,也沒結婚,一待就是幾十年,算是一生都奉獻給了台灣。
尹清楓命案不愧是台灣這二十幾年來的最大懸案,光是把那些離奇死亡的涉案者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整理出來,可能就堪比偵探小說了。
邁克爾在台的生活花絮也是媒體所關注的。讓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要求洗澡都用礦泉水,這引起了許多非議。當然,那時候該牌礦泉水也熱賣了一時。而在1993年的台北市,市區里仍然混雜著一些老舊眷村小區,當時晶華酒店背後就是一箇舊眷村。說是眷村,其實那裡已經是個貧民區了,當時拆或不拆一直懸而未決。所以,當邁克爾住進五星級的晶華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時,社會上就有一種聲音出現:非要把那片棚戶區拆掉不可,不然以後國外重要人士來訪,住在這裏看到台北破舊的一面,那真是丟臉。這個地區等到幾年後陳水扁當台北市長時才開始拆除,變成了一個都市公園。
後來對自己自信過度,還是考得不怎麼樣,不滿意但能接受,學校也在家附近,就將就著去讀了。同年,妹妹也上了高中,步上我的後塵去讀了淡江高中的音樂班。那年音樂班是第一年成立,那一班20個人而已,周杰倫就在那班上。而前兩年的《不能說的秘密》,就是在淡江高中拍的。
公立高中聯招后,緊接著而來的是五專聯招。五專已經可算是「大專」了。在台灣的「大專」,指的是「大學及專科學校」,跟大陸的「大專」概念是不同的。當時台灣的五專反而比較像大陸的中專。許多同學因為想「提早感受大學生活」,所以會選擇五專就讀。能考上好的五專,其實在高中聯考時也不會考得太差。
下午也是上課,晚上也是統一叫便當來吃。晚上都是自習,到晚上九點放學,放學之前還會來個精神訓話,反正每次老師上台講的都差不多:「你們這些聯考失敗者,是廢物,是不會念書的垃圾!不讀書未來只有撿破爛的份兒……」
此外,還有一些私立的明星高中會單獨招生,這些學校當然是以升學為導向。因此,以管理嚴格、師資優秀為號召,也吸引了許多學生去考。不過,大多數去考的學生都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反正多個機會。所以,在當時的整個七月,就可以看到一群考試部隊,從甲處考到乙處,再從乙處考到丙處,看來看去都是那些熟面孔,累倒了考生,也累死了家長。

尹清楓命案:台灣二十幾年來最大的政治懸案

有人說,查清政治性懸案的方法就是查出最高受益者是誰。我想,尹九-九-藏-書清楓命案這種永遠查不清的事,檯面上最大的受益者應該就是「來來豆漿店」。這個尹清楓最後出現的地點,經過新聞報道之後,聲名大噪,生意一直火爆到現在。每次經過這家店,大家總是忍不住注目一下。
等到演唱會正式開始,邁克爾那爆炸性的出場后就在舞台中央定格了3分鐘不動。現場尖叫與哭聲不斷,每個人都用盡全身力量宣洩般大吼大叫。這個時刻,他的確是流行音樂之神,如同在接受現場數萬信徒宗教狂熱式的頂禮膜拜。觀眾也在這種狂熱的迷幻興奮中得到了無比的釋放。不過,也有人光是在這3分鐘間就已經暈倒被送出去了,搞得整場演唱會都沒看到。
從邁克爾·傑克遜剛下飛機的那一刻,他就無時無刻不被媒體及歌迷緊盯,載著他的車子後面,總是跟著一大群歌迷騎著摩托車瘋狂追逐。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有個歌迷帶著一條小狗,追著邁克爾的車子,追上后拍打著車窗,要將小狗送給他,沒想到邁克爾真的開窗把小狗給收下了。此外,當時他所住的晶華酒店,樓下時時刻刻都有大批歌迷守著,每當邁克爾出現在窗前揮手,總會引發歌迷們儀式性的尖叫及哭泣。
這所學校的教學成績其實不怎麼樣,但是大概因為有些宗教的熏陶,而且又是百年老校,所以學校風氣雖然自由,學生頑皮,但也不會有什麼流氓氣息。
初中畢業后,要參加高中聯考,相當於大陸的中考。不過對大多數B段班同學來說,只是去「陪考」,當炮灰而已。對初中畢業生來說,整個7月可都是考季。考完公立高中聯招后,再來就是五年制專科學校聯招,之後還有高職高工聯招、獨立學校招生、私立高中聯招等,整個7月可真是挺折騰的。
約莫到高一下學期中期之後,因為對自己有點兒小自信而蠢蠢欲動,一方面準備學校的課程,一方面又開始準備再考一次高中,所以我就只在這所學校待了一年而已。
成績爛如我者,沒考上也是可預料的事。本來可以隨便混所私立高中來讀,但大概那時候看了太多的日本漫畫如《魁!男塾》那類的,總覺得私立高中像大亂斗般可怕,所以也放棄了。再加上當時重考班的招生人員到家裡對我父母洗腦一番,講得我父母龍心大悅,遂幫我報了高中重考班。重考班另有一個戲稱為初中四班,就如同大陸的復讀班一樣,只不過是在補習班裡面。
每天早上七點二十就要到學校,開始在教會學校的一天。入校門時,那條長長的林蔭走道,規定男生走一邊,女生走一邊,彼此不能談話。教會學校還有些保守,規矩挺多,比如說,其他很多學校,女生的冬天制服有長褲,但是這所學校就認為,女生就應該有女生的樣子,所以只能穿裙子。回到正題,這所學校的橄欖球隊很有名,所以走在這條路上也可以看到球隊隊員在晨練「撞樹」。
而荷爾蒙分泌旺盛的青春男女,長期處在相同的密閉空間面臨共同的壓力,免不了由革命情感發酵為特殊情感。雖然偷偷地眉目傳情及小紙條是免不了的,但就如電影《Speed》里珊卓·布拉克說的:「壓力下產生的愛情不會長久。」不過有段地下戀情還是轟轟烈烈地爆發了。後來,女方離開了班上,據說臨走前留給男生一封信:「我一定要考上北一女,所以,請你也一定要努力考上建中……」留給大家無限茶餘飯後的八卦,也算不枉國四一年。後來那個女的有沒有考上北一女是不知道啦,倒是男的後來還是沒考上好的學校,被家裡弄到外國去了。
話說回來,新黨成立后,算是政治立場不同的非主流派從國民黨內正式切割出去了。而國民黨現在要面對的,是日漸強大的民進黨。台灣從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即有種「四大族群」的論述,即台灣組成人口裡有閩南人、客家人、少數民族及1949年後隨著「國民政府」遷台而來的外省人。而在很長一段的時間里,台灣所謂的「本土化運動」是獨尊閩南族群的,這造成其他族群的不滿,但同時也激發了客家人和少數民族的自覺,如少數民族在1993年也掀起了正名運動。本來在身份證上,少數民族都被迫要用漢名登記的,此後他們也能用族名登記。因此面對https://read.99csw.com民進黨爭奪本土論述的主導,國民黨也在思考轉型。
台灣的高中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課程,就是軍訓課。跟大陸的「軍訓」是在入學前一段時間不同,這個軍訓課是整整三年的常設性課程,大學也有軍訓課程。並且,上課者是教官,他們都是在軍隊裏面真正掛銜的軍官,轉到學校里擔任軍訓教官。有時候想想,他們在部隊里至少都是少校營長以上的職務,來管我們這些學生真是委屈他們了。軍訓課的內容大部分是「國防」教育,不過上課也常流於聊天打嘴炮。當年來給我們這男生班上課的,是位充滿制服誘惑的漂亮女中尉。所以,高中男生荷爾蒙過盛的氣息,在軍訓課中無限意淫的嘴炮中得以解放,真不知道當初那位女教官怎麼忍受得了。
淡水的黃昏暮色是有名的。學校剛好位於淡水河出海口附近,每天放學要坐公交車回家,許多同學總是喜歡往前走一站,那樣會有座位坐。但對我來說,就喜歡走在那條灑著夕陽餘暉的馬路上,遠眺淡水暮色,聽著陣陣潮水拍打的聲音。那是我高中生涯最美好的回憶。
每天早上,到班裡第一件事就是考試,考兩三科,考完后就開始上課。上課老師就是所謂的「補教名師」,這些老師都很善於插科打諢,並在笑話中讓同學們記住考試重點。比起初中里的老師,其實這些補教名師更有自己的個性,也更喜歡發表自己的政治言論。反正只要教得好、受學生喜歡,也沒有人管得著。但同學們更在意的是上課時笑一笑,能暫時忘記被處罰的壓力。
台灣的高中裏面也常辦軍歌比賽。各班由教官組織,會選擇幾首軍歌來唱,再加上行進間的一些隊形變化及槍法動作,不過通常高中生都唱不到要領,只會一味地大聲吼。但這所學校比較特別,沒有軍歌比賽,取而代之的是各班的聖詩比賽,那簡直就是一片祥和啊!比賽的那幾天,整個學校都在一片和諧之中。
早上到校后開始早自修。到八點后,一般學校是要升旗的,但這所學校因為是教會學校的緣故,因此是一天升旗,一天做晨間禮拜。當然學生們是比較喜歡做禮拜了,全校坐在大教堂里,唱唱詩歌,讀讀聖經,禱告一下,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補眠。尤其是唱詩歌時,不知道這所學校的學生音樂素養特別好還是怎樣,唱詩歌時很自然地都能聽到兩三個聲部在合唱。
現在想想,全世界應該只有邁克爾·傑克遜穿黑褲白襪而不會被時尚界嘲笑。過了三年,他的「歷史之旅」全球巡迴演唱會,再度來台演唱,把什麼太空梭、戰車都開上了舞台,依然令人印象深刻。20世紀90年代前半期,歐美流行樂界的天王天後們相繼來台灣演出。我至少看了惠特妮·休斯頓及瑪麗亞·凱莉的演唱會,這些都是那幾年令人難忘的回憶。但到了現在,邁克爾永遠和我們告別了,惠特妮吸毒廢了,花蝴蝶凱莉也過氣了,等了十幾年,台灣還是沒等到麥當娜的演唱會,這實在是個遺憾……

淡江高中的一年

整場演唱會,時而震撼人心,時而又讓人感到溫馨,這種交錯的感覺都加深了邁克爾神秘又危險的感覺。觀眾是如此的狂熱,導致現場溫度越來越高,因此水柱也不停地灑向觀眾。我以前以為演唱會上噴水柱只是一種效果,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在降溫上是真的有很大作用。可真實情況是,觀眾被噴到后不但沒有降溫,反而更亢奮。
這所學校因為年代久遠,校舍也是中西合璧,古色古香又優雅,於是,校園內的建築里常常可以看到有歌星在拍MV。此外,這所學校也算是活動特別多的學校,很注重學生的課外活動,會用各種名目來辦活動。記得當初的社團有瑜伽社,還請了位正牌的印度瑜伽大師來上課,每次都看到他仙風道骨的身材,穿著白紗服飄來飄去的。但那時候瑜伽並不流行,所以很少有人去上這個怪人的課。此外,像聖誕節也有聖誕禮拜及晚會。到聖誕節那個禮拜,配合著教室布置的活動,簡直都像在玩一樣。當時,我們會把整個教室布置成一個類似大山洞的迷宮,放著音樂看著電視,都忘記是來上學的了。
自從黨禁解除后,台灣各種奇奇怪怪的小黨紛紛成立,但大多https://read•99csw.com是泡沫。新黨的成立並得到支持,有其時代因素。一方面,當時民眾看到國民黨金權政治泛濫,腐敗成風,嚴重敗壞了形象。另一方面,民進黨的政治立場常常又過於激進,不利於政局穩定。因此,新黨的形象正符合民眾的要求,很快成為台灣第三大黨。
離題了,反正我就這樣進了重考班,就是在一棟沒有窗戶的大樓里。重考班幹部一律都是公務員似的打扮,個個撲克臉。集中在這裏的學生基本上是考場失利者,已對重考班恐怖的瘋狂體罰有心理準備。在開班之初,最高班主任還上台安撫大家「嗯……我們這裡是以鼓勵代替處罰……」剛稍鬆一口氣,當天回家就看到班導師拿著一整袋規格統一的木棒放在柜子里,看得心驚肉跳而自知不妙。後來才知道,那就是「鼓勵棒」。
20世紀90年代初,許多事情的發生,對台灣來說都是第一次。1993年,有一件讓台灣社會及無處發泄的青春為之瘋狂的大事,就是邁克爾·傑克遜的台北演唱會。作為國際流行樂界的超級巨星,他要來台辦演唱會的消息也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公布了,所以前一年時,他那長達11分鐘的MV:Black and White便在台灣引起一陣轟動。那一年,邁克爾·傑克遜的模仿秀也在台灣流行到最高點,從綜藝節目到小朋友的遊戲,大家都在學月球漫步及傾斜45度(不過根本學不來)。
1993年,國民黨黨內的政爭到此告一段落,李登輝終於掌握了大權,政局也隨之穩定了下來。原來在國民黨內的非主流派人士,後來成立了黨內的次級團體「新國民黨聯線」,與主流派的次級團體「集思會」相對抗。到了1993年,新國民黨聯線人士終於出走國民黨,另組「新黨」。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台灣海軍曾編製巨額預算向其他國家購買武器,而當時任海軍武獲室執行長的尹清楓,就是這些計劃的執行人。在稍早之前,傳出台、法雙方有人拿巨額回扣的小道消息,不久,身為最直接知情者的尹清楓突然失蹤,之後就在東北部海域發現了他的屍體。
以公立高中來說,當初可分為「北聯」(台北市公立高中聯招)及除了台北市外的「省聯」(台灣省公立高中聯招),是在同一天舉行的。一般來說,台北市的學生會參加北聯,除台北縣、市外的都參加省聯。但是台北市的建初中學及北一女中算是全台最好的高中了,因此北聯也吸引了許多外地優秀考生報考。

「新黨」成立

再來就是高職高工聯招及私立高中聯招。大多數學生不會去考慮是不是真的適合讀這些職業學校,大家一路考下來,也就跟著考就對了。而私立高中聯招通常是學生及家長的最後考慮,因為私立高中學費貴,學生素質及教學品質常常又不怎麼樣,所以排在最後考,也算是撿別人剩下的。
在重考班的日子是天昏地暗的,基本上是早上進去后就出不來。唯一能見外面的地方是牆上方抽風機的小孔,所以也特別珍惜當值日生到樓下搬便當的機會。教室里也沒有時鐘,以至於到後來我都能用飛機飛過來辨別當時的時間。一天中,唯一能出來的時間是中午午休后,全班整隊慢跑到班本部前,聽最高班主任的訓示,然後再統一地大喊一些口號——因為就在馬路的人行道上,所以感覺還蠻丟臉的——然後再一起帶隊回教室外的小巷做體操。
尹清楓命案留下了許多疑點:尹清楓費盡心機先錄好的自清錄音帶被奇怪地消了磁;其他一些證明文件也失竊;案發當日,他的寢室有被人翻動的跡象。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案發到現在,已經有近十個涉案關係人或調查人員,不分台灣或法國,均死於非命,這更讓這案件撲朔迷離,疑團越滾越大。
台灣民眾認為,20世紀90年代初是黑金政治最嚴重的時期。所謂黑金政治,即政治與黑道及金錢間有糾葛不清的關係,這些情況在地方上尤其顯得嚴重。有很多人認為,這是李登輝縱容的結果,但我個人認為,實際上國民黨從創黨之初就有這種現象。不管是早期哥老會還是洪門、青幫,一直都跟黨政軍有所瓜葛;或是後來為了選舉,各黨都結合地方角頭黑道勢力,這種現象https://read.99csw.com是一直都有的。這些本來不能提,只是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政治較開放,媒體也較自由了,民眾原先看不到的事突然間都被攤在陽光下接受檢視,因此使人印象深刻。
學校所在地是淡水,作為一個古樸的小鎮,鎮上民俗活動也是常有的,比如鎮上辦廟會或大拜拜流水席。所謂流水席,就是台灣民間一種請客吃飯的形式,開個幾桌可能從中午吃到晚上,反正就是人跟流水一樣隨到隨吃,吃飽就走,再換下一批人繼續吃,菜也不斷上,常常出現在婚喪喜慶或大拜拜時。這時學校就會放半天假,因為下午公交車開不進鎮上,所以索性就先放學回家了。不過,當然班上同學抓住這個好機會是不可能直接回家的,都跑到海邊去游泳,玩夠了就去家在鎮上而且開大拜拜流水席的同學家裡吃飯。
「四大族群」的說法很快就被台灣社會所接受。20世紀90年代初,台灣的省籍矛盾正在消融中,但取而代之的,與當局認同為主軸的對立反而越來越嚴重。當初新黨的形象除了「都市中產階級」外,還給人有「大中國主義」、「中國黨」的印象。在台灣,傳統上,以濁水溪為界,以北支持國民黨,以南支持黨外、民進黨,在這個情況下,新黨幾次欲南下跨過濁水溪,都發生了嚴重的衝突。台灣進入多元社會後百花齊放,對政治認同的論述可自由發表。但不幸的是,不同的政治認同,其主張常常是對立的,而這些主張又回過頭去渲染省籍問題,導致省籍對立在後面幾年變得越來越嚴重,一到選舉時,就被當做工具拿出來利用。
雖然連夜排隊累得要死,但到進場這一刻,大家都好像又活了過來。在舞台正前方的搖滾區非常擁擠,天氣又熱,那麼多人身上散發出的熱氣是非常可怕的,幾乎要讓人窒息,真是又HIGH又痛苦。
尹清楓命案是那年讓人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台灣二十幾年來最大的懸案。本來只是死了一個上校而已,看上去沒有多複雜,但這件事就如投石入水般,漣漪不斷地擴大再擴大。突然間大家才驚覺,事情原來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我們同學幾個,不管是前幾個月就開始打工掙錢還是死纏爛打地跟家裡要錢,都好不容易搶到了票。所以這48個小時,我們也排班輪流在那邊排隊,因為畢竟搖滾區那麼大,大家都想最先衝到前面一點的位置。

初中四班

邁克爾·傑克遜台北演唱會

新黨在成立之初,形象是非常正面、良好、清新的,其組成人士皆為一時碩彥,並以小市民的代言人自居。若撇開政治立場來說,新黨在當時的確是受到許多民眾,尤其是中產階級人士的歡迎。
考試共兩天。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到許多考生由全家老小陪同,帶著桌椅書報等東西出現在考場一起陪考。考生在這個時候簡直就是飯來張口,旁邊必定還有人幫他扇風。每節考試出來后簡直就是眾生相,幾家歡樂幾家愁。而對於補習班來說,聯考時也是宣傳的好機會。每節一考完,聯招會公布考題,補習班馬上就組織補教名師們解題,搶在第一時間印出來到考場散發,每一家補習班都在比速度,競爭很激烈。
重考班是當時台灣教育環境下一個很特殊的狀況。記得以前有部電影叫《國四英雄傳》,裏面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一群重考班學生,男生被帶到北一女門口大喊:「我愛建中!我愛建中!」女生被帶到建中門口大喊:「我愛北一!我愛北一!」小學時第一次看到這裏只覺得好笑,但等到真的在那個環境里才發現,那種事是真的存在的。初中四班是台灣錯誤的教育體制下的產物,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電影里描寫的酸甜苦辣。
到了來年又快聯考時,老師也不體罰了——反正到這時候體罰也沒用——反而在這時傳授一些在考場上臨場應變的技巧,還會講一些順風耳千里眼的笑話。此外,為了讓吹了一整年冷氣的學生適應七月的考場酷暑,這時候也逐漸關起冷氣。你想想這六十幾個人被關在沒有空調的房間里是什麼情況,簡直就跟烤爐一樣。但說也奇怪,這招還真的有用,等真正上考場時還真通體清涼。不過,我寧願相信那是終於離開那個變態又慘絕人寰的環境而感到的放鬆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