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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雛鳳初啼

第三十章 雛鳳初啼

寧朗每天養傷練武再加探望一下蘭七和她說說話,甚是滿足。
「若是私心,那我們這一代一代的辛苦著是為了什麼?」屈懷柳反問道。
「只不過……」蘭七又苦惱起來,「你的秋美人那麼聰明懂事,寧朗這傻小子卻是個死心眼。唉!本少難得善良一回,難道這善心反要害人不成。」
「她……」寧朗哽咽一聲,抬手擦去眼淚,「原來以前有那麼多難過的事。」
明二神色如常,一絲只有蘭七才聽得到的蚊音逸出:「在正道眼中,恃強凌弱可是惡行,人人都該鋤強扶弱。」
「誰說我們沒有國土沒有百姓?我們東溟難道沒人?我們東溟百姓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家!」萬埃大聲反駁道。
「啊?!」眾人訝然驚呼。
明二眉頭一挑,有些驚奇的俯看著她,「看七少的樣子,難道後面有洪水猛獸追著不成。」
第二日,十二月九日,卯時,皇朝眾俠由山谷出發,一路向北。
「寧朗……」
「老子寧死不屈!」
無論宇文洛如何的問如何的威逼利誘,寧朗都遵守對蘭七的諾言,沒有告訴他。而終其一生,他也真的再無告訴第二人知曉。
「走吧。」明二袍袖一揮,施然踏上石階。
「喂,你怎麼說話的!」眾俠中不泛敬崇白風黑息的人,聞得此言由不得心頭生火。
「雲少主到底有些什麼打算,今時今日何不坦言明說,何必將我等視若愚人。」明二笑笑道。
「其實呀……」驀然一道妖妖脆脆的聲音插入,眾人遁聲望去,卻是隨輕塵裊裊起身,笑呤吟的冷俏俏的看著廊上的屈懷柳、萬埃,「那兩位前輩甚至是『鳳王』都沒有錯,錯就錯在你們北海、東溟太無能了!」
明二偏首想了想,道:「據在下所知,從東朝到本朝,史書上似乎未曾記錄過有海上敵侵之事。」
「哼,那本少連你的命一起拿!」蘭七少專橫的道。
而眾俠聞言也頗有同感。
「絕,絕啊!」蘭七撫掌稱讚。
明二雅笑相迎。
寧朗嘴唇動了動。
「這裏,倒是風景獨好。」蘭七移首瞭望,在對面,北闕北峰挺拔相對,可清楚望見峰上宮殿堂皇富麗,人影穿梭,近得仿似觸手可及,實則相隔百丈有餘。
明二看著那緩緩偎近的一泓春色,莫名的心神一恍,然後也綻開一抹素雅如蓮的微笑,伸手,攬住蘭七的腰,柔聲道:「你我這樣到寧朗面前走一遭,你便什麼煩惱都不會有了。」
「洺掌門,秋大俠你們可受傷了?」
寧朗又道:「都過去幾百年了,北海國早沒有啦,就好像……好像前朝一樣,不可能永遠都在,最多只能在史書上留下名字。沒有國土,沒有百姓,你們哪裡還能復國。在北海之濱的百姓絕不會有人贊同你們歡迎你們,如今,你若真去攻打,只能算成侵犯皇朝,是不義不仁之為。
雲無涯淡淡看一眼蘭七,收回目光,負手身後,從容開口:「我們並非東溟海中土生土長的,在數百年以前,我們的祖先是生長在北海之濱。」
「答不出嗎?」屈懷柳也緊緊逼問。
屈懷柳、萬埃聽著花清和之言,心頭生出一種涼涼的不妙的預感。
「本少嘛……」蘭七碧眸中流光溢轉魅惑萬千,悄悄偎近耳語道,「二公子可要親自一試?」
「這麼高,若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啦。」宇文洛跑到坪邊伸長脖子往下望著。
宇文洛拉長了耳朵,全神貫注的盯著他。
蘭七一撇嘴,轉頭不看他。
「二公子與七少既然敢答應,必是有萬全之策。
那一日,山谷里分外安靜,連最愛竄門叫嚷著的宇文洛都閉門不出,練功調息,養足精神。夜裡,眾俠用過晚餐后,一個個取過兵器擦得雪亮,然後早早睡下。
明二的眼光卻在場下掃著,看了片刻,道:「不知你那傻小子這刻又在想什麼?」
南峰腳下,眾俠肅立,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未可知的局面,又或是更勝以往的廝殺。
「啊!你終於能叫七少的名字了!」宇文洛驚奇的發現,「可你為什麼哭?」
曾經有過的慘烈廝殺,曾經逝去的數百性命,並沒能在這裏留下任何痕迹。
蘭七道:「你不許搶本少的『蘭因璧月』!」
「你們又使了什麼卑劣手段?!」
寧朗抬眸看向雲無涯,很認真的看著,「那樣子哪裡叫復國,那樣子又哪裡算為了百姓,那樣認真來說,便是為了皇座,為了可坐擁萬里山河,為了有更多的百姓臣服,為了要在史冊上留名,為了讓百世來傳誦功勛。說到底,那便是私心,那只是為了他自己,而不是為了百姓,這就是私心。」
南峰依然挺拔高聳,峰下樹木依舊,石屋盤踞,看不到一絲異常,也聞不到一絲血腥味。
而對場中的吵鬧,雲無涯一直只是冷漠的看著,既不參与,也沒有絲毫阻止之意。
「你大師兄比我們可有福了多了。」宇文洛則對寧朗說道,語中難掩笑意。
「說的好!」
眾人聞言莫不是一片疑惑。
「你們武功都比我好嘛。」宇文洛答得天經地義的。
蘭七一呆,沒有說話。
「你憑什麼這麼說?」萬埃怒斥道。
「啊,不急不急,你慢慢的一個一個的告訴我。」宇文洛小心翼翼的安撫著他,就怕他一慌神全都忘記了。
蘭七不屑的撇嘴。
有的大聲吼道:「太不人道了!」
若放在以往,眾俠心中定然不服,但今時今日,沒人會質疑廊上的位子不該屬於明二公子與蘭七少的。
「這不過你自作自受罷。」明二公子看看天色,起身,決定不陪她吹冷風了。
「噗哧!」身旁又一聲輕笑,轉頭看去,卻是秋橫波。只見她笑意盈盈的瞅著自己,「宇文世兄,你要不要我保護你?」
屈懷柳那話說白一點便是,將任杞脫|光了丟一間屋裡,然後屋外一群女子守著。
雲無涯頓了一下,臉上隱露複雜的神色,片刻后才道:「那名女子是一個很奇特的人,她之聰慧、武功一到島上便引人嘆服,由此驚動了北王。北王迎她為上賓,相處數日便為她之風華傾倒,甚至想娶她為妃,也在那時,那女子的夫君領著一群家人找尋來了,才算是止了北王念頭。那女子的夫君與她一樣,皆是智高才絕之人,便是他家的隨從一個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那代北王也是年輕有為之輩,見到如此絕代人物當是相見恨晚引為知己。而那兩人……」雲無涯目光看向蘭七、明二,「也與七少、二公子這般發現了東溟的異象,北王愛此人才,毫不避諱的向兩人吐露夙願,更以王爵相許,邀兩人共圖大業,卻想不到……」
……
雲無涯收回目光,繼續道:「那時正是東朝末年諸國爭戰,島中對於何時出兵一時有了兩種意見。一派認為正可趁虛而入,一派則認為當時東朝雖亂,但風國、皇國、豐國卻是不可輕犯的強國,而且風雲騎、爭天騎、墨羽騎之強當世矚目,不如隔岸觀火以期坐收漁翁之利。」j底下宇文洛聽著不由暗暗叫一聲「好險!」接著又道一聲「幸好!」
「那風獨影與其部下雖驍勇善戰,但卻是初次於海上作戰更是從未遭遇過海中風雨,是以風浪中亂了陣腳,北海王趁此機會領著餘下的臣將逃走。他們從北海逃到東溟海,在海上漂泊了兩個多月,終於找著了一處荒島,也就是今日的東溟島。而隨護的八百多名臣將,到達島上之時,連北海王在內,卻總共只餘十三個活人。」
那一日,夜晚,不曾好好看清,此刻,朗朗冬日之下,才看清這盤旋峰底的石屋群。
「不說。」
蘭七沒好氣的睨九_九_藏_書他一眼,「彼此彼此。」
然後一道高大的人影站起,正是盜艾無影,道:「話不是這樣說,我們並非此意,你們如此說話反是故意屈解,倒更顯得強詞奪理。」
「她說不可以告訴別人。」寧朗說。
「哼!」秋橫波旁邊的花扶疏卻是冷哼一聲。
「諸位。」明二公子開口,溫雅的聲音如春風般輕和悅耳,頓時平息了各人心頭的憤慨,砰上很快便安靜了下來。明二目光轉向雲無涯,道:「雲少主之意,是要成為皇朝武林的至尊令主?」
「好什麼好!」萬魂驀地跳上前,握劍吼道,「他們有什麼好!先王視他們為知已,以上賓相待,而他們呢?殺害先王,殘害十多名將帥,盜空國庫,盜走傳國璽!這樣的背信之人有何好!那等行徑簡直與盜匪無兩樣!」
明二瞟一眼道:「七少可有相見恨晚之感?」
蘭七、明二默默對視一眼。
只有宇文洛狐疑的看向蘭七。
「對!隨教主說的對!」
寧朗說完,見眾人全都看著他,峰頂上也安安靜靜的,一時僵在了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寧朗或許不算得很聰明的人,但在某些地方或者說在某個境界上,他高於我們。」明二則道,空濛的眸子中帶出一點隱晦的笑意,「寧朗日後一定是大俠。」
「我們並未時時封住他的穴道,只是因什麼藥用在他身上都無效,所以我們款待的東西中便少了一樣衣裳,而屋外侍候的則是我們東溟的美女。」屈懷柳慢悠悠的道。
「哦?」蘭七碧眸眨眨,似乎還有些疑問。
明二也沒再追問,繼續瞭望天空。
「本就是惡行!」萬埃打斷他的話,恨恨的叫道,「姓風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幾人死與幾千人死難道不都是人死?」屈懷柳也沉聲反問道:「難道你們皇朝的人是人,我們東溟之人就不是人嗎?我們可死,你們就死不得?他們可殺人,我們就不可以殺人嗎?他們殺人奪璽是善事義舉,我們殺人奪令就是惡事惡行嗎?」
蘭七也轉頭往場下看去,只見寧朗坐於人群中,旁邊宇文洛奮筆疾書,而他則是看著周圍或坐或站吵吵嚷嚷的,又看向廊檐上的與眾俠舌戰的屈懷柳、萬埃,臉上顯得很是茫然的模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眾俠的傷也一天天的好。
「大哥,你小心點。」寧朗把他往裡拉了拉,省得他一個不小心真摔下去了。
可雲無涯仰首碧空,半晌后,憾然長嘆:「卻也是那時,有一日,東溟島上忽然來了一名女子,而我們數百年的籌劃準備也盡毀於那女子之手!」
「所以,人才喜歡高處。」明二笑笑,意有所指。
明二聞言依是一派和氣溫雅,道:「寧朗是這世間的異數。」一邊說一邊看著她,唇邊的笑便有些顯得別有意味,「糾纏久了,或許他就成了你的劫數。」
明二公子眉頭挑起,無比疑惑的看著蘭七,「這種事我為什麼要陪你?」
「因為……」
「寧朗,你幹麼哭?」宇文洛找寧朗找了半天,沒想到他卻一個人坐在草坡上哭,看他一臉的傷痛,不由擔心了,「出了什麼事嗎?你幹麼哭得這麼傷心?」
眾俠大聲誇讚。
從人皆是一呆,然後猛然撫掌嘆息:「好好好!好一個風息雙王,好一個白風黑息!」
人,無衣裳遮體,又豈敢見於人。
明二打量她一眼,便繼續悠閑的望天。
……
是什麼人這麼厲害?
揮退房中暗影后,二公子久久坐于房中,獨對殘燭。
吵得忘乎所以的眾人驀地被這一聲大喝震閃了神,齊齊轉頭望去,卻只見一個個稚氣猶存的英朗少年微有些臉紅有些局促的站在那,一時場中靜悄悄的,只聞驚訝的吸氣聲。
底下眾俠聽著,心中紛紛叫聲「幸好!」,同時心頭再一次湧起對風息兩王的敬仰之情。
「我們數百年無數人為著大業合生忘死,何有私心?」屈懷柳也詰問道。
「哦?」明二淡淡一聲。
此刻,立於峰頂,山風颯颯,衣袂飛揚,往下可俯瞰東溟群島與萬生,往遠可瞭望蒼茫無際的大海,往上是碧空萬里白雲無瑕,一時眾俠皆有一種凌駕萬靈四海盡握的飄飄然之感。
「喂,不許走!」蘭七手一伸扯住了明二胳膊,「本少不好受,你怎麼可以輕鬆舒服!」
雲無涯目光掃視一圈后才沉聲道:「北海王與十二名臣將嘀血盟誓,定要滅東朝以報國讎家恨,定要回歸北海以重建家國!他們生不能完成,後世子子孫孫必秉承遺志,永不可忘這亡國之恥滅國之恨!」
「北海國。」明二吐出三字,神色凝重的看著雲無涯。
「八年後,朝晞帝駕崩,少帝不過九歲孩童,而當年跟隨他征戰天下的良臣大將已大多死的死傷的傷隱的隱,而數十萬大軍也因朝晞帝多年的東征西伐疲頓不堪,那時,是天賜北海的又一次良機。」
蘭七眨眨眼睛,看向雲無涯,悄聲道:「看他這模樣,該不會是那些人全都白忙了一場吧?」
「呵……」蘭七搖頭,「雲無涯這招夠絕夠損,但也只限於對付任杞這樣的正人君子,若換作是二公子……」側首,碧眸睨著明二,「到最後怕只是那些美人都沒了衣裳。」
「……」明二公子頓了一下,然後爾雅一笑,「未嘗不可。」
他們,只代表了個人或是一派,而洺空卻代表了整個皇朝武林的臉面尊嚴。
「哦?」蘭七出聲,「雲少主真的只是想稱霸皇朝武林?」
「就是,你們視為至尊聖物的『蘭因壁月』不也被我們輕輕鬆鬆拿到手了,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沒法保住,你們又有什麼能耐?」
屈懷柳、萬埃聞言咬緊了牙,可一時也被這番話給震住了,以致未能即刻反駁。
「因為……」蘭七碧眸一轉,然後綻開一抹妖邪的笑容,整個人也靠向了明二,嬌嬌軟軟的喚道,「明郎,難道你忘了咱們那一番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了嗎?你怎可如此無情呢。」
「可惜在下也很喜歡。」明二公子道。
明二看一眼蘭七,眸光一動,沒說話。
戚十二搖搖頭,如雲無涯一般抬眸望向碧空,沉默著宇文臨東、秋長天、南卧風、列熾棠等人看著場下的吵鬧卻皺起了眉頭,齊齊移目洺空,想他出言阻止。洺空卻只是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目光落向廊檐的另一邊,那邊蘭七、明二悠閑輕語。
被眾人那疑惑的目光關注著,任杞本來平靜的臉上頓起尷尬之色。
卻聽雲無涯繼續道:「在一無所有的荒島上要生存下來本就是難事,更何況要建一個國家要組一支鐵騎,那需要多少人力多少財力,而且他們只是十三個人。」
若換成了自己,會不會有仇恨?
「那一代的北王也認為那刻出兵非最佳時期,再且幾百年都等下來了不急這一時,所以便採用了隔岸之策,卻想不到……東旦一決,即要兩俱敗傷之時,風息兩王卻拱手相讓半壁江山,皇王一統天下成就霸業!」雲無涯緊緊握拳,「東溟失去了大好良機。」
「在五百多年前,北海之濱沒有東朝帝國,更沒有皇朝帝國,那裡只有北海國。」
眾俠聽得他這般說,又看廊檐上幾人並未否定,頓時心裏好受了些。在他們心中認為,洺空若受到什麼侮辱,那便是比在他們臉上打耳光更不可忍受的事。
「戚宮主?」身邊的洺空看著他。
「那……不知用在七少身上卻是如何?」明二公子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於是只聽得人群中「噗哧!」之聲此起彼伏,然後「哈哈哈……」一陣清魅的笑聲響起,那是蘭七九*九*藏*書少的,頓時有許多人也跟著笑出聲來,只不過不敢如蘭七少一樣放肆罷,只是壓低著聲音,但人多也是足夠響亮的。
眾俠一片沉靜,倒是立於最前方的明二公子微笑抱拳回禮。
屈懷柳上前幾步,揚聲道:「諸位,廊檐上坐著的這幾位前輩與少俠,我家少主對他們的武功人品向來敬重,這些日子也一直好生款待著,只不過幾位武功委實太高,不得已之下只能暫時讓他們行動不便,除此外再無絲毫不敬,這在座的幾位都可作證。」
而人群中,秋橫波、花扶疏等人既覺得有些好笑,又很是不好意思,那眼光再不敢往任杞看去,雖然他現在衣貌齊整。
手在椅靠上輕輕握了握,沉吟了半晌,雲無涯站起身,道:「也罷,今日我便與諸位坦誠布公。」移眸望向左方洺空等人,「也望諸位明我苦心。」再移首右方蘭七、明二,「莫負我誠意。」
廊上的宇文臨東在小兒子開口之際便忍不住瞪了一眼,只是此刻氣力不足,沒法吼他,眼睛卻在人群中搜尋長子的身影。
寧朗看著萬埃,道:「經過五百年的生養,他們早就算是東溟土長的人,他們的國是在這海上,他們的家他們的親人都在這島上,北海之濱予他們來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你們有沒有問過東溟的百姓,他們願不願意背井離鄉跟隨你們渡海去到一無所知的皇朝?」
「為什麼是你的?」明二不解。
而當眾俠通過之後,石門又一重重關閉,持刀而立的東溟高手,個個神色凜然。
這一連串問題把寧朗問住了,愣愣的看著興頭十足的宇文洛,半天說不出話來,當然也就止了哽咽之聲。
說起這「鳳影將軍」風獨影可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因為她還有一個同樣有名的後代風惜雲,在武林中則被稱為「白風夕」。這兩人一個是東朝風國的第一位女王,在世時便被尊稱為「鳳王」,一個則是東末亂世中與息王、朝晞帝並稱「亂世三王」的風國最後一位女王,被後世譽為「凰王」,皆是功績輝耀史冊百世傳誦的奇將奇女子!
「他們沒錯,難道錯在東溟?!」萬埃怒聲道,眼中簡直冒出火來,咬牙切齒道,「我們北海亡於他們之先祖,數百年的忍辱負重,到最後又盡毀於他們之手,此仇不共戴天!」
「因為什麼?」萬埃追問道,眼光利利的盯住寧朗。
「啊?」眾俠聞言驚疑無比,皆盯往了雲無涯,便是洺空幾人也緊緊看向了他。
便是蘭七也眼睛一亮,興緻旺然的盯著雲無涯,想知道是什麼人。
「而至於這位任杞少俠么……」屈懷柳轉頭看向任杞「怎樣?你們還不快解開他的穴道!」有人叫道。
「不說。」寧朗依舊搖頭
「呵呵……」這回連容月、柳陌都忍不住笑出聲了。
雲無涯眉頭斂起。
「我知道你要說是在北海之濱,可那個北海國已經被始帝與鳳王滅了。」寧朗打斷他的話。
寧朗撓撓頭,臉紅紅的,不敢再去看他人。
「……」蘭七少啞然,然後彎唇一笑,「本少等著。」
「哦?」明二依只是笑笑。忽然想起,那日山洞里蘭七說的那句話:我們都是只有自己的人,都是孤身一人。心中一動,默然了半晌,才緩慢輕淡的開口道:「我們……算是如敵似友,而日後,必也是相爭相抗,若就這樣過得幾十年,到你我都垂垂老矣,你說這樣,是不是也算是一種不變,一種永遠?」這樣算不算也是一種相守相伴?這樣……是不是就不算是孤身一人,這樣……也就不會那麼寂寞了吧?
「啊?」眾人嘩然。
「哦?不知雲少主可是要與我們說一段才子美人的風流佳話?」蘭七碧眸眨眨一派天真好奇的模樣。
「那兩人果然名不虛傳。」明二輕喃一句。
「只不知列兄去哪了。」明二眸光掃掃廊檐上的那些人,獨缺列熾楓的身影「或許……」蘭七碧眸一閃,低聲道,「以這位雲少主的聰慧,想來是深知御人之術罷。」
「你們說要復國,那請問北海國在哪裡?」寧朗數次開口都被堵住,當下一口氣喊出。
於是眾人目光一轉看向花清和。
「哦?」人群中有人發出疑惑聲,依舊似懂非懂。要知道在場有些大字也不識得一蘿筐的,有些就算讀了兩本書,也限於武功心法,而有些夫子曾經教過些什麼日子久了也全都還給夫子去了。這幾百年前的事,誰能知道呢。
「假仙!」
洺空說話的聲音極是輕飄,眼中神氣虛頓,顯然沒什麼氣力,他說完,戚十二、秋長天、南卧風、宇文臨東、列熾棠都點頭,而鳳裔只是看一眼蘭七,便低頭斂眸,一貫的沉默不語漠然以對。
「七少說我是最後一個聽那個故事的人,所以不可以再和別人說。」寧朗再次重申。
被雲無涯的目光一掃,眾俠心頭一凜,聞其問話,一時皆黙然。
「這雲無涯怎不見人?」眾俠則關心這個。
那是國讎家恨!
花清和起身,向四周點點頭,然後望向屈、萬了兩人,道:「我們花家世代長於白州,立於武林已有百年,可若非今日,在下也不知道那裡曾經還有一個北海國。」言罷又矮身坐下。
「本少與二公子曾有幸遊覽了一番東溟島,那可是家家藏兵刃,戶戶皆兵丁啦。」蘭七唇邊銜著淺淺的笑慢慢悠悠道,「更甚至,還有一些皇朝都見不到的軍船呢。」
一時,場中吵開了,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互不相讓,越吵越大聲,越吵越混亂。
言罷,只聞石門之後腳步聲傳來,然後便見一名東溟高手肩上扛著一把椅子大步而出,而椅上坐著的竟然是皇朝武林第一人洺空。
雲無涯沉默的看著寧朗。
「好!好!好毒的手段!」宇文洛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快速記錄著。「既然北王年輕,子息必幼,軍失將帥如斷龍頭,糧草化灰金銀盡失便如大軍失血,這無主無將無手腳的,哪裡還能動彈得了。那兩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止一場干戈,好生厲害!只不過,東溟島就可憐了……數百年的心愿啊!」
洺空搖搖頭,微微抬起手很快又萎落下。但只是這小小動作,眾俠已收聲,安靜的注視著洺空。
寧朗搖頭,「你記在紙上,以後一定會有人知道的。而且我答應了她,我就一定要做到。」
「因為什麼?」萬埃打斷他,「為了復國,我們無數先祖嘔心瀝血,你竟然說他們是為了私心?!」
「風惜雲、豐蘭息」兩位前輩做的事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對。「那聲音有些輕但清湛明朗。
宇文洛咬牙,抓拳,惡狠狠的看著寧朗,「說不說?」
「東溟之意早已說過,只要諸位臣服於東溟。」雲無涯淡淡開口道。
巳時,眾俠抵東溟北闕南峰。
一路往上,爬過了級級石階,轉過了許多彎道,也穿過了那曾經囚禁他們帶給他們從未有過的折磨的峰腰石屋群,最後,終於登上了峰頂。
蘭七懶得費神細想,擢擢明二,小聲問道:「是什麼?」
「打起來了沒?」蘭七玉扇再擢擢讀破萬卷詩書的明二公子。
「他娘的!你們若敢單打獨鬥的,老子不信劈不了你小子!」
「比那更可怕。」蘭七喃喃道,抬手擦擦額上冒出的冷汗,飛身躍上樹,在明二身旁坐下。
「奶奶的,那還不是因為你們盡使卑鄙手段!」
「蘭七少竟然也會這樣么。」輕輕一笑,悠然踱步走出密林。
寧朗回頭看一眼關閉的石門,道:「不怕,二公子和七少敢答應雲少主,定是有了準備的。」
他話音才落下,人群中便叫嚷開來。
read•99csw•com「那名女子不過是遊歷天下之時,在東溟海上因一場大霧與親人走失,很是偶然的到了東溟島。」
「哦?」屈懷柳看向艾無影,又故意道:「那麼這位大俠是承認了風惜雲與豐蘭息兩位在東溟所做下的事是錯的?」
廊檐上,任杞低著頭,面紅耳赤,只恨不能立馬消失。
「呵……」蘭七失笑,卻是一片空無與淡漠,「所謂真心,所謂善意,所謂承諾,所謂姻緣,所謂恩愛,所謂子胤……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本少都不需要。所以……不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噢。」聽到這眾人又明白了一些
宇文洛聽見了,道:「扶疏妹子,呆會你也要幫一把手啊。」
蘭七一頭扎進密林中未及喘口氣,便聽得一句調侃,抬頭,便見明二悠閑又優雅的倚坐樹上。
眾人一聽不由震驚,實想不到皇朝中竟然會有人說出這種話來,便是雲無涯、屈懷柳、萬埃也是驚訝的看著他。
……
「唉。」蘭七再嘆一聲,「本少是沒心沒肺,可對著他,真不忍心。」
「可是我想,一個好的負責任的王,他應該為他的臣民著想,而不該主動掀起戰禍給他的臣民帶來災難,因為……我在淺碧山時,常聽山下的百姓說,只要可以吃飽穿暖有屋有地就很開心很滿足,所以我想東溟的百姓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所以北王……他不要老是想著報仇復國,東溟現在不就是他的國嗎?東溟的百姓就是他的臣民,他應該是想著他們才是。」
寧朗一聽這話,頓時心頭大急,關切的看向任杞,問道:「大師兄,你可還好?」
呃?聽得雲無涯開口,在場九成以上的人都茫然不知所謂,極少數的人凝神想著,北海之濱是現今的白州與翼州,在百多年前的前朝似乎是一個侯國,叫……白國吧?那白國以前是什麼?數百年前住著的是什麼人?
「音音……」寧朗只吐出這兩字。
蘭七少每天吃飯睡覺之餘便戲耍調侃一下谷里的大俠們,甚是自在有趣。
「雲少主,長期封住穴位會令血脈不暢以至全身癱瘓的,你們如此對待任師兄豈不比酷刑更甚,實是太過分了!」蘭七一副義憤填襟的模樣指責著雲無涯。
可他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一樣。
洺空、秋長天等人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樣。他們雖是同關於峰頂,但都是獨自關著的,並不知他人情況如何,倒真未想到任杞是如此境遇。
峰頂之上,他們立足於一處可容納數百人的石坪。石坪之前,是依峰而築的顯得極有層次的石屋,這些石屋不似峰下的粗獷簡樸,屋頂檐廊皆雕刻或是飾有各種飛禽走獸,台前階下則種有各色花木,顯得要巧致明秀多了。而身後則是他們剛剛拾級而上的石階,左右坪邊圍有石欄,石欄之外便是挺峭險峻的山壁。
場中頓時一靜。
那不只是普通的恩怨仇恨。
「這一次,雲無涯倒是懂得待客之道了。」蘭七敲敲玉扇,與他並肩而行。
而眾俠則紛紛想著這兩人是誰,一夜間可做下這麼多事,真真好本事!
而隨輕塵與隨教的人則甚少出門,想當然的,谷里也沒人會去打擾他們。
「寧朗……」
「多可惜,他身後可是淺碧派、寧家。」明二貌似惋惜的笑笑。
前方重重石門打開,東溟高手兩旁侍立,那是迎客的姿態。
「因為本少看中了。」蘭七一副理所當然的橫樣。
「洺大俠!」
「還要解釋一下為什麼搶奪'蘭因璧月『。」宇文洛趕緊加一句,生怕漏了這件大事,而懷中的紙筆早已掏出準備好了。
眾俠一見洺空等被抬了出來,不由都想起了自己曾經遭受的酷刑與恥辱,頓時群情激憤。
花清和沉默的看著前方的數層石屋,不知那裡是否也囚有皇朝武林的人。
謝沫、宋亘則想著不知大師兄怎麼樣了。
「唉,原來大師兄比我們還慘。」宋亘、謝沫嘆息。
「國破之時,有數位忠臣領著數百將士護衛著北海王逃出王城,不想被東朝七大將之一的『鳳影將軍'風獨影發現了,其領兵追趕,從王城追出追了數百里,一直追到了北海之上,無論北海王如何訴說心跡如何苦苦哀求,風獨影卻是鐵石心腸必要趕盡殺絕!大海上,一場屠殺展開,眼見北海一族就要亡絕之時,卻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雨救了北海王。」
明二輕飄飄飛落,似乎有些奇怪的看著蘭七,「七少怎麼啦?」
聽著下面皇朝眾俠的嚷嚷,雲無涯眉頭略皺,目光瞟過一臉憤概的蘭七以及好整以暇的明二,然後回頭望著屈懷柳點點頭。
「這當然不是。」艾無影皺眉,「在下是說……」
「好啊好啊!」聞言,宇文洛立馬高興的點頭。
蘭七目光掃過任杞時,唇邊忽地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任師兄你呢?」
「拭目以待。」明二長眉揚起。
眾俠聽到緊要處忽地停住,不由皆眼巴巴的看著雲無涯,有的性急的更催促道:「準備好了,那後來呢?」
「但是你們東溟所作所為也絕對算不得好算不得對。」緊接著又說,這次聲音略略加大了。
眾俠剛叫著好,雲無涯一聲「只不過」又令得他們懸起了心,想著八年後又發生了什麼事?皇朝自建國至今,似乎都未曾發生出內亂么。
加大了聲音喝道。
明二眉頭一動,然後點頭輕聲道:「世人都只知『熾日神刀』之威力,卻不知……」
那天晚上,明二公子聽到了一個的故事。
那些稱讚讓宇文洛與有榮焉,拉著寧朗坐下,喜哄哄的道:「寧朗呀,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皆是依山勢而築,屋宇簡樸大氣,一層一層築立,又顯複雜深邃,一道直通頂峰的石階在重重石門后曲折延伸。
「倒是七少氣息紊亂心律失常才讓人奇怪。」明二卻道,「這天下不知還有哪位高手能迫七少至此?」
「你們把洺大俠他們怎麼啦?!」
「哦……」眾人恍然大悟,這才知道原來數百年前還有個北海國,原來東溟人都是北海國遺族。
「嗯?」蘭七凝眸看他。
對視良久。
雲無涯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握緊。「北海自建國以來傳世三十九代,一直四鄰友好,不曾與他國動干戈。可五百多年前,東朝建國后,始帝東始修好大喜功,猶不滿足其王國的廣大,發兵北海,欲在其王圖上再添一角。北海本是小國,又豈能與強大的東朝鐵騎抗衡,不過數月時間,一個傳世七百余年的王朝便在鐵蹄下湮滅。」
也是很有意思的不是么。
場中又是一靜,然後屈懷柳答:「當然是在……」
明二笑笑,道:「這在下可就不知了。」
「寧少俠,你似乎扯遠了,我們國土何如百姓何如,那是我們的事。」屈懷柳道,「在下只是不能同意少俠非議先祖們的丹心碧血。」
靜了半晌,蘭七忽然幽幽道:「世上怎麼會有他那樣的人。」
宇文洛每天各小屋拜訪著記錄著,甚是忙碌。
「哦?難得二公子如此看得起人。」蘭七側首。
身後眾俠緊隨。
明二公子每天看書吹笛或與前來拜訪的大俠們聊幾件江湖常事,甚是悠閑。
明二想了想,明白了,微微彎唇,道:「不忍心再耍弄他了?」
他這話多半出於私憤,可再想想倒是怪不得他有這話。數百年前,北海亡于風獨影之手,被她追至孤島,而數百年後,所有的籌劃準備都盡毀於風惜雲,還真算得上栽在姓風的女人手中。
花扶疏、秋橫波等眾女俠練功之餘也沒忘記談論著谷里的眾年輕少俠,又或是話話女兒家心事,甚是愜意。
「本少似乎做了一件錯事。」https://read.99csw.com蘭七嘆一口氣,「目的沒達成,倒起了反的效果。」
底下一愣,便有些靜了,
「七少不也每天都在睡覺么。」明二淡淡道。
「不行。」寧朗堅定的搖頭。
可場中卻響起了嗤笑聲:「老子一身武功上天入地都行,可若非為著『蘭因璧月』老子死也不願來你這破島,就不信你們那些看著刀劍就怕的平民百姓願隨你們去折騰!」
眾俠一聽都明白了,定也如當初他們一樣,被東溟下了葯,而且估計這葯比他們服下的更甚,再看他們衣冠乾淨整齊,全身上下似乎並無受傷的痕迹,倒是放下心來。
「痴人說夢!」
雲無涯目光又跳過眾人,遠遠落向前方,神思似乎有一瞬間的怔仲。
「今日的北海之濱是盟州與白州,而在此之前是前朝的白國。盟州、白州隨著皇朝的建立已有一百六十多年了,百姓已曆數代,你現今去那裡問一問,他們只會回答你說他們是皇朝白州人、盟州人,他們就是那裡土生土長的皇朝人,而絕不會回答你他們是北海人或者說是白國人。不信,你問問花大哥,他就是白州人,你問他,看他會不會說自己是北海人。」寧朗指著一旁的花清和道。
「也可能是你與『蘭因璧月』一起到我之手。」明二公子也不是泛泛之輩「走著瞧。」蘭七抬起下巴。
「呃?」蘭七眨眼。鼻端聞著一縷淡淡的青荷香氣,和著一股溫熱的氣息籠近,到此刻才發現與明二靠得多近,那張溫雅如玉的俊容就在眼前,空濛的眸子似含著無比溫柔的深情看著自己,唇邊一抹淡煙似的笑。驀地,心神一慌,腦中有什麼跳閃而出,頃刻間便擾了一頭亂緒,頓時,如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驚跳起來,卻忘了在樹上,整個人便摔了下去,幸好蘭七少功夫了得,慌忙中抬掌一拍樹榦,身子借力一緩,再一跳,人總算平安落地。
以任杞之出身教養,自是不敢赤身裸體出門,更何況屋外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圍著。
正說著,前方石門開啟,一人踱步而出,立於階前廊檐,身形挺拔欣長,神態從容峻凜,正是東溟少主雲無涯,身後屈懷柳、萬埃跟隨。
「你!」萬埃拔怒目以視,握劍的手緊緊發顫,而屈懷柳也斂了一直掛在臉上的懶洋洋的笑。
「我問的是今日,北海國今日在哪裡?」
蘭七一愣,然後笑了。
「好小子,就是這麼說的!」
然後全都明白了。
宇文洛聞言不知該笑還是該嘆氣,暗想寧朗到底是憑什麼這般信任著明二和蘭七。
明二公子謙恭禮讓貫了,聞言自然的轉向身後眾俠,不及開口,眾俠卻開口了:「二公子、七少請,我等隨意就好。」然後紛紛席地坐下,便是秋橫波、花扶疏這樣的美人也一樣。
「雲少主之約,皇朝諸位皆守約而來,只不知雲少主有何打算?」
「七少說過不可以再和第二個人說。」寧朗清楚明白的道。
眾俠聞言有的嗤笑,有的嗔怪的瞪一眼他,便連雲無涯都移眸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宇文洛。被雲無涯目光一瞅,莫名的便感到一股壓力,宇文洛由不得往旁邊的寧朗靠了靠,悄悄說道:「寧朗,呆會若有什麼危險,你可一定要保護我。」
在眾俠鬨笑間,廊上又擺下了幾張椅子。
「那兩個人于北闕玉座上留下一封信也留下了兩人的真名———風惜雲、豐蘭息。」雲無涯的聲音輕飄飄響起。
雲無涯回望明二,「二公子這麼說也可以。」
相爭相伴?與這個人?
「當……當然原意!」萬埃反射性答道。
「好!好!好!」
聞言,底下馬上有人站出來,回應道:「他們對於我們皇朝以及千萬百姓來說,就是大好人!而且還是大恩人!」
等到眾俠的傷都痊癒,日子也到了十二月八日。
許是雲無涯話中那份不同尋常的意味,眾俠並未急躁催促,都安靜的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雲無涯目光掃過蘭七、明二,再轉左看一眼洺空等人,最後移向砰上盤坐的皇朝眾俠,皆或是驚異或是好奇的望著他,顯然都在等他的答話。
「多謝諸位同道的關心,我等只是渾身無力,並未受傷,只是洺某有負眾望,深感愧疚。」
「在下是被封住了穴道。」任杞有些無奈道。
「你這模樣真像是落荒而逃。」
眾俠皆關切的問向洺空等人。
見此情景,明二不再推辭,拱拱手走上廊檐,蘭七早已坐下了,便在她旁邊落座。
「弱肉強食嘛,很正常的。」蘭七悄悄嘀咕一聲。
眾俠驚呼未止,石門后又走出一名東溟高手,肩上同樣一把椅子,椅上坐著的卻是守令宮主戚十二,接著後面又有數人走出,每人都扛一椅而出,秋長天、南卧風、宇文臨東、鳳裔、任杞、列熾棠陸續而出。那些東溟高手輕鬆的扛著人在廊檐上排開,然後將肩上坐著的人安安穩穩的放下地。
「放屁!」
「怪只怪東溟無能,反將錯推到別人頭上。」
「他?」宇文洛眼珠一轉,「七少?以前?」馬上掏出懷中的紙筆,眼睛亮閃閃的看住寧朗,「以前有些什麼事?七少都告訴你了嗎?那你快跟我說說,他爹到底是蘭家的哪一位?他娘又是誰?他是怎麼當上蘭家家主的?蘭家子孫近些年大片凋零,真的都是被他殺害了嗎……」
「原來真的被請來做客了。」蘭七笑吟吟道,目光瞟過鳳裔便移開。
歇了片刻,蘭七恢復常態了,也輕鬆的靠上樹榦,道:「二公子怎麼這等清閑?」
聽到此處,有的人肅然,有的人則暗想,東朝都亡了百多年了,還報什麼仇?
「當然也要他長命才行。」明二笑笑道。
「寧朗,好義弟,你和哥哥我說說沒關係啦,我就聽著,絕不再和第二個人說,我保證。」
身後,明二看著蘭七的背影,臉上再次浮起別有深意的微笑。
「假仙就會些陰人的招!」蘭七唾一聲,只覺得耳根發熱,腳下一掠,再次落荒而逃。
「隨輕塵那話一說完,頓時許多人附合,一個個帶著嘲笑看著廊上的東溟人。
寧朗撓撓頭,有些局促有些無奈的模樣,道:「我沒扯遠,我就是想說,東溟的百姓,他們在這裏安居樂來,生活得很好,那你們為何要將他們扯入戰禍,為什麼要領著他們去殺人或者被殺?北王說要復國、說要包滅國之仇恨,可是始帝、鳳王早已化成了灰,現今皇朝沒一人是你們滅國的仇人,你們找誰報仇?你們殺到皇朝去,便算你們殺到了白州,那裡也不會有人認你們,只會抵抗你們,將你們視作侵犯者而仇視你們,那裡又哪裡還算得上是你們的國土?北王還要復那樣的國嗎?」
說這話的正是寧朗,其實那一聲本只是情急中叫出,便是那兩句話也是壯足了膽才說的,此刻眾目睽睽下,不由有些慌神了,正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忽然被一隻溫熱的手緊緊握了一下,然後又放開了,低頭看去,卻是宇文洛亮亮的眼睛,那露著尖尖虎牙的笑臉忽地讓他輕鬆了。
今日……
而這疑問,眾俠也同時想到了。穴道被封,對於絕頂高手來說,一兩個時辰就完全可以沖開,難道這數月時間,東溟便是不停的封他的穴嗎?而以他的武功,若功力全在,就這麼任人宰割?
「在下需要做那樣的事嗎?」明二反問道,空濛的眸子轉向蘭七,「明二公子還需籠絡人心嗎?」那一刻,淡雅靜然的面容上,一種自信凜然的氣勢由內而外散開。
「唉,人說逼急了狗會跳牆,想不到寧朗逼急了卻會變得聰明。」蘭七感慨著,碧眸中卻也有著淡淡的欣然。
九九藏書雲無涯挑眉望向蘭七,「七少此話何意?」
蘭七擢擢明二。
宇文洛眼珠轉了轉,在寧朗身邊坐下,放軟了語氣,哀求道:「寧朗,你就告訴我嘛,你要是不告訴我,今晚上,不,是以後所有晚上我都會睡不著的。」
看著場中眾人茫然的反應,雲無涯眼睛深處又慢慢升起一絲隱晦的倦色。
「只不過,一次更好的機會時隔八年後再次來臨。」
宋亘、謝沫卻被梅鴻冥、花清和抓住了過招,每日里忙著躲閃桃落門的暗器,硬接花家的「百花齊放」的掌力,甚是辛苦。
雲無涯眼眸微微一閉,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目光如電,掃向坪中眾俠,「一個傳世數百年、臣民百萬的王國,到最後國破家亡淪落孤島僅餘十三人。諸位,你若是北海王,心中有沒有仇?該不該恨?」
脫口而出,然後那狂蹦亂跳的心一下子安靜了。
「北王尚未有所行動,那兩個人卻行動了,似乎是一夜之間東溟島便天翻地覆了!北王暴斃,大軍主帥身首異處,十多名大將手足斷筋,儲備數年的糧草盡付大火,國庫中積累了數百年的金銀一夜全空,傳國之璽也失蹤!」雲無涯目光如劍,冷冷的掃向下方眾俠,「一夜間,東溟崩塌,出征皇朝盡化空夢!」
「因為……」
「本少豈能與二公子相比。」蘭七碧眸瞬著他,「二公不去探望那些同道,這可是籠絡人心的大好時機。
「唉呀呀好熱鬧,本少就是喜歡看這樣的熱鬧。」蘭七敲著椅子笑得開懷。
左方已坐下洺空等人,雲無涯正中就坐,手指向右方隔著一丈的兩張椅子,「二公子、七少請坐。」目光轉向砰上眾俠,「地方太小,諸位就請將就下。」
呃?眾人又是一愣,這算什麼?兩邊各打一拿?
那一日,他若將全部實情告訴了宇文洛,以宇文洛的機敏,定會看出蘭七的用心,自然也就能給他良言。只是他沒有說,他也沒能看出蘭七的真意,而蘭七未盡之話卻因那一刻的對於擺在她面前的那份真心的畏懼而終止。等到寧朗終於明白過來時,卻已是多年之後,那時已一切皆晚。
宇文洛張嘴,尖尖的虎牙冒出來,恨不能去咬寧朗一口,但轉眼換上了一副笑臉。
「不知他約我們到此安的什麼心?」
眾人聞言那心不由都提到了嗓眼。
只有明二微微點頭。
雲無涯默了片刻,才緩緩道:「在此之前,我先與諸位說一段故事。」
而廊檐下坐著的任杞則心頭暗暗叫苦,回想著以往到底做過了什麼得罪了這位蘭七少,其實他們統共也就見過兩次,一次英山上,一次檄城酒樓里,想想兩次都沒有對不起蘭七少啊。他卻不知,蘭七想要人難過時並不需要原因,只要她順意開心了就好。
「不行。」
他一出現,砰上所有人皆移目看著他。
蘭七碧眸亮起來,道:「讓他說說不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你說……」蘭七轉頭看著明二,「我們都信『人性本惡』,可寧朗似乎生來就是反駁我們的,看著他,本少都要相信這世上真有『人性本善』的人。」
「那雲無涯不會是要給咱們來個瓮中捉鱉吧?」宇文洛忍不住悄悄和寧朗說道。
「我不知道皇帝或者王是什麼樣的。」寧朗又撓撓頭,臉依舊有些紅紅的,可是眼神卻是無比的清澈朗正而堅定。
宇文洛瞪大了眼睛,死死看住寧朗。
秋長天、南卧風等人也是一副驚奇的模樣。
雲無涯道:「不急,先請諸位與故人相見。」
「這……」寧朗無言。
「那兩位前輩做的事是對不起你們東溟,但他們絕非出於私心,也絕不是為了自己才那樣做。而你們……」寧朗目光朗正湛然有神的看向雲無涯他們,「你們的北王所做的一切卻都是私心,全都是為了自己才那麼做。」
「就是,若他們不釘北王不斷糧草,你們早殺上皇朝去了,那時可不是只幾人死,悲慘的可是成千上萬的百姓!他們此為,又何錯之有!」
廊檐上,蘭七、明二互看一眼,然後饒有興趣的著著寧朗,秋長天等人也驚訝至極的看著寧朗,洺空眼中閃過訝然後便一直看著寧朗。
「因為……」
雲無涯望著下方一臉興奮之情的皇朝眾俠,心頭生不起一絲憤怒,只有濃濃的倦意,冷然的看著,然後移眸望向遠空,神思似乎有些飄遠了。
「幸好爹爹沒事。」宇文洛喃喃道。可想到死去的兄長,頓時心中一痛,眼睛不敢再往廊上看去,怕看到父親,更怕父親會問起兄長。
洺空,秋長天,南臣風,宇文臨東,列熾棠點頭稱讚,便是鳳裔也看向寧朗,漠然的眸中閃過一絲欣然。
屈懷柳、萬埃一愣。
「不要吵了!」
雲無涯目光移向前方,卻跳過眾俠,落向虛空,悠悠道:「我們所做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回家。」輕輕淡淡一語,卻透出一股莫名的沉重來。
雲無涯臉色驀然一冷,目中射出利芒,而他身後的屈懷柳、萬埃則湧出悲痛憤恨之情。
嗯。有人點頭。只不過剩下十三人,還談什麼復國報仇,可轉而一想今日東溟的局面,不由又收起了輕視之心。
「洺掌門!」
「不要吵了。」
有的則叫道:「快給任少俠解開穴道!」
蘭七這一問,頓引得大家齊都看向任杞,看他目中有神,氣色也較洺空等人好多了,不由有些奇怪了而宇文洛等少數知情的則明白了,想任杞服過那麼多的「鳳衣丹」,自是百毒不侵之體了,東溟的毒藥也好迷|葯也好,估計都不管用。
答案是會。一定會有的。
「雲無涯恭候諸位多時。」他微微抱拳道。
「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要老子臣服?!」
梅鴻冥則審視著前後左右距離,看看哪個角度暗器射不到。
「洛世兄,你也好意思,大男人要女人保護!」花扶疏搖頭嗤之以鼻。
「什麼?!」宇文洛尖叫一聲。
「哦?」明二又是淡淡一聲。
只有洺空、明二心頭一動,約莫明白了是什麼人。
吵聲中有人叫道,可惜聲音太低,無人聽入。
「雲少主,你說說這事要怎麼解決吧。」眾人坐下后,蘭七便開門見山,那閑淡模樣倒似是在問「今日的中飯吃什麼?」
「那你們曾經都為東溟階下囚,諸位就有能了嗎?」屈懷柳反唇相譏。
「那十三人在這荒島上活了下來了,他們一生都未能完成心愿,但他們在島上繁衍了子孫後代,經過百多年的耕耘經營,荒島終不再是荒島,有田有地有樹有花有人家。而後世的子孫也一直牢記祖先的遺志,一日也不敢忘國恨。只是昔日繁華昌盛的北海國都不敵東朝,更何況只是一個海上小島,又如何與強大的東朝帝國相抗衡。所以前人派出一些聰明堅勇之輩,他們去往東朝,也去往東朝周邊的其他國家,他們學習東朝人的文化,學習蕪射國鍊冶兵器,學習山尤人織錦技術,拜采蜚人為武師,與南丹人做生意……更學習各國治國之策了解各國國情。就這樣,又過了百多年,終於……國富民強,主明臣賢,將勇軍雄,一切都準備好了。」
在大多數人都只關注著場中的吵鬧時,只有戚十二的目光悄然的停駐在雲無涯身上,似乎只有他看出了那道身影下藏著的深深疲倦,良久后,輕輕一嘆。
周圍聽得到的人皆暗笑不已
雲無涯眉頭皺起,屈懷柳、萬埃等人手按上了劍柄。
驀然有爆出一陣叫好聲,人人皆看著寧朗,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刮目相看。若說囚禁的那一段日子里他們讚賞他的勇氣與堅韌,那麼此刻這個少年的胸懷氣度則已令他們生出敬意令他們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