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席甘多神父為我們主持婚禮吧。」

「狩獵的事情怎麼樣？」古鐵雷斯拍拍拜諾恩的肩膀，一同走進屋內。

「他看來不太痛苦……真是個怪人。」奧武利薩皺著眉。「看來這方法不太有效。」

古鐵雷斯的車隊返回莊園大門時，雲層終於化作傾盆大雨灑下。急馳的轎車濺起水花與泥濘，直駛入前院小徑，停在樓房前的空地上。

奧武利薩收起手槍。「你進來幹什麼？」

——這真是別具意義的一天啊……讓我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在今天里完成吧……

騎士在教堂門前勒止了坐騎。黑馬鼻孔噴出的蒸氣瞬間與雨點融合。

他把手上的禮服拋向瑚安娜，她接著了，正要用雙手把它撕破。

他站起來伸出手掌。「歡迎你加入我們這個家族。」

「告訴我……」他以生硬的英語問：「那怪物真的要來殺我嗎？怎麼樣才能殺死它？」

古鐵雷斯提著婚紗一步一步趨前，鋼鐵靴底踏在木地板的聲音異常刺耳。

拜諾恩沒有聽出古鐵雷斯話中的深意。

古鐵雷斯點點頭。「這將是一個十分特別的雨夜。」

奧武利薩原是哥倫比亞軍人，其後因為犯事成為傭兵，曾經在中美洲作戰。他看過許多恐怖的拷問，對那些受過反拷問訓練的特工或突擊隊員佩服不已。但拜諾恩似乎更強。

「你一向不是稱呼我堅諾的嗎？神父。」古鐵雷斯笑著，左臂把頭盔挾在腋下，右手上的長矛帶著水滴橫掃，把神父手上的步槍瞬間擊跌。

拜諾恩伸出右手——他的左臂仍然裝成受傷的模樣——握住古鐵雷斯的手掌。「我會以狼男的頭顱作為入門禮。」

奧武利薩拔槍，蒙多也轉身擺出迎敵的姿勢。

四人一同進入古鐵雷斯的書房內。

「他能夠給我什麼？」古鐵雷斯的笑聲震撼整個教堂。「聖經說：相信他的人能夠得到永生，我現在已經得到了，他還能夠滿足我什麼？」

古鐵雷斯把視線轉向她的藍眼睛。「我可愛的瑚安娜……我為你帶來了兩件禮物……」

「讓我九_九_藏_書替你問他吧。」蒙多把邦薩推開，他右手握住獵刀，左掌捏著拜諾恩的下巴。

「只要這套婚紗破裂了一點點，我會立即在你面前把神父的頭顱斬下來。」古鐵雷斯的右手握在腰間劍柄上。

席甘多和瑚安娜目擊那傷口迅速自動愈合，不久后連一絲痕迹也沒有了，只遺下點點血斑。

邦薩憤怒地反手握著短劍，欲向拜諾恩肩膀刺下，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拋掉短劍。

席甘多揮手止住她。他走過禮堂中央的廊道，把教堂正門的栓柵托起來。

古鐵雷斯瞧見被血漿黏在石壁上的莎爾瑪屍身，憐惜地撫摸她的背項。

厚重的木門打開。正面就是聖亞奎那鎮廣場。豪雨如帷幕般降下來，視野一片迷糊。

「除了我以外，還有誰配迎娶這個純潔的姑娘呢？那傻小子加伯列嗎？」

奧武利薩的手槍對準拜諾恩的後腦。

「不要抱太大期望。」奧武利薩整理黑西裝襟袋上的紅絲巾。「這傢伙看來很能忍受痛楚……我從沒有見過忍耐力如此強的人。」

「嗨，硬漢子。」蒙多踢踢拜諾恩的腰部。「接下來是耳朵和鼻子……你願意歸附古鐵雷斯了嗎？」

基督受難像的臉容表情扭曲而凄楚——彷彿無法承受那長矛穿心的痛苦。

古鐵雷斯凝視那雙失卻了焦點的褐色眼睛。

古鐵雷斯從皮囊中掏出一個頭顱，提著頭髮向瑚安娜展示。

她勇敢地站起來，把波波夫從懷中放開，黑貓躍到了陰暗的一角。

「不要受他的威脅！」席甘多毫無畏懼。「古鐵雷斯，悔改吧，現在你仍有機會，上帝的救恩能包容一切。」

他回頭瞧著聖壇上的十字架。

「我原本預料它會來找邦薩。聖亞奎那的居民日夜搜尋，可能它正忙於躲藏……現在下起大雨，居民的搜捕行動被迫暫停。說不定它今夜會出現。」

奧武利薩卻極利落地拔出腋下的銀色「貝雷塔九二F」手槍，命中了拜諾恩的左腿。

奧武利薩不大欣賞剛才的過程：蒙多九九藏書以利刃把拜諾恩兩邊臉頰的皮膚剝下了。

「是有關那怪物……我想知道關於狼男的事……」邦薩臉色蒼白，眼睛下部瘀黑，看來許久沒有入睡。「我要知道它在哪兒……怎樣能夠消滅它……我想這個人或許知道……」

「媽媽！」她哭得跪倒了。

「不！是你殺死她的！」瑚安娜不可置信地搖頭，她懷裡的波波夫發出敵意的叫聲。

席甘多神父從休息室走出來，手上握著一挺舊式的步槍。他已許久沒有握槍了。

——為什麼我無法探視這個人的心思？他彷彿是吸血鬼的天敵……

席甘多仔細傾聽。從雨聲之間，他終於辨出那越來越響亮的異聲是什麼。

進來的是邦薩，他惶恐地舉起雙手。

她聽到教堂外的雨聲中夾雜著一種奇怪的節奏。

拜諾恩笑了。古鐵雷斯顯然已經信任他。

拜諾恩睜眼瞧著邦薩。

「不要！」瑚安娜驚叫。

後面的鋼門驀然打開。

古鐵雷斯翻身下馬，從馬背解下一具皮囊。

古鐵雷斯笑得咧開了嘴，露出了兩顆獠牙。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邦薩瞧見這些利刃不禁心生寒意。「簡直像手術工具……」

古鐵雷斯在門前脫下已化成淡黃色的大衣，交給蒙多。

拜諾恩正想說出早已構思的謊言時，一旁的奧武利薩卻插口：「她說不定還在睡覺吧……可能正在卧房等著你呢。」

「你一個人要到哪兒去？」奧武利薩感覺到古鐵雷斯身上散發的邪惡氣息，不由感到戰慄，但他仍然敬佩信服這個詭異的男人。

但蒙多的撲擊已令拜諾恩的反應遲滯了一瞬。這短短的空隙間，古鐵雷斯以吸血鬼的驚人速度在拜諾恩臉上重擊了三拳。

拜諾恩無畏地直視他。

邦薩怯懦地說：「我知道……這個人被關在這兒，想問他一些事情……」

瑚安娜不可置信地驚呼。

瑚安娜認出了母親的首級。

古鐵雷斯拔出長劍，在自己臉上劃破一道傷口。

「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嗎……」

拜諾恩有一股不祥的感九九藏書覺。

席甘多急忙走向瑚安娜，護在她身前。

古鐵雷斯然後對神智不清的拜諾恩說：「等到你的意志力降至最低潮的時候，我會讓你成為我的奴隸……」

蒙多用刀指指祭壇，上面整齊排列著拜諾恩的所有武器。「你自己挑吧……那支奇怪的爪子倒也不錯……」

古鐵雷斯想到：今天他以吸血鬼的異能開拓自己的事業，但未來有可能遇上同樣是吸血鬼的敵人……

瑚安娜這一刻斷定了：殺死加伯列的元兇就是古鐵雷斯！

「這是第二件禮物……」他從皮囊中拿出一個灰色的塑膠包。

「殺死她的就是那個叫拜諾恩的美國人。」古鐵雷斯把首級向外拋出。頭顱滾到廣場中央。

蒙多雖然在人類中已屬於怪物，但速度跟力量仍沒法跟身為「達姆拜爾」的拜諾恩相比。

瑚安娜點點頭，不安地站了起來。

拜諾恩肩腰轉動，猛力把像一座肌肉山脈般的蒙多摔開。

「不要殺他。」古鐵雷斯命令。他蹲下身，手掌捏著拜諾恩的下巴，把他滲著汗珠的蒼白臉龐抬起來。

長矛如離弦之箭直穿過教堂，深深貫進巨大十字架上基督像胸口，矛柄晃動不止。

「你到底是什麼？」古鐵雷斯手指以強勁的力量，把拜諾恩的腕骨握裂了。拜諾恩體內擁有吸血鬼的血統，因此痛覺比普通人遲鈍，否則早已因骨裂的錐心痛楚而昏迷。

「不要！」瑚安娜無法直視古鐵雷斯。她恐懼地坐在地上，把臉埋在膝間，雙手捂著耳朵。

他抬頭向蒙多和奧武利薩說：「你們留在這裏，用一切方法折磨他——但不能損傷他的肢體。」

古鐵雷斯拉開鋼門。

蒙多並不期待得到答案，他舔舔刀刃，準備繼續工作。

「我不會為你這惡魔主持婚禮！」神父果敢地拒絕。「你不配成為她的丈夫！」

古鐵雷斯四周瞧瞧。「莎爾瑪在哪兒？」

邦薩走到祭壇前，掃視排放其上的三十多柄火焰形飛刀、基督像鏤刻銀短劍、惡鬼臉孔雕刻的鉤鐮刀、「刀爪」、一柄分成三段的可接合長矛、帶有鋸齒的鐵絲索……

邦薩握起銀短劍，步向地上的拜諾恩。

古鐵雷斯右臂猛揮。

「不必了九九藏書。那件事交給我吧。我希望得到的是另一件更好的禮物。」

塑膠包解開來，內里是一襲純白的新娘禮服。

他瞧瞧軟癱在地上的拜諾恩。被擒的吸血鬼獵人像豬般被縛著，四周布滿蝙蝠屍身。

瑚安娜站起來，坐在木長椅上，輕輕撫摸波波夫背項的長毛。

古鐵雷斯像看見頑劣的小孩子般嘆息搖頭：「我已殺死他一次，我不介意再次殺死他。」

「刀爪」劃破了繃帶。

瑚安娜雙手頓時失去了力氣。

從遠方出現的是一名身穿中古時代重裝盔甲的騎士，跨著矯健的黑馬冒雨賓士，直朝教堂而來。

「沒錯。」蒙多看著奧武利薩說。「我們遲早也要對付那怪物……邦薩，你來拷問他吧。」

「我的天……」席甘多看得目瞪口呆。

他站起來，再次瞧向莎爾瑪，一股欲|火自腹下升起。

席甘多惶然把槍口對準騎士的頭臉。

蒙多用粗尼龍索捆縛拜諾恩，然後將他托在右肩上，抬到了剛才發生血戰的地牢暗室。

「你安息吧……反正這個『國家』的王后永遠不是你……」

沒有人看見，一個奇異的黑影迅速躍過了三公尺高的圍牆，攀上了樓房的屋瓦。

「瑚安娜，嫁給我好嗎？」古鐵雷斯的笑容像在玩弄獵物一樣殘忍。「我能夠滿足你的一切：權勢、財富……甚至永恆的青春。」

拜諾恩閉起眼睛，他只想著瑚安娜的安危。

「神父，你根本沒有開槍的勇氣啊……」古鐵雷斯把長矛一拋一接，換成反手握持，銳利的矛尖正對著席甘多胸口。

「準備好了嗎？」蒙多邪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已非死不可。」

「我辦不到……」邦薩抱著臉，沮喪地坐在地上。

拜諾恩站在樓房大門的檐前，瞧著古鐵雷斯、奧武利薩和蒙多逐一冒雨下車，心中正盤算著如何把古鐵雷斯的兩名親信引開，製造最佳的獵殺機會。

「神啊……祈求你給我機會再見加伯列一面……我有許多話要跟他說……也祈求你保佑尼古拉斯平安……希望他能夠勸說媽媽回來我身九_九_藏_書邊……」

「我要知道你是什麼人，來自哪兒；為什麼會知曉殺死『我們』的方法……」

蒙多用靴底把獵刀上的血漬抹乾。

「撒旦……」席甘多神父瞪著眼睛搖頭。「……是撒旦的邪術……」

拜諾恩搖搖頭。

古鐵雷斯踏著盔甲鐵靴進入教堂內，發出震懾人心的聲音。

「我要去結婚。」

拜諾恩藏在繃帶內的左手「刀爪」正欲揮出，卻發現左邊肩臂已被蒙多從后牢牢抓住。

——假若能夠掌握這個男人……

奧武利薩俯視拜諾恩血淋淋的臉龐。

滂沱大雨之下，古鐵雷斯的部下護衛全都躲到了莊園的樓房內，正在談論剛才古鐵雷斯以騎士裝束騎馬出外的情形。

古鐵雷斯步向鋼門。

拜諾恩開始可憐這個男人，畢竟邦薩當時只是被古鐵雷斯催眠的殺人工具。

騎士一手持韁，另一手提著銀光閃爍的長矛。腰間的長劍隨著賓士的震動一記一記地拍打著馬身。

「加伯列會來救我的，他會回來向你復讎！」

九毫米子彈撕破了他腿部的肌肉。

「什麼？」

古鐵雷斯微笑坐在皮椅上。

「古鐵雷斯，你來幹什麼。」

「我？」邦薩害怕地說。「……用……什麼……」

騎士把獸臉鏤刻的頭盔脫下來，揮動濕漉漉的烏黑長發，露出蒼白瘦削的臉。

「瑚安娜，你有聽到那聲音嗎？」

拜諾恩在昏眩間仍勉力保持平衡，想作最後的反擊。

瑚安娜抱著波波夫跪在十字架前方，閉目默禱。

古鐵雷斯以極迅速手法，雙掌擒住了拜諾恩的右臂。

席甘多舉起步槍。

波波夫陡然發出不安的嘶叫。

古鐵雷斯蹲在他面前。

拜諾恩不支跪地，「刀爪」插|進了地毯上。古鐵雷斯仍擒住他的右腕。

蒙多拔出了腰間的獵刀。

奧武利薩熟練地把拜諾恩身上所有武器繳去。

「尼古拉斯。」古鐵雷斯第一次用這樣親切的語氣稱呼拜諾恩。「我們剛剛完成了一件大事——偉大的事啊……我們的生意將在短期之內以數倍增長。關於你最初提出的建議，我已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