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警察局荒謬劇

警察局荒謬劇

「你倒比外表看來風趣。」里繪一拳擂在拜諾恩肩膀上,這才發現他的皮大衣下襬沾著血漬。
齊勒右手五指刺破她的胸脯,捏碎了肋骨,伸進濕潤內髒的縫隙之間,直接握住心臟。他以有如抓著小鳥般的溫柔力量按摩她的心臟,手掌一握一放,幫助它繼續鼓動,保持血液流動的速度。他要榨乾她肉體內每一滴溫熱的鮮血……
里繪額上架著一副橘色眼罩,瘦小的身體包裹在一套深灰色的滑雪服里,再加上那件最喜愛的黑皮夾克,可是仍然覺得冷。這輛本田已經太舊了,暖氣系統像只乏力的狗。
——我的天。吸血鬼。要是這本札記落到記者手上,可以當一整個月的頭條。
因此龍格雷決定,暫時封鎖一切關於尼古拉斯·拜諾恩的資料,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亂。
里繪腰間的行動電話這時響起了。
「不曉得。理查好像說,是關於你要打聽的人名。」
拜諾恩掃視四周,最後在書桌上發現約翰·薩格的札記。
「我們要到哪兒?」拜諾恩接過波波夫和PowerBook。里繪轉動車鑰。天氣太冷的關係,她花了半分鐘才把「本田」的引擎發動。
「我不明白。」
較遠的人行道上,看熱鬧的人群——多數是失業的流浪漢——圍成一個圓形論壇,光頭黨和宗教狂熱份子在中央對罵個不亦樂乎。幾個警察隔在人群外靜靜地監視。
「他是……最強的……『暗殺者』……連吸血鬼也害怕他……」齊勒露出詭異的微笑。「你也害怕他吧?」
「啊!這就是你的貓兒嗎?」里繪把PowerBook放在一旁,馬上把波波夫抱著。「好可愛!」她用日語說。
「這個案件不是你們警察能夠處理的。」
里繪對這些街景失去了興趣,拿起放在身旁的報紙號外版,上面報導的自然是昨晚巴福特街的圍捕事件,還有之後在倫敦各處引發的暴力。
「對不起,我不想嚇唬你,只是不希望發生什麼意外。」拜諾恩慢慢彎身把槍放在地上。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蒼白的手掌抱著黑貓,輕撫它的頭頸。
「我知道。」龍格雷的意思是知道拜諾恩曾是紐約警察。「你到這兒來是為了什麼?」
波波夫躍起來,撲向從門隙閃進來的人。
「你……你是怎麼……」龍格雷從警二十一年來,應付過最窮凶極惡的北愛爾蘭恐怖份子,處理過無數冷血凶殺案件,近距離與數千個瘋獸般的球場流氓對峙……卻從沒有像今天般恐懼。
「東西都拿到了嗎?」里繪一邊撫弄波波夫的純黑皮毛一邊問。
——吸血鬼竟然有這種特徵嗎?……難道只有擁有強烈生存慾望的人才能成為吸血鬼?一旦這種意志崩潰了,賴以支撐永生不死的邪惡力量也會隨之消逝嗎?
拜諾恩拿起放在儀錶板頂上的速食品紙盒,拈起一片炸魚塊放進嘴裏。
痛感漸漸隨著血液而流逝,依莎貝的身體放鬆下來。
他看見門緩緩打開來。
二十六歲的依莎貝·萊德從警剛滿五年。就職前她當然也考慮過當女警的危險性,卻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的人生會以這種痛苦而恐怖的方式結束。而且就在倫敦市警總局的清潔工儲物室里。
「你們有繪製地圖嗎?」這或許有助找出布辛瑪的巢穴。
因此他假定這是個虛構的人read.99csw.com物。肯定不是拜諾恩本人寫的。筆跡與FBI送來的拜諾恩手筆截然不同,而且記事本中的語句,不論文法和語氣都是道地英式英語。
又是那動聽無比的聲音——頸動脈肌肉組織被刺破的聲音。齊勒再次想起二百年前被他姦汙的處|女。
「克魯西奧……他會找到你……」齊勒夢囈般喃喃說。
——可是這已是我第二次親眼看見!
「我記得有個連續殺人魔在法庭上也這樣說過。」里繪微笑。「你的父母不愛你嗎?」
他小時候也迷上過飛刀這玩意——一如馬克·吐溫寫過,男孩子總是對刀子存有一種神秘的崇拜。他拈著飛刀,估量它的重量。雖然外形古怪,但飛刀的重量分佈十分準確,是優良刀匠的作品。
她不知道,這個「泰利·威克遜」此刻與她距離不足一百碼,正坐在停在同一條街上的一輛紅色「雪佛龍」跑車裡。
——這麼差勁的傢伙,大概不是「動脈暗殺者」吧?……
「在倫敦,每一個人看來都可疑得很。」拜諾恩摘下墨鏡,凝視光頭青年。
「假如你不能相信那札記上的東西,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再多吃這種垃圾,過不了多久你可以用自己的肚皮擊鼓了。」她刻薄地回答。又接到信息。是地底另一個Hacker「光學鏡」(Optik Lenz)。「理查老頭剛過來,說『家長』(The Patriarch)想找你談談。」
拜諾恩苦笑搖頭。他背上皮囊,把波波夫藏進衣襟內,朝房門步去。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臉,我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只怪物。」
牆壁上密密麻麻地貼滿案發現場、驗屍過程和拜諾恩房間狀況的照片,還有各大小報紙有關「開膛手」的剪報。
「我想你現在開始有點明白了吧?」拜諾恩把雙手攤開表示善意。
「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跟你一樣古怪的人——我想他會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齊勒知道這人對吸血鬼的了解有多深。是吸血鬼獵人。他絕望了。死亡的恐懼令他失控,把剛喝下的鮮血嘔吐出來。眼眶、鼻孔、耳孔、肛|門,連剛剛重生的陽物都流出了血液。全身皮膚毛孔冒出血珠。
當拜諾恩從警察局側門步出時,三個埋伏在那邊的記者警覺地趨前,從大衣襟內提起相機。略略打量了拜諾恩一會兒后,他們又把相機放下,沒有按下快門。落拓的拜諾恩在記者眼中,大概只是個昨夜醉酒鬧事、剛在拘留所睡了一晚的流浪漢。
「這種人生可不是我自己選擇的。在我出生時一切都決定了。」
龍格雷到現在也搞不清楚,昨晚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超過一百名警察進行包圍搜索——其中包括精銳的特警、直升機和警犭——竟然也被突破了。這種荒謬的情節連好萊塢動作片的編劇也不敢寫出來。
龍格雷感到一陣昏眩,他張開口卻又無法說話,右手下意識伸向左腋下,方記起槍套掛在椅背上。
「老兄,你看來有點可疑。」光頭青年不友善地掃視拜諾恩上下。從他右手擺放的位置,拜諾恩猜出他的夾克口袋內藏著柄折刀。
她坐在駕駛座,垂頭盯著放在膝上的PowerBook。利用行動電話連接,她正與「地底族」里的朋友交談。
「告訴我九-九-藏-書。」拜諾恩把劍刃架在齊勒的喉頸上。「這個『克魯西奧』在哪兒?告訴我,我放過你。」
「很簡單。我告訴他們:我不是傑克,是MI6(英國軍事情報六局)派來的○○四諜報員,擁有殺人執照(License to Kill)。」
她沒有掙扎。雙臂的骨頭早已折碎多處,現在就像禮物的絲帶般在背後打了結。碎骨刺破皮膚流出的鮮血滲透了袖子。她的身體俯伏在一個放滿瓶裝清潔液的紙箱上,下身制服被撕碎,肛|門破裂的痛楚令她雙腿肌肉痙攣。
一種尖銳的聲音從頭頂疾降而下。
龍格雷感覺一陣冷風從左耳旁刮過。下一刻他看見了,自己的「史密斯&威爾遜」點三五七口徑左輪手槍,已經倒握在拜諾恩手裡。
龍格雷突然感到很冷。他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訊問室的空氣像結了冰一般。
「拿回我的東西。還有貓。我需要它們。」拜諾恩走到一旁,開始把排列地上的刀子收進皮囊里。「另外是要告訴你: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不是你?那麼你知道有關『傑克』的什麼嗎?他在哪兒?假如你要洗脫嫌疑,我們可以談談……」
斜榫廣場也是一八八八年「開膛手傑克」的第四個行兇地點:九月三十日凌晨一時四十五分,四十六歲的酗酒婦人凱瑟琳·艾杜絲(Catharine Eddies)——又名凱蒂·姬莉(Kate Kelly)——被發現伏屍於此小小的鋪石廣場上,五呎長的屍身仍然溫暖,喉嚨、耳、鼻、眼瞼皆被割破,肚腹給切開,腸臟被掏出置於右肩
「等一等!」龍格雷把煙斗握在手上。「我不理會『吸血鬼』什麼的,我只想阻止那怪物繼續殺人!」
「嗯。希特勒萬歲……」光頭青年迷惘地說,自行走開了。
一團黑影躍上文件堆。黑貓波波夫靜靜蹲在上面。龍格雷撫摸一下它的頸項。它沒有抗拒,半眯著眼睛。
拜諾恩架上圓形的墨鏡,步向里繪的車子。
波波夫的叫聲打斷了龍格雷的沉思。
「可以倒背一遍了。」龍格雷為了令自己放鬆一點,把煙斗點燃了。他吐出長長的一口白霧。「很棒的恐怖小說。準備什麼時候出版?送我一本簽名本可以嗎?」
拜諾恩坐進「本田」的助手席上,把皮囊放進後座,重重關上車門。波波夫這時從他衣襟爬出來。
全城警察正在追捕的連續殺人肢解案頭號嫌疑犯,此刻正跟自己面對面。就在倫敦最大的警察局裡。
「不,你不明白!你不知道我可以給你什麼!我給你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快樂!」
這傢伙網上的諢號是「地獄蝠」(HellBat),真名叫柯林,是「地底族」十幾隊自組樂團里最棒的鼓手,正在追求里繪,可是她興趣不大。
她認得電話里是「光學鏡」的聲音。「快回來。『家長』想儘快見你們。」
「住口。」拜諾恩沒理會他,俯身檢視伏在紙箱上的九*九*藏*書女警。依莎貝已斷氣。
「嗯,是這裏。距離斜榫廣場(Mitre Square)不遠。就在那邊下車吧。」
「只限於我們居住的部分。」在電腦屏幕上,地底圖與倫敦市地面的街道圖重疊在一起。「是『地底族』里一個地理學家弄出來的。」
這裏原是警局其中一間訊問室。沒有窗戶,日光燈管照射下,室內一切都顯得蒼白。空調的排放口發出細微的低鳴。長桌上堆滿文件檔案和電腦列印的資料,還有捏扁了的紙杯和一個積滿煙灰的碟子。桌面僅僅騰出一小塊可供書寫工作的空間。拜諾恩的武器整齊排在地上。
里繪特別注意到另一個相關事件(報紙編輯卻只花了一小格來報導):幾乎同時,有個男人在機場失蹤了,名字叫泰利·威克遜……
「希特勒萬歲。」拜諾恩擺擺手。
早上約十時,他接到內政部次長的電話。他只是默默地接受責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就說嫌犯從自己槍口前「溜掉」了嗎?
拜諾恩突然就從訊問室消失了。龍格雷只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眼睛卻無法捕捉那迅速的開關動作。
竟然也傳到「家長」他老人家耳中了。難道他知道些什麼?還是只想見見拜諾恩這個陌生人?
「?」
「記得替我買個『Big Mac』回來。」屏幕上的ICQ信息說。「我好幾個月沒吃了。」
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新納粹光頭黨青年從旁閃出,拍拍他的肩膀。
「那不是為了你……對了,漢密爾頓的九條人命……也不是你乾的?」
龍格雷知道此刻自己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他把札記遞給拜諾恩時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雙膝軟弱乏力。
拜諾恩盯著汽車後視鏡里自己的眼睛。
比依莎貝矮小一個頭的齊勒緊貼她背項,在她耳邊喃喃自語:「你這個警察可是白當了……不過是那麼一點點資料,連存放在哪兒也答不上來……」
至於昨晚希斯羅機場男用洗手間里發生的殘殺事件,當然也給算到「傑克二世」的頭上。「傑克」這次為什麼挑男性下手,接受訪問的犯罪心理學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齊勒只感到憤怒——吸血鬼是沒有痛感的。陽|具的傷口迅速合起來。他把褲子拉回原位,同時右腿向來襲者蹴擊。動作雖然滑稽,堅硬的皮靴尖端卻帶著足以踢穿混凝土牆壁的力量。
里繪把電腦合上,看看車外四周。對街的警察局外擠著滿滿的記者群,一個個冒著寒冷在守候。街上也停滿了電視台和報社的車輛。
「至少我們有一個共識:彼此都知道那傢伙是怪物。」拜諾恩轉過臉來。「有兩件事情要感謝你:一是替我照料貓兒;另外是沒有把我的照片和資料公開。」

抗議警察無能的示威群眾比早上減少了許多,那幅寫著「我們不要一個血腥的平安夜」的布條無力地倚在警察局外圍的牆壁上。
里繪憑著記憶,找出了「家長」居處的地點,再尋出其地面位置。
——不可能……人類的動作不可能這麼快……
齊勒雙手按地欲爬起身子,可是兩柄銀匕首瞬間把他的手掌釘在地上。
她瞧瞧他胸前的銅鑄十字架,搖搖頭。
長劍刺穿齊勒心愛皮靴的厚厚鞋跟,沒入足跟肌肉,刃身垂直把腿骨和膝蓋關節破開,劍尖直貫至恥九*九*藏*書骨。齊勒整條腿被長劍貫穿。他無法平衡,身體橫摔在地板上。
拜諾恩抓著齊勒的腿,把長劍慢慢抽出來,用齊勒的外套把血漬抹凈。
齊勒的身體像青蛙般躍離依莎貝,卻還是慢了一點。陽|具從中央被齊整斬去,半截遺留在依莎貝的肛|門裡。
「你以為我會喝你那污穢的血嗎?」
「嗯。」
龍格雷至今仍不敢確定,拜諾恩是否就是「傑克」。手上的一切都只是環境證據。那袋血液的抽樣早已送到蘇格蘭警場聞名世界的科學鑒定部,以對照所有死者的DNA組合,報告還要兩小時才完成。
中午十二時十五分 倫敦市警總局
在倫敦市警察圈裡,龍格雷認識的人不少,但沒有一個給他好印象。最初他們為他預備了一間正式的辦公室,可是他看見局裡的聖誕節裝飾就覺得煩厭。結果他寧可借用這兒。
拜諾恩記得,這是千葉虎之介口中另一個「動脈暗殺者」的名字。
「你有宗教信仰嗎?」
「不!」齊勒瘋狂揮舞手腿。「不要!不要!我可以給你永恆的生命!你可以像我一樣為所欲為!你想象一下,只要看見的女人便可以得到,那是多麼——」
「謝謝。」拜諾恩把札記收進大衣口袋裡。「你已經讀過它了吧?」
光頭青年的視線瞬間像被吸住了,失去了焦點。
「沒有時間跟你玩下去了。克魯西奧可是個令人畏懼的傢伙啊……」齊勒左手抓著依莎貝的頭髮,把她的上半身揪起來。他獰笑著,犬齒漸漸變長。
整本札記都在描述有關狩獵吸血鬼的事。
無論如何,拜諾恩現在仍是龍格雷心目中的頭號嫌疑犯,主要原因是他本來就在美國被FBI通緝。兩年前漢密爾頓瓦科街的九人屠殺案
不滿的記者群現在仍守在警察局外頭,龍格雷連這個房間也懶得踏出。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已在今早的報紙號外版上出現了幾十次。
他猛力拉扯轉身,好不容易把手掌扯脫——四根手指飛脫了。此刻他知道不是來襲者的對手,對方的速度比自己高太多了。他只想逃。只要會合克魯西奧……
一把雕刻著惡鬼臉譜的鉤鐮刀深深勾進他背項。連接刀柄的長鐵鏈,繞過橫亘在儲物室上方的水管。齊勒整個身體被吊在半空中。
由昨晚至今早,倫敦市內的情況糟透了。自從失敗的圍捕行動之後,關於「傑克」的謠言到處流傳。關於嫌犯的外貌特徵,人人以訛傳訛,單是各小報便有最少四種不同版本。市內先後發生廿多起誤認嫌犯的毆打事件和五宗群體毆鬥。街頭幫派和狂熱宗教份子都自組巡邏隊,四處盤查他們認為可疑的人。喝醉的足球迷與新納粹光頭黨也加入行列。
「又有人死了嗎?」里繪端詳著拜諾恩的臉。「我還沒有搞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人物。可是大概你已對死亡麻木了吧?我看得出來。你所到的地方都會出現死亡。」
「請不要動。」拜諾恩輕輕把背後的門關上。「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更奇怪的是,第三遇害者伊麗九_九_藏_書莎白·史卓德(Elizabeth Stride)僅在不足一小時前于德菲特場(Dutfield's Yard)被發現,兩地相距卻超過半哩。兇手殺戮慾望之強教人不寒而慄,其行動之迅速也令人咋舌……
查爾斯·龍格雷隊長咬著沒有點燃的煙斗,手裡把玩著一柄屬於拜諾恩的火焰狀飛刀。
最令龍格雷不解的是,拜諾恩曾經任職警察和政府特工,這在龍格雷的記憶中從未發生過。特工處對成員的精神狀況有極嚴格的評核,當然,精神異常的殺人犯無法以常理來推斷……

她馬上打開PowerBook。「瞧,這是地底的地圖。」
依莎貝絕望地呻|吟著。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意志已完全崩潰,她只希望這種痛苦能馬上結束。
里繪按照拜諾恩的吩咐,曾在「地底族」詢問過有誰認識「布辛瑪」或「歌荻亞」,結果完全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名字。她懶得再花時間問,在離開前叫人們把這問題傳開去。
里繪很奇怪。要不是真正的急事,「光學鏡」不會用電話。任何Hacker都不信任電話的保密性。
「你的爸爸跟我的差遠了。」拜諾恩苦笑。「根本不同級數。」
「我的父親也一樣。他是那種日本集體主義教育下的典型產物。更不可思議的是,身為雕塑家的媽媽竟然會愛上這樣一個機器人。」里繪自顧自地說著,「是他在加州攻讀電子工學博士時認識的。詳情他們從沒跟我說。在我十歲時他們分開了——不只他們,我也鬆了口氣。最少我可以跟媽媽回美國。日本學校比監獄還要難受。」
在搜集到的證物里,有一件東西最令龍格雷感興趣:一本厚厚的陳舊札記。作者名叫「約翰·薩吉塔里奧斯」——龍格雷下令調查這名字,至今未有丁點兒資料。
齊勒胸腔里發出一記像氣球爆破的聲音。是他的心臟。因為失去了生存的意志,他的心臟自行碎裂了——拜諾恩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現象。齊勒的肌肉漸漸收縮乾枯,發出微微的腐臭。
拜諾恩瞧瞧沉默的里繪。「現在我又多了一條罪名:在警察局儲物室里姦殺女警。待會你會在新聞里讀到。」

「怎麼了?」龍格雷看著顯得興奮的黑貓。他伸手想掃撫它的背項,卻給它閃過了。
——到了哪一天,當我也失去生存的慾望時,我的身體也會變成這樣嗎?……
「明白什麼?」龍格雷這才發覺,原本咬著的煙斗早已掉到桌子上。他把它拾起來檢視。幸好沒有破裂——這是亡妻送的生日禮物。
報紙最顯眼處是一幅黑白肖像素描。男人的面相極盡兇惡:細小的三白眼、濃密而亂生的眉毛、厚厚的嘴唇、方形下巴爬滿鬍渣……素描手法刻意模仿警察的緝兇拼圖,圖片下面那句「傑克想象圖」卻用上小得不能再小的字體。哼,這就是傳媒,里繪這樣想。
龍格雷有點奇怪:拜諾恩說話十分有條理,而且語氣冷靜,很難與精神異常者聯想在一起。
——這傢伙的想象力可真棒透了。要不是腦里斷了根線,搞不好就是個暢銷小說家……
「我也當過警察。」拜諾恩又說。「我知道警察的思維模式。可是這次恐怕不大適用。」
「你用了什麼方法混進警察局裡?竟然連貓兒也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