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別的事該做，」凱爾先開口。

「當然。等過幾天你更適應些的時候。現在，我們需要你盡量休息。這對大家都是最好的——你也看得出來。」

「哈啊！」她說。「為什麼呢？」

「沒有，」亨利說的是實話。

「一個嬰兒怎麼可能做什麼錯事呢？更別提可怕的事了。」

「把她扔在這兒，我們走吧，」克萊斯特說。

「不，我們能，」克萊斯特說。「最仁慈的做法就是趁她還睡著割斷她的喉嚨。對她和我們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有個主意。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女孩帶來的麻煩。」

「我們在討論食物吃完后應該先吃掉誰。」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暗示她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克萊斯特思考著，還有些懷疑。

「從彼卡博那裡拿來的。割斷她的脖子吧，隨你的便，只要別這麼多牢騷就行。」凱爾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怒氣。克萊斯特冷冷地瞪著他，眼神里充滿厭惡。然後，他轉過頭去。含糊亨利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準備拿那匕首刺向女孩或是凱爾——或者只是喜歡抱怨兩句。再次開口時，凱爾明智地決定不露出任何勝利者的姿態。

「嗯，肉，」含糊亨利含糊其辭。

「不，別投票。讓我們用用腦子。」

他彎腰拔起匕首，開始在沙地上畫圖。「如果亨利和女孩朝南方直走，一天不要超過十一英里，那麼我和克萊斯特在很大程度上就會一直知道你們的位置。克萊斯特向西，我往東，找到離我們最近的兩支搜尋隊。」他指了指為亨利和瑞芭所畫的直線。「如果我們認為他們會撞上搜尋隊，我們就回來，把他們帶往其他的方向。」

「你覺得怎麼樣？」凱爾朝亨利https://read.99csw.com點點頭。

這個問題讓他啞口無言。他看著她，就好像她剛剛問的是太陽是什麼，或是動物會不會說話。一時間，他什麼都沒說，但腦子裡像是有小鎚子在敲，他在思考瑞芭的問題意味著什麼。

另兩個人沒有回答。他說得對。

此時，比起人類的命運，他們有更緊要的事情要擔心：帶著美麗卻累贅的瑞芭如何保命。那天，他們走了十英里，這還要歸功於瑞芭的意志力，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做過的最費力的事情也不過是把炸雞舉到嘴邊，或是在按摩台上翻個身，好讓別人在她光滑的皮膚上塗上泡沫和香油。不用說，三個男孩並沒體會到瑞芭的決心和努力。停下過夜時，累垮了的瑞芭一躺到地上就睡著了。男孩們邊吃著克萊斯特準備的干肉，邊討論該把她怎麼辦。

克萊斯特扭過頭來，臉色陰沉，但他在聽。「如果我們無法與東西兩面的搜尋隊拉開距離，最好是跟蹤他們，確保不會誤打誤撞碰上他們。」

凱爾看著他，臉上還殘存著微笑的痕迹。

「我不明白，」她又有問題了，「你不是說你們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聖殿嗎？」

「好吧，那現在我告訴你。」

凱爾短短地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多少後悔的意味。

他朝她挪過去，把那片肉推到她鼻子下面。你能指望死老鼠什麼味道，那片肉就是什麼味道。她挑剔的小鼻子皺了皺，不自覺地表現出厭惡的樣子。

「我又不傻，」她回答。「我知道是個象徵。但為什麼呢？為什麼要用鮮血來比喻那樣的東西呢？」

「假設你們回來了，把他們帶到別的地方了。如果你們不在匯合地點的話，我怎麼才能找到你們呢？九*九*藏*書」

三個男孩攤開手掌。凱爾拿著最小的那塊。

三人間出現了令人不快的沉默，大家都憋著氣。

第二天，男孩們同往常一樣五點就醒了，但急著拔營也投什麼意義。「讓她睡吧，」凱爾說。「她休息得越多越好。」

「是嗎？」

「我要盡自己應盡的義務。」

「其他人呢？」她問。亨利還在思考，回答得漫不經心。

「沒稻草，」克萊斯特凄慘地說。

「我值第一班，」凱爾說完就轉身爬上最近一個土堆的頂部。剩下的兩個男孩躺了下來，幾分鐘內就睡著了。但瑞芭卻睡不著了，她開始小聲抽泣。克萊斯特和亨利都睡死了，什麼都聽不到。土堆上的凱爾卻能聽到她的哭聲，他靜靜地聽著，直到她停止哭泣，也進入了夢鄉。

「投票吧，」含糊亨利說。

「快點，」亨利的聲音少有地帶著怒氣。克萊斯特十分不情願地碰了碰亨利的右手，然後閉上了眼睛。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有了一塊石頭。

「啊，不了。」她很快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

「她會死的，」含糊亨利說。

「這是什麼？」她問。

「好吧，至少你們知道自己會得到妥善處理。」

女孩還睡著，含糊亨利坐在地上吃他的早飯。他看著女孩蒼白而美麗的皮膚、紅紅的嘴唇和長長的眼睫毛，感到一種美妙的平靜。一個小時后她醍來時，他還在著迷地看著。發現含糊亨利在不超過三英尺遠的地方盯著自己看時，瑞芭嚇了一跳。

這不是個令人愉快的話題，但他們都知道，凱爾是對的。沒人願意被活捉回聖殿。

「快走要好得多，」凱爾說。

「這個……什麼罪惡？你做了什麼？」

「亨利說的對，現在讓她死了就沒意義了。九_九_藏_書」

「這種速度肯定會被抓的，」克萊斯特說。「要擺脫他們需要的不僅是一個小花招和一堆臭得像屎一樣的泥巴。」

「小點聲，」含糊亨利說。凱爾沒理會克萊斯特的譏諷。

含糊亨利試著拍凱爾的馬屁。「我不這樣想，凱爾。看，你完全騙過了他們。他們認為我們早就逃了很遠了，很可能還認為我們是有幫手才能輕易逃脫。」

「你們在幹什麼？」瑞芭已經醒了，剛才就在看著他們。克萊斯特看看她。

「有什麼關係，他們認為我們已經逃走了。事實也的確如此。等到他們明白我們是怎麼做到的要很久以後了，說不定永遠都弄不明白呢。我們可以慢慢走。」

「這隻是個象徵，」他辯解道，雖然也在想為什麼。

「如果我們以這種速度前進，她遲早也得死，還會拖累我們跟她一起死。」這次是凱爾開口了，他並無心爭論，只是陳述事實。

「投票吧，」凱爾說。

凱爾聳聳肩。「你自己央定，要麼跟蹤我們的足跡，要麼自己去孟菲斯。想等我們多久隨你便。」

「你需要儘可能地休息，」含糊亨利回答。

亨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覺得很不好意思。

「不必擔心，凱爾，」克萊斯特說。「我對你接手此事沒有任何意見。」

「有什麼好笑的？」瑞芭又生氣了。

「只是離開幾天。他們要擊追蹤我們兩邊的搜尋隊，以保證我們不會碰上他們。」

「對小起，」瑞芭說。「我不想這麼嚴厲的。」

「多荒謬啊。」

「我們必須決定，萬一被救贖者逮住，誰來動手。」

克萊斯特哼了一聲，把頭扭開了，這就算他同意了。

不到五分鐘，凱爾和克萊斯特就帶著分配好的食物和水各自朝東、西方向read.99csw.com進發了。又過了五分鐘，他們走得看不見了。

「我生下來就是有罪的。每個人都是帶著深重的罪孽出生的。」

「絞刑架上的救世主是造物主之子。他犧牲了自己，用他的鮮血洗刷了我們的罪惡。」

三個人都對她口氣中的挑釁甚至是憤怒感到意外。

「是為了救她才到這一步的。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對我們來說，嚴厲意味著救贖者把你當著五百個人的面從隊伍里拖出來，再掛起來。」

從含糊亨利的天性上來說，他本是個什麼問題都要仔細思考的人。但這些想法已經在他腦子裡根深蒂固，變成他的一部分了，瑞芭的提問簡直就像是在質疑他的胳膊和眼睛有什麼意義一樣。

「他們拋下我們走了？」瑞芭警覺地瞪大了眼睛。

「可以，」亨利表示贊同。「關於那女孩我還有很多想知道的。」

「什麼？」克萊斯特嘟噥著。「找足夠的鵝毛給那胖丫頭做床墊子嗎？」

「什麼意思？」

「那就用石頭吧。」亨利找了一分鐘，帶著三塊大小不同的石頭回來了。他把石頭給另兩個男孩看，後者點點頭表示同意。「最小的人輸。」亨利把石頭放在背後，然後伸出了握緊拳頭的左手。一時間沒人動——克萊斯特一貫多疑，不情願選擇。凱爾聳聳肩，伸出手，手掌朝上，閉上眼睛。在不讓克萊斯特看見的前提下，亨利把石頭放到凱爾手裡，凱爾把手握緊，睜開眼睛。然後，亨利把剩下的兩塊石頭拿了出來，一隻手裡放一塊。克萊斯特仍然不肯選，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老覺得會被人家佔便宜。

「沒意義？」克萊斯特氣急了。「意義就是，蠢蛋們，我們離開聖殿了。自由了。永遠。」

「別聽他的，」含糊亨read.99csw.com利說。「我們只是在決定誰先站崗。」

「我們抽稻草吧，」含糊亨利提議。

「哪裡奇怪？」他仍然張著嘴。

「不吃對她沒什麼壞處，」克萊斯特憋著嗓子說，但聲音又大得足夠讓女孩聽到。然而，瑞芭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在任何方面是不完美的。她迄今為止都活在別人的讚美聲中，所以，儘管她知道克萊斯特的話並非善意，她也沒感到受了侮辱。

「沒有人告訴過你盯著別人看是不禮貌的嗎？」

「嗯……我們最好出發吧。一邊走一邊給你解釋。」

「他們對追蹤很在行，」亨利敷衍地回答道。

他震驚的表情讓她立刻後悔這麼問。「對不起，我不是要冒犯你。只是這個說法實在太奇怪了。」

「何必麻煩呢？你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們留著那女孩。」

「脖子上拴上繩子弔死。就像絞刑架上的救世主一樣。」

「你想吃點什麼嗎？」亨利舉著一片老鼠干問她。那東西看上去並不誘人，特別是對一個終日以奶油、糕餅、雞肉派和美味的肉湯為食的女孩來說。但她餓壞了。

「哦，他們走了。」

「給她留點水。老實說，」克萊斯特打量著瑞芭營養過剩的身體，「她要過很長時間才會餓死。」

當然，這一點很難反駁。

聽到這句話，亨利忘了尷尬，大笑了起來。

「誰是絞刑架上的救世主？」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還有，為什麼要用血來洗東西呢？」

「沒有她的話，我們現在已經離這裏八十里，說不定一百里了，」克萊斯特咕噥著。一把匕首插在了他腳邊的地上。

「什麼時候輪到我？」瑞芭問。

「我數三下。一、二、三。」

「誰會跟聖殿對著干來幫我們呢？」克萊斯特說。

「他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