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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那你們就得去弄錢。身無分文待在孟菲斯是沒有意義的。而如杲你們在那裡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很快就會有人給你們找點意義出來。」
「救救我,」地上的人再次低聲說道。
「他們活埋了他,」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凱爾下了這個結論。三個男孩對酷刑並不陌生,此時也意識到沒有任何鬼神之事。他們都看著那個被埋到脖頸的人,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如果是他們把他放走的,他們自己怎麼會還待在這裏?」她絕望地指出疑點。「這不公平!」
「我們可沒有一天的工夫思考,凱爾。」克萊斯特說。但此時,凱爾正看著遠處。
「至少有一次放聰明些吧,隊長,親愛的。你知道,我和宰相維龐德是老相識了。要我說,他不會願意你殺掉三個想要救他的年輕人的。你怎麼想?」
「這隻是你們的一面之詞。而我能確定的就是,你們是一群賊。沒有理由不賣掉那女孩,殺了你們三個。」
「別衝動啊,布拉姆利隊長,親愛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一個騎士的坐騎後面傳來。他沒有穿制服,雙手被縛,被一根繩子拴在前面那匹馬的馬鞍上,明顯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瘡痂地外圍有很多流匪,但沒有幾個敢對馬特拉茲派出的武裝使團下手。」
伊德里斯·普克聳聳肩。「他們會把你們帶到孟菲斯去。如果維龐德活下來,你們也不會有事。」他若有深意地笑了笑。「只要你們堅持那套說辭。」
「對,我們沒有時間。」凱爾的嗓音很奇怪,引起了另外兩個男孩的警覺。他們抬起頭,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最近的小丘頂部,距此處大約三百碼,一隊救贖者正朝他們這邊看過來。然後,那隊人開始移動了。
聽到叫聲,瑞芭轉過頭來。凱爾已經放下了匕首,儘管感到恐慌,瑞芭還是看出了有些不對勁。
「你看!」含糊亨利說。
「好吧。我們不會困謀殺罪割斷你們的喉嚨——九*九*藏*書而是因為你們趁火打劫。」
「算了。馬特批茲家族是包括孟菲斯在內的廣大土地的統治者,他們的領地北至瘡痂地,南至大海灣——我猜這個你們也沒聽說過。」
伊德里斯·普克輕聲笑了。「這買賣可不公平——兩片麵包換三條命。你們還欠我的。」
隊長看看昏迷的那個人,後者正被抬到擔架上,腦袋下面放了個捲起來的毯子。他有看看伊德里斯·普克。
隊長是個大塊頭,他騎在一匹足有二十個巴掌的寬加起來那麼高的大馬上,往前走了幾步,下了馬。他朝凱爾走過去,想也不想便一記重拳揮到他臉上,凱爾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公平的事男孩們可見得多了,於是他們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只儘力護住敏感部位,以免被布拉姆利隊長的皮靴踢到。所幸布拉姆利只是脾氣暴躁加上嘴不饒人,遠不如男孩們以前接觸的精於折磨人的虐待狂們來得可怕。對於那些人來說,「不公平」就像水一樣自然,特別是,在鞭打孩子們之前,他們時常還會重申救世主最可怕的警告:任何傷害孩子的人會落得縛石投海的下場。初到之時,修士們經常給孩子們講救世主的聖跡和故事,特彆強調他對孩子們的愛護及他對於成年人關愛孩子的要求。然而,在這些關於仁愛的說教之前或之後,孩子們卻常遭到無故鞭打。起初,孩子們對此還抱若困惑而憎恨的情緒,可幾年時間過去,他們也就不去理會修士們言行間的矛盾,而那些關愛愉悅之詞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畢竟,那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含糊亨利的臉白得跟麵粉似的,他看著凱爾。
「你拿到了最小的石頭,」他說。
「不。不。不。」她反覆說道。
「我們正要救他,」亨利說,還躺在地上的凱爾則恨恨地看著隊長。
「非常明智。幫別人忙前想想清楚總是沒錯的。這是條好建議。拿你們的朋友來說,」他朝克萊斯特read.99csw•com點點頭,「我真希望我當時就是這麼做的。」
但伊德里斯·普克顯然不是個乖乖聽話的人。
凱爾又疼又暈,一時說不出話來。隊長正要再踢一腳讓他開口,含糊亨利說話了。
「這事兒跟我們沒關係,大人。我們剛剛才到這兒。我們看上去像是能幹這種事的人嗎?」他覺得說實話最好。「我們四個人只有一把刀。怎麼可能呢?」
「它對我說話了!它對我說話了!」
另兩個男孩表現出了稍微多點的感激之情,儘管凱爾把蘇打麵包給他的目的僅僅是因為有事情想問。
「那就要看情況了。可能會審判,也可能直接把你們扔進旁道里去。」
含糊亨利覺得還是換個話題好。
布拉姆利隊長氣壞了,抓著三個男孩狠狠踢了幾腳,但儘管那幾腳讓他們看上去更慘了,卻並沒有讓隊長的心情變好。瑞芭衝過來,懇求隊長不要再打了。
「我?」伊德里斯·普克說。「我還想問你們呢。」他又咬了一口麵包。「你們當時是要救維龐德嗎?」
「什麼意思?」
凱爾笑了。
「等等!」
「你是嗎?」
「我們應該把他挖出來,」含糊亨利說。
「也許吧。但將來說不定我會需要你們的幫助。希望你們都是有信譽的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又笑了。「不過可別這麼對他們說。」
「憑什麼?就憑該死的布拉姆利想把你們的內臟挖出來丟在瘡痂地時我為你們說了話。」
「閉上你的臭嘴,伊德里斯·普克,」隊長吼道。
「我們在考慮,」凱爾說。
三個男孩面色煞白,定定地愣在原地。無處可逃。瑞芭先動了起來,她往前跑了幾步,想看清朝他們過來的那隊人。
「孟菲斯是什麼樣的地方?」
「不,」克萊斯特反駁道。「不管是誰做的,他們都費了很大勁兒,不會對破壞他們成果的人客氣的。我們應該離開。」
隊長第一次看上去不那麼有把握了。伊德里read.99csw.com斯·普克不再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調,他認真地說,「他會希望有機會自己做決定。這一點毫無疑問。」
「那顆頭。它說話了。」
「那樣的話你現在就沒飯吃了。」
「好了,問得夠多了。我腰酸背疼,累得要命。明天早上再談吧。」他眨眨跟。「如果我還在這裏的話。」說完,伊德里斯·普克轉過身去,不到五分鐘就鼾聲大作了。
「如果他死了呢?」含糊亨利問。
「繼續審問兇犯,」他扭頭命令道。
「一個你被徹底遺忘的地方。」
凱爾拿著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顆頭,在它的太陽穴上戳了戳。頭呻|吟了幾聲,但設有睜開眼。
「對不住啦——下午的事謝謝你。」
「什麼?」克萊斯特不耐煩地問道。
至於男孩們,他們有伊德里斯·普克作伴。四個人都被拴在一輛馬車的車軸上,這輛車是他們被捕后不久到達的。男孩們得到了咸牛肉和蘇打麵包,伊德里斯·普克則只得到踹在身上的一腳。男孩們餓壞了,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其中一個查看屍體的人叫了出來:「隊長,是阿罕姆蘭的使團。這是帕蒂爵爺的兒子。」
「你認為他們會把我們怎麼樣?」
「憑什麼?」克萊斯特嘴裏塞滿吃的,話都說不清楚。
「救救我,」那頭又呻|吟道。
「馬特拉茲是什麼人?」
凱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朋友。他停了一會兒,然後抽出匕苜,快步向瑞芭走去,後者還在盯著那隊人看。凱爾正要上前抓住她的頭髮,露出她的脖子,克萊斯特突然叫了起來。
含糊亨利看看凱爾。「你怎麼想?」他問。
克萊斯特迅速咽下最後一口。
伊德里斯·普克的吃相比他們好多了,他慢條斯理地開始吃麵包和含糊亨利從嘴邊省下來的一小塊牛肉。
「上帝,你們在那裡什麼都沒學嗎?」
短暫的沉默。含糊亨利和凱爾對視了一眼。
「殺掉你之前,我想知道是誰指使你的。」
「我們什麼read.99csw.com都給不了你,」含糊亨利說。
伊德里斯·普克想了想。
此時,一個士兵已經拿來了兩把鐵鍬,不到五分鐘,他們就把那人從沙里挖了出來,平放在地上。有人上前仔細聽了聽他的心跳並查看了傷口。
「還有一個人活著。我們正要把他挖出來,」亨利指指那個已經昏過去的人說,他看上去比剛才更像一顆被砍掉扔在沙堆里的頭。
伊德里斯·普克聳聳肩,沒有說話。這倒是挺明智的,亨利想。「格拉蒂!福格!」他朝兩個十兵喊道。「盯住這個大嘴巴。如果他露出想要逃跑的樣子,打爛他的頭!」
「我們什麼都沒做,」凱爾說。
士兵們迅速地圍上去,開始刨旁邊的沙土和碎石。
「我們沒有,」凱爾說。
「是宰相維龐德,」一個士兵報告道。隊長揮手示意他們停下。他跪下去,拿出一瓶水,然後慢慢地把水倒進昏迷之人的口中。那人咳嗽起來,把水都吐了出來。
隊長看看他,又看看凱爾,隨後又在凱爾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腳。
布拉姆利隊長只是綁了三個男孩的手,讓他們跟在馬後走,時不時也跑上一段。至於伊德里斯·普克,布拉姆利把他綁在一匹馬的鞍子上作為懲罰,他出洋相地請求得到和瑞芭同等的待遇,也能在一位騎兵的懷中前進,結果被狠狠踹了幾腳。
「如果我不是,你們幾個現在還笑得出來嗎?」
「棒極了。世界上最熱鬧的地方。在孟菲斯,沒有什麼東西是你得不到的,沒有什麼不可以買賣,沒有什麼罪行人們沒見過,沒有什麼食物人們沒吃過,沒有什麼事情人們沒做過。只要沒被殺掉或忘掉,你們儘管盡情享受——當然,你們得有錢。」
「你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嗎?」凱爾問。
「分點給我怎麼樣?」
「他們不是聖殿的人,」克萊斯特說。「不管是誰,最好還是看看會發生什麼。」
「你!」他對中士吼道。「你這頭大蠢豬!還有你!」他瞪著個頭小得多的下九-九-藏-書士。「你這頭瘦豬。帶十個最能幹的人,把那流氓伊德里斯·普克給我抓回來。如果不能把他活著帶回來,你們兩個最好準備好,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旁道又是什麼東兩?」
亨利大叫一聲,往後跳擊。
他的眼睛朝地面上一小堆沒被殺人犯捲走的贓物——一個口袋、一個碟子、幾把廚刀、一些水果乾,還有那個指節銅套——看去。亨利也知道這看上去挺不堪。
正當他們看著遠處時,更多的人翻過了小丘,但他們是騎在馬背上的,後面還牽著三十匹。騎士們趕上了前面步行的人,所有人都上了馬,不到一分鐘,五十多個氣急敗壞的騎士就把四個人包圍了。半數的人下了馬,開始檢查地上的屍體。另外一些人拔出了劍,虎視耽眈地看著那四個人。
天黑前半個小時,他們紮營落腳。瑞芭和騎兵們待在一起,在此範圍內可以自由活動。布拉姆利事先嚴厲警告過他的部下,不得對這女孩動手動腳。這些騎兵絕不是善男信女,諸多作為為人不齒,但這次,隊長的命令似乎是多餘的。雖然也有幾個傢伙對瑞芭心存不軌,但大多數人完全被她迷住了。她巧笑嫣然,美目顧盼,輕鬆自在地與他們交談、玩笑、調情,饒有興緻地聽他們滔滔不絕、爭先恐後地講故事。她被隊長要求遠離那三個男孩,並被威脅一旦發現同他們交談就把她捆起來,所以,她也只能不斷地朝他們那邊同情地張望,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三個男孩盯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凱爾仔細思考著,沒有回答。
在男孩們身上撒完最初的怒氣之後,布拉姆利轉向他的中士和下士,後者正疲憊而耐心地等著輪到自己呢。
說完,他氣沖沖地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他們還以為他像往常一樣在說玩笑話,然而,第二天一早醒來時,伊德里斯·普克真的不見了。
「你再說一句,我向上帝發誓,我會就地挖出你的腸子。聽明白了嗎?」
「你認為是誰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