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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被他們殺死也一樣,」凱爾說。
「正是,」維龐德說。「試著從他們的角度來考慮。」
肉販頓時把臉一沉,從攤子下面操起一根棍子,氣勢洶洶地朝凱爾走過去。「你認為你是誰,啊?臭小子,敢這樣跟我說話?」
「你在幹嘛?」他問肉販。
「此話不假,」維龐德說,「但就算你不喜歡,也要理解這就是三百年來馬特拉茲人所信奉的,他們不會因為你的意見而改變。」他看著克萊斯特:「你的箭能穿透馬特拉茲人的盔甲嗎?」
三個人朝攤位後面的儲藏室走去,裏面放滿了后臀肉、肋條肉,有牛肉、豬肉和羊肉,還有一個角落裡堆滿了貓、狗及一些凱爾認不出來的小動物的屍體。
「那有什麼要緊呢?」凱爾反駁道,「刀劍不長眼,它們才不在乎你姥爺是誰呢。殺人就是殺人,就像長了金牙的老鼠還是老鼠一樣。」
「那張弩,」克萊斯特朝固定在地上的龐然大物點點頭。「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射出那樣一箭?」
「我們需要的並不多,先生,只是三十個人的份兒。」
「它們比我的命還值錢,先生。」
阿爾賓笑了。「你是說你可以用那些玩意擊中六百碼之外的目標?」
凱爾被捲入這場風波的起因是這樣的:一天,受雇為日夜守護阿貝爾的三十名護衛做飯的廚師來找他抱怨,說是送到廚房的肉質量太差了。對於吃「死人腳」長大的三個男孩來說,他們倒真沒注意到肉的劣質。但士兵們向廚師抱怨,廚師又找了凱爾。
「我不是殺人犯,我只是個狙擊手。」
說完這話后,這場表演到此結束,元帥和他的將軍們離開了。
肉販開始從鉤子上把上好的臀肉和上腰肉取下來,這時,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住手!」
「有多長?」
「明白了!」
「是——但他能贏只是因為他頭上那個坑讓他知道對手的下一步舉動。」
「儘管他長著一張小嘴。你是嗎?」
「演示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亨利抗議道。「另外一張弩射出的箭就可以穿透盔甲。我見過,也做到過。」
他的計劃已經生效了。就在凱爾和含糊亨利在市場上尋找肉販時,阿貝爾正在宮中糾纏克萊斯特,想從他嘴裏套出些凱爾的故事。克萊斯特勉強得很,因為他知道阿貝爾這麼想知道凱爾的過去,就是想證明他其實本性慷慨,但命運多舛,而他才不想讓那小子占這個便宜,於是堅決地不說。然而她是個極具魅力和手腕的提問者,而且不達目的就不罷休。幾周里,她已經成功地從心不甘情不願的克萊斯特和樂意配合的含糊亨利那裡挖出了凱爾過去的很多事情。事實上,克萊斯特的勉強反倒加強了效果,他對亨利所講的故事的勉為其難的證實讓她更加深信自己逐漸愛上的那個年輕人有著悲慘的過往。
「很好!」凱爾住了手,讓肉販爬起來。
「你會知道的」
「馬特拉茲人的盔甲呢?」
肉販已經被剛剛發生在自己儲藏室里殺氣騰騰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凱爾看著他,「我想,並不能指望你能把我要的貨安全送到。」
所羅門·所羅門像是從來沒有read.99csw.com見過這個人似的看著凱爾。
「你不喜歡凱爾,對不對?」
「以前我只聽說過,從來沒親眼見過,我師傅也只見過兩張,所以我想應該不多吧。」
「會有你試的機會的。明天我會派一個秘書和一個軍事顧問去你們那裡,我想要聖殿所有戰術細節的成文報告,明白了嗎?」
「我不想說傷人的話,但你們沒有任何社會地位。你們所用的武器和方法公然挑釁了他們所相信的一切。對他們而言,你們就像是異類。你們不會不理解異類的含義吧?」
「算你運氣好,」凱爾對亨利說,「他沒有卡住你的喉嚨,給你上個籠頭,省得你呱啦呱啦說個沒完。」
「那要讓我試試看。」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這邊,」肉販恨恨地說。
「那我們要找機會試試了。亨利,你用的這種鋼質弩,聖殿有很多嗎?」
「不長,」亨利撒了個謊。三個人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送到塔蘭的兵營去。角落裡的那堆垃圾不要給我。」然後他看了看肉販為凱爾挑好的肉。「這些也算進去。」
「好吧,」其中一位終於評論道,「如果我們需要隔著足夠安全的距離暗殺某人,到時候會知道該用什麼的。」
「哦,是嗎?」凱爾說。「有何貴幹?」
「是。」
演示開始不到五分鐘,阿爾賓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不管嘴上怎麼說,在人們內心最深處,其實很難接受僅僅由於出身,不那麼能幹、勤奮、聰穎和好學的人卻能夠佔盡先機,在詩人德米達夫所說的「人生的大食槽」中搶到的比別人多。阿爾賓和維龐德在一起待的時間太長了,和那樣一個才智過人而又勤勉努力的人在一起,他靈魂中那點天真的正義感沒有被磨滅,也就對一個事實視而不見了:憑藉維龐德的高貴出身,就算他是個笨蛋,也是有可能做到宰相的。那些等待著演示開始的將軍們也同其他憑藉出身晉身高位的群體一樣,難說在其任職的領域有任何過人之處。在孟菲斯,無論是麵包師、釀酒師、石匠,還是馬特拉茲貴婦,都同樣嚴格遵守出身和階層之別。你是個白痴,阿爾賓罵自己,活該丟這個臉。丟臉並不僅僅是因為把看台上的將軍們比下去的是幾個孩子——雖然以孩子的標準來看,他們十分古怪——而且是因為他們連普通孩子都算不上。向一位石匠或兵器師傅表達敬意並沒有什麼出奇的,甚至對於大多數馬特拉茲人來說,對僕人粗魯也是沒有教養的表現。可是這些男孩呢?流亡至此,來歷不明,沒有身份,更要命的是,其中一個還惹過大禍。在凱爾遭到凌|辱並奮而反擊一事上,並不是說這些將軍們會偏袒近衛軍和所羅門·所羅門——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粗人;問題在於處理這一事件是馬特拉茲人自己的事情。按照他們的習慣 ,諸如此類跟下層階級的糾紛要悄悄處理,但如果當時沒有解決,事後也不會再去理會。被冒犯的下層階級擅做主張,如此成功地為自己報仇,讓貴族顏面掃地,這是馬特拉九*九*藏*書茲人無法容忍的。凱爾對於他們來說是個頗令人不快的威脅。或許他們是對的,阿爾賓想。
「我有優先權。你反對這一點嗎?」
「也就是說你是個不殺人的狙擊手嘍。那麼你到底是派什麼用場的?」
「好極了。現在退下吧。」
「我看到準備時間要多長了,救贖者不把它用在戰場上是對的。」
「哦,棒極了!」元帥喊道。將軍們的冷淡反應刺痛了克萊斯特,他恨恨地朝看台一點頭就退下了。輪到含糊亨利上場了。
「喬納森·庫爾豪斯說你是個賽奇諾。」
「我聽說過那種古怪的裝置,想看看它是怎麼用的。」
聞此,三個男孩的眼神有些躲閃,但也沒表示異議。
「庫爾豪斯的話可不能全信。」
「很好,」他看著克萊斯特。「庫爾豪斯說你是弓箭手。」
「那麼我們最好還是現在就帶走。」他扛起一大塊牛肉放到肩上,走了出去。
「確實,」第二天,維龐德對被叫到他書房的三個男孩說,「沒有理由你們會理解馬特拉茲人的行為方式,但是時候該學習了。軍方是一個自成體系的系統,只聽命于元帥一人。我可以在政策方面給他建議,在軍事方面卻說不上什麼話。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對軍事保有必要的關心,對你們特殊的才能尤其有興趣。有一點我羞於承認,」可他說話的口氣沒有絲毫羞愧的意思,「或許時不時地我會需要你們的這種才能,所以有些事情必須使你們理解。阿爾賓隊長是位出色的軍人,但他並不是馬特拉茲人,他現在才意識到讓將軍們看你們的表演有多麼不妥,你們三個最好現在也能明自此舉不妥的理由。馬特拉茲人很排斥身不涉險的殺戮,認為暗殺或是謀殺都是與他們的身份極不相符的行為。馬特拉茲人的盔甲是世界上最精良的,而正是因為這個理由,它們才貴得驚人。許多馬特拉茲人要花二十年的時間來償還因一套盔甲而欠下的債務。殺死手無寸鐵和沒有受過訓練的人在他們看來是有失身份的。他們花費良多,為的就是能和身份相當的人較量,不管是殺死對方或是被對方殺死都能保有自己的尊嚴和榮譽。殺掉一個餵豬的小子或是一個屠夫有什麼榮耀可言?」
「不要動!」所羅門·所羅門說。「格雷隊長今晚會去拜訪你的。」
「我們的肉還要嗎?」凱爾在他身後興高采烈地喊道。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不同的反應,看台上不再是沉默的蔑視,而是一片質疑聲。亨利並未將這一新成果與兩名同伴分享過,所以凱爾和克萊斯特也是一臉狐疑,但他們都沒做聲。眾人的懷疑反倒讓亨利興奮起來。他還太年輕,太愚蠢,太天真;沒人喜歡被人證實自己的錯誤,可亨利偏偏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示意阿爾賓的手下舉旗發令,片刻之後,園林另一端的旗子也舉了起來,隨之那邊的一塊防水油布也被揭開了,露出一個刷成白色、直徑三英尺的靶子。亨利把肩膀頂在弩的末端,穩了穩,然後將箭放了出去。鋼製的彈簧裝置釋放出半噸的力量,隨著一聲巨響,紅色的箭惡魔附體般向遠處的白色目標九*九*藏*書呼嘯而去,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亨利聰明地採用了紅色粉末為箭身上色,擊中目標后,紅粉立刻散落下來,撒在白色的靶子上,十分醒目。觀眾中有驚嘆聲,更多的是咕噥聲,甚至咕噥得最響的就是凱爾和克萊斯特。這張巨弩確實了不起,但也不像表面上看來那麼偉大。亨利事先花了好幾個小時來固定、校準這個龐然大物,測算距離也要花費時間。
「比你見過的任何弓箭手都要強。」
所羅門·所羅門看都不看亨利,甚至裝作沒聽見他說話。
「那說他曾讓凱爾和四個人死戰也是真的嗎?」
八天以後,馬特拉茲的將軍們、宰相維龐德,再加上不請自來的元帥,在平常供貴婦們狩鹿的圍獵場齊聚一堂。和凱爾一樣,阿爾賓也抱著謹慎至上的態度,決定此次演示應當低調進行。雖然無法說出理由,但他一直覺得這三個男孩藏有秘密,因而其行為不可預料,更何況那個叫凱爾的小子走到哪兒,哪兒就不太平。還是小心點兒好。
亨利覺得有些委屈,但也不願就此上鉤。此次會談的結果是,阿爾賓要求亨利給他來場演示。
「瑞芭說他救過你的命。」
「落到那一步本來就是他害的,我不欠他什麼。」
「差不多三百碼。」
所羅門·所羅門的四個手下被激怒了,他們朝凱爾衝過去。
「你看上去可不像會殺人的那種類型,亨利。」
不管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兩天後,三個人被叫去見阿爾賓隊長。他似乎對此事十分感興趣。
「六百碼左右。」
阿爾賓帶著不相信的表情說:「那麼,我想我們可以關閉皇家園林的西側。五天之後怎麼樣?」
「那麼我們也請你一同演示。你呢,凱爾,你還藏了我們沒見識過的本事嗎?」
「拿最好的,」含糊亨利命令道。
「我們先來的,」凱爾說,「這些肉有人要了。」
「我們不是餵豬的也不是殺豬的,我們是受過訓練的士兵,」克萊斯特說。
「我前兩天在城裡的市場上學了個新詞,」克萊斯特說,「屁話!」
看台上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為了打圓場,元帥走到亨利身邊,問了好多問題。「真的嗎?」「天啊!」「真是了不起!」他把他的將軍們都叫過來,他們心不甘情不願地輪流參觀這架機械,其熱情程度與一位貴婦被迫檢查死狗時相當。
「那個庫爾豪斯真是個大嘴巴。」
所羅門·所羅門慢慢舉起右手,特意讓凱爾看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攤開手掌,在凱爾臉上抽了一下,動作幾乎可以用輕柔來形容。然後,他放下手,等著凱爾的反應。凱爾也舉起手,同樣也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貼到所羅門·所羅門臉邊,但在最後一瞬間,他收緊手腕,集中全身力量甩了出去,啪的一聲,在靜得空氣幾乎都停滯了的屋裡,聽上去那麼刺耳,就像在教堂里猛地合上《聖經》一樣。
「如果你願意的話,」凱爾回答。
「那個叫博思科的男人真的那麼殘忍嗎?」
在人類的決鬥史上,肯定有過許多迫使一個人必得殺死另外一個人的仇恨,但這些仇恨是什麼,歷史鮮有記載。相反,我們所知道的決鬥read.99csw•com的起因似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實或假想的無關痛癢的羞辱、關於某位女性美目的不同看法、質疑別人打牌時的誠信等等。而所羅門·所羅門與凱爾那場廣為人知的決鬥起源於挑選牛肉的優先權問題。
先出場的是克萊斯特。十二個通常用於擊劍練習的木人被放置在三百碼外做靶子。馬特拉茲人也用弓箭,但主要將之用於狩獵,他們所用的弓箭都是製作精美、價格昂貴的進口貨。而克萊斯特的弓是他們見過的最接近掃把柄的東西,彎曲那麼一個丑東西看上去是不可能的。克萊斯特把弓的底部放在地上,用左腳的足弓固定住,然後手拉弓弦中部稍往下處,開始彎弓。他的力氣很大,比成人拇指還要粗的弦慢慢彎曲,最後被他準確地扣在槽內。他向身後插在地上圍成半圓的箭轉過身去,拔起一支,架在弦上,向後拉緊至自己的面頰,瞄準,放箭!這套動作一氣呵成,重複了數次,箭以五秒一支的速度向前方飛去。遠處傳來十一聲箭射入靶子的聲音,有一支箭脫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阿爾賓的一個手下從木樑搭建的防護牆後走出,揮舞兩面旗子證實了大家從聲音中聽到的結果:十二箭十一中。元帥熱情地鼓起掌來、他的將軍們也鼓掌附和,掌聲卻毫無熱情可言。
「我想他就是看某人不順眼吧。」
看台上的冷漠像鹽山上大冰川里的冰一樣寒冷。如果他年齡大些,或是在這方面更有經驗和技巧,含糊亨利就會在此打住,避免進一步的失誤。但由於兩者都不是,於是他魯莽地犯下了最後一個大錯。場地一側事先放置了一個大傢伙,用地下室里拿來的防水油布罩住。在凱爾的幫助下,亨利揭開油布,這次他可沒心情像個魔術師似的裝腔作勢。油布下面是一張巨大的鋼製弓弩,體積足有剛剛被演示的那張的兩倍,拴在牢牢砸入地下的粗木樁上。弩的后側裝有龐大的彈簧裝置。亨利開始調試彈簧裝置,一邊扭著頭對看台喊道:「當然,用於實戰的話這張弩耗時太長,但它是鋼製的,還裝有起重轆護,可以擊中三分之一英里遠的目標。」
「我有優先權,」他對凱爾重複道。「你反對嗎?」
「我需要八天。要做一些箭,所有的弦都需要重上。」
「現在,」亨利開口道,將軍們臉上不屑的表情讓他有些泄氣。「我把箭放好,然後……」他轉過身去,瞄準放箭。隨著一聲「啪」——即便在三百碼外,聲音仍然很響——箭中目標,他鬆了一口氣。「射得好!」元帥贊道。將軍們瞪著含糊亨利,不僅沒有表現出欣賞之意,反倒表情陰沉,眼露輕蔑。本以為自己精準而有力的一箭會迎來一致喝彩的亨利立刻沒了信心,動作也開始遲疑起來。他轉向另外一張構造相似但規格大得多的弩。「這是雙足弩——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們要把那個……兩隻腳放到鐙里……而……而不是一隻。這意味著,」他無力地加了一句,「意味著……更大的力道。」他重複了剛才的動作,放箭射向第二個靶子,這一次箭的力道之大竟將木頭人的腦袋劈成了兩半。
「弩主要分https://read.99csw•com為三種。」他興奮地開始了,確信觀眾們會被他的熱情感染。他舉起面前兩張弩中較輕的一張。「這是單足弩——這麼叫它是因為使用時,我們把一隻腳放在這裏。」他說著把右腳伸進單足弩頂部的鐙內,用連在腰帶上的鉤子掛住弓弦,接著右腳向下壓,同時直起背部,讓觸發裝置抓緊弦並使之就位。
「我在為宮中新來的護衛們挑東西,」他一邊回答,一邊朝凱爾和含糊亨利點點頭,而所羅門·所羅門則裝作根本沒看見他倆。他走過去,挑剔地翻了翻,又掃視了一圈室內。
「不是一個古怪的裝置,而是六個。」
「很好,六個。夢之園夠用嗎?」
「告訴我實話,他為什麼對凱爾那麼殘酷?」
來人是所羅門·所羅門,身後跟著四個最得力的手下。以所羅門·所羅門的身份而言,他竟然會親自到市場上採購,不得不說是件奇怪的事。但要知道,比起死亡、受傷、窮困和疾病,士兵們更不能忍受的是糟糕的食物。只要有可能,所羅門·所羅門就會儘力為手下提供最好的食物,而且會確定手下們知道這一點。
「不夠。」
「他為什麼針對凱爾?」
「其中一把可以。」
他塊頭很大,動作倒很迅速,一轉眼就到了凱爾眼前,揮起棍子朝他砸過去。凱爾一低頭躲開,肉販失去平衡,加上凱爾朝他腳下一踢,便跌倒在路邊的稀泥里。凱爾跨立在肉販的腰部,扭住他的雙手,奪過棍子。
凱爾也同樣樂呵呵地喊回去:「不要再往西殿的守衛室送死狗和死貓肉了。」
「他是個瘋子,特別是事關凱爾的時候。我不是說他是那種到處亂跑、大喊大叫的瘋子,相反,在聖殿的這些年裡,我從來沒聽到過他提高嗓門。但他絕對很瘋狂,就跟裝在麻袋裡的貓一樣。」
「現在,」凱爾用棍子輕輕敲打肉販的後腦勺,「咱們去放肉的地方,你把最好的肉挑出來,以後每星期都要給我送最好的。明白了嗎?」
「你需要多長距離?」
「能為您效勞嗎,年輕人?」肉販從攤位後面樂呵呵地招呼道。
儘管外面很暖和,儲藏室里卻很冷。這個房間是用石頭建成的,角落裡堆著厚厚的冰塊,但更讓人覺得冷的是所羅門·所羅門的問題。毫無疑問,凱爾的回答會導致可怕的後果。預見到這一點,含糊亨利開始試著客氣地跟所羅門·所羅門講道理。
「他有什麼值得喜歡的?」
「別這樣嘛,赫斯廷斯,」元帥的口氣活像一個好心情的叔叔在責怪後輩。他轉身面向亨利,「別理他,小夥子,我認為這東西很了不起。幹得不錯。」
第二天,凱爾去見供貨的肉販,含糊亨利閑來無事,也跟去了。要不是克萊斯特恰好值班,他肯定也會去的。二十四小時保護一個女人實在太無聊了,特別是當你知道她面臨的危險本來就是無稽之談時。凱爾當然不同,他正患著相思病,對他來說,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里,他可以看著她,或是想辦法讓她也愛上自己。
克萊斯特聳聳肩,「不知道,從來沒向披掛整齊的馬特拉茲人射過箭,但要抗得住百碼外射來的四盎司的箭,他們的盔甲還真的不是一般地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