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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精神騙術

第二章

一、精神騙術

陳勝選的是後者。他和軍中的密友吳廣聯袂表演了一個戲法,道具是一條魚。事先,吳廣用硃砂在帛上寫了「陳勝王」三字,再將帛塞入魚腹中。
這個巨雷誰也不願頂。
面對絕路,人有兩種選擇,要麼立刻自盡,一死了之;要麼賭一把,繼續走下去,走到頭,最終死而無憾。
我上當了。縣令挺懊惱,蕭何、曹參這些人把老子當猴耍,估計他們是劉邦的內應。事已至此,只能先殺內應,再拒劉邦。
迷信迷信,迷迷糊糊就信了,太多的人看事看物,只觀其表,不問究竟。好比如今有些人,聞聽綠豆包治百病,便蜂擁食之,過後方知,那張悟本大師並非出自中醫世家,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紡織廠下崗工。就像此時,在士卒和農夫眼中,陳勝已然不是一個出身農家的窮小子,而是真龍轉世。
陳勝自然意識不到這一點。
此題無答案,他只有渴望,渴望過上和財主一樣富貴的生活。
眾人很堅決很有誠意,再推辭謙遜假裝君子就沒意思了。
樊噲一走,縣令盤算,劉邦已不是過去的劉邦,他是一個土匪頭子,手下人馬眾多,猶如猛虎下山,保不齊會奪了自己的權。
見到這幅景象,蕭何向劉邦獻計:智取。
這位遠古傳說中的戰神到底有多神,其實無人可知。銅頭鐵額多半也不是真相,很有可能是帶了一副面具在裸奔。
面對群眾呼聲,劉邦不驕不躁,說大伙兒都冷靜。如今天下大亂,到處都在起義,不是我不願意挑頭,只是起義這事技術含量忒高,我能力差,恐誤事。
矇騙成功,陳勝吳廣趁熱打鐵殺了軍尉,繼而煽動演講:咱們此去漁陽,早過了期限,去了也是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秦人能得天下,我們為何不能!
一個殺狗的屠夫,成了官府與山匪的九*九*藏*書聯絡員,亂世的荒唐可見一斑。
這是一場豪賭,成則活,敗則死。因此他們不怕死。
作戰任務是,先攻取周圍的兩個縣城,胡陵和方與。大本營則設在自己的老家豐邑,由黑道老大雍齒把守。
蘄縣大澤鄉,今安徽宿州東南。反秦的第一箭,便是從此地方橫空射出。
這套戲法蒙了軍中的士卒和農夫。大伙兒看陳勝的眼光明顯異於往常。
於是,這倆人也站出來,力挺劉邦。
射箭的人,一個叫陳勝,一個叫吳廣,本是原楚國的農民。
劉邦則不同,他如今的身份是流氓加山匪,天底下還有什麼事不敢幹?
此刻,再牛的肖邦,也彈不出各地官員的悲傷。死了的,死不瞑目;沒死的,惶惶不可終日,不知何去何從。沛縣縣令也是如此,他招來大小官吏商議,說與其被反秦的人殺頭,不如我帶頭反秦。
繼而,又自問:為何我不能富貴?
蕭何當即推薦了一個人,樊噲,他准知道劉邦藏身何處。
推脫是假意,客氣是真情。
憑什麼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我就只能食不果腹,衣衫襤褸?陳勝能找到的答案就是:財主富貴。
劉邦歸來了,沛縣子弟起義了,不少人推舉劉邦當領袖。理由很簡單,他手頭有隊伍,又發簡訊號召大家擒殺縣令,理所應當由他挑頭。
一處亂,處處亂,像病毒瘋狂擴散,大澤鄉起義引爆天下大亂。
很顯然,反抗意識在楚人心裏已經根深蒂固。這意識像烈性炸藥,就看誰來引爆。
可他們最終也沒統一天下,可見成大事光靠蠻勁是不行的。命運垂青于有謀略的人,機會垂青于有能力的人,不認賬是不行的。
劉邦很清楚,沒有這個機會,他也許永遠回不到家鄉,永遠見不到妻子兒女,只是苟延殘喘當一輩九*九*藏*書子山匪,窩窩囊囊了卻餘生。
900多人熱血沸騰。往竹竿上掛了一張破布片當做起義大旗,揮舞著開始了他們伐秦的征戰。
莫非只有等死?縣令沒了主意。
天無絕人之路不過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話。事實上,天降暴雨,給陳勝等人造了一條絕路。
他們並非是迎接的劉邦,而是來通報:縣城進不去了。
在楚地,此話相當於暗號,見面問,你是什麼人?對方答: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呃,自己人。
然而,升官發財的路總是詭異而多變的。當你踏上一個新的平台,沒準兒一隻腳就已經踩在了懸崖邊。
戰前祭奉神靈,好比吹生日蛋糕蠟燭前許個願,希望自己一帆風順。
劉邦心裏清楚,在沛縣,論學識憑能力,蕭何、曹參都在他之上,推辭一番很有必要。
如今流行一句犯賤的話叫七年之癢。當時的楚王家族有個傳統:七年不出兵打仗,就算奇恥大辱。
縣令點頭認可。
劉邦亦是如此,他率子弟兵起義,當然希望自己順風順水,所向披靡。但是,有一個事實,他無法迴避——此時,在天下反秦勢力中,他的地盤最小,力量最弱。而率先起義的陳勝儼然是一個暴發戶了。
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官員無情又無義。為了自己能偷生,不惜搭上全城人性命。
這一突發|情況,並沒使劉邦慌亂,他率領隊伍下山,就沒打算再回去。
陳勝起義,也是被逼無奈。從小,他家裡很窮,長大后,給財主家當長工。
強大,便要招募兵丁;完善,就得任命將領。
樊噲上了山,把局勢跟劉邦一講。劉邦沒二話,立刻率領幾百號山匪下山,直奔沛縣。
隊伍飛速行進,半路上,對面一輛馬車疾奔而來。駕車的車夫是夏侯嬰,車上坐著蕭何、曹參等人。
九_九_藏_書屬六國地區的郡縣都有人起來造反。幹掉熊貓,我就是國寶。那些造反頭目殺了當地的守尉、縣令、縣丞,自立為侯王。
接著,劉邦任命蕭何、曹參為參謀,樊噲為先鋒;任命自己的發小盧綰為侍從官;任命夏侯嬰、任敖、周勃、以及呂雉的兩個哥哥為將軍。
可是,到了城下,城門緊閉。城頭上密密麻麻站滿沛縣的父老鄉親。由於守兵不足,縣令把他們都趕到城頭來防守。
劉邦在哪兒?尋了他那麼久,連根毛都沒見著。縣令茫然。
此信極有力度,動人心弦。城中又有一大群劉邦的親友、故交,他們推波助瀾,殺了縣令,打開城門,迎接劉邦和他的人馬歸來。
這份敢作敢為的氣魄很男人。蕭何很欣慰,很自得,瞧我這眼光,到底是沒看錯人。
蕭何、曹參等人卻不贊同,他們給縣令分析:您是朝廷命官又是外地人,您帶頭反秦,朝廷要殺你,沛縣子弟也不會跟您走。兩頭不討好。
秦始皇統一六國后,楚國改叫楚地。統一前,除秦國外,齊國和楚國最為強大。齊國資格老,是當年周武王封的國家。楚國是新秀,特別能打仗。楚人一身蠻勁,當時號稱「荊蠻」。不僅蠻,還有股子土匪的霸道。
如果他是一個只顧悶頭幹活,吃碗死飯什麼都不想的人也就罷了。壞就壞在他頭腦並不簡單,他琢磨他比較,同樣是人,他和財主的生活卻有天壤之別。
這條魚被吳廣帶到市場,又派士卒買回,中午會餐,做菜時有人發現魚腹中的字條。晚上,吳廣蹲草叢裡怪叫:大楚興,陳勝王。有人說那是狐狸的叫聲。可狐狸怎會講人話?硬要和狐狸扯上關係,那也是狐狸精的叫聲。
欲實現此夢想,當一輩子打工仔顯然鞭長莫及。可他又無過硬獨到的手藝,擺脫打工命運https://read.99csw.com的唯一途徑就是參軍。
升任軍官沒多久,上方下了一道軍令,令他押送900民夫和一批糧食到漁陽,即今北京市密雲縣一帶去戌守邊境。這和劉邦執行的任務差不多,但遭遇卻不同。
不怕死則格外勇猛,他們迅速佔領了大澤鄉,又攻下了蘄縣縣城,接下來的10天內,他們連克五城,所到之處,農民紛紛響應,打到陳縣的時候,陳勝手中已經掌握了一個有模有樣的集團軍,軍中有兵車六百乘,上千騎兵和幾萬步卒。
劉邦派蕭何、曹參、樊噲前往各鄉,大量招募鄉勇。身強力壯者均可報名,有一定武功者優先錄取。轟轟烈烈的,一共招募了三千人。
這便是蕭何的精明之處,若推薦一名官吏,說明此人和劉邦有所勾結,等於出賣了同僚。樊噲則不同,殺狗的屠夫,且與劉邦、呂雉最親。
君子不是裝的,孫子才是裝的。劉邦歷來是個敢擔當、敢扛事的人。當首領就當首領,老子生來就沒怕過誰!
老實說,有吃有喝日子舒坦誰會造反,小老百姓圖的是安穩,哪個願意拋家舍業,沒事兒拿桿槍在政府門前挑釁。除非你搞得他家破人亡,無法生存。因此,老百姓管造反不叫造反,叫起義。
他讓隊伍齊整整排列在縣衙前的廣場上,祭告戰神蚩尤。
那些貴族有賊心沒賊膽,恨秦國恨得牙根兒痒痒,拳頭也攥出了汗,也沒群起反抗,倒是兩個農民出身的人帶頭造了反。
如當代造假大王唐駿所言:能蒙到全世界就是成功。
歷史上的唐駿則不計其數,只是用的道具不同罷了,唐駿搞的是野雞大學文憑,呂雉搞的是叢中莽蛇,吳廣搞的是水中鮮魚,都拿低等動物去蒙高等動物。事實上,迄今為止,除了人自己以外,還沒有別的動物對人發生興趣。
然而,楚人失敗后口服心九-九-藏-書不服。秦始皇晚年時,楚地流傳著一句話:即便楚國只剩三戶人,也要把你秦國滅了。
當時,縣令稱為縣公。劉邦生於沛縣,長於沛縣,縣令死了,他當了首領,便自稱沛公。
成為大秦帝國的一名士卒后,他的日子好過了一些。他的頭腦靈活,人緣混得不錯。很快,他從一名普通士卒變成了軍官。未來和前景彷彿變得光明起來,陞官,再陞官,再再陞官,夢寐以求的富貴生活,宛如一個浪蕩的窯姐兒,揮舞手巾,風情萬種地在不遠處召喚他。
在蕭何的授意下,劉邦寫了一封簡訊,綁在箭上,射到城頭。
傳說中的戰勝蚩尤,銅頭鐵額,善於用兵,在部落爭奪戰中,異常勇猛,所向無敵。
冷兵器時代起義就是容易,拿把菜刀也算兵器,不用走私導彈和機關槍。而起義了就要打出去,不能困守原地等別人來打。要打出去,就必須組建一支更強大、更完善的隊伍。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連續幾日暴雨,把陳勝的隊伍陷在蘄縣大澤鄉,進不得,退不得。算算時間,規定期限已過。即便到了目的地,結果只有一個:集體處死。
主意打定,縣令下令關閉城門,全城搜捕蕭何等人。夏侯嬰消息靈通,趕緊調動縣衙馬車,把蕭何、曹參一幫人送出城來。
信中說:秦朝暴政,人民受苦已久,天下各路英雄豪傑皆在反秦。沛縣恐遭屠城之難,父老鄉親不如擒殺縣令,新選一人當首領,響應義軍一同伐秦。如此,家園方可保全。否則,大家玉石俱焚。
蕭何說:辦法倒有一個,以暴制暴。現如今,劉邦手裡有一支隊伍,都是沛縣子弟。您把他召回來,可保平安。
出征前,劉邦搞了一台大型的迷信活動。
而蕭何、曹參顧忌更多,他們拖家帶口,置下不少產業,若帶頭造反,一旦失敗就會遭到滅族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