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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暴發戶

第二章

二、暴發戶

陳勝一句也聽不進去,謀私又怎樣?現如今,我已經不是一個農民,我是一個有軍隊的人,一個有勢力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我偏要自立為王,國號張楚,張大楚國,就這意思。
於是,他傳令給田臧,接替吳廣的帥位,繼續圍攻滎陽。
短短一月,陳勝率義軍連克數城。攻下陳城后,隊伍已多達數萬人。
唯獨一個叫叔孫通的學者,摸透了胡亥的心思。他侃侃而談,說那些鬧事的人,不過是一群小流氓、小毛賊,他們在地方鬧,就讓地方去平定。當今皇帝如此英明,此等小事根本不足為慮。
少府是九卿中級別最低的官職,章邯並沒當過軍隊主帥,但他思維縝密,極清楚當前的形勢。
危機時刻,他指望北路軍和東路軍回來救援。
XP不發威,你當我是DOS。章邯果斷下令全軍出擊,他的黑色軍團如一股龍捲黑旋風,高速運轉,呼嘯著沖入周文軍的大營。
無獨有偶,東路軍首領周市,也背叛了陳勝。他率軍平定魏地后,自立山頭,扶立魏國的後裔為魏王,自任魏相。
現在,從周圍的郡縣調集軍隊保衛咸陽,已經來不及了。只有一個辦法,把正在驪山陵工地上服役的刑徒編成軍隊。
造反?胡亥想不明白,自己英明,帝國偉大,那些人幹嘛要造反?這幫儒生定是讀書讀傻了,腦子壞掉了。
掰指頭算算,從起義到今天,不過6個多月,當初揭竿而起的激越場景,攻城拔寨的勇猛勁頭,read•99csw.com自立為王的豪邁氣勢,如今都已灰飛煙滅,徒留一段飄渺的富貴夢,在腦海里幽怨地打轉。
這一去如包子打狗,再沒回來。
周文率軍攻破函谷關后,忘情忘形,忘了自己是孤軍深入,忘了手裡10萬大軍,實際上是一支雜牌軍。陳勝給的兵,沿途收編的人,都未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他們大多是為了討口飯吃,雖然不怕死,但不證明就會打仗。尤其勝利之後,他們的情緒便更加浮躁。
反之,若先稱王。天下人就會嚼舌頭:你們哪裡是對抗秦王朝,完全是為了謀一己私利。
周文這個人,曾是楚國名將項燕軍「視日」官,工作是掌管觀察天象以占卜吉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耳濡目染多年,他自認為懂得些軍事。
他也的確想稱王,他的頭腦已經發熱,且熱度持續飆升,與如今生於鄉鎮的土鱉暴發戶別無二致,脫了貧卻脫不了淺薄,充其量是一隻扒上井沿的青蛙,腿仍舊是彎的,稍不留神又得掉井裡。
至於叛亂,完全不必憂慮。要打進咸陽,必先佔領關中。
10萬雜牌軍與20萬秦軍團碰撞,剛一交手,便被摧為齏粉。周文無限惶恐,他率領殘兵傷兵,潰逃出函谷關,一路逃到澠池。
氣勢很雷人,打法很腦殘。陳勝並不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只一門心思想著擴張勢力,佔領糧倉。
滎陽是秦帝國東方重要的糧倉,由李斯之子李由鎮守。
九*九*藏*書他率軍破了函谷關,進入關中平原,抵達戲地,即今天的陝西臨潼縣東。周文把部隊駐紮於此,準備向咸陽發起總攻。
陳勝歡欣鼓舞,當地父老力挺他稱王。
咸陽未央宮內,秦二世胡亥萬樂淫為首,花天酒地,渾噩度日。
庄賈並不裝假,他和很多士卒一樣,真的不想死,真的想投降。砍下陳勝的腦袋,也算為大秦帝國立了一功。
北路軍由將軍武臣率領,已收復了趙地。但張耳和陳余對陳勝極度不滿,當初,陳勝不採納他們的策略,只讓他們當個校尉,做武臣手下的馬仔。
西路軍覆滅,僅僅是陳勝崩潰的開始。他派出的另一路大軍,此刻正在攻打滎陽。
吳廣久攻不下,又收到一個噩耗:西路周文軍覆滅了。
五路大軍,兩路覆滅。好比五根手指斷了兩根,陳勝有點兒痛不欲生了。
周文軍中的士兵猝不及防,眼見秦軍戰馬奔騰而來,頓時亂了分寸,想逃逃不掉。秦軍騎士一通砍瓜切菜,無數頭顱暴雨傾盆般落地,不斷有人被死屍絆倒,未及爬起又遭砍殺,汩汩血水席地橫流,漲痛眼球。
一個老秦人貴族的後代站了出來。他叫章邯,官居少府,主管漁政和稅收。
他沒跟儒生計較,只下令把上報情況的官員交與司法部門處置,罪名是「謠言惑眾」。
章邯率軍緊追不捨,追到澠池,繼續剿殺。此時,周文軍已無還手之力,只得任由秦軍宰割。絕望中,周文自刎身亡,剩下的殘兵,也read.99csw•com都歸降了章邯。
覆滅的覆滅,分裂的分裂,沒頭腦的暴發戶,轉眼就把浴血奮戰換來的家當搞沒了。
章邯看到這支雜牌軍的部署,心中已有了數。
田臧戰死,章邯率軍抵達滎陽城下,將殘存的起義軍全部剿滅。
章邯這一招很妙。那些刑徒中,不少是因為帝國政治鬥爭受到牽連,而被囚禁做苦工的武裝力量。他們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且人數巨多,足有20萬。
儒生學者齊聚一堂,說應當速速發兵剿滅造反者。
有些儒生不解風情,繼續上諫,都沒落個好下場。
可是,胡亥和趙高做夢都沒想到,由陳勝部將周文率領的部隊,以極快地速度攻克了三川郡,直逼函谷關。他們一路邊打邊收編,到達函谷關時,已有兵車千輛,步兵10萬。
這噩耗足以動搖軍心。吳廣的部將田臧和李歸盤算:章邯把周文滅了,掉過頭來就要打咱們。那吳廣根本不會用兵,久攻滎陽不下,還霸道得很,好像這天下陳勝是老大,他就是老二,我看他還真有點二。不如殺了他,留下小部分人馬繼續圍攻滎陽城,把大部分人馬調去阻擊章邯軍。
而現實並非林黛玉,不因憂傷而風情萬種。他這廂只顧舔傷口,殊不知章邯率軍已直奔他的大本營陳城而來。
有官員上報各地動亂情況。他不慌不忙,召來一幫儒生學者開會。
田臧命李歸圍攻滎陽,自己率領大部隊前往敖倉,迎戰章邯大軍。
叔孫通消失了,胡亥則繼續陶醉在娛樂https://read.99csw•com中。手握大權的趙高也慫恿他,當皇帝就該享樂,其他的事,交給手下人操辦即可。
孤立無援的陳勝,只能逃跑。這一逃便踏上了不歸路。在汝陰,他的車夫庄賈將他殺害。
與其說他們是來打仗的,不如說是來旅遊觀光的。
但他沒這麼做,他心裏似乎有另一種想法——當初他和吳廣靠騙術組建隊伍起義,這個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他還怎麼服眾,怎麼稱王?知道底細的人,只有吳廣。將來建立了新帝國,也留他不得,早殺了也好。
搶錢搶糧搶地盤,標準的土匪作風。
現在,兩路義軍覆滅,大勢已去。他們便說服武臣自立為趙王。武臣欣然應允,任命陳余為大將軍,張耳為丞相。
背地裡,儒生們指著叔孫通鼻子罵,說你丟盡了讀書人的臉。叔孫通只是樂。
人一旦有了勢力和名氣,便有人攀附和投奔。此時,便有不少人投奔陳勝而來。其中也不乏名人,譬如孔子的後裔孔鮒,劉邦的師友張耳,魏國的名士陳余。
章邯讓他們披上秦軍的黑色戰袍,戴上黑色頭盔,高舉黑色戰旗,迎擊周文大軍。
話不多,句句撓到胡亥的痒痒肉。胡亥挺美,當即嘉獎叔孫通,賜絲帛二十匹。
這浮躁表現在安營紮寨上,完全沒有規則,隨心所欲,瞅哪兒合適,就在哪兒安置營帳,像棋子零亂散落於棋盤上。
張耳、陳余等人則是老謀深算。他們認為,應當先立六國後裔為王,再集中兵力進軍關中,直搗咸陽。勝,則可摧毀秦王https://read.99csw•com朝;敗,則退守已佔領地盤,與秦軍周旋。
大家都以為他從此就會平步青雲。然而,一天夜裡,叔孫通悄然離開了咸陽,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當他再次出現於歷史舞台時,已是多年後了。
東路,平定魏地和齊地;西路,進攻關中;北路,收復趙地;南路,進發江南。剩下一路,攻打糧都滎陽。
於是,田臧假傳陳勝的命令,暗殺了吳廣。
然而,滎陽城內兵精糧足,完全耗得起。
此時此刻,劉邦的處境也不比陳勝好多少,他率領的反秦隊伍也是舉步維艱,進退兩難。
這個消息很恐怖!傳到咸陽,趙高傻了,胡亥慌了,大秦帝國熱血鑄就,危難之時誰能顯身手?
情人眼裡出西施,老虎眼裡全是口糧,吳廣率軍猛烈攻打,才不管滎陽城池多麼堅固。
按說,對這種先斬後奏,無視領導的行徑,陳勝應該嚴加懲治。攻城攻不下,搶糧沒搶著,還內訌火併,仗顯然是沒法打了,理智的做法是下令撤退,撤回大本營,嚴加整頓。
陳勝膨脹了。他派出五路大軍,從東、西、南、北四面發動進攻。
關中是何地?就是今天的陝西,崇山峻岭相圍,中間一片平原。東有函谷關,西有散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關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叛亂者氣勢雖凶,卻是一幫烏合之眾,難道全世界的雞蛋聯合起來就能打破石頭嗎?
奇怪的是,面對聲勢滔天的叛匪,秦王朝高層卻相當淡定。
昏君的命令猶如宋祖德的臟嘴,你吃不準下一個倒霉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