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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湖畔之行 第四節

第四章 湖畔之行

第四節

田代決定同中年男人聊一會兒,從中了解那位女子的情況。
「老闆娘,」田代跨進一家茶館,「請來瓶汽水!」
看來,「敵人」第一槍沒有擊中目標后,沒敢再開槍。因為那樣必然引起人們的注意。
那麼到底都在哪兒呢?
「會的很少。那個姑娘是喜歡捕魚,才到湖上去的。」老闆娘答道。
「賬上查不到,要是有提貨單就容易查了。」
田代當然答不出準確的日期,只好隨便說道:「大概四,五天前。」
反正這次湖畔攝影的計劃中也預定要去這三個湖。田代決定順便去調查一下。
正當他滿懷信心要衝破迷霧時,卻首先碰上了困難。
「沒有,現在還未收到。那件貨是一個用蒲包包裝的木箱,裏面裝的是肥皂原料。」
昨晚那個掌柜一看見田代,馬上說道:「您是為昨晚打所過的那件貨物來的嗎?」
他發現河井文作的面部輪廓格外鮮明,嘴邊雖然長著亂蓬蓬的黑鬍子,但是作為「農民的臉」這個題材,是頗有特點的。如果拍攝下來,完全可以用作攝影雜誌的插頁。
諏訪湖周圍還有下諏訪和岡谷二個車祐。此外還有通往白樺湖方面的茅野站。
「山川亮平先生……山川先生……據周圍有關人士透露……山川先生的行蹤……」
幸運的是照相機沒有摔壞,大概出自職業的本能,田代倒在草地上時,雙手同時護住了它。
「提貨單嘛,還沒有寄來。」
田代望著風平浪靜的期面,對躲在暗處的敵人激起了無比的憤恨。他心想: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和你們較量到底。
田代若無其事地掃視了屋內,只見房間面積約有十鋪席大小,中間設有地爐,整個房子空蕩蕩的。榻榻米的席子磨起了毛,有幾處已有破洞,天花板熏成了煤黑色,牆壁的破洞上糊著雜誌畫頁。田代心想,生活這般貧苦,難怪沒有錢去東京。
田代鼓了鼓勁,他想,決不能就此罷休,那個矮胖男人除了青木湖和木崎湖之外,一定也向其他湖裡扔了從東京運來的東西。
「怪不得她船劃得那麼好呀。」
此外在諏訪湖附近有白樺湖和寥科湖。這兩個湖從葦野乘公共汽車可以前往。冬季湖水結冰,現在早已開凍,湖面也該是微波蕩漾。
森林里一片寂靜,透過樹縫能看見春光明媚的湖面,樹葉紋絲不動。
他決定再去貨棧打聽。
「這個嘛,」工作人員表示很為難,「沒有提貨單就麻煩啦,我先給您查一查吧。」
田代似看非看地注視岸邊,只見那個漁家女把小船拴在岸邊的木樁上,提著魚簍走上岸來。
「窮苦百姓,哪有那麼多錢呀。」中年男人道。
為夏天的避暑旅客建造的木板房,如今孤零零地立在湖邊草叢中。
「是嗎?那就查查已到站的貨好啦。」
九*九*藏*書「照相機已準備好了,我求您了。」田代懇求道。
「也可能換了別的姓名。」田代解釋道,「不管怎樣,貨是從新宿站發出運到這個車站來的,是用蒲包裝的一個木箱。」
田代也認為這樣做比較節省時間。
開槍者是誰呢?真是無從估計。
「看來準是有人企圖襲擊我了!」田代心裏暗自思忖。
漁家女搖了搖包著厚頭巾的頭,默不作聲地向柏原鎮的街道走去。
小船是從湖對岸劃過來的。撐船人披著頭巾,穿著漁民的服裝。開始田代沒認出是男是女,小船靠岸后他才發現是個身材苗條的女子。
「老闆娘,」田代向茶館老闆娘打聽道,「這湖裡能捕到什麼魚呀?」
「是嗎?」田代大失所望。
「是嗎?您沒有去過東京呀?」
「她也是柏原鎮的人嗎?」
田代來到野尻湖畔。今天和昨天不同,這兒光線明亮,寒風不時順著湖面吹來。
他決定從調查運到車站的貨物開始向敵人發起首次挑戰。
田代見對方不願理睬,只好作罷,他轉身走出車站。
「嗯,是鎮上的人,既種地又捕魚。」
田代想向這位中年男人了解剛才拐進這條小巷裡的年輕女子是什麼人。她肯定住在附近。雖然剛才只是從側面瞥了一眼,但她長得太象飛機上遇到的那位女子了。
他原以為河井雖然不好意思,但終究會同意拍照的。現在對方堅決反對使他有些為難了。
不知用的是不是川合五郎的名義,也許貨物又換了新的貨名。田代沒有別的根據,只好瞎猜著說。他認為發貨站是新宿,到貨地點是車站,用蒲包加木箱的包裝方法這幾點大致上不會有錯。
「這一帶經常有獵人來嗎?」
田代朦朦朧朧地聽見收音機里不斷傳出山川亮平的名字。他半睡半醒地想:山川又開始活動了。
「看來剛才那聲槍響果真不是打獵,而是向我射擊。」田代暗自尋思著那個在暗處向自己開槍的傢伙。
這段旅程又要在景色單調的群山中經過,列車預定傍晚到達諏訪站。
「是嗎?剛才聽到一聲槍響,大概那是獵人在打獵吧?」
田代利介將妙高山和湖水同時收入鏡頭,拍了幾張風景照片。昨天為那幾件貨物分散了不少精力,今天,他決定專心工作。
他心裏有些緊張,正要回頭裡去,突然耳邊嗖地一聲尖叫,他猛然一驚,與此同時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炸響了。
他老是覺著那個叫「川合」的男人一定會來這兒的。在木崎湖和青木湖部出現了水聲和波紋。他認為在野尻湖也會出現同樣的情景,因為這幾個湖都在信州。
由於湖岸線曲曲彎彎,拍出的照片一定極富於層次變化,這一點單調的青木湖、木崎湖是不能相比的。
然而,昨天去柏原車站時,read.99csw.com東京方面運來的貨物不是蒲包裝的木箱,而是澱粉。這完全出乎田代的預料。今天是否還需去車站查一查呢?
「這就怪啦。」田代故意作出一付不理解的表情,「我聽說早就從新宿發出來啦。」
「您的妹妹住在東京什麼地方呀?」田代問道。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說是在新宿附近工作。我一次也沒去過,詳細地址說不上來。」中年男人臉上長滿鬍子,態度顯得質樸寡言。
「我的臉?」
「一個蒲包包裝的木箱,是從東京方面發來的。」
田代環視四周,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只看到密林、湖水和遠山。湖畔靜悄悄的。聽不見人的聲音,只有幾隻野鳥在樹稍上跳來跳去。
田代出了上諏訪站。
「不行,請不要照。」河井搖著手表示反對。
攝影工作者的創作慾望是無止境的。為了選擇一個好的攝影位置,常常需要離開平坦的小路,在荒草野坡中奔走。
當意識到「敵人」的威脅時,凡是正常的人誰都會奮起自衛的。
田代作為攝影記者,遇到好的拍攝對象,當然不願放過。
田代心裏仍在蹦蹦地跳著。剛才槍聲打響、子彈掠過耳邊時,他一下伏在草地上,突如其來的險境反而使他非常冷靜。待事情過後,他才真感到有點后怕。
「您說的那個貨還沒有到。」他對田代道。
「好的,好的。」茶館的老闆娘拿來了汽水。
「若鷺魚、鰩魚都有的。」老闆娘答道,「不過,這裏的若鷺魚不同於諏訪湖,不但數量少,而且肉不肥,不怎麼好吃。」
老闆娘臉上露出一種疑惑的表情。
工作人員再次打開賬簿找了一會兒,又對田代說,「好象沒有您說的那件貨。」
「沒有,您說的那件貨物還沒有到。」掌柜答道,「我倒是留意查找過,今天來的貨物中也沒有。」
他首先想到那個矮胖男人,因為自己的調查實際上是在追尋那矮胖子的行蹤,倘若開槍者是對自己懷有「敵意」的人,那麼只能是那傢伙。
也許剛才只是一種幻覺,離近了看就不象了。如果真是這樣也無所謂,田代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工作人員嘆了一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來,拿過立在桌上的賬簿,打開仔細查著。
田代心想,他妹妹可能正在一個中等生活水平的家庭當傭人,與其回到這麼個窮家鄉,還不如繼續當傭人更好一些。田代里著中年男人的臉,突然一股攝影的創作欲里湧上心頭。
車站工作人員聽田代講完后馬上問道,「您有提貨單嗎?」
田代拿著照相機在湖邊漫步。
「對不起,我是為昨晚打聽的那件貨物來的。」田代盡量用客氣的語調問道,「請問今天有沒有貨運到啊?」
——「是嗎?」
中途的風景依然非常單調九-九-藏-書
田代利介乘上去柏原鎮的公共汽車。
山川亮平是保守黨的著名骨幹人物和實權派。雖然現在不擔任黨政職務,但是勢力相當雄厚,曾在前任內閣中擔任經濟規劃廳長官和通產大臣,是保守黨智勇雙全的第一流活動家。正因為如此,他的反對派也不少,另外,他還是一位有名的策略專家。
坐在旁邊的旅客拿著一隻袖珍式收音機在聽新聞節目。
看來不在野尻湖。因為野尻湖離青木湖太遠。從距離和順序來看,諏訪湖的可能性較大。
聽不見開槍者逃走的腳步聲,更沒有人向這邊走來。田代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他才放心地直腰站起來。
「是的,有消息了嗎?」田代滿懷希望地問道。
河井皺起眉頭,顯得很不高興。他用粗糙的手指用力磨搓了幾下鬍子道:「您看我這張臉,哪能照相呀?」
湖畔長著茂密的樹木,有松、杉、山毛櫸、枹樹和槲樹,中間還夾雜著白樺、落葉松、冷杉等亞寒帶植物和高山植物。
野尻湖的湖岸地勢曲折複雜,只要選擇不同的角度,便可拍攝到各種各樣的作品。
「如果知道您妹妹的地址,我回東京后可為您帶個口信給她。」
田代想起觀光說明書寫著:面積4.28平方公里,湖岸線14公里,湖面海拔645米,最大深度38米。
「請勿見怪,」田代向河井文作提出要求,「能否允許我給您的臉拍一張照片?」
一想到還要去三個車站捕風捉影地打聽貨物,田代利介本人也興味索然。
這次湖畔之行是受了雜誌社委託,主要任務是攝影。田代只好把其他事情拋在腦後,專心致志地工作。
「有那個必要嗎?」河井瞪了田代一眼。
「對不起,請不要那樣做。」河井拒絕道,「讓那麼多人看我這張臉,那不丟人嗎?」
剛才的槍聲不知發自何處,更不知開槍者是誰。但是,田代感到射擊的目標肯定是自己。
另外,更大的失策是沒能查清楚閃進那條小巷裡的年輕女子的真相。
「沒有提貨單,即使貨到了也不能提取。如果中途出了差錯,就更無法查找啦。」工作人員道。
前幾天他如同一隻不知方向的小船,在白茫茫的迷霧中彷徨,如今他已下定決心衝破迷霧,向敵人挑戰。
田代意識到有人向他開槍。雖然沒有被打傷,但子彈飛過耳邊。顯然自己是射擊目標。
白樺和落葉松剛剛發出嫩嫩的幼芽。
田代背起照相機,漫步走在小路上。一會兒,他來到公共汽車終點站附近,這裡有許多茶館、咖啡館。
田代趴在草地上移動著身體,搜尋向自己開槍的敵人。他鑽進草叢,貓著腰,迂迴前進。
「不,您不用擔心,」強烈的藝術創作慾望使田代失去了應有的理智,「您的臉是一張典型read•99csw.com的農民的臉,對不起,請一定讓我拍一張照片。」
「咦,沒有嗎?」
「不,不會的,不會把您的姓名寫上去。請您一定照一張。」
「是呀,我也聽見槍聲了……」老闆娘道,「也許有人在打獵吧。不過沒有許可證的人是不準攜帶獵槍的,所以嘛,來這裏打獵的人我大郝認識。只是今天誰也沒見到呀。」
「什麼時候發出來的?您知道準確的日期嗎?」掌柜問道。
是獵人開的槍嗎?深山中倒有過獵人把人誤作野獸開槍的情況,可這兒不是深山。儘管樹木長得茂密,但看錯射擊對象的情況是難以想象的。
然而,田代總感到彷彿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
不過他認為,強行拍照是攝影工作者的一種習慣,只要鏡頭對準,按下快門,對方就沒有辦法了。
田代來到上諏訪車站貨運處的窗口前。
「喔,有時來的。不過不經常。」
田代進屋在門檻上坐了下來。那位四十余歲、農民模樣的男人進了裡屋,端來一杯澀茶,看來他家裡沒有女人。
田代預料到對方會不好意思。
田代喝了幾口茶,嘴裏感到苦澀澀的。
聽了田代的話,河井文作搖了搖頭。「不用了,不久她就回來了。」
「我想作為我的作品之一,向攝影雜誌投稿,或者可參加攝影展覽。」
目前這位政治家好象有些懷才不遇,但是許多報紙評論稱他為「歸山之虎」。
四周恢復了平靜,被剛才槍聲驚飛的一群小鳥還在空中迴旋。
「有提貨單嗎?」工作人員問道。
田代垂頭喪氣地走出貨棧,他一邊走一邊想,難道我估計錯了嗎?也許只是向青木湖,木崎湖扔了東西。
田代心想,剛才不該讓那中年男人生氣,與其勉強要求對方同意,倒不如趁對方不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行偷|拍。
等車的人有四、五個。一看就知道都是普通的觀光遊客,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田代來到柏原火車站貨運處的窗口前。昨晚值班的那個工作人員正機在桌上整理賬目,他看了田代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往賬本上寫字。從側面看,他仍然扳著臉。
田代下意識地一下子伏倒在地。過了一會兒,他聞到一股草的清香,又感到心臟在別別直跳。
田代在中途一個小站買了份報紙。這是一張當地的小報,沒有什麼新鮮內容。他讀著讀著一陣睡意襲來,便往座位背上一靠迷迷糊糊地睡了起來。
工作人員的話是有道理的。發貨時貨主需要填寫貨單,並保留一份,收貨人要憑這張貨單在到貨站提取貨物。
野尻湖的湖岸線迂迴曲折,變化明顯,湖心北部是琵琶島。
雖時至四月,但這裏卻與東京三月初的氣侯相似。進入三月後,湖水剛剛解凍。
主意拿定,他立即在柏原車站乘上上行的列車。
那女子肯定住在那條https://read•99csw•com小巷裡。如果在「河井文作」的家裡多坐一會兒,沒準可以打聽到她的情況。當然,也許是自己看錯了人,不過,至少可以查明事實去掉這塊心病。
「我想打聽一下四、五天前從新宿發來的貨物。」田代道,「是以川合五郎的名字發運的,收貨地址是這個車站,不知貨到了沒有?」
田代打算以白樺樹林為主體,以湖水為背景,拍攝一張別有鳳趣的照片。他正在草地上移動位置,選擇角度。突然,一種不祥的予感在他腦海中掠過。
不過,田代有個模模糊糊的猜想,肯定是不願意他調查那幾件貨物的人乾的。雖然弄不清他們的姓名,但是田代第一次感到了他們的「敵意」。
「出去!」河井大聲喊道,「別看著老百姓好欺負。請你馬上離開這裏!」
田代里著岸邊的小船,只見船上什麼漁具也沒有。此刻,他心裏冒出一個大胆的推想。
田代拿出暴光表,正準備測光后拍攝,河井文作勃然大怒,他大聲吼道:「你這個人真難纏呀。我不是已經說了,不願丟人現眼嗎?怎麼你還不明白?」
對這些情況田代早就有所了解,所以他似睡非睡地聽到收音機里傳來山川的名字時,便認為新聞節目中又在報道這位政治家最近的活動情況。
「您找的是哪件貨來著?」工作人員頭也不抬地問道。
「既然四、五天前發的貨,早就該到了,最近貨運得很快。」
田代被他那氣勢洶洶的樣子驚呆了。河井那長滿鬍子的臉氣得通紅。
車站前擠滿了旅館的攬客員,田代隨便選了一家叫做「湖月莊」的旅館。他已經疲憊不堪,顧不上再挑選旅館了。
漁家女提著魚簍快步走過。老闆娘大聲向她打招呼:「您好啊!今天收穫大嗎?」
列車開了好半天,才到達上諏訪站。這時天已經黑了。田代在站台上買了份報紙翻閱了一遍,剛才在列車上朦朦朧朧地聽到的關於山川亮平的消息,晚報上沒有任何報道。看來不象什麼重要新聞。
「給您添麻煩了。」
「還未到呢。」工作人員立刻答道。
想到這裏,田代向湖面里去,忽然發現一條小船正向這邊移動。
為了不再分散精力,他只好暫停思考,埋頭攝影。
田代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過了好幾分鐘,腦子裡不停地做著各種各樣的推測。
田代知道這件事怨自己不好,他慌忙把照相機收拾起來,快步離開那條小巷。
田代從取景鎮中窺視著風平浪靜的湖面,眼前出現了一種錯覺:彷彿岸邊又有人向湖水裡扔東西,隨著東西落水聲,湖面又盪起一圈圈的波紋。
田代一邊勸道,一邊拿出三十三毫米鏡頭的照相機。
田代雇醒來時,列車已停在篠井車站。他慌忙下車換乘中央線的列車。
「這兒女人也會捕魚嗎?」田代目送著遠去的女子問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