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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跡 第三節

第七章 血跡

第三節

今西走進公寓,順著樓梯走上去,自殺者住在二樓五號房間。
「喂,」今西招呼妻子,「你見過那個女人長的什麼模樣嗎?」
今西說聲打擾走進店去。
「這可不一般,你該為她祈禱才對。」法醫讓出了位子。
「請吧。」妻子目送丈夫去上班。
壽司鋪的老闆看到今西走進來,放下了手裡的菜刀。
「不,不象是那樣。她搬來的時間不長,不大愛講話,所以不太了解,看樣子是一個又規矩又文雅的姑娘。」
「是什麼臉型?」
在偵查兇犯毫無蹤影的情況下,這個女人就成了唯一的目標,必須儘力追查。然而,對這個女人也沒有摸到任何線索。
「這個人常常記下自己的感想。」
「啊,那天大概是在十一點左右,他一個人走了進來。正好當時另外還有三位年輕的客人,過了一會,其中一位年輕女的,很不禮貌地走到那位戴貝雷帽的男子面前,掏出簽名簿……」
這樣說來,吹口哨也許僅是在那天晚上。如果每天晚上都吹的話,不能不傳到大嬸的耳朵里。
「不是電影演員,是劇團演員,演戲的。」
「象不象岡田茉莉子?」
「啊,就是那種象大黑頭巾似的東西?」
「來過,來過,確實有個戴貝雷帽的演員來過。」
「據說是劇團的辦事員?」
「請吧。」
「事情過去很久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大約在上月末的一個晚上,有沒有一個高個子、戴貝雷帽的年輕男子到這裏來吃壽司?」
今西翻著筆記本。
「貝雷帽?」
今西眼前又浮現出一個女子從夜行列車上把剪碎了的一個男子襯衫布片拋向窗外的情景。
今西走出了小巷,踏上了寬闊一些的大街。由此向左就是電車道。在走出小巷以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正面的壽司鋪上。
今西默默地點點頭,目光追逐著上面的文字。字寫得十分秀麗,純是女人手筆。
「正忙的時候打擾你,很對不起。我來是有件事想打聽一下。」
「啊……」大嬸對此也做了否定,「我沒有印象。https://read.99csw.com
他用眼在房間里搜看。桌子和小書箱之間,放著一個藍帆布提包,那是空中女郎常用的小提包。
「貝雷帽?」老闆思索起來。
兩三名警察在一旁站著。法醫正蹲在那裡對自殺者進行檢驗。
「沒見過那樣的人。」
「叫宮田邦郎,是前衛劇團的,專門扮演正派小生,很有點名氣。」
「大嬸,有沒有一個吹口哨的男子在這一帶轉來轉去?口哨象是給那位姑娘打暗號,又象是約她出去。」
自殺的女子既然是劇團的辦事員,那個男子就可能與劇團有關,也許是個演員。演員外出是戴貝雷帽的。
「見過。」
「早安!」今西在一把擦凈的椅子上坐下來。
「是的。好象是服了二百片。早晨發現的,估計死亡時間是在昨夜十一點左右。」警察答道。
「先生,」今西回頭望著法醫說,「果真是自殺嗎?」
「哦,是你呀!怎麼跑到這兒來啦?」法醫露出驚疑的神色,因為這不該是警視廳處理的案件。
今西和他的同事們按照最初的推斷,再次以蒲田車站為中心,在蒲田線和池上線沿線,派出警探進行調查,結果毫無所獲。按照女人的相貌,以出租房屋和公寓為目標,到處走訪,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同時設想到那個女子或許是夜總會或酒吧間的侍人,也進行了調查,因為記者村山介紹過這個女人注重修飾,穿的衣服質量雖然不很高級,卻很講究。並且認為這個女人既然幫助兇犯銷贓滅證,就不會是個良家婦女。
「這個人多少和我有些緣份,路上相遇過好幾次。」
「不,不是光演正派小生,」年輕店員在一旁插嘴道,「他是個性格演員,什麼角色都能扮演。」
今西環顧房間,一切都整整齊齊,彷彿是迎接客人一般。
「不,不,我不是來吃壽司的。」今西微笑著說,「有件事想打聽一下,老闆在嗎?」
「嗯,他吃過壽司嗎?」
今西點點頭,他也持有相同的意見。但是,今read.99csw.com西還有個不同的看法。看樣子這個年輕女人象是失戀自殺的,但是僅僅如此嗎?她會不會已經想到自己犯了罪,迫使她尋求死路呢?
警察痛快地答應。因為是自殺,不是凶殺案,嚴格。今西靜靜地走近西裝櫃,打開櫃門。
好容易摸到的一點頭緒,轉瞬間又變成了泡影了。
「長相不太清楚,看去象個演員。」
「辛苦!」今西走進死者的房間。
「沒有。不過有篇手記,類似遺書。」
「是嘛,我聽了也吃了一驚。想不到她會自殺,真是不可捉摸啊!」
這時今西忽然想起以前去秋田縣的龜田時,聽人說有個行跡可疑的年輕人,當然這隻是個估計,還不能斷定戴貝雷帽男子就是那個青年人。
幾乎踏破鐵鞋要尋找的女人,居然就在眼皮底下,這真是丈八的蠟台照遠不照近啊!誰曾想「撒紙雪花」的女人就是多次相逢近在咫尺的話劇團辦事員,這真象作夢一般。而且,這個女人自殺了,今西的驚愕可以說是一個接一個。
在今西的記憶里,還留有一個印象,一天晚上一個頭戴貝雷帽的年輕男子在她房間下徘徊用口哨吹著一個曲子。
今西目光落在房間一角的小西服柜上。
「嗨,這太突然啦!」
「先生,您辛苦啦!」今西向法醫點頭。
「是的。」
「什麼時候死的?」
今西目不轉睛地望著死者這張美麗的臉,確是在小巷遇過的那個女人。細長的臉型,勻稱的嘴唇微張,眼睛閉著,從眼窩可以看出,睜開后肯定是一雙大眼睛。法醫讓助手把所見到的情況都記錄下來。今西等他們記完,小聲問一個警察:
「我就住在附近,順便過來看看。」
「唔,」聽到這一句話,老闆好象猛醒過來點了點頭。
頓時今西的臉色陰沉起來。他急忙穿好上衣。
「那個演員叫什麼名字?」
「請。」
「什麼事?」壽司鋪老闆摘下纏在頭上的毛巾。
今西榮太郎每天心事重重地過著日子。一天,用過早餐,今西在上班前的暫短空閑九_九_藏_書時間里正喝著茶,被他派出去買香煙的妻子芳子,慌慌張張跑了回來。
「辛苦!」警察都是今西熟識的人,「請讓我看看屍體。」因為不屬於自己的職責範圍,今西先打個招呼。警察們立刻讓今西走到屍體旁。
「那公寓里有人自殺了!現在警察署的人都來了。」
「沒有必要,因為很明確了。」
「啊!?」今西聽后大吃一驚,「是那個女人嗎?」
他對自殺倒不太注意。這時,妻子揚起了眉毛說:「哎呀,我們還碰見過呢,就是住在那座公寓里的劇團辦事員啊!」
他一邊走著一邊思索著,難道沒有什麼辦法找到這個男子嗎?
警察走到桌旁。桌子整理得井並射序,警察打開抽屜:「就是這個。」
今西再次通過警察同意,拿起了剛才注意過的手提包。他打開了金屬扣子。裏面空空的,看來已經整理過了。今西把所有的角落都找追了,也沒有發現一片他所希望找到的那種布片。
今西腦里深深印著在她房間下徘徊的那個頭戴貝雷帽的男子。當時無意中失之交臂,沒有把他的面目看清楚,如今悔之已晚。
「實在想不到,」大嬸聲音哽咽地說。
「沒有看到過她和一個頭戴貝雷帽的年輕男子在什麼地方談過話嗎?」
彷彿他在酷暑驕陽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布片以及自己化費的心血,一切都付之東流了!
「我不太熟悉她,看起來怪可憐的。是個好姑娘。她平時是不是多愁善感呢?」
「她叫什麼名字?」
「我一直想弄清一件事,」今西對警察說,「可不可以把西服櫃打開一下?」
「啊……,」大嬸歪著頭,「好象沒有過。」
「不,就來了那麼―次。」
「不,」大嬸搖搖頭,「一次也沒有過。她搬來將近兩個半月,還我有人來找過她呢!」
「哦,來過?」今西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麼說,那個女孩子的房間,是不是常有男朋友來呢?」
今西那時本想在附近了解一下看到那個戴貝雷帽的人,但想到時間很晚了,而這一帶人read•99csw•com睡得都早,不可能找到他。
「不過,那是很早以前了。我記得是在七月末前後。」
「不需要解剖嗎?」
「長相呢?」
壽司鋪正準備開門營業。一個年輕人掛起了印著字型大小的布簾。
閃過這個念頭,今西便向壽司鋪走去。
「我走啦。」
今西榮太郎大步走到公寓旁邊。有十四、五個鄰人站在外面向公寓里張望。
今西脫掉和服,改穿西裝。
「哦,在裏面洗魚哩。」
「說是今天早晨七點鐘,是公寓的人在房間里發現的。據說服了二百片安眠藥,現在公寓前面人都聚滿了。」
今西從正上方注視著死者。她躺在被子里,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濃妝艷抹。想必她是意識到會有人看她死後的容顏。穿的也都是外出衣裝。房間里收拾得整齊、乾淨。
據公寓管理員講,她只是單身一個人,沒有誰來訪她。想必當時戴貝雷帽的男子是用口哨喚她出去的。
象是一本大學生筆記,敞開著放在桌子裏面。
「是啊,長方臉,大眼睛,長得很可愛。」
「哼!」今西又回想起在亍燈下遇到的那個女子的面影。「她為什麼要自殺呢?」
今西悄悄地離開了房間,走到了樓下。管理員大嬸臉色蒼白,意外的變故使她的面孔陰沉起來。
房間前站著當地警察署的一位警察。他認識今西,點頭致意。
今西和她是熟識的:「出了件不幸的事呀!」
「成瀨理惠子,二十五歲,是前衛劇團的辦事員。」警察看著筆記本說。
今西榮太郎比以前更沉默了,天天悶悶不樂。
「這個姑娘也是因失戀自殺的。」一個警察對今西說道,「從筆記本上的文字就可以看出來,這種年齡的女孩子,總愛鑽牛角尖。」
今西掏出了筆記本,記下了提包的特徵。這時驗屍結束了,今西才和站起身來的法醫打了個照面,這位法醫過去辦案時也常常幫助今西。
「嗯,」妻子兩眼望著空際,「這麼說是有點象岡田茉莉子。對對,總的是給人那麼一個印象。」
「你好!」
今西榮太郎走了read.99csw.com出去。
今西站起身來,又走到當地警察身邊說:「剛才你說死者沒有遺書,有類似的手記,能給我看看嗎?」
霎時,今西腦中現出在小巷裡相遇的那位細長臉型、身材苗條的女人身影。
四、五套西裝掛在橫杆上,今西的視線落在其中一件上。那是黑色的西裝!當時今西的目光象是被吸住了一般,過了一會兒,他默默地關上了櫃門。
今西跪在那裡,對著死者的面孔合掌默禱,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在成瀨理惠子的側臉上,顯得那麼明亮潔凈。
當地警察署的汽車停在入口處。
今西把茶杯從嘴邊移開,問道:「什麼事?」
「噢,」今西思索著,「即使不進房裡來,你見沒見過年輕男子在這公寓附近同她在一起呢?」
「早安!」掛布簾的青年人回過頭來低頭向今西問好。店裡人都認識今西,而且常常送菜上門。
「還沒準備好呢!」年輕人說。
「是啊,一朵花剛開,太可憐啦!」
不論哪一頁都沒有記錄一件具體的事,只記著抽象的感想,這種點滴寫法只有本人能看明白,是為了對別人保密的。
「是叫宮田邦郎啊!」今西記在筆記本上。「他常來嗎?」
當他穿上襯衫,正在扣扣子時,突然腦海里掠過一個念頭。
他打算查訪前衛劇團,調查一下自殺的成瀨理惠子的生活及其交際情況,暗中也了解一下戴貝雷帽的男子。
要查明「撒紙雪花」女人的去向,宛如大海撈針。僅僅知道她是三個月前搭乘過中央鐵路線上的夜間上行列車以外,別無線索。講到容貌和服裝,在浩浩的東京人海中,相似者何止成千上萬!
「這沒有錯,服下了二百片安眠藥,空瓶還在枕邊放著呢!」
「啊,不清楚。不過年輕人,說不定是為了戀愛問題。」妻子說出了女人的見解。
對啦,那天晚上十一點過後,戴貝雷帽的男子說不定會走進這家壽司鋪吃點夜宵。
「演員?」
「高高的個子。」
「哦,原來你在這兒住啊!」
「有遺書嗎?」
「聽說是服了安眠藥?」
「啊呀,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