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八章

第八章

昌子的臉色刷刷白。「這情報是從哪兒來的?」
「這麼說,太太,您是不相信羅!」
聽說是報社,昌子渾身象觸電一般,僵住了。
「爸爸呢?」
「什麼情報?」
到了娘家的門口,女傭從裏面迎出來。
「是的。」
「您對爸爸說了嗎?」
「怎麼樣?他離家時確實是說出差嗎?」
昌子忍無可忍,抬起眼來。
「要是不知道,那就傷腦筋了……那麼你家先生在哪裡呢?我們認為這個情報不會有錯的。」
那新聞記者的嘴角上微微一笑。
昌子把門拉開一道縫。兩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太太,你聽了也許會吃驚。這也難怪,因為您可能不知道你家先生和妹妹之間的曖昧關係吧。」
「……」
「他先是大吃一驚,接著大發雷霆,狠狠地批了我一頓。」
「役有,沒有,那絕對不可能。」
停職處分一方面保持了官廳的體面,一方面這事也涉及到部長、課長的責任問題。部下出了事,即使不是工作上犯錯誤,上司也得採取預防措施,避免被動。
「真對不起!」
昌子把兩人送走後,過了十分鐘,又來了另一夥新聞記者。
「真的是出差嗎?」
「你家先生出去后,一直沒有消息嗎?」
公寓位於青山,戰前這兒是高級住宅群。如今建造了許多小住宅。昌子租的公寓位於青山的盡里首。住戶大多是公司職員、美容師、教師、裁縫等。
然而,報上登出消息那天,公寓里的人都以異樣的眼光朝昌子看,這是爆風的第一步。
母親則對昌子發牢騷,哭泣。父親雖不吭聲,但他所受的打擊使他身體驟然衰弱了。
昌子對此表示同感。如果警察能找到伶子的下落固然好,她身邊的堀澤至今杳無音訊。昌子想把自己心中的不安告訴母親,但看到母親為伶子的失蹤已被弄得六神無主,終於沒有勇氣向她啟齒。
昌子這時才湧出了眼淚。
「我們在這兒說話方便嗎?」
昌子和母親商量后決定搬出這公寓。
「是的……」
「我們是B報社的,這兒是堀澤家嗎?」從門外傳來粗啞的聲音。
聽了這話,昌子的心頭象堵住似地難受。伶子沒回來,堀澤也不在。兩人之間或許有一條線把他們拴在一起。然而,這話她也不敢對母親講。
在這一瞬間,閃光燈又亮了一下。
那人說話聲音特別大,昌子怕影響鄰居,趕忙開門讓他們進來。
「喲,小姐,太太到你那兒去了,你沒碰見她嗎?」
「這可難辦哪!那麼我就根據我們所見到的太太的心情寫,這樣總可以吧!read.99csw.com
「是的。沒有。」
「這樣說,你是相信你的丈夫羅!」
父親坐在榻榻米上,一見昌子,臉上的肌肉歪斜了,以可怕的目光注視著昌子。
這電話究竟是誰打的?新聞記者也不清楚,看來不是掩飾,他倆確實不知道。
感想?——哪有什麼感情?
新聞記者冷嘲熱諷地點點頭,閃光燈一亮,趁昌子不備,新聞記者照了一張相。
再說,這兩人平時又不太友好。堀澤似乎對這位小姨子不感興趣,伶子也不喜歡這位姐夫。她每次來,都是瞅准堀澤不在家。昌子很難想象這兩人背著她談戀愛。
「太太,你的傷心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請你說說,哪怕一句話,兩句話都可以。」
課長的口氣是猜測呢,還是諷剌?
一輛插著報社的旗幟的汽車迎面駛來,晚一步,又該堵在家裡了。
「不瞞您說,有件事想請教你。」
昌子的眼前彷彿丈夫的臉和自已的臉重疊在一起。
「是的。」
過了兩天,堀澤還是沒回來。
然而,待到經濟計劃廳宣布堀澤停職,昌子才慢慢地感到問題的嚴重性。
「哎喲!怎麼?好多天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這兒說話不方便,請開開門,不會耽擱您許多時間。」
《經濟計劃廳官吏和小姨子雙雙失蹤,為清算邪戀而情死》
這種說法不能使昌子產生實感。他們倆為什麼要選擇死呢?
「那麼爸爸同意嗎?」
然而,昌子沒有防禦的方法,公寓里的人把視線集中到她一人身上。不僅如此,認識她的人讀了報上的報到都用好奇與嘲諷的眼光注視著這個被丈夫拋棄的妻子。看起來表面上同情她,背後卻對她冷笑。
昌子咬著嘴唇,不讓母親看出她心裏的秘密。
「私奔」這兩個字象一陣冷風吹透了昌子的全身。這兩個字,她想也沒想過,然而事實卻擺在眼前。
起先她以為娘家來人。母親不會這樣粗暴地敲門,或許是父親,再不然是堀澤回來了。
記者結結巴巴地問。昌子越來越覺得不痛快了。
「是的。」
「哈……偶然……」
昌子想起去走訪伶子的好朋友小野喜久子。小野喜久子的形象早就出現在昌子的腦海里。但迄今她還下不了決心,同時也沒有時間考慮去走訪小野喜久子。
「他說,伶子有了相好的男人,一塊兒私奔了。」
「太太,您有一位叫伶子的妹妹,是嗎?」
昌子咽了一口唾沫,凝視對方的臉。
「難道伶子在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出了事?」
「你爸爸還說,這樣隨隨便便胡來的丫read.99csw.com頭,讓她滾一邊去吧!」
昌子在電車裡,以至下了電車,甚至忘了怎麼走回娘家去。車廂里乘客們安詳地讀著報紙或周刊雜誌。街上的行人匆匆地趕路。昌子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被隔離在人群之外。
母親也來訴說伶子依然沒有回家。
「是的,我也這樣想。你爸爸說,年輕的姑娘瞞著父母去外面呆好幾天,除了私奔還有什麼別的可能?」
她又想,再等一等,待有了確實的消息后再跟母親談。堀澤和伶子僅僅是一前一後離開東京,走後音訊杳然而已,僅從這兩點分析還不足為憑。
「這倒是個辦法。」
「那麼,您知道伶子小姐到哪兒去了呢?」
昌子在心中喊道:伶子你真混!快出來吧!你在幹啥?
新聞記者無所事事地用手指搔搔頭髮。
昌子象被猛擊了一下。
「我相信這不會是事實。」
「這可奇怪了。」新聞記者用手挾住鉛筆和筆記本,注視著昌子的臉部表情。
「那麼,爸爸說些什麼了?」
「您是太太嗎?」
「太太,聽說堀澤先生出差了,是不是?」說罷,從口袋裡掏出了筆記本。
昌子總覺得小野喜久子或許知進伶子的下落。
「是啊!真的病倒了,也該有消息啊!」
昌子順著迴廊朝里走。父親常在那兒坐的客廳亮著電燈。從玻璃拉門瞧見了父親的身影。
最近報上,年輕的女人被殺的報道有好幾起。母親的害怕不是沒有根據的。
「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萬一真的出了事,我可擔待不起啊!所以我不得已才告訴了你爸爸。」母親說罷,嘆了一口氣。
「是的。」
昌子只得讓這兩位陌生人進來。
昌子讀著報,彷彿是別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好比遠處發生的爆炸,現在只刮來一陣爆風,沒有馬上變成自己的實感。
為什麼我會遇上這樣不幸的事?昌子覺得自己的頭腦麻木了。
「我認為他和妹妹不會有那種事。」
「打擾了!這兒是經濟計劃廳堀澤英夫先生的府上吧!」
「對不起,對得起倒是小事,我怕他病倒在外面了。」
母親不止一次地勸她回娘家,昌子卻沒有這勇氣。回到娘家,雖可避開那些輕蔑的眼光而又不得不毎天看父親的臉色,父親是個要強的人,做買賣從不讓人。自從伶子和堀澤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好象突然泄了勁。
「是嗎?沒有。」
昌子的臉上沒了血色。
「你爸爸說,報告警察,那多丟人。不過我想,伶子不一定跟男人私奔,還是報告警察備案為好。昌子,你問問英夫君,看他https://read•99csw•com有什麼意見?」
這是暫時措施,意味著報上的拫道一旦屬實,那麼就不排除退職的可能性。因為殉情而死的人不能再擔任公職。
「反正我什麼也沒說。」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昌子不吭聲,她沒法回答。
「我們是從經濟計劃廳得來的情報。太太,你家先生和妹妹以前就有關係嗎?」
「我看趕緊下決心報告警察,請求尋找失蹤的親人。」
「大發雷霆?……為什麼?」
「快走吧!」昌子氣得說話聲音都發抖了,「不會有這樣的事,你們憑想象要求我談什麼感想,這也太過分了!請回吧!」
母親沒有立刻把伶子的失蹤和堀澤的出差未歸聯繫起來。
昌子搬到青山是在堀澤和伶子出走一個月以後。
「請放下。」昌子喊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照我的相?」
「現在事情還沒有搞明白,不要過早下結論。」
「不過,你家先生和妹妹一前一後離開家,這總是事實吧!這樣看來,這情報不會沒有根據吧!」
「怎麼回事呢!真傷腦筋!」課長嘟嚷道。
昌子向房門走去,鏑掉鉤環,問道:
昌子一看表,八點整。
這種司空見慣的事件,卻登的這麼誇張,並且還登了昌子的照片,顯得太不自然了。
昌子還以為這一事件不是真的,因為至今沒有找到兩人在一起的確鑿證據。如果過去曾經有過類似的跡象,哪怕是一丁點的跡象,昌子也可能會聽從社會的輿論。
「為什麼照相?」昌于坑議道,「象我這樣默默無聞的人,你們報社為什麼這樣感興趣?」
昌子搬到另外一個公寓。這兒的住戶幾乎部是獨身女子。
兩人失蹤後過去了兩星期。
有人劇烈地敲門。自從丈夫出差后,一到天黑,昌子便把門上了鎖。
「不。太太,事情到了這一步,說明這情報不是造謠。你家先生說出差去,以後下落不明。你妹妹前一天離家出走,也杳無音訊。叫誰來考慮,這明擺著是私奔嘛!」
平時見了面笑嘻嘻打招呼的人,一見了昌子主動迴避她,不想見她,也不願意跟她搭腔。昌子感到射向她背後的好奇的視線象針剌一樣難受。
其中一人遞過來一張名片。「我是這個……」
這時,昌子成了母親唯一的依靠。母親迄今沒有經歷這樣棘手的事情,慌慌張張地坐出租汽車來,在昌子家裡呆不到三十分鐘,又沉不住氣急著要回去。
「爸爸!」
「不,那不會的。」昌子高聲地壤道:「我丈夫和妹妹晚回來一兩天,除此以外,不會有別的事!」
「聽機關里人九*九*藏*書說,堀澤先生是請假出去的。」
「電話?」昌子眼前一片漆黑。
搬家后兩三天。
……

大標題和內容幾乎差不多。
「你們問這幹什麼?」
和剛才送走的兩位記者一樣,另一個人拿著照相機,所提的問題幾乎完全一樣。
「總而言之,對你們的提問,我無可奉告。」
新聞記者拿起鉛筆準備記錄。
「我覺得你爸爸說的也有點道理。」母親低聲道:「伶子老是和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來往。不過她生性開朗,我以為不會有什麼差錯。你父親怪我太嬌慣了她。看來,還是報告警察為好。」
父親說得在理,母親不敢辯解,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是的。我妹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昌子想:既然已經知道,何必再問,這是想從她嘴裏掏出什麼話來。
母親問昌子有關堀澤的事兒。她不相信堀澤和伶子競會出走。從伶子平時的表現來看,根本沒有這方面跡象。堀澤也絲毫沒有這種表現。
「英夫出差還沒有回來。」
「請回去吧!」昌子顫抖著聲音減道。
有什麼理由他們選擇仙台這個地方,堀澤從學生時代就愛旅行,或許他曾經去過仙台一二次,伶子對東北地方簡直一無所知。如果,他們選擇仙台,那肯定懸伶子順從堀澤。
「你可不要說興趣,我們是奉編輯部的命令來採訪的。實際情況我們也不大了解,對不起。」新聞記者向昌子道歉。「假如得知你家先生和妹妹確實是私奔,太太,你能原諒他們嗎?」
「太太,很抱歉,我們實在無可奉吿,我們來這兒?不瞞您說,想聽聽您的感想。」
這兩天,對昌子來說是從未有過的苦悶的日子。
第二天,堀澤單位里又來電話,問堀澤有沒有回家。昌子不知如何回答好。她不能撒謊,只得照實說。打電話來的還是那位課長。
「那是偶然的巧合。」昌子斬釘截鐵地說。
「唉……」新聞記者勸慰似地說。「我們聽說你家先生和你妹妹一起出走了。」
然而,新聞記者的話又不得不承認是事實,兩人出走,一前一後只差一天。而且都去了仙台。
「我認為這是遙言。」昌子沒讓他們進屋。
已經超過預定的日期二天,堀澤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昌子心急火燎,覺得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假如伶子還沒有回來,她只得向母親挑明。
經濟計劃廳根據報上的報道,不能再保持沉默。堀澤的同事在傳達課長的指示,宣布堀澤暫時停職。待弄明真相后再作決定。
「他是什麼時侯離家的?」
走兩岔里去了。母親一定有話跟九*九*藏*書自己說。
當天晚上。
如果兩人真的是私奔,把事情挑明后,也可採取善後的對策。
「這種胡八道的情報跟我沒有關係,請回吧!」
新聞報道估計兩人殉情而死。
「然而,現在兩人都下落不明,而且離家時一前一後,只隔一天,對此,你作何考慮。」
「還是沒有消息,但願不要發生意外。」
「我什麼情況也不了解,有什麼可談的。」
她連忙換衣服離開家門。再呆下去,說不定還有新聞記者接二連三地來採訪。
「這兒是堀澤先生府上吧!……只要一點時間就行,就在這兒站著說吧!」
她鎖上門,走出了公寓,冷空氣迎面撲來,頭上是一輪新月。
——經濟計劃廳A課課員堀澤英夫因與妻妹戀愛不能自拔,併為妻子的三角關係而苦惱,暗示妻妹,於七月十六日離家出走。堀澤對本單位稱請假,告訴家裡說出差,堀澤的妻子對此不願意表示意見,只說她並未發現丈夫與妹妹有何不規。
「那麼說,您信賴自己的妹妹羅!」
「是的。」
……相信堀澤嗎?昌子自己也弄不明白。她不敢說全面相信自己的丈夫。但她有充分信心,可以肯定丈夫和妹妹沒有什麼不正當關係。
「那我們不知道。是你先生的單位里打電話給我們的。」
第二天報上登了有關報道,版面的處理比昌子想象的大得多。內容大致相同,還登了堀澤和伶子的照片。
根據伶子的性格,或許她一方面弄得大家心神不定,一方面還在一旁竊笑哩!說不定有一天突然出現在大夥面前,她手舞足蹈笑一通,弄費人們啼笑皆非亦未可知。
「是哪一位呀?」
「老爺在裡屋。」
新聞記者立刻記下了這句話。
昨夜一夜未合眼。母親也睡不著。父親早早上了床也未必能入睡。
昌子耷拉下眼皮。
昌子身不由主地接過名片。那兩人便自作主張地推門進來了。兩人都留著蓬亂的長發,打著臟巴拉幾的領帶。其中一人提著一架大照相機。見了這兩個陌生人。昌子驚慌失措,說不出聲來。
堀澤平時得到課長、部長的器重,堀澤自己也引以為榮,沒想到出了事,上下級關係不過如此而已,課長一次也沒到堀澤家來過。
另外一個人在擺弄照相機。
「是的,總不見得病倒在連發信也不可能的偏僻地方吧!」
這兩位新聞記者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昌子面前。
昌子不知這兩人是來幹什麼的?門外面是走廊。走廊上人來人往,說話聲音稍大些,就會泄露到門外去。
那個拿照相機的記者對準昌子準備照相。
「是的,是堀澤家,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