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多麼可愛的姑娘啊，難怪大家都喜歡她。我自已特別喜歡她。與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姑娘來往，我感到自己也年輕多了。至於其他男性和她來往，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健康的感情。」
她不敢相信不是指伶子失蹤，而是指堀澤和伶子私奔。
小野喜久子要求昌子將新址告訴她。昌子決心今後不會再來麻煩她，在喜久子遞過來的雜誌社的用箋上姑且寫上自己的住址。
正因為丈夫不願意告訴她，無意中她更感興趣。
這時，昌子的眼前忽又浮現起在電車裡見過的那個男子。昌子問完話，呼吸急促。
剛才喜久子若無其事的神態還是出於對昌子的禮貌。她對昌子再親密，畢竟兩人只見過兩次面。
再說，堀澤並不喜歡伶子，但外界並不了解，只根據表面現象來作判斷。
雜誌社是座小小的樓房。小野客久子早已通知樓下的傳達室，傳達的少女立刻將昌子領到二樓編輯部，一樓是營業部。
「吉木君雖很年輕，頗有紳士風度。他和伶子君在一起玩，總有別人在場，再說，伶子和吉木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真奇怪！」
昌子這才知道吉木的工作單位。丈夫始終沒有告訴過她。
昌子真不知道如何啟齒。
「請！」
初次見面的印象，那位大友先生是位見過世面的剛上了年紀的紳士。身材魁梧，穿的西服很有派頭。聽說他是公司經理，肯定是家頗有聲望的公司。
那麼，小野喜久子究竟了解大友了介的什麼呢？既然她是雜誌記者，應該說在工作上是有聯繫的。然而喜久子竟說不了解東都觀光會社的事業內容。
昌子低下頭，又不能不回答她。自己為打聽伶子下落來的。就有義務回答對方的提問。
在科長到來之前她本想悄悄地離開這接待室，又考慮到是自己主動走訪的，不能不告而別，由於一念之差，險些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局面，她有點後悔了。
小野喜久子點點頭。
「什麼樣的人都有。」
這是極其普通的寒暄。昌子想從小野喜久子的聲調中聽出點端緒來。然而卻沒有。
「不，百忙中打擾您，請原諒。」
「只要我知道，我一定無保留地告訴您。」
昌子絕對相信自己的看法，伶子決不會上堀澤的鉤。伶子是不會撒謊的。
「這就奇怪了。」
他引她進了接待室，讓她在這兒等待。這靜謹的接待室和大樓內外的一切噪音隔離開了，好似這兒不是市中心，而在鄉下。牆上掛著巨幅的日本地圖，倒象學校的標本室，此外還有職工壘球九_九_藏_書比賽優勝的錦旗，銀色的雕像等等，這些裝飾品使昌子反而感到陰冷。
喜久子象熟朋友似地接待昌子。她的笑富於親密感。
「我叫堀澤。」
昌子乘電車在有樂町車站下車。雜誌社在銀座，離開家已經一小時了。
昌子立刻想起停在公寓門口綠色的巨型汽車。那天伶子把她叫出去，慌慌張張地只見過一次面。喜久子和大友先生在一起。
喜久子呼吸急促。
「看來，這事還真的叫人擔心哩。我讀了報上的報道，真不敢相信是真的。你說是不是？」
從客廳的窗戶可以望見銀座的里街。書架擺滿了書籍，牆上掛著各種各樣報紙。儼然是雜誌社的擺設。
喜久子改變另一種眼神瞧了昌子一眼。
「我的過去朋友中有有個姓吉木的人。」昌子好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電話掛斷後，昌子的心情異常平靜。幸虧吉木不在。要是吉木來接電話，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因為自己思想毫無準備。
「不。我自己一個人。」
昌子給雜誌社掛了個電話，問總機小野喜久子有沒有來上班？回答說：來了。
昌子不禁吃了一驚，抬起眼皮來。
「百忙中打擾您，對不起。」
「不，不是。」喜久子否認道。「吉木君是新聞記者，我也是新聞記者，立刻就混熟了。比如在酒吧間喝酒，同行在一塊，自然而然就認得了。」
她躊躇了一會，拿不定主意，考慮到突然走訪吉木，思想上必須有所準備。她覺得堀澤和吉木之間有隔閡。丈夫沒有請吉木參加他倆的結婚儀式。結婚後，吉木也從不到她家玩。丈夫甚至不讓自己提起吉木，這一切一直是個謎。
對了。昌子還見過她一次，喜久子沒有發覺，在電車裡她和一個男人說著話，那男子的背影頗象吉木。
「可是，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出走的，這是事實吧！」喜久子開門見山問道。
小野喜久子飛快地掃了一眼，麻利地裝進口袋裡，象是工作上的事。小野喜久子趁此機會反過來問昌子。
昌子撥動東亞財政研究所的電話號碼。她的手指在發抖。
「百忙中打擾您，真對不起，我只耽誤您一點時間，馬上就告辭。」
喜久子的想法是有道理的，社會上一般認為姐夫和小姨子戀愛是司空見慣的事件。喜久子的話代表社會一般人的看法。
「是的，這次事件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在一起？」
「伶子君以後有消息嗎？找到了嗎？」
那天九*九*藏*書當大友了介介紹給昌子時，昌子沒有拿到他的名片。
「對了。沒說過。」
「你聽了也許覺得很奇怪。誰都認為他們在一起，而我認為找不到他們倆在一起的必然理由。」
昌子躊躇了一下，才下決心問道：
「報社？」
足足等了十五分鐘，課長才姍姍而來。昌子感到等了這麼長時間，因為自己丈夫出了事，給這經濟計劃廳添了麻煩，抹了黑，這是應得的待遇。
接著又進來一位瘦高個兒四十來歲的男子。課長自己還不夠，幹嗎還來兩個人呢？昌子感到無可名狀的壓抑，就連牆上優勝的錦旗也給她帶來了陰冷的感覺。
多麼熟悉的聲音。昌子向總機通報了自己的姓名。對方知道是昌子打來的。
「那麼你到這兒來得走一小時。行！我在這兒等您。」
竹村課長五十來歲。稀疏的頭髮梳得很整齊，通紅的臉頰，與結婚儀式上見到的模樣大不相同了。
昌子想了一想，現在堀澤出了事，作為他的妻子去說幾句抱歉的話，恐怕也應該的吧！不過，一考慮到現在自己的處境，她不想去見堀澤有關的人。為什麼自己突然產生這樣的心情呢？
小野喜久子順手關上門，昌子趕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喜久子對她嫣然一笑。她的臉容端莊，穿著一身寬大的套裝，非常合體。頭髮剪得短短的，比她的實際年齡年輕得多。她的服裝、談吐、微笑多麼象一個雜誌記者，富有活力。
「您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喜久子問道。
「對不起，請問您和吉木認識也是大友了介先生介紹的嗎？」昌子問道。
「我是小野喜久子。」
「是啊！」小野喜久子同情地說。
昌子打算走訪吉木，此刻查到了電話號碼，不妨先打個電話試試，或許吉木正好在那兒。
從喜久子態度看，似乎她根本不曉得伶子失蹤，總之表情爽朗自然。
——是啊！她還是知道的。肯定她已讀過報上的報道。
「妹妹經常提到一個叫吉木的人。小野小姐，不知您認識他否？」
「他的工作單位是計么性質？」昌子問道。
聽了喜久子的話，昌子理解這種說法代表社會上一般的看法。當事者迷，旁觀者清，昌子或許太相倚自己的眼睛了。
「吉木君，是他。」喜久子點點頭，「是的，他們認識。」
這時，小野喜久子才改變了表情。臉上的微笑頓時消失了，蹙起了柳眉，注視著昌子的臉容。
「吉木君很聰明，腦子很好用。這麼年輕，大學畢業才五六年吧！」喜久子誇獎read.99csw.com吉木。
喜久子語氣很隨使。昌子拿不準喜久子是否已得知妹妹的失蹤。
「不。」昌子不由地一征。「回頭我再打給他吧！」
昌子突然產生一種錯覺：只跟她見過二次面。她怎麼對待自己如此親密無間。
「這個……」小野喜久子耷拉下眼皮。
「今後用得著我的地方……」喜久子忽然懇切地說。「你隨時可打電話給我，我就去幫忙，」
小野喜久子蹙起眉頭嘟嚷了一聲。「我是從報上得知伶子的事件的。我也無法去安慰您。因為我不大相信報紙，報道經常有出入，不能全信。」
「我這就告辭了。」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兒是堀澤的工作單位，一提到堀澤這個姓，人們或許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她。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昌子意識到喜久子在直盯盯地審視她，感到拘束起來。
吉木對伶子的失蹤或許是了解情況的。
「是的、一種特殊的報社，您知道業界報紙嗎？大概是這類報紙，我不好意思多打聽。日子一長，更不好意思問了。」
昌子意識到堀澤供職的經濟計劃廳就在附近。她本來不想見堀澤的上司，此刻既然來到衙門跟前，不妨去見一見他。
「對不起，我問一下。」喜久子問道。「這麼說來，您是完全相信你家的先生和令妹羅！」
那少女端來一碗茶退下，小野喜久子立刻出現離門口。
這時，房門開了。傳達的少女遞過一張紙條給喜久子。
所謂「奇怪」是指昌子的想法太奇特了，兩人一前一後出走，至今沒有音訊。昌子卻執拗地否認兩人有關係，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是的。伶子曾談起過，說姐姐或許認識吉木君，可是吉木君卻否認了。」
不過，她不會不知道。因為報上如此大登特登，還登出了照片。喜久子裝作若無其事，或許出於對昌子的禮貌，等待昌子先開口。
「妹妹常說，不僅是小野小姐，就是其他上了年紀的朋友都挺有意思。小野小姐，不知伶子都和哪些人來往？您知道嗎？」
「不，在電話里說不方便。如果不妨礙您的工作，我去拜訪您可以嗎？」
「謝謝。」
昌子的請求對並不太親密的小野喜久于來說無疑是小小的衝擊。假如她得知妹妹失蹤。昌子的來訪自然與此事有關。而喜久子說話的聲調沒有變化。
「不用客氣。好久沒見面了，我很高興見到您。」
「我認為堀澤和妹妹平時沒有這方面的表現，這一點我最清楚。現在事態擺在我的面前，我也沒法想象他倆會在一起。既然rｅad•９9ｃｓw•ｃｏｍ在一起，他們為什麼不一起走呢？所以我認為他們不在一起。」
街上行人熙攘，她反而覺得自己更加孤獨。
昌子走出了雜誌社。
「喲——」小野喜久子突然又變得親熱起來。「一點幫不了你的忙，實在對不起。」
「我也不太清楚。」喜久子突然笑將起來，「這事也真怪。大家在一塊兒玩時，不大談及工作上的事。吉木君的所在單位，在我看來，好象是家小小的報社」
「大友先生不知經營什麼樣的公司？」
「請！」喜久子馬上答應了。
「吉木君現在出去了。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他。」
「我想打聽一下有關伶子的事。」
她以為對方的總機接線員肯定是個女的，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小野喜久子默默地凝視昌子的臉。
「彼此彼此。不用客氣。您好嗎？」昌子答道。
「不要緊，沒事兒。」
所謂觀光會社，那就是說大友了介擁有旅館，遊覽汽車，大型的餐館之類的資產了。
昌子不知為何首先想到了吉木。自從伶子提到吉木以後，吉木的影子老是在昌子的腦海中縈繞。
「不過，社會上也許不這麼看……堀澤和妹妹幾乎是同時失蹤的，這是事實，而且至今杳無音訊。不過，我認為……」
昌子提高了嗓門對喜久子說：
「伶子和我這麼要好，到了這關鍵時刻，我應當出把力。」
平時，堀澤對這位課長推崇備至，一談起他讚不絕口，結婚儀式以後，她一直沒再見過這位課長。宣布堀澤停敢不是課長親自出面，另派堀澤的同事來通知她的。
「真對不起，好久沒有去問候您了……」
昌子說了自已的住址。
「我沒有感覺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她非常開朗。」
她走到大樓門口的傳達室一問，告訴她在四樓。
不知不覺間她離開了人群，發現自己眼前有好幾座大樓。這兒車輛多，行人稀少，多數是女性，原來已來到了官廳街。
喜久子發現昌子的表情起了變化，盯住她看。
小野喜久子聽了她的回答，點了點頭。她的眼睛依然沒離開昌子，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等了一會兒。
她說找吉木，對方反問她：「您是哪裡？」
「他是個野心家，什麼事業都敢幹。其實，我只知道他有這麼一個公司，實際情況不太了解。」小野喜久子微笑地說道。
「好久沒問侯您了。」喜久子先抱歉地說。
電話掛靳了。
「請吧！」小野喜久子爽朗地答道。「現在您在哪兒？」
「妹妹憐子承蒙您多方關照……」
此刻她感到失望。一邊走，一九_九_藏_書邊想：誰也幫不了她的忙。她被孤零零地撇在一邊。
昌子漸漸地感到後悔了，她不該走訪喜久子。她的目的不是來聽喜久子的挖苦。她本想從喜久子身上得到一點線索，然而此刻卻什麼也沒有得到。
「他的公司叫東都觀光株式會社。」小野喜久子答道。
「您好！」
傳達吃驚地瞅了昌子一眼，嘴角上顯露出異樣的微笑，估計他知道堀澤事件的。
然而，昌子不好意思追問下去。
「您說的男性指的什麼人？」
喜久子告訴昌子，吉木在東亞財政研究所工作，但不清楚地址。昌子來到煙紙店的公用電話跟前，從厚厚的電話簿中查到了「東亞財政研究所」，研究所設在芝區佐久間町。
喜久子舉起手制止昌子。「今天不太忙，你可以多坐一會兒。」
「是嗎？」喜久子並不介意。「吉木在東亞財政研究所工作。」
「全是些可以依賴的人，也是有數的幾個人……比如一起去打擾過您的大友先生。」
大樓的走廊上，一些抱著文件的人忙忙碌碌地來回走動。從外面進來的人，彷彿自己投入到另一個潮流中。
「我有件事想找您談談，不知你有空嗎？」
上到四樓，樓梯口還有個傳達室。她說要會見課長。
「我是堀澤的……」
「妹妹經常承蒙您多方關照。我常常聽得她談起您。怎麼樣，小野小姐對她的印象如何？」
喜久子說：「大友先生經常邀伶子去夜總會玩，不過都和大友先生熟識的公司方面的人們在一起。這用不著擔心，如果大友先生不規矩的話，我也不會饒恕他。」
「您要見竹村課長嗎？」傳達問道。「您是哪一位。」
「謝謝。我乾的這種工作，整天瞎忙活。」
小野喜久子的問話的用意，似乎昌子什麼情況也不了解，還蒙在鼓裡。
「不。」昌子斬釘截鐵地說。「我堅持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他倆決不會幹這種事。」
「不，我根本不相信報上的報道。」昌子斬釘截鐵地說。
「不，我搬家了。」
「還沒有消息。」昌子答道，既然喜久子已了解情況，昌子說起來自然方便得多了。
「呵，對了？或許沒有跟您說過。」
她心裏很懊喪。當她在人群中走時，忽然想到要見見吉木。以前她並不想見他，由於小野喜久子把他的職業和工作單位告訴她后，她才有了這個主意。
「因此我說，伶子所交往的人中大可不必擔心。」喜久子說。
「是嗎？」喜久子瞪大眼晴。「我一點也不知道，你母親或是別的什麼人跟您在一起住嗎。」
「是的，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