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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昌子說明自己的身分。老闆馬上將侍候過堀澤的女傭叫來。
然而,昌子弄不明白堀澤究竟有什麼事要打電話給瀧田菜館呢?
「公共汽車始發站是不是在火車站跟前?」
「不,不。不用客氣。突然來訪,殊甚失禮。」
昌子端上茶來,野地又站起來行禮道謝。和上次在經濟廳里時不同,看來他很會應酬。
問到這兒,女傭眯縫起眼睛,答不上話來。
回到公寓,管理人一見昌于,便招呼她。
「他究竟出了什麼事?」
「您知道東京的電話號碼嗎?」
野地聳了聳肩膀。
「錯了!我沒有和姐夫在一起。都錯了。」
「我告訴他你不在家。他說到外面散步十幾分鐘再來找您。」
「你這樣說,我難以信服。」
「有客人找您!」
從作並溫泉青葉屋旅館打電話來時,那接電話的是位女傭。
「你回去告訴課長,我明白了。」
「那麼你答應了,是不是?」
「今天我訪問您有件事要麻煩太太……」
「帳房裡可能記下來了。」
「那倒不清楚,我說我給您去買車票,他說不用了。」
「是的。」
管理人把客人留下的名片交給昌子,昌子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丈夫的上司野地課長助理。
「我丈夫離開旅館前是否有人打電話給他,或者有人來訪問過他?」
「太太,不瞞您說——」野地這才轉入了正題。
五分鐘以後,有人輕輕敲門。
「您是哪家啊!」昌子問道。「4329號沒錯吧!」
他究竟想說什麼,昌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等待他把話說下去。
「沒有。我撥通后,報了號碼,接電話的人回答說,是的。」
「就是這個。」
不是沒有發覺,而是根本沒有這樣的事實。昌子懷著這樣堅強的信念。
她默默地撥開人群向前走去。於是閃光燈一直追住她不放。她不知新聞記者又會寫些什麼。
這該從何處著手呢?簡直摸不著頭緒。
「呃——是我給他掛的長途電話。」
「是男人的聲音,還是女的?」
堀澤在作並溫泉住了兩夜,從旅館打電話就是打給這瀧田菜館的。
她想打聽電話局,這個號碼是誰家的電話?電話局沒有相當理由是不會將這家人家告訴第三者的。沒有法子,她只得直接撥號。
「那不能怪您,因為我說得太抽象了。請原諒我的處境。」
一回到東京,她本想馬上就打這個電話,但一直騰不出空來。直到葬禮完畢回到自己的公寓才想起這件事來。
「這和一般公司不同,因為我們是政府機關。關係十分微妙。read.99csw.com總之,我只能說到這兒為止。課長的想法也和我一樣。您即使見了課長,他也無法明講。」
野地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
此外,妹妹伶子的死因必須要搞清楚。
從聲音判斷似乎是飯店的女招待。昌子不能問:「您是誰家啊?」她等待對方主動告訴她。然而對方不吭聲。
野地彷彿鬆了口氣,不住地點頭。
「你家先生死於不幸,我實在不願意把這些話說給您聽。不過,這些話又非說不可。這是為了您好,也為維護經濟廳的聲譽。」
昌子知道再說也無用。野地或許是受了上司的指示前來傳話而已。
昌子回到自己房間。
「謝謝。聽了你的回答,我就放心了。堀澤已不幸亡故,他生前的不檢點之處就不便泄露到外面去了。是不是?」
「不知是誰給堀澤接的電話?」
「明白了。不過我本人總應該知道事情的原委。」
她跑到管理人房間打電話。按記下的號碼撥動字盤。
或者是他們倆最初約定在作並溫泉碰頭,中途發生情況,堀澤等急了,打電話給他,於是改變了會面的地點。
此人四十多歲,瘦高個兒。課長一張嘴,他趕忙在一旁幫腔,看來他非常會討好上司。
昌子對他的冗長的序言表示厭倦。
昌子嘴唇刷刷白,「他出了什麼事?」
野地的話似乎還替堀澤的名譽著想。
這青葉屋旅館是堀澤曾經借宿過的,離車站不遠。
「好象是一位年輕的女人聲音,我立即告訴客人,說東京的電話接通了,插上接頭線,以後的精況,我就不了解了。」
昌子最後這句話帶有諷刺的意味。野地似乎役有聽出來。
或許此人當夜從東京出發,第二天一早到達仙台,而堀澤上午十一時離開作並溫泉去仙台和他碰頭。
「是的。」
總而言之,堀澤所等待的人決不是預先約定在作並溫泉和堀澤見面。
那女傭很年輕,才二十一二歲,圓圓的臉盤,細細的眼睛。
昌子想起在東北山坳中燃起的熊熊的火焰,彷彿聽到伶子在火焰中高聲喊道:
昌子回憶,當她去走訪經濟廳時,這位課長助理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尋思,事到如今,野地課長助理究竟有什麼事情找她?看來不會有愉快的事。
野地那骨溜溜的大眼睹朝昌子的身子上下打量,使昌子拘束起來。
她的回答和巡查部長的說法是一致的。看來她並不隱瞞事實。
「太太,您明白了嗎?不論誰來問起,你就說不知道就行了……拜託了。」
這雖然也九_九_藏_書費事但範圍縮小了。她先從開頭43兩位數字尋找,每一頁反覆査兩遍,以防遺漏。這辦法很好,很快查到了K局4329號是東京都內繁華街上「瀧田」菜館。
以前報道他倆下落不明的新聞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如今有了結果?更是添油加醋,大肆渲染。
「……」
昌子從來也沒聽丈夫說過這「瀧田」菜館,堀澤只提到過夜總會或酒吧間。總之,從電話簿上査到了店名,就是一大收穫。
「這個……」
「對不起,我有些話想問他,能不能給引見一下。」
野地向屋子裡掃視了一番,說這房間很舒服啦,周圍環境不錯啦等等,一時轉不到正題上來。
昌子步行了很長時間,已經走累了,不過,因為精神亢奮,勁頭還很足。
「究竟什麼事?請說吧!」
昌子讓她去査一查。不多時,女傭拿著一張紙片進來了。
堀澤給東京打過電話后,第二天就離開了旅館。直到他的屍體被發現為止,這段時間是個空白點。再說,屍體是在一個月後發現的。在這一段空白時間內也沒有瞧見過伶子的蹤影。
「是嗎?對不起。」
菜館大凡在傍晚開門。這時人聲嘈雜,昌子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決定白天去。
昌子翻閱筆記中的電話號碼。那是堀澤從作並溫泉青葉屋旅館打給東京某人的電話號碼。
「請進!剛才我不在家,對不起。」
「問題就在這裏。剛才我已經說過了,說明白了,渉及到經濟廳的機密。這是件非常傷腦筋的事。」
堀澤或許是不是等不著人心焦才決心離開旅館的呢?
「從這房間可以望見大街。他不停地向外張望,後來又登上旅館的木履蹓躂去車站。」
「他走了有多少分鐘了?」
這個情況昌子還是第一次聽到。巡查部長雖然說得很詳細,但不到這旅館來,這些情況是無法了解的。
野地課長助理對昌子的話似乎感到了壓力。
「你家先生的事兒實在令人遺憾。正好趕上工作繁忙,他的葬禮我沒能來參加,實在抱歉。」
女傭得知昌子是情死的男人的妻子,說話比較慎重。
丈夫究竟有什麼事特意從東北的溫泉打電話到這兒來呢?是因為他等待的人沒來,打電話來催促?因此可以推測,他所等待的人是在東京。此人是瀧田的熟人呢,還是在瀧田吃飯的客人?打電話的時間是在晚上八點,這正是萊館營業繁忙時刻。
「喂,喂,你是K局4329號嗎?」昌子問。
昌子回到東京。
這條溫泉街靜靜地躺在山陰下。九_九_藏_書昌子覺得自己還有機會來這兒的。
「是的。有去仙台方面的,也有去山形方面的。去山形方面的還有一輛開往天童溫泉。」
「職責上的問題,或許您是難以理解的。說得明白些,堀澤君的行為是違反公務員法的……」
「東京?」
昌子同意伶子的呼喊。
昌子把電話號碼記在本子上。
昌子回到公寓。到了夜晚,附近的雜樹林的葉影黑壓壓地壓在她的胸口。
這兒也有疑問。假如堀澤去仙台,為什麼不委託旅館替他買車票呢?旅館也沒有抓到堀澤去乘火車的證據。
「是的,他從房間里撥電話給帳房要求往東京掛長途電話,時間在八點左右。」
現場附近也沒有人見過活著的堀澤,堀澤只在這青葉屋旅館留下過足跡。
「這也不清楚。」
昌子並沒有費事便找到「瀧田」菜館。
K局,女人的聲音。——這是誰呢?
昌子百思不得其解。
「今後,你打算怎麼辦?」母親問道。
「你是大田先生嗎?」昌子胡亂編了個姓名。
女傭下樓去了。
「違反公務員法?……」
報上果然大登特登,說堀澤和伶子是殉情而死。
「太太!」野地課長助理親切地喊道。「打擾了,」
昌子決心去瀧田菜館看一看。
「……」
「你怎麼曉得他是在等人呢?」
「錯了。」對方愛理不理的答道。
「這並非經濟廳里的意見,而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請您原諒。社會上有多種多樣的議論,有的屬於亂加猜測,你不必介意。」
「大約有三十分鐘了。」
昌子無可奈何地掛上電話。
「你儘管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是堀澤的妻子,堀澤的不檢點,說給我聽有什麼關係,何況他已經死了。我有問清楚的義務。」
昌子離開了青葉屋旅館。
然而,她沒法向社會訴說。在「情死」的「事實」面前,誰都不會相信她的話。
「當時,他是不是去乘火車?」
「那時說是去散步,是不是去迎接什麼人?」
接到昌子電報、乘飛機趕回來的堀澤的雙親,由於旅途疲勞,以及受此重大打擊,臉容顯得十分憔悴。親戚中參加葬禮的寥寥無幾。堀譯的衙門中來了幾個普通職員,說是代表課長前來悼唁,只不過擋擋情面而已。昌子和她娘家的父母見到參加葬禮的人不多反倒安心了。
在昌子開旅館時,來送她的青年團員們把行李和遺骨放下,在附近的小飲食店裡等侯。
野地課長助理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下,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他是等男的呢,還是等女的?」
「那九_九_藏_書對不起。我已經說過多少遍了,我的話只能到此為止。」
剛才說「是的」,此刻說「錯了!」這都沒有錯。
「我打算在公寓里一個人呆一段時間,好好想一想。」
堀澤為什麼要打這個電話呢?既然堀澤主動打過去,那麼肯定是堀澤認識的熟人。而那個接電話的女人又是誰呢?
「我什麼也不知道。」
「對,對,他打過電話。他在離開旅館的前夜給東京打過電話。」
「帳房先生。」
「……」
舉行了暗淡的葬禮。
丈夫的葬禮舉行時,也沒見他到場,只來了位課長的代表。此刻他來這公寓幹什麼?上次去經濟廳時,他問昌子搬家后的新址,難道就是為了今天的訪問?聽說她不在家,也不立即回去,非等她回來不可。看來,他訪問的目的非同小可。
「他散步回來后,馬上說要走嗎?」
在到達東京之前,她作了思想準備。因為在抵達仙台時,在車站上遇到了新聞記者的「突然襲擊」。
昌子開門,走廊上站著野地課長助理。
「這不僅是為了你死去的丈夫的面子,也為經濟廳的聲譽,如果你家先生供職的單位以及他的上司找了麻煩,您也是不願意的,請您務必體諒我們的心情。拜託了。」
「說實在的。你家先生在死以前,我們已有所察覺。為了慎重起見,我們暗地裡進行調查。不料,我們的行動被他發覺了。於是就出現了他和令妹如此不幸的結果。這問題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昌子盯住野地的臉看。
丈夫第二天上午十一時離開旅館,那是因為他得知所等待的人不來了才拿定主意走的,或是從電話中了解了對方的情況不得已才離開的?
「太太,我要麻煩您的是,或許有人來問起你家先生的情況,您就說什麼也不知道就行了。」
「直率地說,你家先生在職責上出了點問題,令人難以理解……」
昌子登上坡道。這條街上幾於全是菜館。家家關著門。在強熱的陽光照耀下,這木造的房屋令人感到格外冷清。另一條馬路是商店,這兒行人熙攘、唯獨這兒行人稀少。各菜館門前都掛著用粗大漢字寫的招牌。
「是的。」對方答道,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丈夫離開這兒是在上午十一時嗎?」
記者捫纏住昌子讓她談感想。
這時,女傭忽然想起什麼。
「那麼他是等下車的人羅!」
這樣說來,堀澤離開旅館后或許去乘公共汽車亦未可知。總之,在他的屍體被發現以前,誰也不清楚他的行蹤。此外也沒有人看到過伶子。這兩件事實合起來考九-九-藏-書慮,不能不認為是奇妙的。
對方掛斷了電話,「咯嗒」一聲在昌子的耳邊迴響。
母親同意昌子的安排。
「說真的,這些事涉及到經濟廳的機密,我不能說得很詳細,當然,您對我這樣說法是不會滿意的。不過從經濟廳的立場來說,也只能說到這兒為止……」
巡査部長在回答昌子的提問時說:這兒沒有人見過生前的伶子。
從剛才那女人的聲音判斷,這4329號似乎是家飲食店。昌子借來分類電話簿,從「飯館」部中搜索這4329號。
到「瀧田」來吃飯的客人訶能是與丈夫有關的人物,但這關法尋找啊!
女傭的回答不得要領。可以確定,堀澤死的那天確實是等侯什麼人。
紙片上寫著的電話號碼昌子從未聽說過。從局號K局看,可能是在東京市中心。
「那不知道。我說,待會兒就來了,一定是位很漂亮的美人羅。他回答:差不多吧,笑了笑。這是不是開玩笑呢,就不知道了。」
他非常流利地說完客套話。昌子卻急於了解他究竟為什麼而來。
「我懂了。」
新聞報道肯定兩人是清算不倫的戀愛而自殺。姐夫和小姨子的戀愛未被妻子發覺——昌子對這些報道十分氣憤。
沒有相當的理由電話局是不會告訴這號碼是誰家的。那只有查電話簿了。可是,東京的電話簿太龐大。有了姓名査號碼並不費事,反過來,從號碼査姓名,就得挨著一個一個地核對。
「我問客人有沒有伴兒,他說一會兒就來。」女傭眯縫著眼答道。
昌子折返作並溫泉。
「我明白了。你不叫我說,我就不說。行了吧!」
「號碼沒錯,但不是大田家。」
昌子讓他進屋,半掩著門。為的是讓屋子進一點風,也為了對單身男客的防範。
「是的。不過說出來……」
「……」
「是的——」女傭歪起腦袋想了會兒。「好象沒有。這天早晨他出去散步,回來后不久就離開了旅館。」
巡査部長說過,堀澤似乎在等候什麼人,一問這女傭,一點也沒錯。
瀧田菜館大門口有一隻巨夫的石燈籠,花壇上開著鮮花。一條石子路直通門樓。板牆上掛著一塊木牌:「本店招募女傭」。
「說得簡單些,就是如此,當然這裡有許多複雜情況,不便多說,我只把事情的性質講出來而已。便於您理解。」
「對不起。接通電話時,對方有沒有通報姓名?」
攝影記者把抱著骨灰盒的昌子團團包圍起來了。閃光燈無情地噼里啪啦灑在她的身上。昌子表情僵硬,身子似乎凝固了。
昌子會見這溫泉旅館的老闆。